氣勁引動,漸生凝實之相。
原本延綿數十里之遙,成百上千個水池之中的朱砂都被吞噬殆盡。
玉淚周圍顯出的赤色霧氣逐漸被吸納凝實,轉瞬就凝聚其中。
而原本還十分顯眼的這一大片紅色水池隨著池底朱砂褪色,漸漸也失去了往日的模樣。
小紅狐和葉小孤正在水里鬧得正熱鬧,先前你追我趕像是兩條魚兒一樣,這會兒卻抱在一起親個沒完。
大抵還是太情切,一時還舍不得放開彼此。
只不過還沒等小紅狐多膩味一會兒,葉小孤突然松開手帶著她浮到了水面,遠遠的看了看遠處光華漸漸收斂的玉淚,說道。
“我先去看看有什么動靜,你在這里等我。”
“你什么意思?這水池怎么突然變成白色了?!”
“……”
“你一直都是在騙我?就是為了讓我帶你來這里?!”
他自認一直是個疑心病重的人,但是這小紅狐在北域生活了這么久,她的心性倒也是和他不遑多讓。
眼看著這姑娘眼里閃過的猜忌,葉小孤伸手就把她抱在懷里,順手就拍了她兩下,佯怒道。
“我什么意思你管得著嗎?反正最后你得被我綁回去做老婆,你還想倔兩句不成?”
她本來還有些疑心暗起,但是也耐不住這樣的玩笑,一時卻是皺著眉頭,白了他一眼。
池底的朱砂褪色消失之后,這池水反倒是更顯澄澈,低下頭還能見著她身上的紅裙在水里漂。
葉小孤看著她這氣惱的樣子,伸手抹了抹她臉上的水跡,隨口說道。
“這大千世界多有神奇,昔日她散去修為化作玉墜的模樣,我就帶著她四處吸納靈氣希望能夠幫助她恢復原形。這朱砂之中的靈氣有些特殊,你就別過去看了。”
“我就要去!這是我的池子,怎么能不讓我去看。”
她非得這么倔,葉小孤也拿她沒辦法。
若是以前,只怕他也不會過問她的意思,但是她身上有寶兒的影子,莫名的也讓他感念起了寶兒,所以對她的態度也客氣了不少。
“那就躲在我后面,如果遇到什么情況,自己先走。”
“哼!瞧你這膽小怕事的樣子!”
她一句話說完,直接縱身便飛出了水面,腳下一點池水,徑直就躍起落在玉淚旁。
即便是她,葉小孤也不放心王培的玉淚,縱身就追了過去。
索性她也沒有伸手,只是看了看水池邊那顆被血色霧氣包裹著玉淚,輕聲感嘆道。
“感覺聲勢倒是不小。”
所謂靈氣引動一般是無形無勢,能夠見著氣勁引動了,一般吸納進元體氣脈之中只怕尋常修士還扛不住。
所以一般修士引氣吐納的時候都不會有什么氣勁外顯,葉小孤算是其中的例外。
當初他在蘇市一念神游開啟道藏,得以花費三千年以純陽氣勁打通了全身穴關,所以引氣吐納的時候要比尋常修士強上不少。
再加上他經常遇到些靈氣充裕的寶地,無形之中對于眼前的這狀況也沒什么驚訝的。
玉淚周圍的朱砂靈氣化作血霧翻騰不休,看起來著實有些嚇人。
小紅狐在這北域倒是不怎么修行,平日里幾乎都是鉆進雪地里玩,幾乎沒見過這樣的場面,一時之間還頗為訝異。
那血霧不斷升騰引動,逐漸凝實聚集,最后全都被吸納進了玉淚之中。
原本湛藍純凈的玉淚之中多出了一絲顯眼的血色,除此之外便再也沒有別的反應了。
葉小孤等著這玉淚將靈氣全都吸納干凈才伸手將玉淚拿起來,簡單的查看了一下,徑直戴在了脖子上,看了看四周問了一句道。
“這附近還有這樣的池子嗎?”
“哪有這么容易的事,你腦子里面在想什么呢?”
這地方畢竟是她的出生地,這會兒她強忍著沒有罵他一句,其實心里還是多多少少帶著幾分情緒。
到底是這么多年一起走過來的,他怎么會不知道這姑娘的心思?
收好了玉淚,葉小孤伸手就將她攬入懷中,親了一下她的額頭,輕聲安慰道。
“沒事,你氣什么?離開了北域,我帶你去游歷這世間奇景,海角天涯什么地方都去。”
“滾~”
“帶著孩子去,最好是七八個,我們還能報個旅游團。”
他開起玩笑來最是沒有邊兒,小紅狐對他也是實在沒轍,只能甩給他一記白眼也就作罷了。
當初她也是有心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才會離開這里,沒想到剛走到雪山就遇到葉小孤,轉眼又花了這么多年走回來看著這一片紅色的水池被毀掉,她的心里實在不太是滋味。
只不過她回頭看著葉小孤的時候,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眼底的情緒。
那些情緒不算淺顯卻逃不出她的心思。
那雙眼睛里藏著無盡的懊悔和最真切的癡情,正如最初那個滿臉絡腮胡的落拓漢子一樣,那時候他已經失去了心中所有的希望和期待。
即便是如今他沒了絡腮胡,束發及冠,眼里的情緒還是沒有淡去多少。
小紅狐猶豫了一下,還是指了指水池之后的小山丘,說道。
“翻過這山丘繼續往北走,說不定會發現些什么。只不過那里的寒風更疾也更加寒冷,除此之外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兇惡的妖獸。”
“多謝夫人。”
“……”
小紅狐徑直甩了他一記白眼,葉小孤笑了笑抱著她,縱身躍起,徑直沖過了那連綿的水池。
失去了池底的朱砂,這些水池也漸漸開始結冰凝固,他縱身輕躍,腳尖一點正巧一步一漣漪,落到最后卻已經成了堅冰一塊。
小紅狐在他懷里看得真切,一想到這地方過不了多久就會被冰原覆蓋再也找不到了,一時心中還莫名的有幾分酸楚。
“別哭了,以后我帶夫人去吃火鍋,跟這大水池也差不多。聽說俗世之中還有五彩池,我也帶你去逛逛。”
“……”
“你若是實在氣得慌,晚上我陪著你消遣一會兒好不好?”
“滾!你這人嘴里就沒兩句好話,這些話也是安慰人的?”
“和我家的小狐貍在一起,我只能想這些吃喝玩樂的事,倒還真是想不起什么愁苦難平之事。”
他這么玩笑一句,惹得這姑娘更是連連給他白眼,最后直接“嘭”的一聲化作了狐貍本相,卻是連臉色都不想給他擺了。
“這會兒不嘚瑟了?你這小狐貍不是挺臭美的嗎?”
“我什么時候臭美過了?”
“你不臭美,你非得變作人形在我面前招搖?昔日你可少有變成人形的時候。”
“我樂意怎么了?你管的著嗎?”
這姑娘被說中了心事,心虛不已,這玩笑之間氣沖沖的就頂嘴一句。
葉小孤聞言嘴角微微一揚,本來這個時候不說話就好了,偏偏想起了昔日的玩笑,輕笑著調侃一句道。
“當初見著你涂著紅指甲就知道你這小狐妖沒個好心思,你說說剛才你突然不鬧了,是不是見我長得帥一時暗自心喜?”
“滾~不要臉~”
他“嘿嘿”干笑兩聲,順手親了親她的額頭,輕聲道。
“自小就學會這察言觀色的本事,你這只小狐貍在我面前還是藏不住心思。”
“……我那是覺得你剃了胡子差別有點兒大,感覺有些詫異而已。”
“想著我是你夫君,是不是心里美得很?”
“滾!”
“我想著你這小狐貍能成為我的夫人,我也心里美。”
小狐貍本來還裝作氣呼呼的模樣,一聽著他這話,下意識的就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他這些話聽起來怪是膩味,偏偏他說起來一點兒都不羞,好像還挺有那么一回事兒的。
就是他這樣煞有其事的樣子,無形之中卻好像是帶著讓人無從拒絕的篤定和誠懇。
小狐貍那小臉兒微微一紅,眼底也開始蕩漾著幾分羞怯。
偏偏葉小孤接下來,仍舊是這樣平和的說道。
“我家中有一只大狐妖,她和你挺相似的,只不過她是一只白狐,你是一只紅狐。當初我見著你就想起了她,以后我帶你回去,你正巧可以和她搭伴兒。”
“……”
“她性子冷,昔日就沒為什么事低過頭,日后若是有什么摩擦,我興許會顧著她那頭,你也別介意。畢竟寶兒的性子其實也挺要強的。”
說著說著,或許是因為話說開了,他這話語之間開始談及和寶兒過去的事。
那些悲歡離合,喜樂苦悲,如今說起來還是讓他感覺有些熱淚盈眶的沖動。
還沒等他多說兩句,懷中的小紅狐突然掙扎著就要逃出去,逼得他皺眉探手又提著她的腿兒把她拽了回來。
“你根本就不喜歡我!你只是把我當做了她的影子!”
葉小孤剛才說得那么深情,只要是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打的什么主意。
說什么兩人相似,其實只是在這北域苦寒寂寥,所以特意找了個代替而已。
這小狐貍的心思本就是機敏,這一下惹急了她,說什么也要鬧兩下。
只不過剛才跳出去的時機沒選好,此刻她正好被他一手提著后腿兒,一時半會兒還沒法發力。
葉小孤見著這小狐貍幾番撲騰卻沒辦法逃走,索性也不抱著她,單單只是這么提著她的腿兒,一路仍舊是急行。
“小狐貍,你可記得我說過什么?”
“滾!”
“我說身行此事本就是強者為天,弱肉強食本就沒什么天理道義。你如今鬧也好,不鬧也好,我都會帶著你走。你若是真把我逼急了,我這會兒先嘗嘗鮮,回去的時候帶著兩個娃倒也不差。”
“畜生!我看錯你了!”
“你沒看錯我,我正是你的如意郎君,打著燈籠都找不來的好男人。”
他提著這小狐貍的小腿兒,一路上還什么話都敢講,即便是她心里窩火至極,走了幾天幾夜,她自己倒是鬧不太起來了。
茫茫無盡的雪原便是這所謂的北域的一切。
與其說是北域,倒不如說是北獄。這里沒有什么植物,偶爾在外圍有些許的小妖獸,不過都不通人言,不開靈智。
天地一片蒼茫,萬物無聲只有一步一響的“戳~戳~”聲。
越是靠近北域的中心地帶就越是寒意難擋,所見的妖獸也好,甚至連風都好幾日見不著了。
葉小孤從最開始的激動鼓舞,走到最后也開始一步一緩,暗自存蓄著體力,防備可能出現的危險。
王培化作的玉淚自從吞噬了紅番園水池之后,再也沒有其他動靜。
他有心想要找到其他的紅色砂石,但是這茫茫的雪原實在是讓他感覺一陣無力。
這樣不知道多少日子熬下來,反倒是先前鬧鬧嚷嚷的小狐貍和他熟絡了不少。
最初她還時不時的鬧脾氣,到了最后也乖乖巧巧的樣子。
夜半時分,他照舊在雪原之中打出了一個冰窟窿,抱著小狐貍就鉆了進來。
或許是因為在這雪原之中度過了這么些日子,那小狐貍也算是熟悉的流程,一見洞窟之中就機靈的四處看了看,隨口問道。
“還是待一個月?”
“恐怕得多待一會兒,這里的寒潮應該會持續一段時間。”
在雪原之中待了這么久,葉小孤也發現了無名寒意的些許線索。
無形之中似乎有一陣陣的寒潮從北域深處散發出來,就好像是一道道無形的沖擊波一樣,越是走近就越是感覺手腳冰涼,根本無法動彈。
這些年他也算是有了點兒經驗,挖洞躲避順帶還會引動寒川勁,吸納洞窟之中的寒氣。
小狐貍簡單的看了看洞窟四周,隨即“嘭”的一聲化作了人形,仍舊是穿著一襲大紅長裙,莫名的還顯得有些高.挑。
相伴許久,她自顧自的將洞窟里散亂的積雪拍散,一回頭就見著葉小孤在洞窟里引動寒川勁打了一套長拳。
一時之間只聽著“嘭嘭嘭”的連聲悶響,他本就修為不俗,要不是這北域寒潮的壓制,只怕現在也不僅僅是這點兒聲勢。
不過這出拳之間,他單憑寒川勁已經可以做到拳拳生風,隱隱帶出寸寸拳風已經算是大成之相,的確是值得夸一夸。
一套長拳打下來,他稍微活動了一下肩背關節,感覺還不太夠似的又擺起了架勢做太極起手,卻是打了一套太極推手。
這些拳招套路,以前都沒心思練,不過在蒼茫北域閑著也是閑著總是得找點兒事做。
小紅狐化作的女子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他打拳,眼里也不知道閃動著何種情緒。
在北域之中,他一直沒怎么在意過自己的衣著扮相,前不久剛剃了一回胡子,現在又有些青皮胡茬。
身上也沒見上衣,只是穿著黑褲和黑布鞋,出拳揚掌之間引動寒川勁,沒過一會兒竟然還出汗了,一身肌肉也油光發亮莫名的多了幾分難掩的男子氣概。
一連打了好幾套拳,他越是覺得這拳招順手,頗有些停不下來的感覺。
正當他還想再打兩套拳的時候,小紅狐卻緩步朝著他走來,一時讓他收起了架勢,抹了一把頭上的汗,說道。
“小狐貍怎么了?”
“……沒什么,見你滿頭大汗的,過來想給你擦擦。”
說話間,這小狐貍還真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提他擦了擦汗。
只不過她身著一襲大紅長裙,身上也帶著狐妖特有的異香,說是擦汗卻也讓他心里躁得慌。
從紅番園到這無盡雪原也不知道過去了五年還是六年,兩人平日里少不了開些玩笑,稍微膩味兩下卻一直沒有過這線。
對于葉小孤而言,這小狐貍身上有寶兒的影子,即便是他心里沒什么心思,此刻也不由得冒出些念頭。
他伸手就將小紅狐抱在懷里,輕聲道。
“怎么了?你這只小狐貍也聞著腥來了?”
“……”
她只是不言語,葉小孤嘴角微微一揚,徑直就探出了手。
要是往日這個時候,說不定這姑娘早就扯著領口往后躲了,偏偏這一次好像真是見著他打拳出汗有了些想法似的,一直沒怎么作聲。
他得此鼓勵,心里也是打了一針雞血,急忙就要動手,突然感覺太陽穴微微一涼!
那姑娘的食指照著他的額角輕輕按了一下,面無表情的也不發一言。
他卻突然感覺渾身無力,直接就癱坐在了地上。
迷迷糊糊之間,只感覺那姑娘的指尖順著他的臉頰滑了下去,最后虛按住了他的脖子上的血管。
這一下要是再按一下,估計直接就能見血,即便是有鬼族之體都扛不住。
索性那姑娘似乎并沒有動手的意思,只是照著他脖子上停留了一會兒,徑直收回手起身,不發一言的朝著洞窟外走去。
葉小孤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力氣,突然顫抖著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腳踝,虛弱無力的說道。
“老婆……”
“你最好是別說這話,我與你算不到這個份兒上,真要說起來論及世仇也不為過。今日我不殺你,日后若是相見,自己好自為之。”
這話一出口,他微微愣了一下,眼前只見著那大紅的裙擺緩緩消失,一時卻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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