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許瑣碎的言語之外,不知不覺就到了黃昏時分。
萬劍門的弟子一直沒追過來,倒是難得的給了兩人片刻的空閑。
傍晚的陽光沒那么躁,熱,透過稀疏的枝葉散落在林間隱隱還能見著其中微末的塵埃。
葉小孤從來不是一個多么浪漫的人,不過此刻他似乎是久違的體會到一點兒所謂的感覺。
光影之間,趙雅就像是一條美女蛇一樣,她的腰背之上紋飾著一尾栩栩如生的銀色錦鯉。
那完美的畫工簡直好似仙庭神匠一般,即便是明知那是紋上去的圖案,感覺卻好像是在眼前不斷的跳動一般。
銀鯉輕躍好似龍門飛度,不偏不倚正好將趙雅整個后背都占滿,雖然略微有些空閑感覺卻也絲毫不覺突兀。
居中的銀鯉是那樣的栩栩如生,隱隱暗合著那姑娘背部的線條,無論是設計還是畫功都堪稱一絕。
他站在林間看了好一會兒才幽幽的輕嘆一個“好”字。
另外一邊,趙雅心里還有些心虛,一聽著他說話下意識的就顫了一下,背上的銀鯉都好像是跳了一下似的。
“如今你不必怕我了,葉某人沒有吃別人剩菜的習慣,一想著那姓秦的給你畫這鯉魚的樣子,我就直犯惡心。”
“呸!你能不能別這么惡心?”
“說真的,我覺得你和他還挺惡心的,還在背上紋這么個玩意兒。你瞧瞧你這換了個搭伴兒的,這一眼就看出是輛二手車,你讓我怎么開?”
那姑娘聽到這話,實在是氣不過,隨手將衣服一裹,攥緊粉拳像是一頭小牛犢似的就大步走了過去。
葉小孤懶洋洋的沖著她笑了笑,半步也沒有退讓。
她一直在芙蓉樓待慣了,心里始終是過不去這個動手的坎兒,即便是心里委屈還是不敢真的動手扇他一巴掌。
“有朝一日,我把那姓秦的殺了,你估計真得給我一巴掌響亮的。”
“……”
“生個沒牙的老虎相,難怪被那姓秦的送來送去的,敢情你真是個玩意兒還是怎么?”
“你說夠了沒有!”
“隨口聊兩句而已,沒什么吧?”
玩笑間,他臉上的笑意未盡,卻聽著“啪”的一聲,趙雅一巴掌就扇在他臉上,當真是一個干脆利落。
這姑娘扇了葉小孤一巴掌,下意識的愣了一下,隨即好像是覺醒了什么似的揚手又想來一下。
不過這次他伸手一拽,直接攥緊了這姑娘的手腕,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說道。
“背后的銀鯉圖再讓我看看。”
“你給我松手!”
“我現在可一點兒和你鬧的心思都沒有,你要不就把那銀鯉圖的事都說出來,要不就繼續賣關子試試看會有怎么個后果。”
他說的直接了當,趙雅微微皺了皺眉頭,實在是沒什么主意,只能恨恨的冷哼一聲,用力一拽將手掙了出來。
先前葉小孤抓得太使勁兒,這下這姑娘手腕上直接就起了一個印兒,更是讓她心里氣得不行。
偏偏她眼下也沒什么討價還價的余地,只能冷著臉轉身又將那銀鯉圖顯了出來。
她剛一顯出那銀鯉圖就感覺葉小孤伸手摸了一下,惹得她下意識的就要躲開。
可是還沒等她邁步就聽見葉小孤幽幽的說道。
“別耽誤我的正事,否則我真動起手來,你會后悔的。”
“……”
這話是他少見的威脅,效果自然也不錯。
趙雅膽怯不已的站在原地,他反倒是徑直就伸出了雙手順著那銀鯉的圖案摸了摸。
先前還沒有發現,如今摸了兩下隱隱的確是感覺到這銀鯉圖之中似乎蘊含著些什么。
不同于氣勁引動的感覺,這銀鯉圖之中的力量似乎是一種感覺純粹而熟悉的力量。
“這真是那姓秦的給你紋上去的?”
“……是。”
“果然是臟不可聞的剩菜。”
“你這人是不是非得這么嘴賤?”
這姑娘聽著他這三言離不開兩語便是一句譏諷,實在是忍不住回頭就想給他一巴掌。
就在這時,葉小孤卻不辨喜悲的說了一句道。
“引氣。”
“什么?”
“引動真元。真的聽不明白還是假的不明白?是不是非得我教你?”
“哼!誰知道你這扯東扯西的說些什么。”
趙雅習慣性的拗了一句,還是聽話的引動了一下真元。
真元引動,全身的元體氣脈也隨之而動,出乎意料的是那銀鯉圖卻并沒有應勢而動。
“果然不是尋常的靈氣嗎?難怪一開始沒有感覺出來,不是尋常的靈氣難道是鬼道之力?”
一念閃過,葉小孤剛想伸手引動鬼道之力試一試,臨到引動氣勁的時候卻又遲疑了一下。
鬼道之力不同于尋常的靈氣,尋常修士接觸之后便會引出心中的情緒,幾乎和走火入魔類似。
這姑娘如今的修為不差,要是沾染了鬼道,只怕還耽誤了她的修行。
雖是沒打算和她有什么發展,不過這幾天下來至少也算是半個熟人了,怎么著也不能這么坑她不是?
就這么猶豫了一下,他將手中的鬼道之力稍微一掩,開口問了一句道。
“那姓秦的紋這銀鯉圖的時候說了什么?”
“沒說什么。”
“你還不老實?”
“本來就沒說什么,難不成你要我編一句不成?”
“趙雅,你最好每次都這么跟我倔,我最喜歡別的姑娘這么頂嘴,非得哪天我心情不好了讓你知道知道滋味兒。”
“哼~”
隨口嚇唬了一句,不過那姑娘似乎也習慣了他這樣的言語,輕哼一聲,臉上也不見怕的。
她背上的銀鯉圖雖是栩栩如生,暗藏著某種力量,但是倉促之間葉小孤也沒有什么頭緒,索性直接讓她收拾一下沒有繼續研究。
“把衣服收拾一下,我要回東陵城看看丹會的情況,你去不去?”
“我不去難不成還能躲在這荒山野嶺不成?”
“正有此意。”
“我才不待在這兒。”
“在葉某面前,輪不到你來說愿不愿意。”
“你以為你是誰啊?憑什么我不能說不愿意?”
“說話之前先過過腦子,你面前站著的不是你那秦公子,而是我這惡人。”
“哼~你也知道你是個惡人?”
“惡人自有天收,輪不到別人收也算是自在。”
隨口玩笑一句,他其實也沒什么繼續玩笑的心思,徑直擺了擺手就打算離開。
趙雅簡單的打理了一下,這會兒還有些余怒未消的意思,明明他在前面卻還故意繞了過去,非要搶這個頭。
葉小孤也只是淡淡的看著她,目光之中看不出什么悲喜。
兩人說是回到東陵丹會,不過既是傷了人,怎么也得偽裝一番。
一番打理之后回到東陵丹會不知不覺已經快要入夜了。
持續了一整天的丹會,到了這會兒也快要結束,場中只留下三兩個丹師在引動丹火,一眼看去聲勢還頗為驚人。
其中一人身上的丹爐被洶洶烈焰包裹,甚至都看不出丹爐的樣式,自然也看不出煉丹的進度。
另外一人引動的丹火則要小上許多,他手中氣勁一引,單單只是引出一團巴掌大小的黑焰,那焰火隨著他的掌勢而動,丹爐上也時不時的被炙烤出一道紅赤痕跡。
“花里胡哨的,跟耍雜技似的。”
“你現在不也是耍雜技的?”
人群之中,趙雅沒好氣的白了葉小孤一眼。
他如今的扮相實在是有些扎眼,明明是該低調的時候,他偏偏還穿著一身大紅大綠的衣服,要怎么惹眼就是怎么惹眼。
反倒是這姑娘在路上隨手引動了真元,編了一個斗笠戴著,多多少少也算偽裝了一下。
葉小孤這會兒心情不錯也沒有和這姑娘多吵鬧幾句,轉過話題道。
“一直對煉丹沒什么研究,這兩人算是高手嗎?”
“何止~那個高高瘦瘦穿著一襲黑色長衫的那個就是萬劍門的三長老袁淵,劍道超絕之外,對于煉丹制藥也研究頗多,他引動的丹火雖小但是氣勁內斂,深邃于形,算是他的獨門手藝。”
“萬劍門?另外一個人是誰?”
“另外一個?那人倒是沒怎么見過而且他煉丹的樣子怎么會這么浮夸?”
相較于萬劍門袁淵的風輕云淡,另外一個丹師的氣勢就顯得夸張了些,那滾滾烈焰說有多強倒也不見得,只不過氣勢還真是不錯。
火光之中,那人也是一襲黑衣,背對著葉小孤暫時也看不清模樣。
相較于他和趙雅的好奇,眾多圍觀的弟子似乎已經習慣了這兩人夸張的表演,這會兒各自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開始聊起了天。
“沒想到這次的丹會竟然會出現這樣的人物。”
“什么人物不人物的,我看那人也就是個尋常散修在虛張聲勢而已,反倒是最后驗丹的時候還是得露餡,最后還得看萬劍門的本事。”
“不過說起來這次萬劍門的袁長老好像也煉了不少時間了,相較于尋常的丹會,如今怕已經散場了。”
“這倒也是。”
這周圍瑣碎的言語,葉小孤也聽得分明,下意識的就皺了皺眉頭,隱約有些不安之感。
趙雅這會兒一回頭碰巧還見著了他皺眉,順口問了一句道。
“你皺著個眉頭做什么?在我面前扮苦瓜臉?”
“這東陵丹會是為了切磋煉丹技藝的地方,能夠召集這么多人一般都會有些噱頭,這次的噱頭是什么?”
“什么噱頭不噱頭的,東陵丹會一直是常樂集承辦,參加這丹會也都是附近的宗門只是尋常聚一聚,有什么可獎勵的。”
“既奉天道,大都也是心高氣傲之輩,他們會平白無故的過來參加這樣一個看熱鬧的丹會?”
“這有什么?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樣自私自利?”
她習慣的挖苦一句,本以為葉小孤會反駁,沒想到他竟然還默不作聲的樣子。
東陵丹會召開的地方和凈水禪院一樣赤貧干旱,黃土滿地,隱隱或是有異寶或詭異陣法庇護。
這些人不求名利,每次都來聚集于此,比試煉丹技藝,說起來是沒什么問題,但是煉丹一門本就是偏門手藝,受者眾而從者寡,應該沒這么多人喜歡才對。
再者那萬劍門的隨便一個在場弟子都有天門境的修為,很難想象若他萬劍門一個尋常弟子都有如此修為,會是何等的名門。
唯一的可能便是他們也是精銳盡出,來此也并非只為了所謂的丹會。
心念之間,他腦海之中思緒千回百轉,心思敏銳至極,甚至好像隱隱感覺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兒一般。
“趙雅,你先離開這里。”
“為什么?你不走?”
“我叫你先離開這里。”
“我聽到了啊,我就想問問為什么?”
不知是他這話說得不太利索還是這姑娘故意找茬。
他說了兩遍見著趙雅還是故作沒聽懂似的昂起下巴看著他,下意識的就皺了皺眉頭,二話不說就把她往墻角里拽。
偏偏這回這姑娘還挺自覺也不跟著拗兩下,順手還挎住了他的手腕,滿不在意的說道。
“我算是看出來了,你也就這點兒威脅人的本事了。”
“這點兒?那我讓你見識見識。”
葉小孤本來還想著嚇唬這姑娘一下,先前隱約的不安實在是讓他有些不太舒服,沒想到這姑娘突然唱了這么一出。
惹得他眉頭一挑,一時也有些暗自窩火,心中的不安也暫時擱在了一旁。
先前這姑娘還怯生生的,說兩句也能聽一句,如今好像是平白的硬氣了不少,說什么也要和他杠上一回。
他雖是有心讓趙雅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不過他也不是什么良善,心里本來就對這姑娘沒什么好l感,提醒一句算是仁義,不聽話也就罷了。
這會兒拽著她徑直就走到了墻角,兩人這邊還沒開始鬧,虛立半空的那兩個丹師突然齊齊一聲低喝!
首先是萬劍門的袁淵手中的丹火引動再上一層樓,朱紅近墨的靈火炙烤之下丹爐外的雕紋都近乎融化!
另外一邊那個不知道是不是在虛張聲勢的男子也引動真元,雄渾的真元伴隨著氣勁引動,那團包裹著丹爐的火焰更是洶洶燃燒起來!
一時之間,兩人之間的比試卻也進入了白熱化的狀態!
“要成丹了!”
“跪下。”
“馬上就要煉成丹藥了!”
“趙雅,我叫你跪下。”
“你有病啊?”
“……”
兩句話說不聽,他徑直伸手虛按住趙雅的肩胛氣脈,稍加用力一掐,直接封住了她的氣脈。
只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即便是暫時被封住了修為,這姑娘還是直愣愣的站在他面前,半點兒沒有求饒的意思。
葉小孤本來也只是想要唬她一下,這會兒卻突然來了心思,非得讓她跪下不可。
“跪不跪?”
“姓葉的,但凡你有點兒腦子,此刻也不會說這種話。”
“巧了,我還真就是沒腦子。快點兒,麻溜兒的,別讓小太爺等急了。”
趙雅聽著他的玩笑,目光之間少見的多了幾分冷色。
這姑娘按理說是芙蓉樓里唱曲兒的,這么給客人擺臉色實在是不應該。
遠處的兩個丹師各自引動氣勁,即便是虛立半空都傳來連聲的轟隆巨響,知道的說是在煉丹,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打架。
葉小孤心里雖是感覺到了些許的訝異,不過面對著這姑娘冰冷的小臉兒,他心里也是心氣兒起來了,非得馴服這條小蠻牛。
“不動是吧?忘了這些日子是怎么使喚的?那我再教你一遍,以前那姓秦的估計是沒教過你這手藝,你好好學以后還能伺候伺候他。”
“……”
“到時候這手藝一顯出來,人家一瞧,喲呵,真是夠到位的,你就說是伺候我學來的。保準就是名師出了個高徒,那姓秦的聽來也覺得有面子。”
玩笑間,他伸手作勢虛按著趙雅的肩頭,想要讓她跪下去。
沒想到明明是被封住了氣脈,斷去了一身的修為運轉,這姑娘竟然還是硬生生的抗住了他這伸手虛按的力道。
葉小孤暗自皺了皺眉頭,手上再加了一成勁,沒想到她竟然還是抗住了。
事到如今,他也隱約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兒,皺眉道。
“這是要掀牌了?”
“還沒到時候。”
趙雅一反先前的隨和聽話的模樣,那俏臉一冷下來,莫名的還挺有氣勢。
沒想到她這冷臉還沒擺多久,葉小孤突然咧嘴一笑,伸手抹了抹她的嘴角,玩笑道。
“你們真打算弄死我?”
“……”
這姑娘也不應聲,他笑著湊近了她的耳邊,輕笑著耳語道。
“你放心,我便是死也得先讓你有個享受。”
“盡管試試。”
趙雅面色微冷,話語之間似有所持一般絲毫不為所動。
遠處的兩個丹師引動的氣勢越發的強悍,已經隱隱有些超乎的煉丹的范疇,四周圍觀的弟子有的已經看出了不對,暗自心虛的退散開來!
明明是這一觸即發的危局,葉小孤卻還是輕笑著在趙雅耳邊蹭了蹭,隨口玩笑道。
“明知要弄死我,這些日子還跟著我跋山涉水的聊感情,小雅還挺盡責的,是不是愛上1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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