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棠是真的怕林一倩亂來，林一倩卻是出乎意料的聽話，還真的跟著他到了天臺。

    但真的到了天臺，顧棠的心反而更懸了，突然想到他可是差點被那個傀儡殺掉的人，如果林一倩突然露出真面目，那他現在跟上貨上門有什么區別，這不是找死么。

    兩個人相顧無言。

    顧棠面帶微笑，心里暗罵自己關鍵時候凈干蠢事，教學樓六層樓高，林一倩要是真的要干嘛，他自己主動跳下去估計還能死得干脆一些。

    “顧棠學長，就快要上課了哦，你如果打算一直這樣不說話，我可能不能奉陪了呢。”林一倩先開口打破沉默，她乖巧的站在顧棠對面，仿佛真的是個無害的學妹。

    顧棠終于是下定決心，深吸了一口氣，“學妹，你知道殺人是要接受法律制裁的么？”

    “哦，我還以為學長會開口問一些很無聊的問題呢，比如我是不是傀儡什么的。”林一倩稍微挑了挑眉，一副出乎意料的樣子。

    “不是我不想問，只是剛剛經過你身邊的時候，我聞到了那股泥土的腥味了。”

    顧棠這話剛出口，林一倩一直溫和的臉孔終于有了一絲裂縫，看向顧棠德眼神帶著一絲恨意。

    “雖然你噴了味道很好聞的香水，也確實掩蓋了不少味道，整個人看起來跟真人沒什么差別，可是傀儡就是傀儡，終究也不再是人了。”顧棠繼續輕聲道。

    那股味道太過特別，他不會聞錯的。雖然早就料到林一倩極大可能就是傀儡，可是如今見到她，他還是覺得很不舒服。明明應該是好好學習跟朋友玩鬧的年紀，卻成了這樣一個怪物。

    “呵呵，學長你錯了。其實我跟真人并沒有什么差別，只不過…”林一倩頓了頓，將自己校服外套的袖子掀起來，露出纖細的手臂。少女原本應該白皙光澤的手臂上，此時竟是充滿裂痕狀的傷口，而傷口里，滿是黑色黏稠的泥。

    “這…”顧棠被這刺眼的一幕給震住，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么好。

    “托你們的福，廢棄樓那邊的泥土都被警方清光了。我被你的朋友傷了，卻沒有那些泥土來修復。所以，我身上才會有學長你所說的那股腥臭味。”林一倩說完又沉下臉來，“若我沒有受傷，身上根本沒有什么味道。我跟真正的人，根本沒有什么區別。”

    顧棠明白過來，原來當時蘇綰淮那張符咒并不是沒有用，她居然真的受傷了。

    “但是，你為什么會成為傀儡，你爸爸又是為什么……”顧棠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林一倩打斷，

    “誰是我爸爸？我的爸爸媽媽早就去世了。”

    顧棠沒想到林一倩會這么排斥提到林通杰，他們的親生爸爸確實已經去世了，正因為此，他們媽媽才會帶著他們嫁給林通杰。

    看來，她跟繼父的關系真的不太好。

    顧棠放緩語氣道，“你知道我想問的是你的繼父林通杰。他到底為什么會死？”

    死者死相極慘，死前受到折磨，死后還被毀容，魂魄又被制成傀儡，最后還被人用滅魄劍刺死。若不是深仇大恨，誰能輕易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顧棠看著面容稚嫩的林一倩，若不是掌握的信息全部指向她，其實是很難將這件事與這樣一個女孩子聯系到一起的。她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他們是不是有苦衷。

    “學長，你相信報應么？”林一倩沒有回答顧棠的問題，而是拋出一個問題。

    報應么，世間萬物因果相關，有果必有因，所有無意間種下的因，都會在未來的某個時候產生某個結果，有施必有報，有感必有應，善惡有報，便是由此源生，卻又不僅僅指簡單的因果。顧棠看著她，認真道，“我信。”

    “我還以為像學長這樣的人，應該會懂才對。學長還真是變了。”林一倩有些失望道。“當初王茂林學長他們在操場西角攔住你，你一個人面對著他們十多個人，當時的你，也相信報應么？”

    “報應跟這件事有什么關系？”顧棠微微蹙眉。

    當初王茂林他們確實圍堵過他，也就是那個時候，他把王茂林揍得他爹都認不出來，這件事之后，王茂林就老是跟在他屁股后面喊他哥。畢竟是同個學校的，林一倩會知道這件事也很正常，再者當時她哥哥林一炎也在。但他不是很明白，為什么她會在這個時候說起這個事情。

    “當時你所做的，跟我現在所做的在本質上并沒有什么區別。當學長你被人欺負，逼入絕境的時候，不也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反擊的嗎？”

    “這兩者怎么會一樣？”顧棠微愣，他沒想到林一倩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普通的打架跟林一倩所做的那些事，怎么能相提并論。

    “有什么不一樣？若是我不想辦法反擊，我現在就被那個禽獸毀了！你知道嗎，他看我的眼神越來越恐怖，我為了躲他，不敢回家，半夜躲到了學校后面的廢棄樓里。我就像一條無家可歸的狗一樣，我已經沒有辦法了學長。”林一倩表情漸漸猙獰，仿佛是陷入魔障。

    “學妹...”顧棠有些想讓她不要再說下去的沖動。

    “那天晚上，有個人也在那里。他說他要做一個傀儡。不會死不會痛，卻跟人一模一樣的傀儡。而且，比人還要厲害千萬倍，永遠都不會被人欺負，他跟我說永遠都不會被人欺負了。學長，我跟你不一樣，我不相信報應，我也等不了他受報應了。”林一倩晃了晃自己的手臂，仿佛在欣賞什么藝術品似的。

    “變成傀儡，是你自愿的。”顧棠看著那些泥從傷口里流出來，倒吸一口冷氣，活生生把自己搞成這樣的怪物，這需要多大的勇氣。若是真的像蘇綰淮所說的抽取魂魄，簡直就是死過一次。

    “我只是想不要被欺負而已。學長，你看，我成功了。”林一倩輕笑一聲，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顧棠只覺得殘忍。

    “你殺了他。這就是你所謂的成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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