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樸的青銅色大門久經雨淋風吹已微微褪色,樸素的青灰色墻面隱約還能見到歲月的痕跡——或許誰也不會料到,奢靡華美的桃苑居內還會存在如此簡單樸舊之地,更不會有人料到,便是這看似簡樸的院子,其實是桃苑居最為寶貴重要之地。
穿過樹林迷陣,并不出乎意料的,蕭風跟隨喬娘跨過青銅大門,進入了這‘樸素’的院落。
入眼便是一屏風似的擋墻,顏色略顯駁雜,似玉非玉,略有些透明,在陽光的映襯下熠熠生輝,甚是美麗。
“琉璃翡玉?好大的手筆!”蕭風微微一怔,低笑感慨道。
上次他只在院落深處轉了轉,并未到這兒來,自然未能看到這么大一塊玉石。
喬娘回眸一笑,“好眼力。”
琉璃翡玉乃暖玉中的一種,多存在于地下近百丈巖石中,極難開采,價格自然極為昂貴,以純色為佳。這擋墻雖非純色,可如此大的一塊卻更為難得,叫人難以置信。
蕭風卻又嘆了口氣,“可惜用錯了地方,真是暴殄天物。”
喬娘一怔,不知為何竟再未接話。
蕭風似乎也沒有聽喬娘解釋的打算,漫不經心地打量四周,不時還伸手摸上一把,一副對這兒的東西都好奇得緊的模樣,姿態(tài)悠閑隨意的很,似乎不是來闖龍?zhí)痘⒀ǘ莵碛斡[觀光的。
不多時,兩人便來到了院落深處。
喬娘腳步不停,直至來到一排房間前這才駐足。
蕭風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微微蹙起了眉頭。
喬娘回頭看他,笑容明媚。她抬起素手,遙遙一指其中一間房間,“諾,好像便是那間,小公子動作可要快點哦,那小姑娘可是度日如年呢。”
蕭風順其所指方向望去,隨即面色微變,身形化作一道殘影,極速掠進了喬娘所指的那間房間。
房間里很亂,一根根五色絲絳與輕紗自房梁上穿過,半垂于地面,還有些交錯纏繞,看似雜亂無章,卻有著難以言明的韻律,幾乎遮擋了蕭風所有的視線。
蕭風眉頭輕輕蹙起,十分認真地看了幾眼那些雜亂無章的輕紗綢緞,隨即雙目微闔,陷入了沉思之中。
幾個呼吸后,蕭風睜開雙眸,眸中神色沉靜得如同一汪死水。
深吸了口氣,蕭風的身形再次化作一道殘影,踏著玄奧的步伐朝房間的一個方向而去。
與此同時,房間一角的無人之地,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咦突兀響起......
大紅軟床,床簾輕紗半遮半掩。
蕭天月側躺在軟床上,痛苦地皺著柳眉低低呻吟,俏麗的小臉上透著不正常的潮紅,意識迷離。
蕭風見此,眉頭蹙得更緊,快步上前。
因身中奇毒,蕭風的體溫說好聽點是低于常人,說難聽點便是比死人的溫度還低。這對常人來說,自然是難以接近,但對于此時的蕭天月卻極具吸引力。
蕭天月本能般湊上前,伸手便去扯蕭風。
蕭風沒料到會如此,身形被扯得一個趔趄,皺了皺眉頭,卻并未將蕭天月甩開。他很清楚,這并非冒犯,只是蕭天月意識模糊,一切憑借本能行事罷了。
伸手探其脈搏,蕭風的面色很快陰沉了下來。
異種真氣滯留體內與體內原有真氣沖突,這是走火入魔之兆。
深吸了口氣,蕭風平復了下微怒的心緒,想了想,伸出食指一指點向蕭天月眉心。
下一刻,以兩人為中心,一股無形氣流自四周聚集而來。
與此同時,一股極為強悍的氣息似受到極大震動般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如山岳壓頂?shù)膲浩雀辛钊烁械街舷ⅰ?br />
蕭風心有所感,抬頭平靜看了眼某個方向,眼瞳中有金芒一閃而逝。
那令人窒息的強大壓迫感陡然消失。
一切來得快,去得更快。
正在此時,喬娘笑吟吟自門外走入,“你的小情人在這兒一點也不乖,小女子便稍稍小懲,望小公子莫怪。”
本來,她將真氣滯留于蕭天月體內是為了消耗來人的功力,最后能將來人也留下是最好。不過,剛剛的一次交手,她才意識到,自己到底還是小看了來人。既如此,便借此試探來人的斤量到底有多少,能不能化解自己的‘麗魅娘’吧。至于這個小姑娘能不能活下來,活下來后又能留下多少功力,便只能看來人的能為到底有大了。
‘麗魅娘’是喬娘所習魅功心法,練得功力越深,人長得越美,也越殘忍嗜殺。修習者性情會越來越殘暴多變,會做出許多常人難以想象之事,類似于一種邪功。
可是當她看到軟床上面色恢復正常的蕭天月時,她的話戛然而止。
蕭風不知何時已收回了手指,他微垂眼瞼,頭微微低著,沒人能看到他的神色。
這可不止是小懲,而是要毀其修為,要其性命。
算計他,他可以不介意,可以一笑置之。但他身邊的人是他的逆鱗。
龍有逆鱗,觸之必死。
喬娘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見蕭風站起身來,一步踏出。
房間內所有物什應聲炸裂,唯蕭天月所在軟床分毫未損。
他緩緩抬起頭來,平靜如水的眸子里死寂一片,再沒了絲毫情感。
喬娘面色驚恐,再沒了之前的從容。
他緩緩開口,平靜的語氣里再無半分溫和,卻透出了平常難見的霸道威嚴,“你們之間的那點齷齪事,我可以只當不見,但我縹緲樓之人豈是誰想欺負便欺負了的?難不成今日我一再退讓,你們便真當我沒脾氣了?愚蠢!今日之事,我只略作小懲,若有下次,必嚴懲不貸。你們好自為之。”
說完,他再不看喬娘,衣袖輕拂,回身抱起蕭天月,颯然而去。
待蕭風離開房間后,一佝僂老者虛影隱隱約約自房間一角顯露出來,飄忽不定,虛弱感慨道:“好生驚艷的少年郎,看不透,看不透啊!”
喬娘看著老者,似自語又似提醒,喃喃道:“縹緲樓,果真名不虛傳。”隨即輕輕咳嗽了起來,有鮮血自嘴角不斷溢出。
......
縹緲樓里專程前來桃苑居準備抖一抖威風的眾好漢看著眼前的場景有點發(fā)懵。
云飛揚看著眼前的場景也有點發(fā)懵。
這還是自己的那個出塵如仙的公子嗎?
確定不是被人掉包了?
或者自己白日撞鬼了?
要不是自己還沒睡醒?
雖說也算是一對金童玉女,姿勢還是最為浪漫的公主抱,但......白衣少年郎抱了個比自己個頭大了近兩倍的俏麗佳人,這算怎么回事?
很給人一種螞蟻抱大象的即視感,有沒有?
氣氛有點詭異。
糾結了下,云飛揚神色怪異地上前詢問道:“公子,這是......”
蕭風面色淡然,似乎并沒有看到一眾人古怪的表情,淡定沖云飛揚點了點頭,“無事,天月只是犯懶而已。”
說完,他將視線移到蕭天月臉上,語氣略帶調侃道:“醒了便自己走,還要我抱到什么時候?”
蕭天月原本平靜非常的‘睡顏’上騰地泛起兩朵紅云。隨即她睜開眼,在蕭風懷里很是無辜地撲閃大眼睛,“公子,......那個......你身上真香。”
一旁云飛揚聞言,嘴角抽了抽,一頭黑線。
蕭風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所以呢?你還不準備下來?”
蕭天月神色滯了下,大眼睛猛眨。
蕭風嘆了口氣,“三個數(shù)。”
蕭天月聞言,似火燒屁股般,猛地從蕭風懷里跳了出來,腳底抹油似得直接躲到了云飛揚身后,探出半個腦袋有些心虛地沖蕭風吐了吐舌頭。
雖然占公子便宜的機會不多,可被公子點穴似乎更不劃算啊。
蕭風又嘆了口氣,很是夸張地甩了甩手臂,“天月啊,不是我說你,該減肥了。”
蕭天月聞言,小臉一下子垮了下來。
云飛揚則在一旁笑得很幸災樂禍。
幾個看熱鬧的晴樓之人面面相覷。
蕭風嘆了第三口氣,悠悠道:“飛揚啊,我這邊事情都差不多了,你才帶人來,這懶偷得是不是就有點過分了?”
云飛揚臉上的笑意陡然僵住,隨即面色瞬變,很是委屈地道:“公子,不是我想偷懶,是李姨搗亂,要不我早來了。”
蕭風呵呵一笑,“這樣啊,那回去我說說?”
云飛揚臉色扭曲了下,“那個......公子,還是算了吧。”
蕭風眉頭微挑,“這怎么行?這次是沒耽誤事兒,下次可不一定。”語氣甚是堅定。
云飛揚臉色糾結,很是復雜。
蕭風見此,心情舒暢了不少,也不再逗他,擺了擺手,道:“算了,算了。下不為例。”
云飛揚松了口氣,趕忙點頭。
蕭風也點了點頭,“那你先處理里面的事吧,記得一切按規(guī)矩來。我便先回攬梅園了。”
云飛揚再次點頭。
“天月也別在這兒胡鬧了,跟我一塊兒回去。”蕭風又道。
蕭天月認命地點點頭。
蕭風也不再理會眾人,自顧自轉身,同時有些苦惱地嘆了口氣,自語道:“不知道于叔回來沒。之前沒安排好,估計耳根子又該遭罪了。”
蕭天月微微一怔,隨即恍然大悟:公子叫自己回去不是擔心自己的身子,是要找個同甘共苦之同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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