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化禪師派出了小沙彌，為林云等人安排下了廂房，

    度厄禪師不在，度化禪師便是蘭因寺地位最高的首腦人物，又兼其是戒律院首座，全寺上下的法僧、武僧皆歸其一人調(diào)度。

    沒有度化禪師首肯，雖然林云等人幾次三番追問度厄禪師的下落，幾個小沙彌仍是噤若寒蟬、守口如瓶，看他們的神色，倒像是想到了一件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幾個時辰過去，度化禪師總算答應(yīng)了幫玉瑾瑤這個忙，但卻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此事他只將此事中的秘密告知予寂天大師一人。

    幾人皆是大惑不解，既然將事情告訴了寂天大師，那不等于將其中秘密告知給了所有人。

    可林云略一思索，便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度化禪師為人頗為謹慎，為防止屹岐王以及意圖誅殺玉瑾瑤的人們追究，他只能選擇這么做，借著寂天大師的口將此事告知給眾人。

    這樣做，無疑便是拿寂天大師當(dāng)了擋箭牌。

    只是寂天大師卻是絲毫不在意，他的門下只有一個占據(jù)了他原本軀體的小戊兒，幾乎可以算是孤家寡人，即便是佛光寺被人掀了，他應(yīng)當(dāng)也能一笑置之。

    “公主，稍后無論發(fā)生什么情況，貧僧自會處理，公主切不可輕舉妄動，否則對你對我，都會造成不輕的創(chuàng)傷。”度化禪師凝重地吩咐了十遍有余。

    玉瑾瑤經(jīng)歷大變，性情大變，整個人一反以往的嬌蠻之態(tài)，隱隱變得有些成熟起來。

    林云心有所感，在場的眾人，也只有寂天大師還好些，其他的人又有哪個敢說自己沒有在種種磨難中有所成長？

    且不論墨冰兒，劍二、玉瑾瑤、林云無論哪個，身上都背負了血海深仇，也肩負了太大的責(zé)任。

    “度化禪師，請出手吧。”玉瑾瑤輕合雙目，微微將頭一仰，靜靜地等待著度化禪師做法。

    度化禪師聞言也不再猶豫，雙手的食指與中指并攏在一處，那蒼老的手掌在他眼前向兩邊分離的瞬間，他的眼睛忽然閃爍起了耀眼的金色光芒。

    那光芒萬分強烈，但卻給人予一種不甚純粹的感覺，一看便是天眼通的殘次品。

    這倒并非是度化大師沒有將這門絕學(xué)練到家，而是完整的天眼通絕學(xué)早早就失傳了，傳承至今，寂天大師等人所修習(xí)乃是天眼通與宿命通的結(jié)合體，其精純程度自然是大打折扣。

    這時，奇景卻是出現(xiàn)在了林云等人的面前。

    度化大師雙眼中的金色光芒閃爍一陣，忽然沿著度化禪師的眼眶流出，再其額頭眉心處匯起來，于眾目睽睽下凝成了一只金色豎紋。

    寂天大師不覺有些興奮起來，他一向?qū)Ψ痖T的這六種神通頗為向往，只是卻一直不得其法，眼下正是觀摩的大好機會。

    “天眼，開！”度化禪師暴喝一聲，在這一剎那，他額前的那只豎眼驟然睜開！

    此時的度化禪師須發(fā)皆張，一身僧袍、袈裟無風(fēng)自動。他的法力并沒有絲毫外泄，只是元神之力卻源源不斷地涌入到了眉心的豎眼之中，豎眼的光芒愈發(fā)明亮起來。

    “此事需由公主配合，這法門貧僧亦是無法支持太久，若是公主無法放下戒心，貧僧別無他法。”僅僅維持了豎眼一句話的時間，度化禪師的眉頭便是皺了起來。

    玉瑾瑤胸口起伏了幾下，強自抑制住她內(nèi)心的悸動。

    一般來說，對方血裔宗族的長輩們修為越強，天眼通所化的金色豎眼耗費的元神之力便就越多，當(dāng)然，這一點當(dāng)在施法者的控制之中。

    玉瑾瑤的娘親是不是前任“玉公主”尚未可知，而她的父親更是無從得知，只怕知曉真相的人眼下已很難尋到，因此也只有用這種神奇的法門才能夠探得一二。

    就算只能查到一些蛛絲馬跡，那也足以令幾人安排好接下來的行程。

    林云越看越是擔(dān)心，那度化禪師的身體已經(jīng)開始搖搖欲墜，看樣子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因為元神之力的枯竭而暈倒在地。

    但是度化禪師心性之堅定卻遠超林云的想象，身體雖搖晃不止，但額前豎眼光芒卻無一絲減弱之意。

    豎眼散發(fā)出的光芒在玉瑾瑤的身上不住流轉(zhuǎn)，半晌后，那光芒一陣黯淡，隨后，度化禪師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倒了去。

    此時，玉瑾瑤離度化禪師距離最近，她翻身而起，眼疾手快地繞到他身后將他扶住。

    “禪師，沒事吧？”林云、劍二、墨冰兒與寂天大師皆是站起身子圍了上去，擔(dān)憂地望著度化禪師。

    度化禪師虛弱地笑笑，勉強抬起一只手對著眾人擺了擺，說道：“無妨，貧僧只是耗損過度……公主，公主她……呃……”說話間，他本是伸手指了指南方，可是話還沒說完，他的一雙眼睛忽然圓瞪起來。

    寂天大師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之意，沉默半晌后，將手指搭在了度化禪師的脖頸處，對其余幾人道：“別看了，禪師，度化禪師他，已經(jīng)圓寂了。”

    “什么！”

    “怎么會！”

    林云與劍二同時驚呼出聲。

    要知道，先前他們幾個可是一直守在這里，若是有人對度化禪師出了手，他們不可能不知道。退一萬步講，就算林云、墨冰兒或是劍二無從發(fā)覺，此地可還有一個寂天大師。

    可是連寂天大師都沒有出手，那便說明并沒有人對度化禪師不利。

    林云沉聲道：“方才度化禪師不是說只是耗損過度么？”

    度化禪師就算不太精通練氣之道，可接近百年的修煉，仍是讓他達到了煉神境界，如此高手，如何會不知道自己的真實狀況。

    除非，度化禪師并不想告知眾人玉瑾瑤的身世，而選擇了以死的方式來瞞住此事。

    林云沉吟片刻，隨后轉(zhuǎn)頭對寂天大師問道：“大師，可能探測到度化禪師的死因？”

    寂天大師半晌沒有作聲，手里默默搓著隨身攜帶的佛珠，繼而開口道：“‘興許’是度化禪師招惹了什么不該招惹的人，這才惹禍上身。”

    ……

    度化禪師圓寂，整個蘭因寺上下皆是驚呼連連，如今度厄禪師云游未歸，度化禪師卻又在此事圓寂，真可謂是群龍無首。

    好在蘭因寺的寺僧們皆不是凡人，很快便安撫下了寺中眾人的情緒，并選定度厄禪師座下大弟子暫時掌管住持一職來主持大局。

    度化禪師的尸首便被停放在一處面積較大的廂房中，來日便要舉辦凈身大典。當(dāng)然，此凈身并非是要將度化禪師閹掉，而是為他洗凈身上的污穢，在那之后再下葬。

    “劍二，你有沒有覺得此事有些不對勁？”林云抱臂于胸，小聲對劍二問道。

    劍二冷笑道：“何止是有些不對勁，簡直是大有蹊蹺。”

    這時，默默念誦“往生咒”的僧人們不約而同地停止了經(jīng)文，轉(zhuǎn)而一一上前與度化禪師合十道別，以這種方式來祭奠這位德高望重、平日威嚴自持的戒律院首座。

    林云趁機小聲地對劍二道：“晚上我們兩個來探查一下，記住，這件事誰也不要告訴，就我們兩個偷偷隱身過來便好。”

    “好，你放心吧。”劍二亦是大為疑惑，因此就此點頭答應(yīng)了下來。

    這種場合女人是不宜露面的，因此墨冰兒與玉瑾瑤便在廂房中等待。考慮到這一點，林云才決定與劍二獨自前來，以免褻瀆了度厄禪師的尸首。

    “咦，寂天大師呢？”劍二左右環(huán)視兩圈，最后仍是沒有找到寂天大師那高大、雄壯的身影。

    林云聳了聳肩，苦笑道：“也許是去茅廁了吧。”

    待徹底祭奠完度化禪師后，林云與劍二嘆息著出了存放度化禪師尸體的廂房。他們兩個對視一眼，心中皆是有些苦澀，好不容易尋到的線索，卻又在此處斷裂了。

    只是，度化禪師是因為他們的事情而死，他們也理所應(yīng)當(dāng)尋得謀害禪師的兇手，到時候說不定便是能夠再得到什么有用的情報。

    “不好了，不好了！”墨冰兒急匆匆地從遠處飛奔而來，俏臉上少有地掛起了許些驚慌之意。

    林云打眼一看，卻發(fā)現(xiàn)墨冰兒的手上拿著一封紙書，紙書表面用毛筆寫了幾個大字：“林居士、白居士親啟。”

    信文如下：“林居士，白居士，貧僧已離開佛光寺有一段時間了，此時應(yīng)當(dāng)回轉(zhuǎn)，日后在以屹岐國的一切，便要靠你們自己了，貧僧不會再出手，勿念。”

    “寂天大師為什么要走？”林云眉頭一皺。

    “或許他真的在擔(dān)心佛光寺，因此回寺對付宵小去了？”劍二有些不太確定地對林云說道。

    “不辭而別，這好像不太像寂天大師的風(fēng)格啊。”林云指尖噴涌出一道金黃色火苗，一書那勁將寂天大師留下的信箋燒成了灰燼。

    夜幕降臨，蘭因寺所在的山峰被夜色悄悄遮掩。

    林云早早換好了夜行衣，趁著那些僧人們不注意，剎那間隱沒了身形。

    “林云，你說這事會不會是寂天大師干的？”劍二以傳音入密對我道。

    我斷然搖頭道：“不可能，以大師的人品，絕不可能做出此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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