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早上,天還沒亮,鳶她們幾個姑娘就喊著要去神社。我昨夜打了一夜的麻將,這會兒正在迷迷糊糊,嘟囔著不想去,再說我又不信這個神,干嘛去拜他啊!
可是這些姑娘們說啥都不行,非要讓我去。拗不過這些環(huán)肥燕瘦,我只能滴溜溜的起來,穿好衣服,跟著她們一大早的跑去給神仙請安!
東瀛一直就有這個講究,新年第一次參拜,叫做初詣,就是在除夕夜鐘聲響后,無數(shù)的的東瀛百姓一齊涌向神社和寺廟,燒香拜佛,點簽算命,祈求新的一年全家幸福平安,此為初詣。
為此,現(xiàn)代東瀛的交通部門在除夕夜會徹夜?fàn)I運,各神社也都打開大門迎接參拜,很是熱鬧。
不過古時候嘛,交通沒有那么方便,估計人們也沒那么好事兒,所以都是天快亮才起床,興沖沖的跑去拜佛。
東瀛還有個講究,就是大年初一、初二、初三這三天的年飯,都是在年三十之前的大晦日就要全部完成。這三天里不動煙火,全都是吃冷食。
你說這大清早的,起來就灌一肚子冷飯,多難受?所以前世在東瀛的二十多年,這三天找不到一家做熱飯餐館的時候,我都是可憐巴巴的與方便面為伍?上Ы裆僬也坏椒奖忝孢@種神器了!
坐在神社門口,我端著向僧人討來的熱茶,一口一口的喝著,等著幾個姑娘去里面參拜。等到天大亮了,這幾個姑娘還在里面,后面起來的九鬼政孝、拉克申、羅德里格斯他們也陸陸續(xù)續(xù)趕到了神社,說白了,就圖個熱鬧唄。
等她們從神社里出來,一個個神神秘秘的樣子,我也不知道他么都聽了什么歪理邪說,一個個得道高人似的。我搖搖頭,也不做評論,結(jié)果這幾個妮子繼續(xù)拉著我往前走,到了一個掛著“簽袋”風(fēng)幡的小攤,說什么也不走了,都嚷著要一人買一個。
我琢磨了一會兒,這所謂簽袋,其實不就是后世的福袋么?人們拜完神仙,出來一人買一個福袋,從里面抽出一張紙條,寫著大吉大利!今晚吃雞啊!不對不對,是萬事如意啊之類的拜年話兒,圖個新年的彩頭。
買就買吧,反正就是個玩意。于是我們一人買了一個,我是挑也不挑,隨手摸出一個來。仔細(xì)端詳,我拿到的是一個紅底金邊兒的簽袋,拿到后也不著急打開,就看著他們先開。
結(jié)果,鳶拿到的不知道是個什么,幾個姑娘看到以后,一起發(fā)出了“啊啊啊”的尖叫聲,拉著鳶使勁兒猛搖!鳶高興地小臉通紅,只是拿眼睛瞄我。弄得我莫名其妙。
其他幾個人抽到的不是財運就是官運,總之都是好的。男人們哈哈大笑,這幾個姑娘卻都十分不樂意的樣子。我拽著鳶的袖子道:“你抽到的到底什么好簽?我瞅瞅!”
鳶卻不給我看,把簽移到了身體另一邊。結(jié)果墨不知道什么時候湊了過去,盯著看了一眼,念道:“上等姻緣簽!”
不愧是搞情報的!他這一念,鬧得鳶一個大紅臉!追著打了墨半天!
哦,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她表情怪怪的。算了,我還是不提為好吧!
這時,幾個姑娘都圍過來,拉著我的袖子道:“先生,就差你的簽袋沒有揭秘了!快打開看看!是不是也是姻緣!”
說著,一起拿頗有內(nèi)容的眼神在我和鳶之間掃來掃去。
我搖頭苦笑,這幫家伙!被逼無奈,只能打開了自己的簽袋,從里面抽出一張紙條,漫不經(jīng)心的看了一眼,誰知一看之下,我的眼睛卻被吸在上面,再也離不開!于是又認(rèn)認(rèn)真真的讀了兩遍,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旁人見我不說話,臉色又這么差,估計是抽到了什么不好的簽。一時間氣氛僵住了,他們卻又不好問。最后還是不悔勸慰我道:“啟藍(lán),這個就是個玩意,不要太當(dāng)真,過去就過去了!”
鳶也點頭道:“是啊是啊,這個就是鬧著玩的。不過話說回來,到底寫的是什么?簽袋里從沒寫過不好的簽?zāi)兀 ?br />
我搖頭苦笑了一下,淡淡的道:“倒也不是不好,而是......”
想了想,我把簽遞給了不悔。不悔的東瀛文字認(rèn)不大全,便遞給了旁邊的嵐。嵐好奇的接過,和鳶一次湊上來看了一眼,結(jié)果兩人臉色也變了!想了想,沒再往下傳,而是遞還給我!
我嘆了口氣,接了過來,微笑著道:“看來這就是宿命呢!”
旁邊的人都無比好奇,卻又覺得無法開口詢問。我想了想,也沒有什么不能說的,便輕輕的道:“是四句謁語!類似于上次在姬島上,云狐婆婆告訴我的那幾句話!”說完,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按在了胸口那個紅白石頭的墜子上。
不悔皺眉道:“云狐婆婆?”便沒了下文,他知道,我對那次在姬島上的事情十分看重,雖然他并不知道紅白石頭和那神秘大門的事,但他總覺得這事情不同尋常?墒怯终f不出的所以然來,只能沉默。
我見氣氛一時間尷尬了,便帶頭笑道:“不是什么壞事,只是幾句提示。應(yīng)該......應(yīng)該算是好事吧!畢竟有人提醒總比沒人提醒好吧!”
說著,我看了一眼售賣簽袋的中年婦人,一臉的普通,絕不像是什么隱士高人,更無法準(zhǔn)確的知道那個簽袋會落進(jìn)我的手里,來搗這個鬼吧!
我搖搖頭,又笑道:“走吧!我們?nèi)コ燥!走了半天都餓了!”
張佑熙噘著嘴道:“就知道餓!早上就屬你吃的最多!”
我嘆息道:“冷食不管飽!”
眾人又是大笑,商量著去吃什么。嵐提議,去吃河豚!
幾個東瀛的家伙都拍手稱好,來自中原的幾人卻不明所以。
倒是羅德里格斯這個在東瀛泡了幾年的半個東瀛人笑著道:“在東瀛,這河豚可是珍味!一般都吃不到呢!”
哈勒哈也是海邊長大的,疑惑道:“河豚?河豚不是有劇毒嗎?我姨夫就是吃河豚中毒才沒了,那個怎么能吃?”
嵐接口道:“沿海一帶都盛行吃河豚的,那可是庶民買不起的高級貨!吃河豚火鍋,我們都叫“鐵炮鍋”,因為河豚看像炮筒。∮敏~白泡制的“白子酒”,味道甚好,人們都叫它“西施乳”。河豚生魚片可是“味之王”哦!”
哈勒哈還是皺眉道:“可是那毒素......”
我笑著補充道:“雖然我不愛吃魚生,但是我知道。河豚魚體內(nèi)的毒素,據(jù)說比氰......嗯,比世界上最毒的東西還要毒一千倍!但毒素主要集中在卵巢、肝臟和膽囊等位置,要手藝相當(dāng)高明的廚師才能處理干凈!所以也有拼死吃河豚一說,可見這種毒物的美味是多么的誘人——雖然我并不愛吃!”
說著我撇了撇嘴。嵐叫道:“我認(rèn)識一家專門做河豚刺身的老店,據(jù)我媽媽說,那家店開了十幾年了,從來沒有吃死過人!我們?nèi)コ园桑 ?br />
我嘖嘖兩聲,什么時候開始,飯店吃不死人都成標(biāo)簽了!但是拗不過貪吃的姑娘們和好奇的小伙子們,便只能隨波逐流了!
穿過洶涌的人流,我們來到寺廟西邊的一處居民區(qū),不遠(yuǎn)處果然有一家二層小樓,掛著繪制河豚的風(fēng)幡!我們幾人一股腦的鉆了進(jìn)去,正好,里面有一伙人剛吃完,心滿意足的往外走,我們就進(jìn)去將小店全部占領(lǐng)了!
不得不說,這家?guī)煾档氖炙囌娴牟诲e,用這個年代的刀具,居然把河豚切得像紙片一樣薄!攤開在盤子里,就像一朵朵盛開的鮮花!看得人食指大動,最后就連我這不吃生食的人都沾著蔥花、辣味蘿卜泥、柚子汁和醋調(diào)制的調(diào)料吃了兩片,果然是入口即化,可是我就是不愛吃!
于是我便丟下了筷子,靜靜的喝著配酒。
羅德里格斯也是淺嘗輒止,看著我笑了笑,忽然道:“船長,看著這河豚刺身,我忽然想起一件有趣的東西,對航海可是極有用處的!不過......嘖嘖!”
說到這里,卻沒有了下文。我好奇道:“別賣關(guān)子了!你要說什么?什么好東西,說來聽聽咋了!”
羅德里格斯抿嘴一笑,又喝了口酒,方笑道:“據(jù)說,在長崎的神社里藏著一件至寶,正是這河豚的塑像。不過那可不是一般河豚,而是河豚神像!”
我曬笑道:“河豚神像?能干嘛用?把毒刺當(dāng)炮彈往外發(fā)射、扎死敵人么?”
羅德里格斯還沒說話,魚生店的老板——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聽了我們的話,哈哈笑著接口道:“年輕人,這個西洋人說的不錯,那河豚神像可真是好東西呢!”
我扭頭笑道:“哦!那還請前輩講講,怎么個好法?”
老板盤腿坐下,抽了一口旱煙,用嘶啞的嗓音道:“我年輕的時候,也曾經(jīng)出海捕魚。近海魚少,可是安全;遠(yuǎn)海魚多,可是危險。如果遇到個什么大風(fēng)大浪,還不知道要漂到什么時候。這時候啊,糧食就成了最大的問題!
我們靜靜地聽著他講,沒有人出聲打斷他。老板繼續(xù)道:“所以我們出海前,都會去祭拜一下供在長崎神廟的河豚神像!據(jù)說這樣出海后糧食能節(jié)省三分之一!怎么吃都省三分之一!”
聞言,我哈哈大笑,原來是個傳說。
見我不信,老板不悅的道:“年輕人!我說的可是真的!我就曾經(jīng)在海上遇到大風(fēng)浪,有一年就遇到兩次!耽擱的時間差不多!我的船,每次都裝那么多糧食,每次都是那么些人,但是區(qū)別在于,一次我去祭拜了河豚神像,一次沒有去,你猜怎么著?”
我微笑道:“怎么著?”
老板瞇著眼睛道:“祭拜了的那次,我們的糧食撐到了回來,還剩個底兒!而沒有祭拜的那次,一船人卻差點全都餓死!我們是靠著吃生魚才活過最后幾天!直到今天,還落下病根兒呢!”
聽了這話,我望了羅德里格斯一眼,這家伙正盯著我,重重的點了點頭,眼神里全是狂熱!
我頓時心中大驚!難道......難道這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這可是一件無價之寶!把這個神像弄來,安在船頭當(dāng)船首像的話……豈不是美滋滋?
忽然我想起那張簽上的話:
履約的青年人呦,前途坎坷;
沸騰的大海水呦,危機同寸。
勇敢的向前沖呦,命運門開;
心中的親愛人呦,此生難尋。
……
親愛人?此生難尋?這是什么意思?
我望了鳶一眼,她也正望著我,咧著嘴,對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說的……會是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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