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的武將當(dāng)中,我最敬佩的無非兩人。
一人就是戚繼光戚都督,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傾盡一生之辛勞,換取半壁之安寧。
另一人卻就是鄭成功,他破紅毛光復(fù)臺*灣、戰(zhàn)滿清維護(hù)漢統(tǒng),乃是滿清奪權(quán)后忠于漢祚的最后一員將領(lǐng)。
所以我再看眼前的鄭士表之時,眼神里卻多了幾分不同的意味。
金老漢看出我的異樣,思想片刻方問我道:“官人,看你的神色似乎與士表有舊,不知是也不是?”
我微微搖頭,想了想才道:“我早年拜高人為師,師父曾言:他日你若見閩南鄭氏之子,可收為徒,以傾囊技藝教之,他日鄭氏子嗣當(dāng)為漢室肱骨。卻不知師父所言鄭氏,是否就是指鄭士表啊!”
很明顯,我扯了一個謊,因為我沒法跟他們講歷史、講道理。卻只能用這種近乎于神話的方式來講原本嚴(yán)肅的問題,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只能如此而已。
金老漢聽了我的話,立即哈哈笑了幾聲,語氣中頗為蒼涼:“士表小小年紀(jì)便在海上磨礪,雖經(jīng)大難而心志不移,事父致孝,又才思敏捷、善能舉一反三,想必便是官人師父所言之人!士表!”
金老漢一把拉住鄭士表,急急的對他說道:“孩子,還不快點兒行拜師禮?”
鄭士表是個機靈孩子,聽了這話立即就要下拜,我卻一把將其拉住,神色嚴(yán)肅的道:“若是你要拜我為師,當(dāng)答應(yīng)我三件事,我方可收你為徒。”
鄭士表畢竟是小孩心性,立即就跳著腳應(yīng)了:“莫說三件,便是三十件我也應(yīng)!”
金老漢卻是頗為事故,怕我誆騙孩子,于是替那孩子問道:“不知官人要士表答應(yīng)的是哪三件事?若是有違天和,士表卻不可接受啊!”
我理都不理他,依舊望著鄭士表道:“第一,我準(zhǔn)你出海生意,哪怕與異族通婚亦無不可,但是,你必須終身不忘漢統(tǒng),不忘漢祚,你可做得到?”
鄭士表嚴(yán)肅答道:“官人,我父親曾多次說過,我家自南北朝時遷居至福建南安,便是最正統(tǒng)的漢人,且世世代代、子子孫孫都是漢人,這一點便是管人不講,我也是時刻記得的。”
我面無表情,再問第二個問題:“若是有朝一日,漢人的江山不保、韃子入侵中原,你當(dāng)作何打算?”
鄭士表皺眉道:“官人,大明朝巍巍如山,如何便倒了?官人是否多慮了?”
見我沉默不語,只是盯著他,他也有些心虛。再想起父親在世時曾說過,關(guān)外的女真韃子日益做大、漢家的基業(yè)卻根基動搖,不由的聽進(jìn)了我?guī)追盅哉Z,想了想才道:“官人,我家世居海上,并不熟悉陸戰(zhàn)。若是有朝一日真的漢祚不保,我便在這海上與韃子斗爭下去,除死放休!”
我板著臉,問出第三個問題:“既然如此,這一條你是否作為家訓(xùn)、世世代代傳將下去?”說這話,我卻是給他的子孫做準(zhǔn)備了。
鄭士表奮然道:“官人,只聽你說話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官兒!你說的要求,我條條答應(yīng),便是沒有你的要求,我也準(zhǔn)備和金爺爺他們一起參加義軍、抗擊倭寇呢!”
我到了此時方露出笑容,輕聲道:“好孩子,那你還不快行拜師之禮!”
鄭士表一聽馬上明白我同意收他為徒,當(dāng)即跪下來對著我磕了九個響頭!
收了鄭士表為徒,我不由的心情大好,仰天長笑半晌。
天可憐見,我孫啟藍(lán)從西洋一路趕回來,目的不過是拯救大明朝于危亡旦夕。卻不曾想在這高麗的荒村里,居然讓我碰到了鄭成功的祖父!
我要培養(yǎng)他、教育他,將他培養(yǎng)成一等一的海上強人,教他第一流的造船技巧,給他第一等的成長環(huán)境!
等他長大,再把我教給他的傳給他兒子鄭芝龍,等鄭芝龍老了,再傳給未來的國姓爺鄭成功!
到了那時,即使我不在大明了,也至少留下了自己的智慧和實力的傳承者!
想到這里我不由的心情大好,說實在的,我對留在大明其實是心懷抵觸的,因為我不喜歡這種深深的勾心斗角、日日里機關(guān)算盡。
相比于人與人之間的互相傾軋,我寧可去那大海上,和天斗、和地斗,那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可是如果我走了,難道歷史又要再次重演?大明朝又將被滿清韃子取代?泱泱中華又要經(jīng)歷百年黑暗的未來?
現(xiàn)在有了鄭士表,我至少可以將自己的意志傳承下去,無論如何,也至少不留下遺憾吧。
就在我們拜師收徒的檔口,村子里已經(jīng)選出了將要離開的孩子,金老漢告訴我,一共有二十七個孩子將離開村子,逃到安全的地方去。
我想了想,叫過了墨:“你帶五個人,護(hù)送這些孩子先去船上。走小路,不要被發(fā)現(xiàn)了!”
墨皺眉問我道:“先生,您不走嗎?卻又準(zhǔn)備做什么呢?”
我嘆了口氣對著墨和九鬼政孝道:“當(dāng)初雖然金安順已懷死志,但畢竟她如不去刺殺柴田勝忠,就不會有接下來的金家村禍?zhǔn)隆N蚁霂е藭簳r留在村子里,至少等過了一日,若是柴田軍并不來人,則說明行刺未成,我卻是準(zhǔn)備再率隊去一次的!”
墨搖頭道:“先生,這是我第一次拒絕您的命令,請恕我無法再此時離您而去!這項任務(wù),您還是安排別人去做吧!當(dāng)時情景,柴田勝忠存活的概率小之又小,柴田大軍只怕不日就到!僅靠那些高麗人的義軍,先生您也知道是什么成色,要我說......”
他忽然靠近了我的方向,低聲說道:“先生,您冒著風(fēng)險來向村子說明情況,又帶著孩子們離開,這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了。至于柴田軍會不會報復(fù)這個村子,先生,戰(zhàn)爭哪有不死人?我們見得多了生離死別,先生您為何卻唯獨對這個村子情有獨鐘?”
見我不說話,他再次補充道:“我再退一萬步講,先生,高麗人并非您同宗同族,我們遠(yuǎn)涉重洋來此助戰(zhàn),已經(jīng)是大恩大義于高麗,何必為了一個村子搭上自己的安危呢?”
墨的一番話,說的在情在理,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每當(dāng)我想起金安順回頭凝視的目光,就會覺得我不該對這個村子的人只按道理辦事。
金安順是這個時代的犧牲品,為了自己世世代代繼承下來的貞潔觀念。金家村的人又何嘗不是如此?他們?yōu)榱俗约旱膱猿郑瑢幙沙惺芸嗤矗麄児释岭y離,寧愿選擇死戰(zhàn),難道我真的只能用道理對錯去看他們,只能把他們當(dāng)做死板而冰冷的數(shù)據(jù)嗎?
我做不到!
想了又想,我終于開口道:“墨,你所說的我都理解,我也認(rèn)可,但是,人之所以為人,就在于有所為有所不為。我想留下,乃是為金家村人的氣節(jié)所感染,只是想助他們一臂之力吧!至于安危——人生在世,又有何處是絕對安全的,對不對?還想問問,你怎么看?政孝。”
我又偏頭看向九鬼政孝,這小伙子正目光灼灼的看著我,聽我說完,他對我深深行了一禮:“先生,之前我想獨自前來,其實就是覺得金安順為正氣而死,我們不當(dāng)對其家人視而不見。那會我向來,就是想幫助他們抗擊柴田軍的。故而先生所言,我極為贊同!大海上行走這么多年,見多了冰寒冷漠,今日我卻也想做一回?zé)嵝闹耍 ?br />
說到這里,我和九鬼政孝相視一眼,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他是我到了這世上第一個屬下,也是最好的朋友,更是最懂我的人。
既然我們兄弟齊心,此事便并非不可為。
墨聽了我們的話,只能用力點頭:“既然如此,我便立即送了這些孩子回去。等他們一到,我便立即趕回來!”
我拍著墨的肩膀道:“別著急回來,我需要你去為我辦一件事。”
墨洗耳恭聽,我悄悄說了。
聽完之后,墨對著我一拱手,立即帶著五名忍者,一人的馬上載著三個四孩子,在一片哭聲之中向著海邊去了。
我本想讓鄭士表也走,但他卻堅決要留下:“師父在哪,我就在哪,絕不相離!”
倒是個義氣孩子。
我心里暗道。隨即回頭問向金老頭兒,那支義軍現(xiàn)在何方。
金老頭兒一指前方道:“前方十五里有座山,名叫小青山。我們的義軍都是在那邊駐扎,方才也派人傳了話來,叫我們一同去山里避難,并以山峰為據(jù)點、對抗倭寇的進(jìn)攻呢!”
說著他繼續(xù)道:“官人,你方才所說我都聽到了,不如我等一同前往小青山,那里有險可守,總好過在這里平原一望無垠要好啊!”
我聽了金老頭的說法,頓時點點頭,召喚九鬼政孝帶著眾人,一同隨著金老頭前往小金山,協(xié)同抗擊即將到來的倭寇大軍。
路上,我和九鬼政孝并騎而行,他問我:“先生,我是不是太沖動了?也害您與我一同涉險!”
我輕聲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我敬重你是條漢子,而且......我還有自己的想法!”
九鬼政孝疑惑道:“什么想法?”
我輕笑道:“柴田勝家之子若真的被刺身亡,他一定會疑惑到底為何人所為。我們只需喬裝羽柴軍的忍者,再與高麗義軍明顯交好,豈不是更坐實了羽柴軍叛變的帽子?”
九鬼政孝眼珠一轉(zhuǎn):“對啊!我們多方努力,才讓此事有了端倪!再借著此次加一把火......先生高見!政孝拜服!”
我卻笑著繼續(xù)說:“我讓墨去聯(lián)系島津義久,只要他隨便在柴田軍西面開幾槍、隨意攻幾次,聯(lián)合高麗軍、大明軍夾攻柴田軍的名頭便洗不干凈了,你認(rèn)為是也不是?”
九鬼政孝對我深深在馬上做了一揖,我們再次相視一笑,加快馬速向著小青山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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