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東華門,再過金水橋,出門就看到正在緊張張望的炙和幾名特戰隊員。我點點頭,也不做聲,翻身上馬就走,直奔西城的李府——如今已經空空如也的李府。
既然已經撕破臉了,就沒有必要在留在這等著膩歪,不趕緊早走早超生,留在這兒等著下崽還是長毛呢?
看著眾人收拾行李,其實也沒什么好收拾的,但是老岳丈和華梅走的急,好多老李家的東西都沒帶走,我看著一些神龕佛像之類的物事,又好比已故老岳母的遺物,都讓人收拾起來,一并帶走。
畢竟這一去,未來再不可期,這一世也許永遠不再回來,不帶走怎么行?
若是有朝一日老爺子或者華梅想起家里的東西,免不了又得傷心難過,我一次受累,盡可能多帶些走吧!
就在準備出門之前,炙忽然進來通報,有兩位老爺子來探望我,一位姓申,一位姓石。
我心知肚明是申時行和石星,便快步出門,去見二人。
門廳里,我們三人相對而立,一時間都是百感交集,萬千語言在心頭,卻遲遲無法表達。
“啟藍,這就要走了嗎?”申時行到底是**湖,率先開口道:“其實如今的格局你就是不走,皇帝也沒法拿你怎么樣的,何必一定要走呢?”
石星也補充道:“是啊,這一去,只怕山高水遠,再回來已經是物是人非,只怕此生再難相見了吧!”
我望著二人,臉上在笑,心里卻微微嘆了口氣,悵然道:“二位大人,啟藍的苦你們盡知,是我不愿意為國為民、盡心盡力嗎?”
二人默然,我也沉默了下來。
我盡力回憶,這二人的結局談不上好,也談不上不好,算是平平常常,無疾而終。
所以我也沒打算過多的給二人什么提醒,畢竟大家的交集還不像我跟戚都督的交情那么深厚,還不到知心換命、什么事都如實相告的地步。
申時行忽然問道:“啟藍,難道就沒有補救的辦法了嗎?”
我笑著問道:“補救?怎么補救?讓小皇帝向我道歉?還是給我賠罪?”
二人沉默。我又追問道:“二位大人,即使他肯道歉賠罪,你們覺得我應該相信嗎?他不是想敲打我,而是要要我的性命!二位大人,你們宦海沉浮一世,難道不明白這其中的厲害關系嗎?”
石星再次嘆息:“你說的是,啟藍,我也并不袒護皇帝。但是他也有他的苦衷吧!”
“什么苦衷?”我輕蔑的問:“誰也沒有對不起他,所有的一切都源自于他內心的不平衡,你們覺得我有必要諒解他嗎?”
說完,我再不看二人表情,而是望著遠方的行人,語氣平淡:“正如二位所說,我這一去,便再沒抱著還要再次回來的想法。這次一別,便是訣別,在下也有一言相勸,還望二位大人細細思量。”
兩人聽我有話要說,知道事關重大,便都側耳傾聽。
我微微笑著,伸出三根手指:“三件事!”
“這第一么!”我伸出第一根手指:“如今大明朝這己方的威脅,除北方女真人需要緊守關隘之外,其余二者的應對之策皆在海上!我這次回來,其實有一個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在大明建造強大的海軍,可惜如今我已無力在繼續,這一件事便請二位多操心吧!”
石星接口道:“啟藍高義,我們自是明白,只是從你帶回的艦隊來看,西洋在艦船研造、技藝培訓、戰術素養上已在、超越大明多矣,似此當如何破得?”
我笑了笑,從懷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冊子,雙手遞給了石星:“這一本,乃是我出海多年,并多方借鑒西方技術、戰術,書就的造船技藝和戰術戰法,本打算親自將其發揚光大,但是現在看來已沒有這個機會,唯有將其托付給大人,還望大人能夠責成有志之士多方鉆研,早日建成一支強大的海軍,揚我國威!”
石星接過那一本薄薄的本子,只仿佛這冊子有千斤重,再拿不起一般,他本人也是良久無語,只是定定看著我。
良久石星才問道:“啟藍,關于海軍將領的人選,你可有人員推薦?”
我緩緩點頭笑道:“這正是我要說的第二件事,關于人員。”
石星和申時行相視一眼,申時行開口正色道:“啟藍深知自身為皇帝所疑忌,還能推薦人員,說明啟藍內心確實坦蕩無疑!你只管說,我們一定保護好這些良才,絕不讓他么埋沒于眾人之間!”
我對著二人誠懇道:“感謝二位信任!只可惜決策者不信,耽誤了大明最后的生機!”
申時行聽我這話,剛要發問,卻被我制止了。我正色道:“二位大人謹記,大明之危機在北方,其余皆為疥癬之患。姓史、姓袁者可重用而摯信,姓吳者不可令其看守山海關!”
申時行問道:“這卻是為何?啟藍?莫非也是預言?”
我淡然開口道:“正是!二位謹記我并非玩笑,此事關乎大明國運,如是二位不幸,那便是大明不幸!”
二人連忙應承。
我用力緊了緊拳頭,才回頭叫了聲:“士表!你出來!”
鄭士表正在里面收拾東西,聽見我喊叫,立即跑了出來。見我面前還站著兩人,立即想起我之前交代過他的事情,對著二人恭敬的行了禮。
我揮揮手道:“繼續去收拾吧!”
鄭士表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疑惑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二人,方才行禮去了。
申時行疑惑道:“啟藍,這位是?”
我看了二人一眼,又回頭看了鄭士表一眼,方才微笑道:“這是我發掘出來的一個將帥之才!如今他還各方面平平,但是有朝一日,他和他的子孫將成為漢家的最后希望!”
說著又對二人苦笑道:“不過那一天,二位恐怕是來不及看到的。”
申時行嘆道:“張太岳在世之日曾言,啟藍之智而多近妖,常能遇見常人所不能見,但余深信之!如今我看那,這要相信啟藍這些奇談怪論的不再是張太岳,而是我們兩把老骨頭嘍!”
我嗯了一聲道:“信任我,對大明,對二位大人均有利無害,只望大人不要忘記,才是萬幸!”
二人點頭:“終身不忘!”
我卻又補充道:“不過這鄭士表如今還不宜入朝,只愿二位多多照看,讓他安全成長便是,總有一天,你們會看到他的價值!”
兩人對視一眼,再次點頭。石星道:“我會派人看著他,讓他不至于誤入歧途。”
我輕笑道:“倒不至于,保證他的安全也就是了,別的不必過多約束。”
我是怕他們管的太寬,讓鄭士表生不出鄭芝龍,繼而導致鄭成功難以問世,那就比較尷尬了!
不想在這件事上再多費唇舌,于是我伸出了第三根手指:“最后一點,也是最關鍵的一點,請二位謹記。”
兩人連忙打起精神,靜靜聽著我說。
我長嘆一聲道:“大明朝大概也就還有五十年壽祚......”
我話音沒落,申時行一把抓住我道:“你這話什么意思?啟藍!什么五十年壽祚!?”
我望著申時行,平靜的說道:“首輔大人,希望你能明白,我現在所說的不是推論,而是一個事實!”
說著,我指著北邊道:“我曾經跟二叔祖、戚都督先后說過這件事,可惜,他們都沒有機會去解決這件事。既然已經說到此處,我便索性說透。待到京師淪陷之時,便是大明動蕩滅亡之日!屆時無論皇帝怎么選擇,你們切記,大明的大旗,不能丟!”
申時行和石星聽了我的話,只覺得一盆冷水兜頭澆下!
他們一心所向的大明朝,如今已經和“淪陷”、“滅亡”這些詞匯聯系在一起,盡管這些年來已經處處顯示出衰敗的景象,但是卻絕對到不了這一步啊!
還想追問,我卻沒有再說下去的打算,只是對著二人拱拱手道:“二位大人,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未來的路并不平靜,啟藍先走一步,大明朝的未來,便交托給二位大人了!”
申時行一把抓住了我的袖子,壓低聲音道:“不行!你不能走!”
石星也過來拉住我另一邊袖子,急聲道:“首輔大人,我們一起去面圣!讓他下罪己詔,給啟藍道歉,堅決不能放啟藍走了!這樣的人,離開就是最大的損失,決不能這樣讓他白白離去!”
申時行猛點頭,幾聲道:“走!隨我入宮!隨我入宮!”
我怎么可能跟他們去?正在門前拉扯,卻見門外一人渾身淤血,猛地沖了進來,卻不是九鬼政孝又是誰?
“先生!大事不好!我們的隊伍在煙臺港遭遇了襲擊!”九鬼政孝吐出一口鮮血嘶吼道!
說完這句話,他一個踉蹌,差點就栽倒在地上!
我一把扶住他,急聲問道:“政孝!政孝!你怎么樣?華梅呢?老爺子呢?”
九鬼政孝又吐出一口血,神智似乎都有些不清:“老爺子......沒了!夫人她......她重傷后被嵐接出海!襲擊我們的是錦......錦衣衛!我......冒死回來報信!先生!快走!”
“轟!”聽了這話,只宛如一道閃電臨空劈在我的頭頂,我的世界仿佛都在劇烈的旋轉!我幾乎難以站穩,立足不住一般!
“啊啊啊啊啊啊!朱翊鈞!我要你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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