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楓一聽這話就蔫了,低著頭委屈道:“我就是一時興起進來玩玩嘛,干嘛說的那么嚴重。”
上官羽一聽這話,睜大了眼,順勢道:“不嚴重?不嚴重你自己解決啊,讓他們把你揍一頓,這事就算了了。”說完轉身就要走。
蕭寒楓趕緊拉住他的袖子,急道:“別別別!你別走。你說你既然都在這了,就幫我解決了嘛,反正也費不了你多大事。再說了,你忍心看我被他們毒打嗎?我們可是相識十年的兄弟啊!”
上官羽呵了一聲:“可別跟我提什么相識十年,你每次都用這個理由訛我,我為這個都替你擦了十年的屁股了!不吃這套了!”
蕭寒楓見他真的沒有動手的意思,不由真的開始著急了:“喂!你怎么這么不講義氣啊!就眼睜睜看著我有麻煩了都不管,我還不是因為來這里找你才攤上這事的,否則我根本不會到這來,又怎么會淪落到這步田地。”
上官羽不可思議道:“你的意思是,這事還怪我了?”
蕭寒楓理所當然道:“當然了,正所謂‘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你當然也得負責任了!”
上官羽扶了扶額,輕嘆一聲:“算我眼瞎,當年怎么就跟你認識了。”說完又抬頭仔細看了看他,他此時不知從哪里換來了一身樸素的淡藍色寬袍,顏色已經有些發白了,衣角處也有多處破爛,不過好在沒有補丁,要不然就更難堪了。身上常配的那些墜玉瓔珞,金冠發帶也都不見蹤影了,整個人就像是個山村里走出來的窮小子,就那張神采奕奕的臉和張揚的氣質還勉強像個士族人士,上官羽心知他這肯定又是賭輸了,把身家都給當了!不禁撇了撇嘴:“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好歹也是云渡蕭氏的大公子,這要是讓你大哥看到了,不知道又要怎么訓你呢!”
蕭寒楓一聽大哥兩個字就胡亂擺了擺手,不耐煩道:“我大哥就那樣,我都懷疑他是不是整天沒事做,放著家里那么多事務不處理,就知道盯著我練功,他也不累。我是真的不想學那些枯燥的功法,無聊死了。”
他們二人在這里敘舊,旁邊的賭坊老板可看不下去了,語帶急怒道:“我說你們有完沒完!要敘舊回去敘,這里是賭坊,這小子欠我錢,你們要不現在就把錢給我還上,要不就留下一只手,否則別想離開這里!”
上官羽聞言皺了皺眉,這才想起賭坊老板還在呢,扭頭淡淡掃了他一眼,懶散道:“口氣不小嘛,他欠你多少錢?”
賭坊老板呵呵一笑,道:“一千兩。”
上官羽聞言一愣,立馬轉頭看向蕭寒楓,瞪眼道:“好小子!欠的真是越來越多了,現在都玩到一千兩了?”
蕭寒楓不好意思的干笑兩聲,央求道:“一時沒注意而已,反正這點錢對你來說也不算什么,你就順手幫我還了吧?我可不想留一只手在這里,我寧愿留著手回去練劍!”
賭坊老板敲了敲桌子:“你是他朋友?那好,你替他還清了,我就不追究了,你們就可以自由離開了。”
上官羽事不關己道:“我可沒說我身上有錢。”
賭坊老板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你沒錢?你沒錢還說這么多干嘛,耍我玩呢是吧!你當老子這是什么地方!來人,給我卸他一條胳膊!”
話音落下,十幾個持棍打手一股腦沖了上來,拉著蕭寒楓就要斷他一只手。蕭寒楓大叫一聲,一下跳到上官羽身后,急道:“你怎么能沒錢啊?你堂堂上官家的大少爺,走到哪里都那么瀟灑,你竟然沒錢?哦……你是不是嫌太多了?你放心,我回去一定還你,這下好了吧?”
誰知上官羽卻一臉誠懇的看著他,無奈道:“從小到大,我跟我借的錢還少嗎?我用你還一文了嗎?我是真的沒有好吧?”
蕭寒楓聞言,臉色徹底灰白了下去,絕望道:“完了完了,這下我是交代在這了,我不管,你一定得帶我回去,大不了我們打出去吧?”
上官羽雙手抱臂,對這個辦法甚是嫌棄:“打出去?我才懶得費那力氣呢。”
蕭寒楓道:“你又沒錢又不肯打,那你還想怎么辦啊!真留在這讓他們卸手啊!”
上官羽悠悠道:“我話還沒說完呢,誰說還錢就得用自己的錢了?用自己的錢還多浪費啊,我替你贏回來!”
話音落下,賭坊老板像是聽到了什么奇聞一樣,立刻撤了打手,不確定道:“你剛才說什么?你要替他贏回來?”
上官羽道:“不錯。”
賭坊老板想看傻子一樣看著他:“你確定?年輕人,我勸你還是不要太張狂的好,這地方可不是你們能隨便玩的,老老實實把錢還了就完事了,可別不給自己留后路,要不然連哭都沒地方哭!”
上官羽一撩衣擺自己就先穩穩坐下了,不耐煩道:“廢什么話,趕緊的。”
賭坊老板見他是鐵了心要賭,也樂得再敲詐一筆,只是想到剛剛這人身手好像不錯,頓時又心生忌憚,怕他還有什么后手,想了片刻,眼珠一轉道:“好,那我們就再賭一場,不過不是我和你賭。”
上官羽來了興致:“那是誰和我賭?”
賭坊老板昂首道:“我們賭坊真正的主人,冷公子。”
上官羽聞言眼神一亮:“看來你們賭坊還不簡單嘛,居然還有幕后老板。算這小子倒霉,竟然真的惹上了不好惹的主。”說著又重復了一遍那人的名字“冷公子?行啊,那就讓我看看他有多冷,帶路吧。”
賭坊老板陰笑一聲,暗道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也不再多話,揮手斥退眾人,讓出了一條路,自己走在前面率先進了內間。
上官羽剛要跟進去,蕭寒楓一把拉住他,心虛道:“你行不行啊?我怎么不知道你也會賭,你知道規則嗎?”
上官羽拍了拍他的胸口,敷衍道:“知道知道,放心吧。”說完就興沖沖進了內間,蕭寒楓無奈,只能跟著進去了。
他進去后,觸目就是一張極為顯眼的白幕屏風,那屏風橫在內間正中,正好把整個內間一分為二,而屏風后的景象卻是不得而見。他視線從屏風上移開,粗略掃了一眼周圍的陳設,竟發現賭桌賭具早已被擺放妥當了,桌前兩把紫檀椅子也已經被抽出,就等著人來落座了。賭坊老板此刻正站在主位一側微弓著腰,像是在等人,而那些小廝打手則手持棍棒守在賭桌旁邊和門前。
上官羽挑了挑眉,也不管主人還沒來,自顧自坐了下來,還朝蕭寒楓遞了個倒茶的眼色。蕭寒楓見他竟然差遣自己給他倒茶,當即來了氣性,氣的兩個腮幫子鼓鼓的,就是不肯動手。上官羽見使喚不動他,當即給了他一個威脅的眼神,蕭寒楓被這個眼神嚇了一跳,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無奈之下只能委委屈屈的認命了,誰讓自己的小命還要靠他救呢。
上官羽也不急,輕輕啜了一口茶,一點催促的意思都沒有,反倒喝的挺舒服的,賭坊老板看他這副樣子,氣的差點沒當場下令打人!就在他剛剛喝完半盞茶的時候,屏風后面終于走出了一個白衣少年。
這少年身量不高,膚白體瘦,一張臉生的倒是清俊,眉目傲氣,五官精致。墨發用紫金玉冠一絲不茍的束著,手上配著一串沉香紅珊瑚珠,腰間掛著一只青紫色的鑲金瓔珞,一身綾羅一塵不染,舉手投足之間盡是冷然貴氣。
上官羽見正主終于出來了,主動向主人見禮,可身體卻絲毫都沒離開椅子:“在下上官羽,見過冷公子了。”
冷公子見他如此無禮,臉色當即沉了沉,銳目一瞇,冷聲道:“閣下倒是好大的膽子,敢在我的賭坊砸場子。如此不識相的,你,還是第一個。”
上官羽哈哈一笑,狀似抱歉道:“在下也是為救朋友,無可奈何罷了,冒犯之處還望閣下莫怪。”
冷公子冷笑一聲:“我怪罪不怪罪可不是那么好說的,你既然進來了就后悔不得了,必須賭完這一場。若你贏了,你朋友欠的賬就一筆勾銷,大門任你二人出入,我等絕不多說一句話。但若你輸了……”
上官羽道:“又待如何?”
冷公子道:“那你就陪你的朋友,各留下一只手!”
上官羽聽完神色淡淡,他還未說話,蕭寒楓就已經忍不住了,搶道:“這是什么規矩?欠錢的是我又不是他,他只是幫我而已,若是輸了也該由我承擔才是!”
冷公子蔑然一笑:“你當我這是什么地方,任你想玩就玩,想走就走嗎?既然都把我驚動出來了,代價自然要更大一些,否則任誰都能來找我挑戰,本公子的威望何在!”
蕭寒楓:“你……!”
上官羽趕緊把手上喝了一半的茶遞到他嘴邊:“好了好了,喝茶喝茶。”
蕭寒楓本還沒說夠,卻被上官羽一個茶盞堵住了嘴,欲言無聲,著急的緊。他們二人在這里玩鬧,冷公子卻是看不下去了。
猛地一拍桌子,袖間突然飛出了四個骰子和一疊骨牌,手一收回,原本被他按住的桌面突然翻了一面,赫然又翻出了一張棋盤。
“你是要玩骰子,牌九,還是行棋?”
上官羽剛要開口,蕭寒楓又咋呼道:“行棋行棋,我們玩行棋!”
話音落下,在場所有人都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他,蕭寒楓感覺到不對勁,低頭看向上官羽,只見上官羽也在用一種及其無奈的表情看著他。
“到底是你玩還是我玩啊?你要是覺得你可以自己贏回來就早說,我還懶得在這費神呢!”
蕭寒楓趕忙悻悻道:“當然是你玩了。我這不是想選一個你擅長的嘛,別的東西你都沒玩過,只有這下棋,你不是下的挺厲害的嗎?選這個機會大點。”
上官羽無奈的搖了搖頭,連話都懶得說了。
冷公子聞言神色微變,詫異道:“你沒玩過這些?這你都敢進來找我賭?”
上官羽:“有何不可?難不成你們賭坊還規定沒玩過的就不準進了?”
冷公子突然神色微變,語氣略有和緩:“這倒沒有,只是閣下的氣魄倒讓在下佩服,沖這一點,我可以跟你玩玩行棋。”
上官羽卻道:“我何時說要玩行棋了?那小子說的和我可沒關系。”
冷公子聞言一愣,臉色又黑了下來:“我好心讓你一成,你可莫要不識抬舉!”
上官羽道:“既然說好要賭,就要賭的盡興,彼此承讓那多掃興,與其那樣,還不如不玩呢!”
冷公子沒想到眼前這人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不由愣了愣。自他開了這間賭坊,幾年間見過無數賭徒,或揮霍無度,或淺嘗輒止,或有自知之明不敢妄進,或貪財性野偷奸耍滑,卻唯獨沒見過像他這樣自找刺激,只求盡興的賭徒。他又仔細看了看他,挑眉道:“那你說,你要玩什么?”
上官羽摸了摸下巴,尋思片刻道:“就玩骰子吧。”
冷公子聞言一笑,一拂袖撤了骨牌和棋盤,桌子上便只剩下了那四枚骰子:“好,比大比小?”
上官羽單手托腮,另一只手在桌子上輕輕敲打:“比大小都玩爛了,早就沒意思了,不如我們換點新鮮的玩?”
冷公子沒想到他竟然還有新的玩法,骰子向來都是這么玩的,他也的確沒玩過其他玩法,不由疑惑:“新鮮的?那你說說,怎么個新鮮法?”
上官羽道:“一般的玩法無外乎就是比大小,靠的不過就是耳力罷了,耳力好點的人都能得心應手,沒什么難的。不如,我們再加上一項手力如何?”
冷公子不解:“怎么加?”
上官羽道:“由對方叫出點數,自己則要在三下之內搖出對方要求的點數,搖對了就算贏,搖錯了就算輸,如何啊?”
冷公子聞言稍有遲疑,他是真沒想到上官羽竟然會提出這種新玩法,他又從沒接觸過,自然要暗自權衡一番。
蕭寒楓見狀,立刻得意道:“怎么?不敢玩了?剛剛不是還很囂張嗎?一聽說新玩法就不敢玩了,我看你們是沒把握能贏我們吧,沒那么大的本事就別裝橫,我還以為你們多厲害呢!”
冷公子聞言臉色猛地一變,狠狠一拍桌子:“你小子說什么呢!賭就賭,不過就是幾枚骰子而已,本公子開賭坊那么多年,難道還會怕你們不成!”
話音落下,冷公子內勁一發,桌子中央的骰盅瞬間被震了起來,他伸手一接,手收回的時候桌子上已不見了兩枚骰子。
“說,幾點?”
上官羽撓了撓額頭,思量片刻道:“七點吧。”
話音落下,冷公子雙眼輕閉,微微側頭將耳朵靠近骰盅,細腕輕輕晃動,穩而慢的搖了三下。最后一下搖罷,猛然落手,手下順勢一推,骰盅便準確的停在了桌子中央。從頭到尾動作一氣呵成,神態鎮定自若,一派成竹之意不似一個他這樣的少年人該有的。直到骰盅徹底不動了,他才微微一笑睜開了眼,微笑道:“該你了。”
上官羽站起身,身體向前傾,伸手拿起了骰盅,在手里掂了掂,道:“多少?”
冷公子悠悠坐下,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后挑了挑眉,表情戲謔道:“一點。”
蕭寒楓聽完立刻炸毛了:“什么!一點!兩個骰子怎么可能搖出一點?你這分明是在耍我們!剛剛我們都沒為難你,你怎么好意思當眾耍賴!”
冷公子視線轉向他的時候,眼神瞬間冷了下來,理所當然道:“什么叫我耍賴?骰子是你們選的,玩法也是你們定的,我可是按照你們的規則玩的,你們也沒說不能搖一點,現在卻說我耍賴?你還講不講道理了?再說了,你們剛剛也可以跟我說一點啊,我照樣會按規矩搖,是你們自己沒說,怨得了誰?”
蕭寒楓氣的滿臉通紅:“你這明明是強詞奪理!”
冷公子連看都懶得看他了,直接跟上官羽對話:“怎么樣,還玩不玩?要是你自認搖不出來,現在就可以認輸,免得浪費大家的時間。”
冷公子說完這話就已經做好起身離席的準備了,身體剛離開椅子就聽到上官羽淡淡道:“玩,當然玩。”
他這會兒是真的有些吃驚了,不可思議的回頭看他,眼神里是賭場上最不應該出現的疑惑和探索。
這種人他還真的從未見過。
冷公子壓下心頭的驚疑,迅速平穩了心緒,重新坐下道:“好,那就開始吧。不過我要最后提醒你一遍,搖錯了可是要留下兩只手的。”說罷,微微抬手,身后就上來了兩個手持斧頭的打手,似乎已經準備好要隨時落斧砍手了。
蕭寒楓一見這架勢,立刻躲到上官羽背后,沒底氣的小聲問道:“你真的可以嗎?”
上官羽將兩個骰子陸續扔進骰盅里,邊扔邊道:“閣下放心,我的手現在還有些用處,起碼現在我還舍不得丟。”說罷,手腕猛然翻過,骰子撞擊骰盅的聲音清脆悅耳。
一時間,在場數十雙眼睛齊齊盯著他手里的骰盅,連眨一下眼都不敢,視線一刻都不離開。在場所有人瞬間全都噤聲,甚至連呼吸聲都刻意壓制,就只剩下骰子撞擊骰盅的聲音泠泠響起,更顯的勾人心弦,氣氛之嚴肅似乎連空氣都凝滯了。冷公子則在上官羽對面,面色嚴峻的靜靜聆聽骰盅內的聲音,看不出情緒。
蕭寒楓雖說沒那個本事,但也不死心的側著耳朵聽,聽了半天也聽不出什么來,最后索性放棄了,只用一雙緊張慌亂的眼睛來回盯著上官羽的手腕和臉,想從中看出點端倪。
上官羽上來就連搖了兩下,手勢隨意,表情好奇,看那樣子似乎是第一次搖骰子,在尋找感覺。蕭寒楓看到他這副表情,臉色立刻就垮了,心里認定自己是沒希望了,已經哭喪著臉想一會兒該怎么打出去了,連看都不再看他了。
上官羽搖了兩下,突然哦了一聲,面色也似恍悟,似乎終于熟悉了一些,可第三下已經沒有多余的反應時間了,容不得他再試探摸索,來不及做準備,手腕順著勁一抖,第三下聲音乍然落下。他將骰盅扣在桌子上,食指輕輕一彈,骰盅便平移到了桌子中央,恰與冷公子的骰盅輕輕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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