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老三吸了吸鼻子,悻悻回原地跪著,又磕了一個響頭,這一回,生生將腦門子磕出一道紅印。
“孩兒知錯了,爹爹莫要氣壞了身子,氣病了,是藥三分毒,氣死了,千金難買萬年壽,爹爹是個生意人,也知值不值當。”
卞鏵聽了這句,更是氣得面色鐵青,“你個混賬東西!這臨近十余城的青年聽了你的大名便要逃之夭夭,你還有心思耍奸犯渾!”
“女兒也不是土匪能吃了他們,無非是這些個蠢蛋見女兒國色天香,自知配不上。”
“你還敢頂嘴!”
“爹爹,女兒腦子有些暈,許是方才磕傷了,視不清聽不明,不如女兒先回廂房歇歇,晚些您再接著訓?”卞老三扶著腦門,雙目恍然,蔫然虛弱地癱坐在地上,微弱地喘著氣,當真病入膏肓的樣子。
珠寶見了,也急忙跪下,“老爺,小姐不足月便出世,身子骨自是比旁人要差些,如今身子有恙,萬萬不可耽擱。”
金銀也跪下來,“老爺最是疼愛小姐了。”
卞鏵身后一班子丫鬟家丁也跪下來,“小姐病了,老爺莫要怪罪她了,快讓她回房歇著吧。”
卞鏵氣急,卞老三自小便懂得收買人心,他花錢養的下人,如今個個鐵了心入了她的陣營。不僅幫著她瞞天過海,還助紂為虐,才叫她如今更加放肆紈绔。
無奈的是,這群人里,他才是最心疼卞老三的那個。
明知縱容便害了她,還是讓她歸了房去,又喚人請個大夫過去。
女兒不淑,都是他造的孽呀!
珠寶方方扶著卞老三入了房,這廝立馬活靈活現,解了外袍蹬了繡鞋,將頭上的鎏金碧玉簪卸了,只著一襲輕薄的中衣,翹著腿躺在那襲絲質錦被上方,呼呼大睡。
珠寶端著溫水入了屋,心細地取來干凈的布帕打濕了絞干,恭敬地走到那張精雕細琢的梨木牙床前,福了福身子,“小姐累了,奴婢為您擦擦手再睡罷。”
卞老三翻了個身子,將手遞過去,微醺的眼盯著床畔挽得規整的紗幔,又緩緩闔上,漫不經心開了口,“金銀的衣裳為何濕了?”
珠寶愣了一下,又抬起她另一只手,細心地擦拭著,“金銀方才多嘴袒護了您一句,淋了些茶水。”
卞老三呼吸漸漸遲緩,幅度極小地勾了勾唇,朦朧中喃喃說了一句:“多事。”
話音剛落,金銀便慌張倉皇地沖了進來,跌跌撞撞險些撞上桌角,連禮數都忘了,“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
珠寶頓時沉了語氣,“金銀,你可知小姐歇下了,做事還這般莽撞,大驚小怪。”
卞老三卻是緩緩翻了個身,藕臂托著腦袋,懶洋洋睜開了眼,“如何算大事?”
金銀腿一軟,撲通跪了下來,“福子跑過來報信,說老爺氣洶洶地朝西苑來了。”
“蠢貨,這又算什么大事!”珠寶低聲罵了一句,半點兒瞧不起金銀的冒冒失失。
“福子說老爺方才待了客,”金銀怯怯垂著頭,支支吾吾,“那告狀的客人也一同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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