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千媚聽到衣上云的話,當即說道:
“衣閣主說的是秦長風吧?”
衣上云點點頭回答道:
“是的,他叫秦長風,上次見他的時候也是在這兒,就像現在我們這樣坐著,他坐在你的位置,我也是一壺水兩杯茶這樣招待他。”
穆千媚下意識的說道:
“君子之交淡如水,這樣挺好。”
衣上云沉思片刻,像是思索,又像是回憶,半晌后緩聲說道:
“他與你不一樣,意氣風發,神采飛揚,他說過一句話,‘要戰,就戰個痛快淋漓,要活,就活個意氣風發’,所以參加大比的時候,他一路勢如破竹,戰無不勝,直接問鼎了當年的冠軍。”
從語氣中就能明顯的感覺到衣上云對他的欣賞和喜愛,似乎還有一絲淡淡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穆千媚沒有說話,端起茶杯,輕輕的吹了吹,然后淺淺的喝了一口。
茶是好茶,不過,由于泡得比較隨意,所以并沒有泡出茶水應有的馨香韻味。
衣上云接著說道:
“你喝茶與他也不一樣,他一口就喝干了一杯,一看就不是品茶,而是為了解渴,甚至還有幾分喝酒的豪邁意味。他當年一邊喝茶,一邊隨口就說‘這摘星樓不太好,在我們那兒的歷史上,曾經是一個臭名昭著的地方,不如改個名字吧’,我問他改為什么,他幾乎脫口而出的說,就改為浩然殿吧,緊接著就說出了掛在大門的那副對聯。”
“最后在我的要求下,他爽快的給我寫了下來。”
一千多年了,她還清楚的記得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可見,那個叫做秦長風的男子,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甚至不經意間已經走進了她的心里,或許她自己還不自知而已。
穆千媚好奇的問道:
“既然我與他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為什么你會懷疑我們來自同一個地方呢?”
衣上云想了想,回答道:
“你們都是多才多藝,文武雙全的人,而且你們都會太極!”
穆千媚轉過目光,看向無邊無際的遠方,悠悠的說道:
“是啊,我們那里練太極的人很多,不過用于實戰的不多,就是為了強身健體而已。”
衣上云笑著的說道:
“呵呵……巧了,他也是這么說的,看來你們那里武技很豐富,如此神奇的武技,普通人也能擁有。”
穆千媚點點頭說道:
“天下武技,無窮無盡,其實也不光是我們那里多,而是每一個世界的武技都很多,但是,武技再多,也只有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說完后,穆千媚突然轉移話題問道:
“既然我剛出現不久,就被你們所發現,那我想向你打聽一下,我還有一個師弟,也是與我一起流落到這邊的,他叫柳亭風,不知道你們有沒有他的消息呢?”
衣上云喃喃的重復了一遍名字,思索片刻后才回答道:
“柳亭風?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按道理你們一起流落到這邊,應該相距不遠才對,可是,在你們所處位置的附近,并沒有出現過意外來客,會不會在大海上出現了什么意外呢?”
穆千媚想了想,搖搖頭說道:
“他雖然是我的師弟,可是武功比我高,而且我們剛被暴風雨卷走的時候,他還緊緊的拉著我的手,直到昏迷之后才松開,所以他肯定是跟我一起來到了這個地方,就是不知最后流落到了哪里而已。”
衣上云微微皺眉道:
“修為比你還高?那應該不會默默無聞才對啊!”
穆千媚一直期待,到了天靈山大比,肯定會有柳亭風的消息,可是,如今卻依然杳無音訊,她也暗自有些擔憂起來,難道真的發生了什么意外?
她不敢想象,若是未來的路上,沒有了柳亭風,她一個人該怎么過?
感覺到穆千媚的失落情緒,衣上云安慰道:
“或許,他流落到了哪個偏僻的小部落,所以暫時沒有參加大比,既然他修為不低,那遲早都會浮出水面,成為耀眼的人,下一年,肯定能來到天靈山參加大比。”
穆千媚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道:
“嗯,但愿如此吧!”
收拾了一下心情,穆千媚再次淺淺的喝了一口茶,然后輕聲的問道:
“魔界真的要出來了嗎?”
聽到問話,衣上云的表情也變得凝重起來,她心情沉重的說道:
“是啊,也到了該出來的時候了,幾千年的蟄伏,不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夠一雪前恥嗎?”
穆千媚隨口問道:
“三千年前的那場仙魔大戰,到最后究竟什么結局呢?”
衣上云輕描淡寫的說道:
“當這片天地被封印的時候,真正的絕頂高手都已經離去,剩下的高手也都在那場戰爭中死去,大戰結束時,就剩下像我們這樣的小魚小蝦,在茍延殘喘,并且最后猴子稱霸王,我們就成了黎淵仙徑最強大的存在了。”
穆千媚能從她的語氣中聽到一種嘲諷的意味,她的心情似乎也很復雜,于是接著問道:
“為什么你那時不提前撤出呢?”
衣上云回答道:
“那時修為不高,卻有著滿腔熱血,我其實是有機會撤出的,但是我當時選擇了留下。”
穆千媚看著衣上云問道:
“后悔嗎?”
衣上云淡淡的回答:
“我從不為自己的任何決定后悔,因為當時的決定符合當時的心情,只能說,有時候會感到有些失望和遺憾,大局之下,很多人都可能會成為棄子,而我也只是其中的一個。”
穆千媚繼續問道:
“到了最后,仙界和魔界各剩下多人才休戰的呀?”
衣上云想了想,說道:
“戰爭初始,魔界五百萬人左右,仙界三四百萬人迎戰,打到我們還剩八十多萬,魔界有一百萬左右的時候,雙方的部分核心人物暗中撤退,雙方各撤退五萬人左右,封印這片天地時,我們還有五萬人,魔界有八萬人左右,到了最后,我們還有兩千余人,他們有五六千人,雙方剩下的都是殘兵散勇,已經無法再戰,于是都共同選擇休戰,我們退到了七星峰,他們應該就在無憂谷那一帶封印了一個秘境,躲入了秘境之中。”
這樣的一組數字,讓穆千媚想象出了那場大戰的慘烈
,于是感嘆道:
“近一千萬人就這樣在大戰中死去,就是為了爭奪這一片資源,到了最后,好像都沒有得到,這一片天地的靈石,幾乎都在戰爭中消耗殆盡,想想,真正竹籃打水一場空,剩下的就是累累的白骨而已。”
衣上云搖搖頭說道:
“不是近一千萬人,因為中間不停的消耗,然后雙方都在不斷的補充兵力,實際死亡人數,應該是兩千萬左右。其實靈石只是引子,真正爭奪的,是天外天的主導權,雙方的一場博弈,無數人都是他們棋盤上的棋子而已,當時不懂,就是滿腔熱血要降妖除魔。”
穆千媚感覺得到,她內心似乎充滿悲涼,一腔熱血報效仙界,最后卻成了仙界的棄子,丟棄在這封印之地,任其自生自滅,這與她的想象完全不一樣,曾經的是非對錯的觀念,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轉變。
那曾經一腔熱血要報效仙界的熱情,早已變得淡漠,因為所有人都不過是仙界魔界爭權奪利的工具而已。
說到這兒,兩個人杯中的茶都已經快要喝完,衣上云再次給兩人的茶杯加滿后,接著說道:
“其實說到底,現在留在黎淵仙徑的仙界和魔界的殘余力量,本身并沒有什么深仇大恨,都是被拋棄的棋子罷了,若是他們再次復出,我們之間繼續戰斗的意義是什么呢?”
穆千媚卻苦笑著回答:
“你會這么想,就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也如此想。”
衣上云收拾了一下心神,恢復淡然清明的樣子說道:
“經過三千年的恢復,雙方的人數都會有所增加,不過修為卻再也不可能與之前相比了,這里的靈氣如此稀薄,我們將僅有的一點資源,都用在了少部分天才的身上,也不過五千人左右的核心弟子,魔界想必也差不多如此,再拼依然是兩敗俱傷的局面。”
“如果他們還有明白人,應該不會貿然的發起戰爭,而是和平共處,一起想辦法重返天外天。”
穆千媚看著衣上云說道:
“三千多年來,你們每一年都有一次闖關的機會,為什么還選擇留下來呢?以你們的修為,闖關不過輕而易舉的事情。”
衣上云傷感的說道:
“大戰結束的時候,我們一共還有十四個大小首領,其中身份最高的是墨香樓的樓主墨凡秋,不過,他也到了燈枯油盡的時刻,于是就讓我接替他的位置,那時,我是墨香樓最小的弟子,其實我還能活著,就是墨香樓的人一直護著我的緣故,不然我早就已經死在了那場戰爭中。”
“不過,樓主告訴我,墨香二字,帶著一些迂腐,才會斷送在他的手中,人生不過過眼云煙,就讓我組建云煙閣,守護在黎淵仙徑,直到完全消滅魔界或者魔界重出之日,方可返回天外天,其余的十二人就按照他的意思,擔任云煙閣的長老,輔助我管理和發展云煙閣,樓主安排完畢,就滿懷遺恨離去了。”
“于是,我們就這樣留了下來,魔界不滅,或者魔界不出,我們就只能繼續留在這里,作為這片土地的守護者。”
“當然,云煙閣代代相傳,除了我們這十三人必須遵守承若,不能離去,小輩的人卻可以不用遵守這個約定,所以,三千多年來,我們云煙閣其實每年都有人前往通天路,至于有沒有順利的去往天外天,其實我們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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