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躲避雷劫的方法各異,但姥爹發(fā)現(xiàn)母雞孵蛋的地方最佳。究其原因,姥爹認為其他躲避雷擊的方法都是為自己,而母雞躲避雷擊是為了幼崽。母親對子女的愛護之心,遠遠細膩過子女對父母的愛護,也遠遠細膩過子女對自己的愛護。另外,母雞本不是奔著躲避雷劫而去的,而其他動物莫不是為了修煉成精,所以也有“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意思。
不過再好的躲避方法也不能確保萬無一失,母雞孵蛋還有孵出臭蛋的時候。小米最好的躲避雷劫的方法就是擁有屬于自己的肉身,以人身的方式修仙。其他修煉到一定境界又有勇氣挑戰(zhàn)胎中之迷的精怪莫不紛紛選擇這條道路。
羅步齋一直認為小米是為了更好的修煉才聽了姥爹的話,沒有繼續(xù)寄生在別人的身上,而選擇了更加艱難的投胎轉(zhuǎn)世。
當他在枕邊將自己的想法和姥爹的遭遇說給余游洋聽的時候,余游洋以女人的角度發(fā)表了不同觀點。余游洋對羅步齋說,小米選擇轉(zhuǎn)世投胎,并不是為了修煉之道,而是出于其他考慮——她不能以別人的肉身去陪伴姥爹。
余游洋問羅步齋道:“換一個角度,你想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另一個跟我長得完全不一樣的女人來到畫眉村找到你,說她就是我,我的魂魄在她的體內(nèi)。就算她能說起很多只有我們倆記得的事情來確認我的魂魄確實在她體內(nèi),你能跟她一起生活嗎?”
“不能。”羅步齋搖頭道。
“我想小米也想過同樣的事情。何況她每隔多少年就要換一個人的模樣!庇嘤窝笳f道,“如果換做是我,有一天一個陌生人來找我,說他就是羅步齋,我也無法接受跟一個有你的魂魄但又不是你的人在一起生活。又或者是有一天你告訴我,羅步齋的魂魄不在了,現(xiàn)在你是別人附身的,我也無法繼續(xù)跟你生活下去。因為我喜歡的就是你。這個你到底指的什么東西?我又說不清楚。反正不是你我就無法接受。感情這東西很奇怪,你到底喜歡的是他的靈魂,還是他的軀殼,還是其他的東西?”
羅步齋想著余游洋提出的問題,徹夜未眠也沒能想出答案。但是他相信余游洋從女人的角度更能體會到小米當初的心情。
姥爹本打算過了雷雨天氣就去杭州的,可是雨停雷歇之后,姥爹還是沒能立即離開畫眉村。
準備走的那天早晨,羅步齋和余游洋已經(jīng)將姥爹的行李準備妥當了。竹溜子歡心跳躍,吱吱吱地繞著姥爹的腳轉(zhuǎn),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姥爹笑道:“你不用感謝我,應(yīng)該去感謝那只老母雞才是!
羅步齋和余游洋哈哈大笑。
羅步齋和余游洋將姥爹的錢財?shù)禺a(chǎn)管理得非常好,姥爹在外從來不用操心用度。每次出行前,姥爹從心情和財力上都沒有任何負擔。
那天早晨的陽光不錯,但余游洋還是擔心下雨,要羅步齋在行李上加一層油紙。
姥爹打趣道:“如果還要下雨,那就真的是老天要留多住幾天啦!
姥爹這話仿佛是一個預(yù)言。
在羅步齋和余游洋臉色戚戚地送到老河時,一個人急匆匆地迎面而來。那人走得太急,都沒注意看姥爹他們。
羅步齋倒是認得那人,擦肩而過之后便喊了一聲:“馮老頭!火燒屁股啦?走得這么急,碰到我也不打一聲招呼?”
那人這才回過頭來,看了羅步齋一眼,又看到了姥爹,驚喜道:“哎呀,原來是馬秀才和羅先生哪!我真遇到比火燒屁股還急的事了!我聽說馬秀才回來了!正要去你們家呢!”
“正要去我們家?怎么啦?是欠的錢還不上?還是還要糶米?”羅步齋立即轉(zhuǎn)換為賬房管家的角色。
馮家莊有不少人找羅步齋結(jié)果馬家的錢,也借過馬家的米。馮家莊跟其他村子不同。其他村子是靠田吃飯,馮家莊沒幾塊好田,是靠山吃飯的。他們靠賣木材為生。遇到需要長途運輸木材的時候,馮家莊的人便會來馬家借錢租車租船,賣掉木材后再還錢。因為世道不太平,租車租船或許遇到天災(zāi),或許遇到人禍,賠了本,便只好再借,等下次回了本再一起還。因為不種稻子,所以他們也常來糶米。
馮老頭搖頭擺手,說道:“不是不是。不是錢和米的事,是命的事!馬秀才,麻煩您跟我去我家一趟,勸勸我的鄉(xiāng)親父老們!
“命的事?到底怎么啦?”羅步齋問道。
姥爹沒想到剛走到老河就被人攔住,他問道:“勸鄉(xiāng)親父老們?村里的事?爭山還是爭田?清官難斷家務(wù)事,別人的家事我一般不管的。村也是一個大的家庭,我不是你們村的人,也不便插手。你們自己解決吧。”
馮老頭抓住姥爹的衣袖,說道:“確實是村里的事,但還是只有您能幫我解決啊。您要走了,我女兒可就要終身守寡了!”
姥爹一聽他說得不對勁,便問道:“你女兒怎么就要守寡了呢?”
“我一時半會兒說不清,麻煩您跟我去我家一趟吧!他們都堵在我家門口呢!瘪T老頭央求道。
見馮老頭如此,姥爹只好叫羅步齋和余游洋先將行李拿回去,他要去馮家莊一趟。羅步齋和余游洋見狀喜不自禁。
姥爹跟著馮老頭去了馮家莊。羅步齋放好行李之后又跟了過來。
馮家莊離畫眉村不遠,走五六里地就到了。這是一個真正的小山村,幾乎沒有水田。前朝的時候,家家戶戶的水田要分為四個等級,等級高的相對肥沃,但是稅賦也高一些,等級低的相對貧瘠,賦稅也給予一定優(yōu)惠。而這馮家莊的田都是最低等級的。但是這里的山好,樹木旺盛。
所以對馮家莊的人來說,山就是命。
姥爹趕到馮老頭家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家地坪里到處是人,坐著的,站著的,跟馮家莊的水田里長出來的莊稼一樣不整齊。人人手里拿了一個家伙,鋤頭扁擔掃帚等等。一看就知道來者都是鬧事的。
眾人見姥爹來了,紛紛上前打招呼。雖然姥爹好幾年沒有在這里出現(xiàn)了,但是威望和名氣都還在。
幾個老友還噓寒問暖,問問他最近去了哪里,為什么這幾年不回來,有沒有遇到心儀的姑娘,什么時候帶到畫眉村來之類的。
姥爹簡單作答之后,指著他們手里的家伙問道:“你們這是干什么呢?”
一個面相蠻橫的青年怒氣沖沖道:“我們不能讓若璃嫁到山后去!”
姥爹一愣,問旁邊的老友:“若璃是誰?”
老友回答道:“馮老頭的女兒!
姥爹太久不在家鄉(xiāng),許多比他年紀小十多歲的人他都不認識了。姥爹聽了老友的解釋,問那個怒氣沖沖的青年:“為什么不能讓若璃嫁到山后去?難道你喜歡她?不讓她嫁給別人?”
那青年頓時蔫了下來,辯解道:“不是。我不是為了自己。我是為了我們馮家莊!”
“她出嫁跟馮家莊有什么關(guān)系嗎?”姥爹問道。
旁邊的老友將姥爹拉到一旁,將這前前后后的事情娓娓道來。
原來這次馮家莊的人阻撓若璃的婚事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這若璃原本是要許配給山后村里一個姓李的小伙子的。大概是三年前,若璃家人和李姓家人談好了婚娶日期。可是娶親后第二天,馮家莊與山后李家村之間那座山居然黃了一大半。原本青翠欲滴的山如同人間的一夜白頭,到處都是變黃即將枯死的花草樹木。
馮家莊的人嚇壞了。如果山上的樹都枯死了,他們就沒有吃飯生存的根本。這還了得?
馮家莊的人想起若璃小的時候有一個路經(jīng)此地的高人說過,這孩子就是山上的樹山上的草山上的花,如果這個孩子不在馮家莊了,這山上的花草樹木就會死掉。
開始并沒有人相信那個所謂的高人的話。這山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怎么可能突然因為一個小女孩而轉(zhuǎn)變呢?
可是見到若璃一出嫁山就黃了一大半,馮家莊的人坐不住了。
這個地方的婚禮是要舉行兩次的。一次在新郎家,一次在新娘家。在新娘家舉行的儀式叫做回門。意思是最后一次回家,從此以后她的家就在男人那邊了,她就是那邊的人了。
于是,在若璃回門的那天,馮家莊的人集合起來,將若璃扣在這里,不讓她再去。新郎見馮家莊人多勢眾,又在別人的地盤上,只好一個人先回去了。
馮老頭說服不了眾人,只好答應(yīng)先將婚事再擱置一段時間。
說來也是奇怪,這婚事一擱置,山上黃掉的花草樹木有漸漸變綠了。
這一擱下,便是三年。
馮老頭眼見著女兒一天比一天年紀大,心情越來越著急。山后的李姓小伙子也越來越急躁,明明彩禮都給了,堂也拜過了,可新娘還一直住在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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