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聽了牙將表功的話,徐子先頗為冷淡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并不假以辭色。
牙將不敢再多話,又回事道:“李奉常在莊西南那里,還有二里多地,屬下帶世子過去。”
徐子先道:“好,即刻走。”
這種凜洌威嚴(yán)的氣度,這個牙將侍奉了兩代侯爺,卻是第一回在眼前的世子身上見到,他隱隱感覺到了一種氣勢,令人生畏,當(dāng)下連聲答應(yīng)下來,雖然他覺得侯府虧空的厲害,未必能給自己多少賞錢。
秦東陽在一旁微微側(cè)目,感覺到一點(diǎn)異樣。
待牙將在前方帶路,距離稍遠(yuǎn)時,秦東陽道:“世子對招募的少年極好,雖然也罰,但態(tài)度始終溫厚親和。對這些牙將,似乎有些峻刻。”
“不得不如此。”徐子先道:“這些人都是老油條,可以壓著用,但不能信。而且不能放縱,他們是敢在先父面前懈怠侯府之事,我這般少年又未襲爵,給個笑臉,這些人就敢順竿爬上來了。”
“世子高明。”秦東陽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再多說。
李儀迎上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面色青白,他在雨地里明顯呆了不止一個時辰。徐子先十分抱歉的道:“奉常辛苦了,一會回去得多喝點(diǎn)熱姜湯,一定要小心受了寒氣。”
“不打緊的。”李儀倒是很興奮,可能第一次做這樣的事,這個有點(diǎn)老派的讀書人出身的官員居然有點(diǎn)興奮。
李儀道:“果然不出世子所料,李家?guī)讉后生偷偷回李莊大宅,在一個暗藏的地窖起了一些金銀銅錢,我按世子吩咐沒驚動他們,然后看他們從地窖里出來,一路從三川口到鎮(zhèn)子的蒲家商行那里去了。”
“好的,這一下能確定了。”徐子先也是相當(dāng)?shù)呐d奮,李誠肯定藏著不少浮財,人跑了,財產(chǎn)卻不可能放棄,而且狡兔三窟,他可能有另外藏錢的地方,從李誠的經(jīng)歷來看,其身后明顯是岐山盜了,根據(jù)孔和的調(diào)查,鎮(zhèn)上不少商行都幫著銷贓,李誠在地方上的好處,也是通過商行上交給背后的岐山盜手里。
徐子先的判斷,岐山盜必定會來,因為藏在鎮(zhèn)上的財貨定然不少,背后的利益線也是千絲萬縷,不會輕易放棄。
“蒲氏商行?”徐子先皺眉道:“這家商行我倒是知道,生意不小。是否與蒲壽高有關(guān)連?”
“應(yīng)該無關(guān)。”李儀道:“應(yīng)該蒲姓的色目人,和蒲家沒關(guān)系,鎮(zhèn)上蒲氏分號的掌柜蒲壽臣從未到這商行去過,掛羊頭賣狗肉的關(guān)系吧。”
隨著事情進(jìn)展順利,李儀似乎也更加輕松了起來。
蒲壽高是泉州和福州,包括漳州等諸州首屈一指的大商人,其豪闊程度令人難以想象。估計其家在各港口的船只最少有過百艘,常年有幾十艘海船往來貿(mào)易,用日進(jìn)斗金來形容絕對不過份。
其家族是色目人傳承,在福州已經(jīng)居住百年,家資只能用億億萬錢來計量。
在各處最少還有十幾萬畝的土地,在京師,江陵,平江等富裕的大城都有商行分號和大量的田宅土地。
由于富貴很久,雖然只是色目商人,其家族在京師也有深厚的關(guān)系網(wǎng),很多宗室,權(quán)臣,武將,都和蒲家的不錯的交誼,甚至是政商聯(lián)盟的關(guān)系。
如果這家商行真是和蒲壽高有關(guān),徐子先也不敢妄動,在實(shí)力不夠的時候挑戰(zhàn)自己根本惹不起的勢力,不是智者所應(yīng)為。
“無關(guān)便好。”徐子先展顏一笑,說道:“先留著,等送東西的人從商行出來再抓起來,取得親供再說。”
“是,世子。”李儀和秦東陽等人抱拳答應(yīng)著,感覺眼前世子的處事手法真的是滴水不漏。
“有人乘船出去了吧?”
“昨天走的。”李儀道:“應(yīng)該是去報信去了。”
“沒被發(fā)覺異常吧?”
“沒有,世子放心好了。”
“那就好了。”徐子先突然心砰砰跳起來,他勉力鎮(zhèn)定,展顏笑道:“下一步的事情就是我們等著迎敵好了。”
徐子先又沉思著道:“此事要是順利,我們在這里就算打開局面了。”
李儀聞言兩眼放光,他從多日前感覺到世子與往常不同,略作試探后成功的和徐子先站在了一條船上,現(xiàn)在世子通過一件小事,對李提管窮追猛打,居然又牽扯出另外的大魚,如果一切順利,侯府的局面真的是有天翻地覆的變化。
在南安侯府十幾年了,李儀第一次感覺到未來很有希望。
……
“啪!啪!啪啪啪!”
持續(xù)不斷的擊打聲加上李誠的呻吟聲求饒聲響個不停,四周的岐山盜聚集了不少,都是笑的前仰后合。
和想象中的群盜不同,這些強(qiáng)盜也并不是那種滿臉絡(luò)腮胡子的窮兇極惡,或是膀大腰圓的模樣。
他們更多的是典型的福建人的樣子,個頭較為矮小,體形也不壯,偏于瘦弱,各人都是蓄須,但多半是軟須,在嘴唇和胡須上軟軟的垂落下來。
從這些岐山盜走路的情形來看,他們怕是在海上的時間比陸地上強(qiáng),走路都是有些暈暈乎乎搖搖晃晃的感覺。
事實(shí)也是如此,岐山盜共有兩千余人,大半時間他們都會乘船來回打劫那些在海上經(jīng)過的商船,也會搶掠沿岸的居民,糧食,肉和魚,包括衣袍,用具,當(dāng)然更多的還是各種值錢的貨物和現(xiàn)銀,黃金,銅錢。
自然也少不得女人,在盜首陳于泰下令用大棍狠狠責(zé)打李誠的時候,四周不少婦人也倚著門在觀看,除了少數(shù)婦人怡然自得外,多半的婦人都是一臉漠然,很多人身上都有傷痕,這些婦人都是自各州府搶掠過來強(qiáng)留下來,身上自是有傷。
陳于泰正在喝茶,聽得李誠叫的凄慘,上前幾步,將滾燙的茶水潑在李誠滿是鮮血的后背,燙的對方更是慘叫起來。
“你他娘的……老子叫你收貨賣貨,你不該謹(jǐn)慎小心,不要招惹不該惹的人?你他娘的去招惹南安侯的世子做甚?”
陳于泰越說越惱,自己抄起棒子又重重?fù)]打起來,李誠原本就被打的不善,此時被打的血肉橫飛,很快連叫都叫不出來。
陳于泰幾乎時刻都會殺人,動輒就將部下開膛剖心,他在怒的時候沒有任何人敢勸,哪怕知道要叫李誠要緊,眾多盜匪也無人敢上前勸說。
“再敢壞老子的事,剖了你的心出來下酒。”陳于泰在臉上抹了一把,有血肉碎末,他倒也并不在意,只是將眼神掃向四周。
眾多被他掃到的人俱是膽戰(zhàn)心驚,各人都把頭垂了下去。
“老二,你帶著二百人和李誠一起回去,將老子放在那邊的存銀起出來,一萬一千七百兩,少一兩,老子就切你一根手指。再將那什么狗日的侯府別院給老子燒了,那個什么世子若在,替老子將他宰了,砍他的人頭回來,老子用來當(dāng)便壺用。”
陳于泰的床邊是有幾個便壺,且都是用仇人的頭顱所制,這一點(diǎn)來說他倒不是在隨口泄恨的胡說。
陳于勇咧嘴一笑,說道:“老子才不要你銀子,老子自己的腦袋可也值錢的很。”
陳于泰哈哈一笑,一臉兇戾的道:“你的腦袋才值一千貫錢,老子的兄弟,就這么不值錢?”
陳于勇懶懶站起身來,說道:“小事情罷了,阿兄在家等著銀子,倒是鬧騰大了,這條線算斷了……”
“這陣子風(fēng)聲有些緊,咱們在島上縮一陣也好,等海上的消息。”
陳于勇若有所思,說道:“明白了。”
“記得,一定將那世子給老子砍了,把他腦袋帶回來,好歹是宗室,大魏太祖的后人,腦袋拿來當(dāng)夜壺,定然大有不同。”
陳于勇笑著應(yīng)下來,也是不以為意。
岐山這里易守難攻,四處都有港口入海,屬于天然的良港海島,島上大半地方是山地密林,臨海的一邊被陳于泰帶人控制,另一面是平原區(qū)域,有幾千戶島民和官兵駐守,陳于泰曾經(jīng)放言如果真的動手打,官兵絕不是對手。
保持現(xiàn)在的局面,也是不想將朝廷逼迫太過,大家相當(dāng)無事的前提是陳于泰心情舒爽,誰叫他不舒服了,他自然是要砍誰的腦袋。
一個未襲爵的宗室侯爵的世子,還真的不被陳于泰放在眼里。
……
“李福。”剛上了金創(chuàng)藥,神情還是十分委頓的李誠咬著牙道:“到岸上一有機(jī)會,趕緊跑。”
李福道:“老爹這是什么意思?”
李誠道:“俺們現(xiàn)在就是一個用處,帶隊上鎮(zhèn)上起出銀子財貨,帶人去侯府殺世子。這些事做下來,風(fēng)聲一定大為吃緊,陳老大也要縮在歧州不動彈了。那俺們還有鳥用?老子過五十的人了,沒幾天活頭,有機(jī)會,你趕緊跑。”
李福后悔道:“早知道不去招惹秀娘那賤婢,不至惹出這般多事來。”
“沒那事。”李誠獰笑一聲,說道:“俺們不去招惹世子,他也會來招惹俺們!秀娘就是個引子,世子存心賣了個破綻給俺們。這個后生,可怕,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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