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
陶意沒說出口,墨君夜卻是已經知道了。
她和江榕天曾經在游樂場見過面,那應該是他們兩擁有共同回憶的地方。
心里某處生出酸澀,蠶食著墨君夜的理智,他聲音變得陰陽怪氣,“比今天玩得更高興?”
陶意聽見墨君夜有些幼稚的話,忍不住輕笑,隨即搖搖頭,“不,今天更高興。”
一陣暖流將酸澀的感覺吞噬掉,墨君夜沒發現,只要陶意的一句話,就能夠對他產生如此之大的影響。
陶意盯著天花板,“我很久,沒有這么高興過了。”
淡淡傷感的語氣,令墨君夜隱隱心疼,他翻動身子,一條手臂伸過去,連同墨天澤一起,將陶意擁住。
陶意出乎意料地沒有反抗,靜靜地待在他的懷里。
寂靜的深夜,或許更加讓人覺得孤獨。
“以后,這種高興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多。”
男人霸道篤定的氣勢,驅散了陶意心里的傷感,她似乎對從前的事情,已經不在意了。
有些事,能夠說出來,才證明已經放下了。
不想吵醒阿澤,陶意聲音輕輕的,說起她曾經深埋心底,不想讓任何人知道的往事。
“那是我最痛苦的時候,冰冷的產房,刺眼的白光,我想,就算我撐不下來,也不奇怪。”
“可是等到那個孩子生出來,聽見他第一聲哭泣,我卻前所未有的滿足。”
“……我想,哪怕我去給人洗碗、擦地,我也會盡最大的努力,將他好好兒地養大,可是我連一眼,都沒有見到他。”
“大概,我跟他沒有緣分吧……”
陶意話里深深的遺憾和痛苦,如同一把刀子,在墨君夜的心里一刀一刀地割著,血淋淋的,深不見底。
他有種強烈的沖動想要告訴陶意,不是的,你們不是沒有緣分,那個你牽掛著珍惜著的孩子,現在就在你的懷中!
可是,他不能,他不能讓陶意暴露在危險之中。
“好好的,怎么忽然說起這個?”
陶意笑了笑,“大概,是阿澤給我的錯覺,仿佛他還在我的身邊,我帶著他,快樂地去游樂園……”
陶意慢慢地睡去,嘴邊還殘留著淡淡的笑意。
而墨君夜心如刀絞,直直地看著天花板,一夜無眠……
……
清晨。
空氣中飄散著早餐的香氣。
墨天澤醒過來,穿上拖鞋“蹬蹬蹬”跑出去,正想給小意意一個甜蜜的早餐擁抱,卻看到了一個礙眼的人。
“你怎么沒回去?”
墨君夜瞥了他一眼,“有意見?”
“礙眼。”
墨天澤說完,不顧墨君夜黑下來的臉,轉身軟萌地撲到陶意的身上。
“小意意早安,我要吃煎蛋,還有章魚腸。”
陶意笑著彎下腰,“都有,快去梳洗,早餐馬上就好。”
墨天澤眨了眨眼睛,忽然在陶意軟軟的臉頰上親了一口,然后才跑去浴室梳洗。
墨君夜冷眼看著陶意一臉驚喜的樣子,心里極為不屑。
這個臭小子,居然用賣萌這種不入流的手段,真是小看他了!
陶意沒察覺到墨君夜的不對勁,將餐盤放到桌上,又去廚房準備牛奶和果汁。
墨君夜瞇起眼睛,朝著餐盤里可口的食物,伸出叉子。
……
“啊!”
聽見阿澤的叫聲,陶意趕緊從廚房跑出來。
“怎么了怎么了?”
阿澤站在椅子上,抖著手指著墨君夜,后者老神在在,嘴里愜意地咀嚼著。
“小意意!”
阿澤一頭撲進陶意的懷里控訴,“這個壞人把我的煎蛋和章魚腸都吃了!嗚嗚嗚。”
陶意看到餐盤里消失的東西,一頭黑線,墨君夜自己愛吃的一樣沒動,阿澤的食物全沒了。
墨君夜看著阿澤目露挑釁,阿澤一咬牙,臉埋在陶意胸前的柔軟里蹭來蹭去地撒嬌,“你再給人家做一份好不好?”
軟萌萌的聲音讓陶意心花怒放,連聲答應下來,沒注意到墨君夜黑如鍋底的臉色,又轉身回去了廚房。
“臭小子,不要得寸進尺!”
“哼,跟我搶?小意意明顯更喜歡我。”
阿澤絲毫不落下風,精明的小眼睛微微瞇起,“小意意好軟好香呢。”
一頓早餐吃得飛沙走石,電閃雷鳴,只有陶意一臉茫然。
……
“一會兒,準備一下,跟我去一個地方。”
墨君夜忽然沒頭沒腦地交代,陶意指了指自己,“我也要去嗎?”
“一起去。”
直到坐上了車,快要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墨君夜才告訴他們要去哪里。
“太爺爺?”
阿澤皺了皺眉頭,卻沒有多說什么,他早知道會有這么一天。
倒是陶意嚇了一大跳,“什么?我、我為什么也要跟過來?我只是一個……”
“你是阿澤的老師,是你讓阿澤恢復了孩子該有的天性,并且,只是阿澤第一次見老爺子,有你在,他不會慌。”
墨君夜的話,一下子打消了陶意的退意。
是為了阿澤,那么,她愿意。
車子開進了一座古樸的莊園,陶意下了車,看著充滿了古老歲月的建筑,心里有些發虛。
“走吧,別讓老人家等著。”
墨君夜率先走進宅子,陶意牽著阿澤,急忙跟上去。
“少爺,老爺已經等著了。”
管家恭敬地迎接,眼光克制地在陶意和墨天澤身上略過,沒有絲毫怪異的神色。
沿著走廊進入客廳,隨處可見珍貴的古玩和擺設。
轉過一個拐角,陶意眼前一亮,寬敞的客廳中,一個老者坐在一把太師椅上。
“爺爺。”
墨君夜走過去,微微彎腰。
陶意有些慌忙,卻也帶著阿澤上前。
“墨爺爺好。”
“太爺爺好。”
一大一小兩個聲音,讓墨老爺子眼光轉過去。
女子落落大方,容貌清麗溫婉,孩子一身傲然,不卑不亢。
墨老爺子在心里微微點頭,說了一聲好。
“你就是阿澤?”
墨老爺子看向墨天澤,眉頭微皺,“你知道我是誰?”
墨天澤聲音清脆,“知道,爸爸告訴過我,你是墨家最厲害的人。”
老爺子一愣,隨后哈哈大笑,招了招手讓阿澤到他面前去。
墨君夜往后退了兩步,與陶意并肩。
“看樣子,老爺子很喜歡阿澤。”
“嗯,阿澤那么聰明可愛,沒人會不喜歡他。”
墨君夜微微側頭,看到陶意的臉上散發著淺淺的喜悅,讓她的臉似乎蒙上一層瑩潤的光澤,美不勝收。
墨君夜心里一動,牽住陶意的手輕輕地往外走,“走,帶你去一個地方。”
陶意被他拉著,繞過了幾個走廊,停在一道門的面前。
墨君夜伸手推開門,光線透出,一間房間慢慢地展現在了陶意的面前。
“這是……”
“這是我的房間,我小時候,就住在這里。”
陶意的心狠狠被撞擊,抬起頭,明晃晃的眸子里,充斥著不敢相信的光澤。
墨君夜避開她的眼眸,抬腳走進去。
這里是禁地,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都不敢擅自踏入,這是墨宅上下都知道的鐵律。
然而他卻忽然想帶陶意來看看,想讓她踏足自己的曾經。
陶意的胸腔里涌動著驚喜,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她被炫目的情緒沖擊著,看著墨君夜偉岸的背影,下意識地抬腳走了進去。
……
“房間所有的擺設,都是我親自動手,我不喜歡有人碰我的東西。”
陶意手里正拿著一個水晶的獎杯,聞言手微顫,險些將獎杯給打了,趕緊想要放回原位。
墨君夜看了她一眼,伸手將獎杯翻轉過來,“這是我小時候得的,這里有字。”
陶意見自己拿了獎杯,墨君夜居然沒有生氣,心里不禁又是一陣涌動。
她低下頭,看見獎杯上寫著少兒圍棋天才杯冠軍,忍不住彎起嘴角。
天才杯,還真是跟墨君夜很符合呢。
這個房間的一切,都充滿了墨君夜的回憶。
他帶著她,在房間里一樣一樣地看,一點一點說給她聽。
陽光透過窗戶灑落滿室光輝,照在兩人的身上,平添出夢幻的感覺。
忽然,陶意看見書桌上有一個相框,卻是反扣在桌面上。
她想也沒想地將相框拿起來,里面的相片上,是一個女人,非常漂亮溫婉的女人。
“這是誰?”
陶意淺笑著轉身問道,卻駭然地發現,剛剛還氣息溫柔的墨君夜,一瞬間變成了暴怒的穆楊。
他眼睛里凝聚著殘酷的光,死死地盯著陶意手里的相框。
……
而此刻的花園里。
墨老爺子拉著重孫子的小手,指了指面前的秋千,木馬……
“阿澤,這是太爺爺為你準備的,你覺得怎么樣?”
墨天澤昂起頭,黑亮的眼睛眨了幾下,“可以說實話嗎?”
“當然。”
“太幼稚!”
“噢?”老爺子驚訝。
“以我的智商,太爺爺可以為我準備更高極的東西,比如計算機啊,魔方,九連環之類的……”
臭小子,竟然這么聰明,自信。
不錯。
很不錯。
墨老爺子嘴角揚起得意,墨家人的智商從來高得嚇人,看來這個小不點,也很好的繼承了。
“來,陪太爺爺說話話。”墨老爺子拉著小不點坐在秋千上。
“太爺爺,你想問什么?”墨天澤挑挑眉目。
老爺子又驚訝,“你怎么確定,我要問,而不是說。”
得了吧,您老人家的臉上,一副我要問問題的表情,這么明顯,我都能看出來。
墨天澤心里嘀咕一聲,露出個可愛的笑容,“我猜的。”
“真是個聰明的孩子!”
墨老爺子拍拍小不點的腦袋,滿是愧疚的笑笑。這哪里是希望猜,分明是懂得看人臉色。
“阿澤啊,恨太爺爺嗎,太爺爺其實很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了,卻一直沒來看你。”
墨天澤認真的想了想,“不恨。太爺爺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墨老爺子一瞬間,老淚就想沖出來,這孩子……這孩子……真的是個人精啊。
墨天澤抬頭看了他一眼,默默的搖搖頭,哎,年齡大了就是容易感動,瞧瞧,他一句話,太爺爺就要哭了,這……比爸爸感性多了。
“你爸爸對你好嗎?”
墨天澤愣了三秒鐘,點點頭,“還湊和,比不上另一個人。”
“噢,另一個人是陶意嗎?”墨老爺子睿智的眼中,閃碰上精明。
“對啊,她對我最好,特別好,什么都順著我,爸爸跟她比起來,差遠了。”
廢話,她當然會對你好啊,她是你的親生母親啊,傻小子。墨老爺子心里為自己的兒子叫了一聲委屈。
“來……來……來……和太爺爺說說,她是怎么對你好的。”
墨天澤側過小臉,“你是來打聽她的?你可以讓爸爸娶她嗎?不要那個沈欣彤。”
墨老爺子有種想把重孫子狠狠親一口的沖動,他剛剛沒有和陶意多說一句話,卻偷偷把小不點拉出來,就是想側面打聽一下她。
孩子是不會說謊的。
“這個……你先說來聽聽,我再考慮考慮。”老爺子笑瞇瞇的打太極。
墨天澤卻信以為真,開始娓娓道來……
老爸,小意意,這可是我在為你們拉攏人心,你們以后要感謝我。
……
房間里。
陶意倒抽一口氣,趕緊將相框放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墨君夜拿起相框,輕輕拂去上面的灰塵,冷肅的眸子泛起溫情,“她是我媽媽,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很早就去世了。”
陶意雖然已經猜到是誰,但聽墨君夜用這樣悲傷的語調說話,還是頭一回,不知道要怎么安慰。
事實上,媽媽兩個字,也是她心里的痛。
腦海中有什么閃過,陶意的眼神漸漸黯淡下來,那竄數字已經牢牢的記在腦海里,然而給數字的人,卻遲遲沒有來找她……
他還至少知道他的父母是誰,而她……卻還在云里霧里。
“你悲傷什么?”墨君夜察覺到女人身上的漸漸的傷感,不是很明白的。
陶意不想多說,搖搖頭,“沒什么,我就是替伯母覺得惋惜,她若是活到現在,一定還是這么漂亮。”
墨君夜眸色暗了幾分,深情款款的看著女人,輕輕嘆出一口氣。
“其實,我從小也沒有媽媽,三歲的時候,她也去世了,我從小跟著爸爸一起長大。”女人的暗很低,很低,低到幾不可聞。
但墨君夜地聽得清楚,心里不可抑的痛了一下。
伸手。
將她攬進懷中。
輕輕撫摸著她的后背,沒有任何雜念,只想給她一點點溫暖。
陶意聞著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沒有掙扎。
這一刻,這一點點的溫暖,她舍不得推開。
男人覺察到女人沉默,拉開兩人的距離,卻看到女人的眼中含著淚水。
“這是怎么了,我欺負你了?”
陶意不自然的移開目光,“沒有,只是想到爸爸的這個詞,心里有一點點難過。”
“有什么可難過的?”墨君夜聲音變。這種只偏心的男人,不配做父親。
“墨君夜,你的爸爸呢?”陶意突然想轉換話題。
誰知,這個話一出口,墨君夜渾身上下,透著無比的凜冽,他冷冷地看了女人一眼,“時間不早了,該吃飯了,出去吧。”
她又說錯話了嗎?陶意咬著唇瓣,心里說不出的后悔。
“這個人,我不想談他。你去找阿澤,我去書房一下。”墨君夜怕她亂想,轉身離開前,扔下了這一句。
陶意微微一怔,而后又淡淡一笑,這個男人的背影,真的很好看,直直的像一顆樹。
這是第一次,他向她解釋呢。
……
找阿澤?
墨家老宅,大得像個公園,她到哪里找阿澤。
陶意頭大,問了下傭人,往花園里走去。
已經是初冬,花園里并沒有景色可看,唯一幾株早梅,正含苞待放。這樣的景致,在城市里,實在是很難得。
陶意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墨安晏進來時,一抬頭,就看到梅樹下女子踮著腳,抬起下巴,去聞梅花的香味。
白的衣,黑的發,粉的花,精致白皙的側臉映著陽光,有說出不說的美麗。
“青青!”墨安晏心漏一拍,脫口而出。
陶意回頭,不期然的撞入一雙深邃的眸子,歉意一笑,“對不起,您是……”
墨安晏看清了女子的面龐后,眼中露出失望,淡淡的反問:“你是誰?”
眼前的三十左右的樣子,高大,帥氣,保養的非常好,渾身上下透著成熟男人的魅力,舉手投足間帶著優雅。
而且眉眼間和墨君夜似乎有幾分相似。
陶意忙笑道:“您好,我是陶意,是墨天澤的家庭老師,對不起,是曾經是。”
墨天澤?
陶意?
墨安晏眼中閃出精光。
這么說來,今兒個還來蹭飯,還蹭巧了。
有點意思。
墨安晏探尋的瞥了陶意好幾眼,“你好,我是阿夜的小叔,很高興認識你。”
阿夜的小叔?陶意整個人驚呆了,用力瞪大了眼睛。
這怎么可能,這個男人也太年輕了,她還以為是堂兄什么的。
墨安晏對自己的形象,一向滿意,如果平明,他一定會擺出最得意的姿勢,接受女人的驚嘆。
但是今天……
他沒有,而是上前一步,將這個女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一翻。
他總覺得這個女人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見過。
“小叔來了!”
不知何時,墨君夜站在一旁,雙手插在褲兜里,似笑非笑的看著兩前的兩個人。無人知道他褲兜里的手,緊緊的握著。
真的是墨君夜的小叔,陶意的下巴快掉下來了。
這也保養的……太好了些。
“阿夜啊,好久沒見到你了,真是太巧了。”
墨安晏眸光一瞇,笑著走上前,拍了拍侄子的肩,“最近好嗎?”
“還行!”墨君夜淡淡一笑,“小叔你呢?”
“我很好!“
墨安晏不可置否的笑笑,“只是聽說墨氏集團最近熱熱鬧,都忍不住相過來瞧瞧熱鬧了。”
墨君夜眼光一冷,“小叔啊,好奇害死嗎,人不能太有好奇心,不然麻煩就來了。”
“噢,是嗎?”墨安晏挑眉。
墨君夜笑著點點頭,“陶意,過來,阿澤已經在客廳了,要開飯了。”
陶意被他一叫,回過神,很聽話的走過去。
墨君夜回首,笑道:“小叔既然來了,就一起吧,正好看看阿澤。”
墨安晏嘴角扶上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正要看看呢,頭一回見面,我可要包個大大的紅包才行。”
“別太大,阿澤還小,會嚇著的。”
“是嗎,你的兒子膽子這么小,這個我不信。”
被兩個人夾在中間的陶意,就感覺眼前有刀子飛過來,又飛過去。
媽啊,這是叔侄倆嗎,為什么每一句話都暗藏著深意?
墨家的男人都是這樣說話的嗎?
好可怕!
陶意雖然聽不懂兩人在說什么,但直告訴她,這兩個男人不像親戚,更像敵人!
……
墨家的餐廳很大,古色古香的圓桌。
墨老爺子坐南朝北,像從山一樣坐著。
墨君夜和他的小叔分坐左右兩旁,長輩居左,小輩居右,規矩一絲都不錯。
傭人們上菜,青一色的青花瓷盤,散著動人的光澤漂亮的讓陶意吃驚。
原來墨家在外面的名聲,真的不是蓋的,這樣的富貴,氣魄,教養,沒有百年的積累,根本不可能形成。
老爺子笑瞇瞇的點點頭,“吃飯吧,阿澤,今天都是你喜歡吃的,多吃點。陶老師也多吃點,前些日子照顧阿澤,辛苦了。”
陶意只覺得自己的手和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紅著臉忙點點頭,“我會的。”
食不言,是墨家的規矩。
飯桌上沒有人開口說話,只是默默的吃著面前的菜,陶意一順溜看過去,祖宗三代人,連夾菜的動作都一模一樣。
陶意這才明白第一次進墨家時,那對父子優雅的用餐動作,從哪里來。
“陶老師不吃菜,是嫌棄飯菜不好嗎?”老爺子吃著菜,眼睛卻沒有停下,將陶意的動作,都看在眼里。
“沒有!”
陶意連連搖頭,深吸一口氣,實話實說:“事實上,第一次在這樣的環境吃飯,有點不習慣。”
“陶老師的出身是……”老爺子昂著頭又問。
陶意低下頭,再抬起頭時,臉上帶著笑,“我的出身很普通,就是一般的家庭。”
“是嗎?”
“是的。”
“聽說陶老師現在已經在墨氏集團上班?”
“是的,我在墨氏的安全部,負責電腦方面的工作。”
墨老爺子笑笑,“既然離開了,為什么還和阿澤走得這么近?”
陶意一下子被問住了。
是啊,離開了,就不應該走得這么近,墨家身世不一般,自己這樣一個不入流的小角色,在旁人看來,是想通過阿澤撈點好處。
就在這時,墨天澤突然臉一冷,“太爺爺,現在墨家的規矩,吃飯可以說話了嗎?
好兒子!
墨君夜差一點沒忍住笑。
這小子怎么樣都可以,但是有一點,只要誰對陶意不好,立馬會站在一旁幫著,連他都經常吃癟,別說是老爺子了。
“阿澤,怎么跟太爺爺說話?小孩子必須要有禮貌。”
阿澤的小臉,立刻沉了下來,嘟著嘴一臉委屈道:“爸爸,我只是提出疑問。”
“好了!”
墨老爺子瞪了孫子一眼,這對父子倆一唱一合的,不就是讓我不要為難陶意嗎?
哼,要不是當年他……
墨老爺子咳嗽兩聲,皮笑肉不笑道:“倒是太爺爺違了規,你們都多吃點,今天菜不錯。陶老師,你別介意,我猜肯定是阿澤纏著你,不然,你今天也不會來。”
陶意只是含著笑點點頭,既不說是,也不說不是,低下頭繼續吃飯。
就在她低頭的瞬間,老爺子眼中的笑意,微微漾起。
墨安晏端著酒杯,輕輕抿了一口,不動聲色的所有人表情看在眼里,目光最后落在陶意的身上。
這個女人,安靜的像一副畫,長得不算太好看,卻很耐看。而且看得來出,墨天澤小朋友很依賴她……甚至在墨君夜的眼中,也能看出幾分曖昧……
看來,這場好戲,越來越有意思了。
他已經耐不住只在旁邊看戲,有種想要上場動動手腳的沖動。
……
一頓沉悶的飯,終于吃完了。
老爺子帶著兒子,孫子上了二樓的書房,留下了陶意和阿澤在客廳。
陶意看著消失在樓梯口的三個墨家的男人,拍拍心口,喃喃自語道:“阿澤,你們墨家的男人,都好有氣勢。”
“別把我扯進去,我在你面前,永遠是可愛軟萌的。”
墨天澤拉她坐下,把腦袋湊過去,“其實,我覺得他們都很裝。”
“裝什么?”陶意不明白。
“裝著對別人壞!”
墨天澤揚起小臉,明明太爺爺在花園里還夸小意意來著,一到餐廳里就擺出一副關公臉。
哼,和爸爸一模一樣!
書房里,墨老爺子坐在椅子上,看著面前站著的兩人。
“安晏,你有空也回來幫幫阿夜,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生意我不過問,只是墨氏,我不希望出現我不想看到局面。”
“爸,我只是不想讓阿夜誤會,畢竟現在墨氏是阿夜在負責。”
墨安晏笑得如同一只狐貍,儒雅的雙眼勾勒出漂亮的弧度。
“這樣吧,只要阿夜開口,我這個做小叔的定然不會袖手旁觀,阿夜,你可要小叔幫幫你?”
“小叔的生意繁忙,侄子怎敢勞您大駕,若是以后真有需要,我一定不會跟小叔客氣。”
“哈哈哈,好,小叔就喜歡你這種傲氣。”
兩人皆是笑瞇瞇地說話,卻已是試探了幾回。
墨安晏眼里微暗,看來,墨氏里似乎真有些不一般,就是不知道這個不一般,是不是某人故意為之了。
墨老爺子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動,然后垂下眼睛,睿智而深邃。
又稍稍交代了一番,墨老爺子讓墨安晏先出去,他還有些墨氏的事情要問問阿夜。
只是墨安晏走到了門邊,忽然微微側頭,細長的眼睛瞥向墨君夜。
“阿夜,你倒是給兒子找了個好老師,也難怪能將阿澤教得這樣討人喜歡。”
墨君夜的手一緊,墨安晏卻已經走出了門。
“好了,人都走了。”
墨老爺子嘆了口氣,“一個個都是不省心的,我都一把老骨頭了,還要操兒孫的心。”
“爺爺,胡醫生說了,您的身體健康著呢。”
“哼,”墨老爺子冷哼一聲,“再健康,也經不住你們折騰,這些日子,總有人來我面前聒噪,煩不勝煩。”
墨君夜眼光一閃,“耳邊之風,爺爺何需放在心上?”
“空穴不來風,無風不起浪。”
“確實起風了,不過是東風。”
東風吹,戰鼓擂,自己這個孫子,怕是已經萬事俱備了。
墨老爺子這才摸了摸胡子,“我也懶得管你了,只想過幾年安生日子,有空逗逗重孫,樂享天倫。”
墨君夜笑道,“爺爺與阿澤似是十分投緣?”
墨老爺子的眼睛都瞇了起來,“跟你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不,比你那會兒還要精明,是我們墨家的風范。”
老爺子話鋒一轉,“沈家那邊,你有什么打算?”
“爺爺放心,我已經有了安排。”
看著墨君夜胸有成竹的模樣,墨老爺子欣慰地點點頭,卻忍不住叮囑,“萬事當心,沈家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
墨君夜挑了挑眉,“所以說,還不是爺爺當初,突然讓我去跟陶意生孩子,不然哪里會這么麻煩。”
墨老爺子眉毛一橫,垂著胡子讓趕緊滾,“走走走,跟我來這套旁敲側擊,你還嫩著呢!”
墨君夜有些遺憾,爺爺還是不肯說。
不過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人,是陶意,不管是因為什么,陶意注定會與他相遇,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
豪車在公寓樓前停住。
陶意開門下車,阿澤也跳下來,陶意驚愕,“你明天不是要上學了?”
“沒關系。”
陶意失笑,當然有關系。
她蹲下身,將阿澤的領子弄得更舒服一些,“咱們周末見。”
“說話算數?”
“嗯,我們拉鉤。”
陶意將阿澤的小手指勾住,她也期待著,跟阿澤見面的日子。
忽然,兩只相鉤的手,被一只大掌握住,完全包裹其中。
陶意抬起頭,墨君夜如暗夜星辰的眸子里,閃動著讓她心跳的光芒。
“好了,趕緊上車。”
陶意將手抽出來,墨君夜卻沒立刻動,而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好一會兒,才轉身回到車里。
目送他們離開,陶意總覺得,剛剛墨君夜的眼睛里,包含著某種深意,只是她現在,還完全看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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