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飯菜熱好了,您要不要用些。”
墨安晏擺擺手,“不用,我不餓,你出去吧。”
管家沒有動,“老爺,人是鐵,飯是鋼,只有吃飽了飯,才能有力氣找人。”
墨安晏從轉(zhuǎn)椅里轉(zhuǎn)過身,短短一天的時間,一向儒雅的臉上,已長出了胡茬。
看著,有幾分滄桑。
“阿夜那邊,有沒有消息?”
“沒有。”
墨安晏苦笑,“像……太像她的手筆了。這個女人,如果不想讓人找到,那么,全世界沒有人能找到她。”
七年。
自己整整找了她七年。
沒有想到,她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老爺,其實,還是有一個方法可以找到人的,”管家沉默了一會,突然開口。
“什么方法,快說。”墨安晏心神一動。
管家猶豫了一秒鐘,立刻道:“都說母子連心,既然阿澤少爺?shù)纳甘翘找猓敲丛诎缮贍斏砩蟿觿幽X筋,是不是……”
墨安晏忽然站起來,眸中閃過銳光。對啊,那個女人心狠手辣,但陶意不是啊!
想明白這一點,墨安晏立刻沖了出云。
“老爺,您去哪里?”
“我去找阿夜。”
……
私人酒窖內(nèi),彌漫著酒的香氣,和令人窒息的沉悶。
傅云飛十分不喜歡這種感覺,不斷地給秦凡使眼色,然而秦凡,也只能是無能為力。
墨君夜手中的酒杯幾乎就沒有空過,酒瓶一只只擺放著,猶如他此刻的情緒,蕭索,痛苦。
“阿夜,你不能再喝了。”
楚笑壯著膽子過去,想將墨君夜手中的酒杯搶下來,然而他的手臂一晃,讓了過去。
“阿夜……”
楚笑心中難受,可是……,她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才好。
這樣一瓶一瓶的酒灌下去,身子會壞的!
還想說什么的時候,一只手將楚笑拉住。
秦凡淡淡地說,“你讓他發(fā)泄了一下吧,否則,他才真的會撐不住。”
墨君夜似乎已經(jīng)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只有不斷地吞著酒液,才能短暫地麻痹自己的心,讓他不那么痛苦。
腦海里被一個身影充斥著,嬌俏的,害羞的,讓人心疼的,堅強(qiáng)的……
她會紅著臉叫自己阿夜,會亮著眼睛,認(rèn)真的聽她說話……
墨君夜的瞳孔收縮,猛地又灌下一口酒。
他面前仿佛又浮現(xiàn)出了陶意離開時的模樣,慘白著臉,搖搖欲墜,眼睛里,滿是對他的憎恨。
她憎恨他!
墨君夜死死地掐著掌心,他受不了陶意那樣的眼神,他沒有想過要騙她,只不過,他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該死!
墨君夜用力捶了一下桌面,酒杯都震動地跳了起來。
他拎起酒瓶又倒了滿滿一杯,仰頭一口氣倒入口中。
酒液順著他的下巴滑入領(lǐng)口,墨君夜卻渾不在意,雙眼猩紅。
見他這樣,秦凡等人的心里都十分不是滋味,卻無能為力。
那個叫青衣的,在暗帝的通緝令下都能消失得無影無蹤,絕對不是普通人。
就在這時,酒窖的門外忽然有了動靜。
秦凡的眼睛微瞇,外面可是有人守著的,發(fā)生了什么事?!
他還沒來得及去看,門猛然被推開,墨安晏的身影邁著大步走了進(jìn)來。
他壓根沒去管秦凡等人,徑直走到墨君夜的面前,伸手將他舉著要喝的酒杯拿開。
“阿夜,我有辦法了,我知道怎么將她們逼出來!”
一個“逼”字,讓墨君夜眼里的神色出現(xiàn)波動。
他抬起眼睛看向墨安晏,“什么辦法?”
“你忘了!你手里還有一張王牌!那個孩子!”
一想到很快能夠見到青衣,墨安晏的臉上難得地出現(xiàn)了激動之色,“陶意不是很喜歡那個孩子嗎?如果孩子有事情,她怎么會無動于衷?!”
傅云飛和秦凡的眼睛也是一亮,墨安晏說得不無道理。
陶意在還不知道阿澤是她孩子的時候,都對阿澤那樣喜歡和照顧,現(xiàn)在知道了那是她的親生兒子,她肯定會更加在意的!
然而墨君夜的臉上,卻沒有什么反應(yīng)。
墨安晏急了,“阿夜!你還在等什么?!這個辦法絕對可行,你不是要找到陶意嗎?你還猶豫什么?”
秦凡也點點頭,“阿夜,我也覺得可以,陶意心軟善良,以她的性子,絕不會置之不理,她定然會主動出現(xiàn)的。”
“我不同意!”
令人詫異的,楚笑居然提出了反對。
“你們是不是忘了陶意為什么會離開?她是因為傷心和痛苦!心灰意冷了,才會不告而別!”
“你們現(xiàn)在卻要用這種方式將她騙回來?那陶意怎么想?她還會原諒阿夜嗎?”
秦凡和傅云飛都默默閉嘴,他們兩個大男人,心里的想法很簡單,先將人找到了再說,現(xiàn)在陶意無影無蹤,難道就有進(jìn)展了?
楚笑一看他們兩的模樣,就知道這兩人在想些什么,她急忙去看墨君夜,心里微微一松。
墨君夜剛剛的狂躁已經(jīng)淡去,至少眼睛還算清明。
他抬起頭看向焦慮的墨安晏,“小叔,你以為,這個方法我沒有想過嗎?”
墨安晏微楞,不知道他想要說什么。
墨君夜低下頭,將酒杯重新拿在手里,“陶意對阿澤的感情,我比任何人都知道,我當(dāng)然知道,如果用阿澤的話,她必然會出現(xiàn)。”
“可是我已經(jīng)傷了她一次……”
墨君夜眼中浮現(xiàn)痛苦,“我忘不掉她眼里的失望和憤怒,小叔,我想找到她,可是我不想用這樣方法,我不想讓她再恨我。”
墨安晏臉上的急切一點一點褪去,陶意如何,他是一點兒都不在乎,他只想找到青衣,可是墨君夜現(xiàn)在的模樣,仿佛讓他看見了另一個自己。
一個從前的自己……
酒窖中又再次寂靜了下來,墨安晏忽然伸手拿起一瓶酒,就著瓶口吞咽起來。
他現(xiàn)在也需要酒精的麻醉,才能保持住冷靜的心……
……
陶意睜開眼,陌生的環(huán)境,讓她有了片刻的失神。
然而瞬間,她的腦子里流入了大量的信息。
古鎮(zhèn)、照片、她的小姨,還有……,她的媽媽!
陶意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前一片眩暈。
“醒了?過來吃點東西吧。”
陶意循聲望去,桌邊,青衣安然坐著,桌上擺著清粥菜點,飄著淡淡的香氣。
陶意立刻什么都想起來了,眼神渙散。
就好像,做了一個噩夢,醒來以后,卻發(fā)現(xiàn)噩夢變成了現(xiàn)實……
已經(jīng)腫脹發(fā)疼的眼睛里再次蓄上了淚,陶意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如此軟弱,似乎除了哭,她不知道該做什么。
青衣看著她的模樣,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孩子在昏睡的時候,都不停地流淚,她現(xiàn)在心里,肯定是無比痛苦。
“再傷心,也要吃點東西,為了那樣的人弄壞了自己的身體,我不允許。”
青衣說著站起來,硬是將陶意拉過來坐下。
陶意絲毫不覺得餓,然而她性子溫順慣了,順著青衣的話,就想去拿筷子。
眼前亮光微閃,陶意的動作頓住。
在她的指間,一枚泛著瑩亮光彩的戒指,熠熠生輝……
那場盛大的求婚,花海、煙火、摩天輪……
墨君夜單膝跪地的模樣歷歷在目,他的聲音仿佛就在耳畔。
陶意控制不住地嗚咽出聲,想要將戒指拔下來,然而不知道為什么,戒指就仿佛長在了她的手指上,任憑她如何用力,紋絲不動。
一只手伸過來,覆蓋住幾乎要破皮的手指。
青衣滿眼心疼,“小意別這樣,我知道你的難受,是小姨不好,小姨來得太遲了。”
陶意伏在桌上痛哭出聲,頭發(fā)上,一只手溫柔地?fù)崦陌l(fā)絲,就仿佛是,媽媽一眼。
“小姨,我的媽媽,真的是被墨家害死的嗎?”
“我不能完全確定,但至少,跟墨家脫不開關(guān)系。”
陶意悲傷的眼里滑過一抹亮光,這世界,不是悲慘了,就會有人同情的。
這種道理,陶意當(dāng)初在被退婚的時候就清楚地感受過了。
眼淚哭干了又能改變什么?什么都不會!
看著陶意慢慢地擦干凈眼淚,慢慢地重新拿起筷子,青衣眼中閃過一抹欣慰。
不愧是姐姐的孩子,骨子里的那股韌勁,簡直跟姐姐,一模一樣!
……
“少爺,屬下收到一個消息,通緝令發(fā)出去了之后,國外的一支雇傭兵忽然有異動,已在數(shù)個地方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蹤跡。”
阿離臉色嚴(yán)肅地匯報,“據(jù)調(diào)查,他們似乎因為通緝令的關(guān)系,也在大范圍搜索陶意小姐和青衣的下落。”
墨君夜瞳孔收縮,“目標(biāo)是誰?”
“應(yīng)該是青衣,這支雇傭兵下手狠辣,干脆利落,經(jīng)他們手的雇傭,很少有……活口。”
換句話說,就算目標(biāo)是青衣,一旦他們找到了青衣,跟她在一起的陶意,也是絕對逃不掉的!
墨君夜面色肅然,眼中立刻出現(xiàn)了慌亂。
國外的雇傭軍團(tuán)未必就能比自己先找到人,可是萬一呢?
萬一,陶意落入了這些人的手中……
墨君夜稍微想一下都一身冷汗,她絕對不能有任何的事情!
“少爺……”
“去做準(zhǔn)備,我必須比任何人都先找到她,不管用什么方法,哪怕,她會更恨我!”
墨君夜咬著牙齒,對他來說,陶意的安危比任何東西都重要!如果她恨他,那就恨吧,只要她好好的……
阿離低著頭退了出去,少爺?shù)难劬镅z密布,已經(jīng)很久沒有好好兒休息了。
如果能讓少爺和陶小姐好好的,要他怎么樣他都愿意!
……
江南古鎮(zhèn)的空氣里,帶著粘稠的濕潤。
陶意來這里已經(jīng)數(shù)天,這些天里,青衣沒有讓她做任何決定。
她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只每天,在這如畫的風(fēng)景中待著。
“小意,我可以帶你遠(yuǎn)走高飛,遠(yuǎn)離你不愿意想的一切,你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羈絆,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青衣的話里充滿了誘惑。
一個誰也不知道她底細(xì)的地方,一個全新的開始,她可以忘掉所有的一切……
可是,她真的能夠忘得掉嗎……?
“老張,哎呀你發(fā)什么愁啊,之間看你賺錢的時候不是滿面紅光的?股市嘛,當(dāng)然是賺就有賠。”
在陶意的身邊,坐著兩個大叔,他們頭上的鳥籠中,掛著嘰嘰喳喳的小鳥。
陶意微微側(cè)目,這樣悠閑的古鎮(zhèn),讓人都忍不住慵懶起來。
“你懂什么?我這可是好不容易才入的墨氏企業(yè)的股,墨氏企業(yè)啊!怎么可能會跌?!”
“怎么不會,我可是聽說了,墨氏企業(yè)總裁被追殺,情況可危急著呢。”
“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反正墨總裁又沒有受傷,股票跌個毛啊?就傷了個小娃娃,還是個沒名沒分的私生子,誰知道怎么回事。”
陶意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結(jié)了冰,眼前一陣一陣發(fā)蒙。
她的腳不由自主地走過去,在那兩人奇怪的目光里,抖著聲音問,“你們說的,是真的?墨氏企業(yè)總裁的孩子,受傷了?”
其中一個大叔皺了皺眉,“小姑娘都不看新聞的嗎?這事兒鬧得可大了,聽說傷的不輕,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得回來。”
陶意小腿一軟,阿澤出事兒了?!傷得很重?!
那個小家伙,墨君夜怎么能讓他出事?!
“姑娘,你怎么了?”
一位大叔看到陶意面色蒼白,忍不住想扶她坐下,而陶意卻立刻轉(zhuǎn)身,跌跌撞撞地往老宅里跑。
她的手機(jī)早已關(guān)機(jī),幸好,青衣隨身有帶著筆記本,陶意第一時間連上網(wǎng)。
關(guān)于墨氏的新聞,都不用她專門去搜索,網(wǎng)絡(luò)上已是沸沸揚揚。
遇襲的地點三百六十度拍攝下來,甚至,還能夠看到彈痕!
陶意的指尖不住地顫抖,阿澤呢?阿澤到底怎么了?他還好嗎?!
一篇詳盡的報道出現(xiàn),上面,放著墨天澤之前被偷拍到的照片,配圖下只有四個字,“兇多吉少”!
去他媽的兇多吉少!
陶意的眼珠子都瞪紅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那個人小鬼大,喜歡粘著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兇多吉少?!
不行,不行不行,她得回去看看,她一定得回去……
陶意立刻想往外沖,一個人影卻將她攔住,“你想去哪里?”
“我要回去,我現(xiàn)在就要回去……”
“小意!”
青衣猛地按住她,“你瘋了?!你不是要逃離那里嗎?不是想重新開始嗎?你還要回去?!”
“可那是我的孩子!”
陶意怒吼著,忽然看著青衣,瞪大了眼睛,“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你知道阿澤出了事,卻沒有跟我說對不對?”
青衣抿了抿豐潤的嘴唇,“那是墨家的孩子,當(dāng)初,并不是你盼望著想要生下來的,你不是,想過要將他打掉嗎?”
“……”
陶意呆住,木愣愣地站在那里。
是啊,她是曾經(jīng)這么想,并且也這么做了,她當(dāng)時,都已經(jīng)躺在了手術(shù)臺上……
可是、可是那怎么能一樣?
她已經(jīng)將他生了出來,知道他不見了,自己藏在心里牽掛了這么多年,現(xiàn)在知道那個孩子就是阿澤,她怎么可能,還向當(dāng)初一樣那樣想?
“小姨,我想回去,不管阿澤到底如何了,我都想見見他,他畢竟,是我的兒子,是我在這個世上,除了你之外,唯一相連的血脈。”
青衣眸色一動,血脈,是這個世界上最割舍不掉的感情,她還不是可以為了媽媽和姐姐,一直堅持到今天?
“可是你要想明白了,一旦回去,再想脫身,就不容易了,小意,你會被困在那樣的漩渦里,無法動彈。”
陶意沉默良久,忽然抬起頭,“我恨墨君夜,可是阿澤是無辜的,就算我要走,我也要帶阿澤走,我不想留下任何遺憾!”
陶意還有一句藏在心里,不是逃避一切就可以的,她跟墨家,已經(jīng)注定牽扯不清,她必須要弄清楚,自己媽媽的死,究竟跟他們,有沒有關(guān)系!
……
沈家。
沈凌把報紙放往兒子面前一扔,“看看,到這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韓目光復(fù)雜的掃了一眼,淡淡道:“爸爸,你身體不好,不要為這些事情操心。我說過了,下面的,都交給我。”
“怎么能不操心,那個墨君夜……咳咳咳……”
沈韓站起來扶住他,神色擔(dān)憂。
那次新聞發(fā)布會之后,爸爸的身體像是一下子跨了,掛了好幾天的水,咳嗽還是沒有止住。
“爸爸,身體才是第一位的。你應(yīng)該相信兒子我。走吧,我送你上樓。”
沈凌咳得心頭難受,動了動嘴唇,嘆出口氣道:“好吧,這些報紙,最好不要讓你妹妹看到,免得……”
“放心!”
父子一邊說話,一邊上樓。
安頓好沈凌,沈韓下樓,突然腳步頓住。
茶幾前,沈欣彤秀眉緊鎖,正拿著報紙看,聽到聲音,她抬起頭,冷冷開口,“哥,是不是你做的?”
墨君夜父子遇險,能有這個能力下手的,只有沈韓。
聲音帶著質(zhì)問的口氣了,沈韓深目看著她,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哥,我雖然恨他,可是沒想過要他的命,你不要為了我,讓手上染了臟。”沈欣彤和他的目光對上。
沈韓淡淡一笑,從樓梯上優(yōu)雅的走下來,拿過報紙,嘴角閃過譏諷,“我沈韓要出手,從來不會玩這些虛的,陰的,直接面對面對上。”
沈欣彤一聽這話,想著哥哥從前的為人,臉懷愧疚道:“哥,是我錯了,我不該懷疑你的。”
沈韓臉部線條緊繃,薄唇抿著,不動聲色的看了她一眼,眸色,沉了沉,“彤彤,關(guān)心則亂,你必須要忘了他。”
沈欣彤苦笑。
是的,必須要。
可是,一個喜歡了這么些年的人,又怎能說忘就忘。
她搖搖頭,“哥,我會努力的。只是,我不明白,如果不是你下的手,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墨君夜的命,是墨凜嗎?”
墨凜?
沈韓面色幽深了些。
冷笑。
“墨凜,一個喪家之犬而已,沒有這么大的能量的。”
受傷的人是墨天澤,以墨君夜的本事,就算自己受傷,也不可能讓兒子受傷。
那么!
只有一種可能。
沈韓冷著臉道:“聽說那個陶意……不見了!”
沈欣彤心里咯噔一下,目光漸漸清明。然而幾秒鐘后,又有傷痛涌上。
他為了找到那個陶意,不惜……
墨君夜,她就那么好嗎?
……
“小意,那個小孩就那么重要嗎,非要回去?”青衣再一次攔在了陶意面前。
陶意垂下的睫毛,微微顫了顫,一會兒,才抬頭,舔了舔唇。
“小姨,我從小沒有媽媽。媽媽這個詞,對于我來說,所有的記憶就是那張泛黃的照片。”
青衣心里一抽,憐惜地看著她。
“小時候,我看到別的小朋友,攙著媽媽,心里不知道有多羨慕。有一次學(xué)校放學(xué),正好遇到下大雨。所有的媽媽們,放下手里的事情,把傘送到學(xué)校來,唯獨我沒有。小姨,你明白那種心情嗎?”
她一個人站在學(xué)校的校門口,看著雨水嘩嘩往下,看著小朋友一個一個被接走,那種孤寂,絕望,傷心,失落……
“小姨,大人的世界很復(fù)雜,而孩子的世界,很單純。這些年,我其實沒有一天,不在想念那個孩子,我常常問自己,如果有一天,那個孩子找到了,我要怎么辦?”
青衣輕輕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答案都是一樣的,就是我要好好珍惜他。”
陶意的淚水,順著臉頰滑下來,情緒在一想到阿澤的時候,微微失控。
不,是完全失控。
那是一種無法割舍的親情。
她自己受再多的傷,再多的痛,都可以忍受,可是,阿澤受了一點點傷,這比要了她的命還難受。
她只要一想到阿澤渾身是血的樣子,就覺得有針,一針針刺進(jìn)了心里。
青衣只覺得頭痛欲裂。
她很明白這種感覺。那些年她和父親在國外,可心里對媽媽的思念,一寸都沒有少。
這是一種天性,一種無法割斷的天性。
“小姨,如果我不回去看他一眼,我這輩子,都不會開心。”
青衣終于苦澀一笑,“小意,你怎么這么傻啊?”
這話一出口,陶意知道她算是松了口,含著淚上前,抱住她,
哽咽難語。
“小意,不管怎樣,小姨都護(hù)著你。”青衣拍著她的后前,細(xì)聲安撫。
陶意一聽這話,眼淚嘩啦啦的就下來了。
……
此刻的墨家。
氣氛凝重。
“爸爸,她會來嗎?”阿澤不安的看著沙發(fā)上的男子。
墨君夜伸手,撫了撫他柔軟的黑發(fā),“一定會來。”
“可是……”小包子皺眉。
用這樣的方法,把小意意騙回來,真的好嗎,明明他……沒有受傷。小意意最恨別人騙她了,會不會到時候,她連他這個兒子都不原諒啊?
墨君夜聽在了耳里,沒有說話,只是眉心緊緊皺著。許久,他才開口,“兒子,有些事情是沒有可是的。”
阿澤老成的嘆出一口氣。唉,大人的事情,真的不明白。怎么好好的變成了這樣。
“爸爸,你放心,我會留住她的。”
墨君夜心中一暖,頭一回覺得這個兒子,真的太讓他省心了。
“兒子,我們一起留住她。”
“爸爸,加油。我看好你!”
阿澤心里涌上濃濃的期待。不管如何,他再也不是私生子,再也不用受別人的嘲笑,他也是有媽媽的人了!
就在這時,阿離走進(jìn)來。
“少爺,南邊傳來消息,高鐵站臺發(fā)現(xiàn)了陶小姐,買了回B市的票,7:50的票,五個小時后到達(dá)。”
“哇,小意意真的出現(xiàn)了。”阿澤興奮的要跳起來,卻忽然被一只大掌扣住。
一道強(qiáng)而有力的勁,將他輕而易舉的就拽了回來,“別興奮,我們要開始做準(zhǔn)備了。”
興奮一下也不行?
阿澤嘟著嘴,正要反駁,卻清楚的看到爸爸深邃的眼眸中,含著一抹興奮。
阿澤愣了片刻,反駁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口。
……
高鐵緩緩駛進(jìn)車站。
陶意拿行李下車。
青衣走在她的身旁,眼角的余光掃過幾眼,不由的皺了皺眉。
十米之內(nèi),至少有六個人的目光,落在她們倆人身上。
看來,她們的動靜,已經(jīng)在墨君夜的掌握之中。
好厲害的男人。
如果當(dāng)初不是自己有備而來,而他一無所知,只怕根本逃不出B市。
陶意沒有查覺到這一切,她飛快的走出車站,伸手?jǐn)r了輛的,直接開往B市中心醫(yī)院。
因為是午后,高架上的車輛不是很多,半個小時后,車子就在醫(yī)院門口停下。
陶意下車,正要拿出行禮。
青衣警覺的一把攔住她,低聲道:“你先進(jìn)去,行禮我來拿。”
“小姨,那我去了,你快點來啊。”陶意沒有多想,直接沖進(jìn)了醫(yī)院。
青衣等她走遠(yuǎn),才不緊不慢的拿起了行李,然后直接放在地上。
目光,環(huán)視一圈。
青衣美艷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六個人,變成十二個,不知道墨君夜是高看她呢,還是小看她?
他以為這些人……能困住她?
青衣嘴角露出譏諷,拿起行李迅速走進(jìn)人群中,只短短幾秒,便被人群淹沒。
再無蹤影。
墻角處,阿離抱胸走出來,眼中泛著冷光,喃喃道:“這份警覺,怪不得能把人帶走。”
……
“對不起,你們知道墨天澤在哪里?”
“我不知道!”
“醫(yī)生,受傷的墨天澤在哪個病房?”
“沒聽說過啊。”
陶意一進(jìn)高干樓,就像個無頭的蒼蠅,抓著人就問,臉上的焦急,讓路人不忍多看一眼。
阿澤,你在哪里?
你的傷怎樣?
陶意問不到結(jié)果,心里更加著急了,那些不好的念頭,隱隱要從心里迸出來。
就在這時,一個中年醫(yī)生走到她面前。
“你是陶意?”
“是的,醫(yī)生,我就是陶意。”
“墨天澤小朋友,在六樓的二十二號病房,快去看看吧。”
陶意一把抓住來醫(yī)生的胳膊,用力的搖著,急急道:“醫(yī)生,他……他的傷怎么樣?”
“去看了就知道。”
陶意再也不得什么,一把把人推開,連電梯都不等了,直接走樓梯,沖上了六樓。
六樓。
安靜無比。
陶意氣喘吁吁站在二十二號病房,深深吸了一口氣,推門而入。
“阿澤!”
墨君夜臨窗而立,高大的背影看著有幾分蕭索。
聽到聲音,他轉(zhuǎn)過身,目光深深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陶意沒有想到,這個病房里沒有任何一個人,只有他,驚住了。
四目相對。
兩人心里各自一震。
墨君夜的目光,更深一層。
她瘦了,臉色很不好,眼袋很明顯,一雙眼睛里含著水霧,很熟悉,卻有幾分陌生。
墨君夜不想去想,那份陌生從何而來,只覺得就這樣看著她,心底的難受和痛苦,減輕了許多。
她就是有那種魔力!
陶意腳步猛地一頓,眼神像綴了冰,從未有過的寒意。
他怎么會在這里?
阿澤呢?
為什么這病房里空空蕩蕩?
難道說阿澤他……
陶意只覺得心底陣陣發(fā)慌,膝蓋一發(fā)軟,人就要跌倒下去。
墨君夜迅速沖過去,伸手扶住了她,并順勢關(guān)上了門。
大手,很有力量的支持住了她,陶意慘白著小臉,咬牙著哆哆嗦嗦道:“阿澤呢?他怎么樣了?”
墨君夜的目光,有失落,有黯淡,有難過,還有喜悅。
不管怎樣的復(fù)雜,喜悅總歸是占了上分。
她回來了,還有什么可計較,可在乎的。
“阿澤他,沒事。我只是想把你找回來。”
沒事?
阿澤沒事!
陶意整個人像在地獄里走了一回,又重新來到了人世間,她想也沒有多想,抬起手,照著男人的俊臉就是一巴掌。
“墨君夜,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你為什么要用阿澤騙我回來?你知不知道,我快被嚇?biāo)懒耍阍趺纯梢赃@么混蛋,啊啊啊……你這個王八蛋!”
陶意一下子怒意沖天。
得知阿澤出事的消息后,她根本沒有睡過一個整覺,連飯都吃不下幾口,誰知道……
這一切不過是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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