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陳伯打電話來,說……,陶小姐已經(jīng)離開別墅了。”
阿離干脆利落地將一句話說完,屏息凝神地等著少爺?shù)姆磻?yīng)。
他已經(jīng)做好準備,讓少爺吼“出去”了。
然而,墨君夜沒有立刻讓他出去,而是靜默了一會兒,才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出去。”
阿離趕緊出去將門關(guān)上,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嘆了口氣,總覺得這種日子再長一些,他都要短命了。
門內(nèi),墨君夜手里的筆始終沒有放下來,卻也沒有,再落下。
他也分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覺是什么,是難過?是悵然?
那個女人,主動離開了,她是替自己做出了選擇,可是,她能去哪里?
墨君夜握筆的指尖,泛出不正常的青色,隨后筆尖重重地落在紙上,像是要將他心里的情緒宣泄出來一樣,“啪”的一聲輕響,斷開了。
將筆扔下,墨君夜向后靠在椅背上,抬頭眼睛盯著天花板。
明明,這個結(jié)局是理所當然的,可是為什么,他的心里仿佛空了一塊兒,冷颼颼地竄著寒風。
四肢百骸仿佛都浸透在冰水里,再也不會,重新溫暖起來了。
墨君夜慢慢地閉上眼睛,心里的疲憊蔓延……
忽然,桌上的電話響了。
他接聽起來,眉頭一點一點地皺起來。
“查到是什么人做的了?”
“暫時還沒有,不過情況有些棘手,可能需要墨總親自來一趟……,當然,如果墨總不方便的話也沒關(guān)系,我們會按照從前的經(jīng)驗處理。”
墨君夜聽完,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腦中恢復了高速運轉(zhuǎn),不斷地分析著剛剛聽到的事態(tài),得出的結(jié)論,是他必須去。
他是墨氏企業(yè)此刻的當家人,爺爺現(xiàn)在情況不明,他必須得承擔起責任來。
他的身份,不允許他為了兒女情長將墨家置于險境。
電話的那邊安靜地等著,墨君夜薄唇微張,冷靜地開口,“我過去處理,你們將所有的準備工作做好,等我過來。”
“是,墨總。”
放下電話,墨君夜起身,穿衣,出去。
阿離在門口嚇了一跳,“少爺,這是去……哪里”
“回家。”墨君夜衣袂翻飛,帶出陣陣冷風。
……
別墅,陳遇見到墨君夜的時候,臉皺得如同一只風干的橘子。
“少爺,您可回來了……”
“阿澤呢?”
“阿澤小少爺還沒回來,不過快了。”
陳遇朝著阿離使眼色,阿離回給他一個束手無策的表情,陳遇嘆息,拿出了兩封信,遞到墨君夜的面前。
“少爺,這是……,陶小姐走的時候留下的……”
兩封信,上面的字跡字如其人,娟秀中透著絲絲風骨,跟那個女人那么相像。
一封是給阿澤的,另一封,則是給他的的。
墨君夜伸手拿過來,直接將給自己的那一封,塞到口袋里,看樣子并不打算看的模樣。
給阿澤的那一封,他卻從里面將信拿了出來。
展開信紙,上面寫滿了陶意的擔憂和叮囑,細細碎碎的囑咐,字字句句之間,都透著令人動容的不舍。
她只說自己有事情,需要離開一段時間,卻根本沒有提什么時候會回來。
大概,她也根本沒想到,要回來……
墨君夜心里那處空洞變得更加大了。
“爸爸,你今天怎么這么早?”
墨君夜捏著信的手一緊,迅速調(diào)整好表情,慢慢地轉(zhuǎn)過去。
阿澤滿眼驚奇,“我好像很少這個時間能看到你,公司不忙了嗎?”
“放學了?阿澤,你過來,我有事想跟你說。”
墨君夜招了招手,墨天澤的笑容減淡,卻乖乖地走過去,“怎么了嗎?對了爸爸,媽媽呢?她沒跟你一起回來嗎?”
墨天澤沒有看到陶意的身影,覺得奇怪,“早上媽媽還送我上學的呢,昨天陪了我一天,是不是累了在休息。”
“阿澤。”
墨君夜的聲音里有著隱隱的顫抖,他卻極力控制住,不想讓阿澤發(fā)現(xiàn)。
“這個,是你媽媽留給你的,她有點事情要辦,因此得離開一趟,怕你會擔心,所以給你留了信。”
“什么?什么事情?要去多久?”
“等她辦完了……”
墨君夜后面半句,沒能說出來,等她辦完了,她就回來了……?
“你先看吧,看不明白的地方問陳伯,爸爸現(xiàn)在要去出差,特意回來看你一眼。”
阿澤手里拿著信,想要問什么,卻不知道該怎么問。
仿佛,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媽媽有事情要辦,爸爸有工作要出差,似乎是那么正常。
又似乎,那么地不正常,忽然之間,他又要一個人了……
墨君夜伸手在阿澤的頭上揉了兩下,“你沒問題的是不是?你是我墨君夜的兒子。好了,我要走了,你是小男子漢,要自己照顧自己。”
小男子漢嗎……
墨天澤僵硬地點了點頭,一如曾經(jīng)的無數(shù)次,他不是一個人在家,還有陳伯,還有那么多傭人,他能有什么事?
可是,沒人會特意給他準備可愛的早餐,沒人會睡前給他說故事,沒人會將他抱住,在他的臉上親兩下,說她最愛自己了……
墨君夜看著阿澤的表情,手用力地緊了緊,強迫自己轉(zhuǎn)身離開。
……
“小意,咱們就喝這么多好不好?”
“不好,憶雪,你讓我喝吧,我想喝醉。”
“你不能再喝了,你已經(jīng)醉了。”
陶意動作遲鈍地歪了歪腦袋,她……喝醉了嗎?可不是說,一醉解千愁,為什么她的心里,還是那么得難過?
一定是喝得不夠多。
陶意再次拿起酒杯,任由冰涼的酒液滑入喉嚨,帶出一陣辛辣。
不夠啊,她想要徹底地忘記這些,為什么她喝了這么多酒,還是一樣的清醒?
看著陶意這副樣子,房憶雪心疼得不得了,偏偏她也不說為什么。
房憶雪看得出來,陶意會這樣,一定是和某人男人有關(guān)系。
她想了想,走到一旁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是我,小意現(xiàn)在喝醉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
“什么叫你也沒辦法?你不在他旁邊嗎?小意這么好的姑娘,可別是什么誤會,你趕緊給勸勸啊。”
“……”
“好了,我知道了,我會好好照顧的,你那里也說說,小意這樣子分明是放不下,失戀什么的,最不好過了。”
房憶雪掛了電話,重新走回陶意的身邊,繼續(xù)婉言勸著。
機場里,阿離默默地將手機收回口袋,走回到貴賓候機廳。
少爺直直地坐在那里,如同一張拉緊的弓箭,阿離矛盾無比,既不想給少爺增添壓力,又擔心少爺會錯失機會,以后后悔。
想了想,阿離走了過去,卻沒有將陶意醉酒的事情說出來。
事已至此,少爺即便是知道了,也只是徒增擔心,有憶雪在的話,應(yīng)該不會有事的。
很快登機,墨君夜臨窗而坐,頭等艙的座位,周圍沒有人打擾。
他靜靜地看著飛機升空,云層飄動在腳下。
離開了城市,沒有了回頭的機會,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敢將陶意給他留下的信封拿出來。
他怕在別墅里打開,會動搖他決定出差的決心。
展開信紙,相比給阿澤細致入微的叮囑,墨君夜的這一封信,極為簡單。
一張信紙上,僅僅只有兩個字,“珍重。”
沒有多余的字句,沒有憤然的情緒,只有這兩個字,在信紙上訴說著她的期愿。
愿他能珍之重之,此生珍重……
墨君夜的喉嚨微微顫動,良久,才將這封信仔細地折好,細細地收入口袋里。
腳下,是連綿的云朵,墨君夜緩緩靠在椅背上,一切,等他從國外回來,再從長計議……
……
“小意,你真的不能喝了,我們走吧,去我那里。”房憶雪從陶意手里將酒杯奪下,扶著她想要離開。
突然,一雙手搶在了她面前。
“讓我來!”
房憶雪抬起頭,秀眉一皺,“你誰啊?”
面前的女人一頭栗色大波浪,妝容精致,眼角的魅色渾然天成,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我是她的小姨,我叫青衣。你應(yīng)該是房憶雪,我聽她說起過你。”
房憶雪驚得嘴巴都合不上。
小意找到了小姨這事,她是知道的。
可這個女人明明看上去才二十多歲的樣子,怎么可以是小意的長輩?
長輩,不應(yīng)該是四五十歲的樣子嗎?
“謝謝你陪她喝酒,回頭,我請你。”青衣扶起陶意,轉(zhuǎn)過身微笑道。
“小意的包!”房憶雪愣愣地把包遞過去。
“謝謝!”青衣把陶意往身上一背,腳步輕盈的離開。
“我的媽啊,她怎么可以這么年輕,這么漂亮?”房憶雪一拍額頭,一臉的羨慕。
簡直是逆生長啊!
……
冬夜的清晨。
天依舊灰蒙。
雪淅淅瀝瀝飄了下來。
陶意幽幽醒來,只覺得渾身難受的不行,胃也隱隱作痛。
她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的靈魂一樣,木然而空洞。
“你醒了?”
陶意一聽這聲音,驚了一跳,猛的從床上坐起來,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頭痛欲裂。
“小姨,你怎么會在這里?”
聲音一出口,陶意自己也驚呆了,黯啞的不像樣子,根本不像她原來的聲音。
青衣走過去,攤開手,掌心有藥。
“吃藥,你在發(fā)燒。”
陶意一摸額頭,果然燙得不行,她沒有接過藥,而是暈暈糊糊的問了一句,“這是在哪里?”
“我的家。”
“小姨?”
“先別說話,先把藥吃了。”青衣的口氣,帶著不容置疑,隨即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陶意看著手心里的藥,發(fā)現(xiàn)頭痛得更厲害了,她依稀記得,她明明是和憶雪在一起喝酒的。
吃完藥,她看了看身上,衣服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換成了干凈的睡衣,心里微微一暖,她掀開被子下床。
一下地,陶意只覺得眼前發(fā)墨,雙腿發(fā)軟,渾身一點勁都使不上來。
忙伸手扶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公寓很大,裝修的很精致,有種家的溫暖。寬敞的廚房里,小姨將頭發(fā)扎得高高,正在忙碌著。
空氣里彌漫著米香味,淡淡的很是誘人,她悄無聲息的走過去,倚在門邊,才想起來,自己已經(jīng)一天一夜沒有進過粒米了。
青衣察覺到她在身后,卻沒有轉(zhuǎn)過身,而是將粥盛好,端到餐桌上。
對她,熟視無睹。
一碗清粥,幾色小菜布置好后,青衣才開口,“坐下,吃飯。”
陶意聽話的坐下,唇動了動,正要說話,卻見小姨目光一冷,“喝粥,所有的事情,等填飽了肚子,身體有了力氣以后再說。”
“小姨,你……都知道了?”陶意試探的問了一句。
青衣看了她一眼,沉默許久后,道:“小意,你只需記住一點,小姨一直在你身邊,從來沒有離開過。即便全世界都拋棄了你,我還在。我們是親人!打斷骨頭連著筋。”
親人!
陶意僵坐在椅子上,眼眶,不由得泛起了濕潤。
青衣厲聲道:“還有,我們青家的人,不管男人,女人,從來堅強,就是天塌下來了,也不會要死要活;更何況現(xiàn)在天還沒有塌下來。”
陶意咬了咬唇瓣,慢慢的拿起了勺子,將粥送進嘴里。
一口。
兩口。
人生,雖然處處是煎熬,但是買醉沒用,哭泣沒用,絕望更沒有。咬咬牙,爬起來,然后笑著往前。
青衣見她喝粥,心底幽幽嘆息一聲,眼中的憐惜慢慢溢出來。
姐姐殺了人,然后畏罪自殺,
別說陶意受不了這個刺激,連她……也跟本不能接愛這個真相。
更何況,情之一字,傷人心肺,她是深有休會。
那種剪不斷,理還亂,如同是在高溫的油鍋里,不斷的煎熬。便何況,她和他還有一個孩子。
這也是為什么她冒著被墨安晏逮到的危險,一定要出現(xiàn)在小意面前的理由。
因為,熬得過去,才能重生。
熬不過去,那就是死路一條。
……
一碗小米粥下肚,陶意覺得身體有了溫度,剛往沙發(fā)上坐下,手中便多了一杯熱可可。
她抬起頭,眼里蒙著一塊層潮霧,“謝謝,小姨。”
青衣在她面前坐下,“你打算怎么辦?”
“不知道!”陶意實話實說。
媽媽的事情,孩子,墨君夜……她的心,被刀子狠狠的刺了幾下,她現(xiàn)在只想找個地方好好的療傷。
“我始終不相信,姐姐會失手殺人。就算證據(jù)確鑿,我也不相!”
“小姨?”陶意身形狠狠一震,驚訝的抬起頭,愣愣道:“其實,我也不相信。”
“為什么?”青衣追問,“告訴我你的直覺!”
“因為,如果媽媽殺了人,為什么墨爺爺還要讓墨君夜和我……生孩子?”
陶意低沉沙啞的聲音,透著一絲冷靜,“和一個仇人的女兒生孩子,這對于墨君夜來說,是怎樣的殘忍,墨爺爺這么愛他,怎么可能讓他陷入這樣進退兩難的地步。”
青衣此刻的腦袋,有片刻的缺氧。
沒錯,這才是青家的孩子,外表柔弱,內(nèi)里卻堅韌如鐵,如出一撤。
“你有沒有把這個疑點,告訴墨君夜?”
“他……”
那個名字一出口,陶意的心,又痛了一下,“出事后,我沒有見到他。他一定很傷心。”
最后幾個字,沉重得像是從唇間擠出來的一樣,每一個字都帶著重重的顫音。
陷得深了!
青煙無可奈何的看了她一眼,正要開口,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
“你的電話!”
陶意卻一動不動。
這個時候,她最怕的就是聽到手機喊,因為她怕電話那頭的人是阿澤。
然而,電話那頭的人沒有絲毫要放棄的意思。
青衣見鈴聲沒完沒了,拿起手機接聽。
“小意,我是爸爸,想和你談一談。”
青衣吃驚的驚住。
這個爸爸并非那個爸爸,而是顧正亭。顧正亭打電話話,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陶意回歸顧家。
那么……
“她在萬科國際……一個小時后,你過來。”
青衣的聲音,在陶意聽來,如同魔音,她急急沖過過去,拿過手機,“小姨,你讓誰過來?”
“我的親生父親!”青衣的聲音很平靜。
陶意的情緒,立刻變得激動起來,“我根本不想見到他,他有什么資格當我的父親”
“為了查清當年的事情,你必須見!”
陶意整個人一個踉蹌,跌坐在沙發(fā)里,臉色變得慘白無比。
小姨的話,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不對,就應(yīng)該查下去。不為別人,為你自己。小姨不想你背一個殺人犯女兒的名聲,一生一世。”
殺人犯三個字,冰冷的從青衣的嘴里說出來,陶意只覺得滿心悲傷。
“顧家的家世,地位,足以有能力幫助你查清這一切。還記得母親留給你的那竄數(shù)字嗎?如果我的直覺沒有錯,所有的真相,都藏在那竄數(shù)字里。你好好想想,該怎么做?”
青衣說完這一句,便轉(zhuǎn)身走進了臥室。陶意沒有發(fā)現(xiàn),她轉(zhuǎn)身的瞬間,眼中泛出晶瑩。
小意,別怪小姨心狠,你姓顧,不姓陶,你的一半血液里,流著的是顧正亭的血。
他顧正亭的女兒,應(yīng)該堂堂正正的站在人前,享受世人羨慕的眼光。
就算你和墨君夜從此再走不到一起,一個顯赫的家世,也足以讓你有一個強大的靠山,才能讓你將來遇見的人,能如墨君夜一樣出色。
人,只有站得高,才能看得遠,你配得上這樣高度。
而小姨,因為一切都才重新開始,自身難保,所以沒有辦法照顧你。
但是,小姨一定會在你身邊。
……
客廳里,寂靜無聲。
陶意聽著自己沉重的呼吸聲,突然覺得很悶。
她裹著外套,推開陽臺的門,冰冷的空所撲面而來,昏沉的腦袋,立刻清醒了很多。
她深吸一口氣,將情緒生生壓下。
不得不承認,小姨的話對她太有吸引力了,只是顧家……
陶意的唇瓣,在哆嗦。
她無法想象,在那樣一個年代,媽媽是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將私生女的她生下來,甚至不惜嫁給一個不愛的人,為的,只是給她一個完整的家。
而這一切的基礎(chǔ),都是因為媽媽愛那個男人。
而顧正亭呢?
他在做什么?他忙著娶妻,生子,往高位上爬。
指甲,死死的陷進肉里。
陶意察覺不到痛,心底有兩個聲音在搏斗。
一個在說,回去,讓顧正亭查出真正的真相,解開那竄數(shù)字之迷,還媽媽一個清白,因為她的勇敢,才讓你有機會來到這個世界。
一個在說,不要回去,顧正亭并非是個慈祥的父親,再者說他有妻子,孩子,那樣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你回去干什么?
陶意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慢慢蹲了下來,雙手抱著頭。
而她的身后,青衣倚在門邊,目光擔憂地看著她。
一個門里。
一個門外。
雪,越飄越大。
……
一個小時后。
陶意看著沙發(fā)里依舊俊朗的男子,緩緩垂下了眼睛。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長相有一部份是隨了他。
如果像母親,應(yīng)該和小姨一樣,更明亮動人些。
顧正亭此刻的目光落在青衣身上,神色有些茫然。
第一眼,他就知道這個人與青煙的關(guān)系,太像了,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一樣的美麗妖嬈,一樣的撩人心魂。
青衣看著這個衣冠楚楚的男人,嘴角泛起冷凝的笑,說話很不客氣,“顧先生,你的女兒在對面,你盯著我看干什么?”
顧正亭回神,大大方方道:“對不起,我想起了一個故人。如果她能活著,也應(yīng)該和你一樣漂亮迷人!”
哼!
青衣心底冷哼一聲。
這種花言巧語聽在別的女人耳中,或許會讓她們欣喜萬分,然而在她聽來,有如諷刺。
顧正亭別過臉,語調(diào)深深,“小意,爸爸過來,是想請你和爸爸回家。”
陶意垂落的目光,始終未動,也沒有說話。
“這些年,你受委屈了。爸爸如果早一點知道你的存在,一定不會讓你受這么多的委屈。跟爸爸回家吧。”
陶意揚起目光,眼里的憂傷讓顧正亭一悸。
“你,愛她嗎?”她問了一句完全和正題扯不上關(guān)系的話。
顧正亭深吸口氣,盡量用平靜且冷靜的聲音開口,“如果我說愛過,你是不是覺得爸爸在說假話。”
“是!”陶意直言不諱。
“但這句話,是真的。”
顧正亭拿出香煙,捏在手里沒有點燃,“我確實愛過她,但也確實不能娶她。其實,這個社會是有無形的階層的,人與人之間也分三六九等。這話聽起來殘忍,你卻不得不承認。”
顧正亭到底是老道的政客,他不想給女兒灌輸那些情愛無價,顧家的女兒,必須面臨血淋淋的現(xiàn)實。
“跟爸爸回去,顧家能給你想象不到的東西,沒有人敢欺負你,甚至那些嘲笑,謾罵過你的人,都會圍在你身邊,拍你的馬屁,討好你,你的前途一片光明。而且,爸爸會把顧家的一些產(chǎn)業(yè),交給你打理,你會站在萬千人的頭頂上,俯視他們。”
陶意聽著這赤裸裸的話,閉上了眼睛。她需要力氣,才能平息心底的厭惡。
屋子里陷入了寂靜。
顧正亭點燃香煙,不緊不慢的抽了一口,心里微微有些忐忑。錢和權(quán)對別的人來說,無法拒絕。
但是她……他不確定會不會和青煙一樣。
此刻的青衣,心里也有些忐忑。
她相信小意會作出正確的選擇,但這個顧正亭,比她預想的還要世故,老道,周全,他能不能護住小意,小意回到顧家,會不會如他所說的一翻風順……
她不得不揪著一顆心,盡管回到顧家是她提意的。
就在這時,陶意忽然睜開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有我一個要求。”
顧正亭臉色一喜,“別說一個要求,就是十個要求,爸爸都答應(yīng)你。”
“我的要求是,幫媽媽查清當年的事情。!”
嗡!
顧正亭一向平靜無波的眼中,迸出銳光,“你……你是說,墨君夜的媽媽不是青煙……”
“我相信不是!”陶意咬牙說出,目光堅定。
顧正亭看著陶意的眼神,忍不住心里一動。
陶意和墨君夜的關(guān)系,他也早已調(diào)查到,出了這樣的事情,他覺得陶意怎么也會因此消沉,或是茫然無措。
只是沒想到的是,陶意竟然堅信青煙,她想到了什么嗎?在這種情況下,她居然還能夠不被感情徹底地牽制!
不愧,是青煙的女兒,真是跟她的媽媽當年,一模一樣。
這一刻,顧正亭心里才真正發(fā)出了感嘆,這個女兒,他是一定要認回來的。
“我答應(yīng)你。”
顧正亭鎮(zhèn)定冷靜地回答,“如果這件事情,真得另有隱情,我答應(yīng)你,只要你需要,我會給你必要的力量,讓你徹底地查清楚。”
這就夠了……
陶意心里慢慢地松懈下來,她回去顧家,最重要的原因,還是為了媽媽的事情。
她始終覺得另有蹊蹺,然而小姨說得對,她孤身一人,就算覺得不對勁了,又能如何?
可顧家不一樣,顧正亭是連墨家的人都要禮讓三分,如果她有了能力,那么她至少就能夠再去查。
“我明白了,我跟你回去。”
陶意神色平靜,再次讓顧正亭心中驚嘆。
他這個女兒可真不得了,絲毫沒有表現(xiàn)出為情所困的傷心,這種人,正是他們顧家需要的。
想著,顧正亭的臉上浮現(xiàn)了笑容,“那我們這就走吧,車子已經(jīng)在外面等著了。”
陶意站起來,“我還想跟我小姨說兩句話。”
顧正亭點頭,緩緩走出去,將地方讓給陶意和青衣。
“小意,你不用擔心,顧家既然要將你認回去,必然不會虧待了你,你要做的,就是先好好兒照顧自己,再想辦法追查往事。”
陶意點點頭,忍不住上前,擁住了青衣。
“小姨,謝謝你。”
“傻孩子,有什么可謝的。”
陶意無聲地搖了搖頭,如果沒有小姨,她或許這會兒,仍然醉生夢死,沉浸在悲痛中不可自拔。
是小姨的提點,讓她醒悟到必須振作起來。
“小姨,我會好好的,你也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青衣憐惜地摸了摸陶意的頭,“你放心,小姨這一次不會再消失了,我會就在你的身邊。”
……
陶意從墨家出來的時候,并沒有帶什么東西,因此這一次去顧家,她同樣,輕車簡行。
“到了,下車吧。”
顧正亭說著,立刻開門下車,陶意緊隨其后,手中不過一個簡單的行李箱。
顧家的住處,比起墨君夜的別墅來,要更加低調(diào)、莊重。
那是一處占地極大的莊園,有些象墨家的老宅。
陶意忽然心里一愣,她似乎現(xiàn)在見到了什么,都會下意識地想起墨家……
那個地方,已經(jīng)融入了她的骨血,再想抽離出來,便會帶著皮肉,連著心的疼。
“好了,我們進去吧。”
有傭人將陶意的行李箱提著,陶意跟在顧正亭的身后,慢慢地往里面走。
走入正中間的建筑,陶意的鞋子在大理石的地面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走過長長的過道,面前一亮,陶意已經(jīng)來到了一個古樸貴氣的大廳。
那里,有兩個人站著,目光正看著她這里。
“小意,這位你可以叫她阿姨,這個是你的妹妹,顧明玥。”
顧正亭像是想起了什么,“既然回來了,名字自然要改一改,你們這一輩是‘明’字輩,顧明意,倒是也不錯。”
他說完,朝著尹月琴掃了一眼,“這事兒你來辦吧,小意我就交給你了,我那里還有事。”
“我送你出去。”
尹月琴笑容溫婉,似是跟顧正亭還有話說,于是兩人一塊兒并肩走出去。
陶意……,不,她現(xiàn)在改叫顧明意了。
她靜靜地站在那里,顧家宅子里精致的擺設(shè),她都如同看不到一樣,眼睛不知道落在哪里,毫無焦距。
“你就是,我爸爸在外面的女兒?”
一個略帶著好奇語氣的聲音,在顧明意的耳邊響起,她抬起頭,看見了顧明玥,正帶著探尋的目光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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