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千語出身在高門,耳渲目染之下,對權(quán)利,對人心都有著比常人更敏銳的拿捏,也懂得欲取先予的道理。
這樣的人如果站在他的身邊,可以預(yù)見,他沈韓將來的前程,一片光明。
正如蘇老所說的,他能站到一個更高的角度,看得更遠(yuǎn),令世人仰望。
只是,心底最深處的那個人,始終都在,即便沒有任何的希望,他就是那么固執(zhí)的存在。
沈韓挑眉一笑,道:“確實要的很多,不用到時候,我現(xiàn)在就嫌煩了,師妹,怎么辦?”
一語雙關(guān),聰明如蘇千語,又怎么會聽不出來。
她嘴角一彎,突然踮起腳尖,蜻蜓點水似的在沈韓的唇上,落下一吻。
“這樣,你還嫌麻煩嗎?”
沈韓渾身僵硬如鐵,整個人呆掉了,目光緊緊的盯著蘇千語的眼睛,半天沒有一個動作。
蘇千語被他的神情嚇住了,眼中劃過帳然,咬咬牙故意玩笑道:“學(xué)長這么吃驚,不會因為這是你的初吻吧?”
沈韓臉色慢慢緩和,深吸一口氣道:“被你料中了,這的確是我的初吻!
這一下,輪到蘇千語目瞪口呆,瀲滟的眸子望著他,“我可以理解為,我是撿到寶了嗎?”
沈韓勉強擠出一抹笑,“也許是撿到了一塊石頭,又臭又硬,不識好歹!
蘇千語完全沒有領(lǐng)會到這話里的深意,眼中有異樣的暗芒在跳躍。
他這把年紀(jì)了竟然還有初吻,這樣一個潔身自好的男人,如果她錯過了,真的會遭天打雷劈的。
蘇千語自信的昂起頭,“沒關(guān)系,學(xué)長,再硬,再冷的石頭,我也能把他捂熱。”
……
墨老爺子為了葉老的八十大壽,煞費苦心地準(zhǔn)備了賀禮。
那日,一早便去了酒店。
“哈哈哈哈,我還怕你不來呢!”
一個鶴發(fā)老者看見他,大步上前,與墨老爺子的手緊緊地交握在一起。
多少年的交情了,卻因為都上了年紀(jì),已經(jīng)極少走動。
可是這份交情,是絕對不會抹滅的。
“老葉啊,你的身子骨還是這么健壯,看得我可真是羨慕!
“哈哈哈哈我才該羨慕你,你墨家的子孫可不得了,往后可要罩著我們啊。”
兩人哈哈大笑,坐下來聊得不亦樂乎。
漸漸的,來參加壽宴的人越來越多,葉老抱歉地拍拍墨老爺子的肩膀,“我去招呼客人了,你自便。”
“去吧去吧,我一把老骨頭了,還會跟你客氣?”
葉老笑著離開,墨老爺子又見到幾個相熟的面孔,倒也不無聊。
只是在酒店的某個角落里,一個人影輕輕晃動著手里的酒杯,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墨老爺子的背影,眼中,閃過一抹冰冷的寒意……
……
沈韓跟在蘇司令的身后,一路上,見了不少地位非凡的人。
“這是沈韓,我的得意愛將,以后可要多照顧照顧!
“自然自然,蘇司令都發(fā)話了,我們哪里敢不聽?”
那些人半開玩笑地應(yīng)承,說出來的話卻是帶著真誠。
這個沈韓跟蘇司令的女兒看著頗為親密,說不定之后就從愛徒變成了女婿。
這樣的人,就算蘇司令不開口,他們也會找借口攀交情的。
沈韓提著一百二十份的精力應(yīng)付,得體的談吐和謙遜的態(tài)度讓人心生好感,更是讓蘇司令頗為驕傲。
被沈韓迷住的,還有蘇千語。
一個晚上她都陪在沈韓的身邊,親眼看著他有多優(yōu)秀,并且這么優(yōu)秀的一個人,卻一點都不驕躁,從頭至尾,都保持著讓人折服的溫潤氣質(zhì)。
蘇千語的手挽在沈韓的臂膀間,臉上的笑容不禁加深,她的眼光,向來是很不錯的。
“蘇司令,不知道方不方便單獨說兩句話?”
有人將蘇司令給拉走,蘇千語去洗手間,沈韓轉(zhuǎn)到了飲品區(qū),忽然看到一個眼熟的身影。
“君市長?您也來參加葉老的壽宴?”
君瑞卿轉(zhuǎn)過身,看到沈韓的時候,眼睛里閃過一道暗芒,臉上卻是習(xí)以為常的和善笑意。
“真巧,竟然在這里看到了沈總!
君瑞卿看了看沈韓的身后,“沈總是跟……”
“我是跟著蘇司令一起來的!
“呵呵呵,沈總前途無量,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沈韓跟君瑞卿只聊了一會兒,看到蘇千語回來了,便跟君瑞卿告辭離開。
“碰到認(rèn)識的人了?”蘇千語重新挽上沈韓的手臂,語氣親昵。
沈韓點點頭,“君市長,正好看見過去打了個招呼!
沈韓沒放在心上,陪著蘇千語去一旁坐下。
老實說今天這樣的場合,如果沒有蘇司令帶著,沈韓根本進(jìn)不來。
這里都是些國內(nèi)頂級人物聚集,他這樣的新秀,即便進(jìn)來了,也是一頭霧水。
因此沈韓十分感謝蘇司令,有他領(lǐng)著自己擴(kuò)展人脈,對沈韓來說幫助實在是太大了。
……
墨老爺子此刻,在離沈韓不遠(yuǎn)的地方,背對著他坐下休息。
“老爺子,我給您量一下脈搏!
隨行的醫(yī)生給墨老爺子診斷了一下,隨后囑咐,“老爺子還是先休息一下,您的身子不適合勞累,會加重身體的負(fù)擔(dān)!
墨老爺子怎么會不知道?他這會兒累得都有些喘不上氣了。
“唉,人老了,不中用了。”
墨老爺子自嘲地笑笑,轉(zhuǎn)頭看向管家,“你去車?yán),將我的手杖拿來,原本不想丟人現(xiàn)眼的,現(xiàn)在也發(fā)現(xiàn)不行了!
管家點頭,轉(zhuǎn)身往外走。
墨老爺子和隨行醫(yī)生坐在那里等,忽然,他們聽見不遠(yuǎn)的地方一聲悶響,一個人影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不知道,忽然昏倒了!”
“醫(yī)生!這里有沒有醫(yī)生?!”
墨老爺子拍了拍隨行醫(yī)生的肩膀,“你去看看!
“可是老爺子,你身邊沒有人怎么行?”
“我還沒不中用到那個地步!人命關(guān)天,快去!”
隨行醫(yī)生只好快步趕過去,蹲在昏倒的人身邊檢查急救。
忽然,一個侍者走到老爺子身旁,恭恭敬敬地將一個便簽遞給他。
“是墨老爺子嗎?有人讓我把這個給你!
墨老爺子皺了皺眉,“什么人?”
“我不知道!
侍者笑笑,將便簽放下便離開了。
墨老爺子莫名其妙地將便簽打開,只掃了一眼,眼里,便浮現(xiàn)出巨震!
他的手指甚至在微微顫抖,靜靜地看了好幾遍,才將便簽撕成碎片,扔進(jìn)身邊的垃圾桶內(nèi)。
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墨老爺子慢慢地離開了那里,走到酒店里,一個暫停使用的洗手間內(nèi)。
里面沒有一個人,墨老爺子忽然聽見身后有響動,回過頭,“你……”
……
“沈韓,那邊好像出事了。”
蘇千語看到那里圍了一圈人,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有人昏倒了?”
“嗯,不過似乎有一個醫(yī)生在急救!
沈韓帶著蘇千語往旁邊走,怕那里人多擠著她。
這時,一個手里拿著酒杯的人,低著頭匆匆走過來,一不留神撞在了沈韓的身上。
手里酒杯中的酒液立刻灑到了沈韓的手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人口氣非常抱歉,“您還好吧?我?guī)ハ匆幌??br />
沈韓嘆了口氣,“沒關(guān)系,洗一洗就好了”。
說著,他讓蘇千語稍等一會兒,跟著那人往洗手間走去。
到了門口的時候,有人找了過來,拉著撞倒沈韓的人似乎有急事。
“行了,我自己去洗,你去忙你的吧。”
沈韓無所謂地笑笑,邁步往洗手間里走。
那塊“暫停使用”的牌子,已經(jīng)被收到了水臺的下面……
推開門,沈韓的眼睛驟然睜大。
地上躺著一個人,一個他認(rèn)識的人!
“墨老爺子!”
沈韓趕緊走過去,卻吃驚地發(fā)現(xiàn),墨老爺子的臉色已經(jīng)變得青白,不省人事,這到底是……
他正想上前將老爺子扶起來,身后的門被人撞開,墨老爺子身邊的管家沖了進(jìn)來。
看到地上的人影,管家手里的手杖應(yīng)聲落下。
“老爺子!”
沈韓被推到了一旁,他愣愣地看著面前發(fā)生的事情,腦子里前所未有地亂。
仿佛,他正身處在一個漩渦中,深不可測。
越來越多的人沖了進(jìn)來,那個隨行醫(yī)生臉都嚇白了,撲過去跪倒在地上想要搶救。
然而他不斷努力著,眼里的無力卻變得越來越多。
他是專業(yè)的醫(yī)生,墨老爺子現(xiàn)在的情況……,已經(jīng)……
醫(yī)生慢慢抬起頭,眼里是讓人心寒的無力,他緩緩搖搖頭,“老爺子,已經(jīng)去了……”
管家的眼睛里頓時老淚縱橫,不敢相信地?fù)u著頭,“這不可能!老爺子啊……!”
人群后,有人的嘴角,在微微上揚……
……
“阿夜,你怎么了嗎?”
顧明意有些擔(dān)心地摸了摸墨君夜的額頭,不熱,沒有發(fā)燒。
“我沒事。”
墨君夜將顧明意的手拿下來,握在手里。
“今天一天,你似乎都有些心神不寧,是不是公司有什么事情?”
他們兩人想要過二人世界,于是將阿澤送到學(xué)校之后,兩人就開始普通的約會。
一起看電影,一起去夾娃娃……,總之,熱戀中的情侶們會做什么,他們也要都做一遍。
不過顧明意卻覺得,墨君夜的精神并不太好。
墨君夜搖了搖頭,嘴角勾出笑容。
“沒事,可能昨天沒睡好,你知道的,我昨天晚上有多辛苦。”
顧明意的臉“騰”的一下紅透,這個、這個流氓,他還敢說?
自己的身體才好,他就跟惡狼似的,一直折騰到天都快亮了才肯放過她!
顧明意嗔了他一眼,眼里的埋怨都帶著風(fēng)情,看得墨君夜心里愛得不行。
兩人共同喝一杯飲料,兩根吸管,頭靠著頭,能夠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顧明意很享受這一刻,平凡,卻甜蜜。
是她和墨君夜之間最缺少的東西。
他們兩人的感情在一次次的磨難中成長,卻很少有像現(xiàn)在這樣,溫馨甜蜜的時光。
顧明意決定,她要統(tǒng)統(tǒng)都補回來,先愛上,然后再談戀愛也是不錯的嘛。
“一會兒,再去哪里?”
顧明意忽閃著漂亮的眼睛,里面是點點期待。
墨君夜眼中笑意一閃而過,修長好看的手指在下巴上輕輕摩挲,忽然頭靠過來,壓低了聲音。
“你知道那些戀愛中的情侶,必定會去的地方是哪里嗎?”
墨君夜說的這么神秘,顧明意一時間還真被他給蒙住,想了好一會兒,才呆呆地問,“是哪里?”
墨君夜嘴角的笑意慢慢變得邪氣,輕輕地吐出兩個字,“酒店!
“……”
顧明意臉都綠了,墨君夜卻很稀松平常地說,“這不是很正常嗎?感情水到渠成,自然需要更進(jìn)一步的交流!
他很感興趣的樣子,“我們還沒試過在酒店呢,說不定會有新奇的體驗!
顧明意的臉漲成了茄子,恨不得用包包去砸墨君夜的頭。
這人的腦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看到顧明意的表情,墨君夜的心情放松下來,忍不住湊過去,在她的臉上啄了一下。
“好了,我們走吧。”
顧明意不肯站起來,“去哪里?”
墨君夜笑了笑,“那還用說嗎?當(dāng)然是……”
“墨君夜!”
“當(dāng)然是去吃飯!
他笑著將話說完,“都這個時間了,你不餓嗎?”
顧明意張了張嘴,“去吃飯啊……”
“怎么,是不是不是你心里那個答案,你有點失望?”
墨君夜一把將顧明意拉起來,摟到懷里,嘴湊到她的耳邊輕聲說,“先吃飯,吃飽了有力氣了,才能想別的!
“你討厭!”
顧明意的手握成拳頭砸過去,誰、誰想別的了!
墨君夜哈哈大笑,攬著她走,一邊走一邊語氣寵溺,“好,我討厭,不過你不就是喜歡我的討厭嗎……”
“你……”
顧明意真想打他一頓,這人真是什么話都說!
就在這時,墨君夜的電話響了,他嘴邊噙著笑容接起來,然而很快,他的電話掉落在地上,“啪”的一聲,摔碎了屏幕……
顧明意嚇了一跳,抬起頭,卻發(fā)現(xiàn)墨君夜的臉色極為不對勁。
神情慢慢地變得猙獰,手還保持著接電話的姿勢,卻在微微發(fā)抖。
“阿夜,阿夜你怎么了?你不要嚇我!”
顧明意將墨君夜的手握住,心驚地發(fā)現(xiàn),他的手變得冰涼,明明剛剛還是溫暖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
墨君夜感受到了手的溫暖,緩緩低下頭,眼神是顧明意從沒見過的木然。
“小意……”
“嗯,我在!
“爺爺他,出事了……”
……
車子在路上飛馳,顧明意心疼地將墨君夜的頭抱在懷里。
從剛剛開始,墨君夜就是這樣的狀態(tài),她明白的,遭受到了巨大的打擊,人會變得遲緩,不知道該做什么。
阿夜是被墨爺爺拉扯大的,感情非比尋常,顧明意根本不敢想象,阿夜這會兒的心里是個什么感受。
她只能抱著他,讓他知道,自己在他身邊。
楚氏診所,楚笑面色頹然,她從病房里出來,一拳重重地捶在墻上。
她無力回天……
楚笑的拳頭被握住,身體被拉進(jìn)一個溫暖的懷抱,“笑笑,這不是你的錯,你不要自責(zé)。”
傅云飛輕輕拍著楚笑的脊背,像是在哄一個孩子。
……
紛亂的腳步聲傳來,楚笑抬起頭,還沒看清來人,手已經(jīng)被抓住了。
“爺爺呢,爺爺怎么樣了?”墨君夜赤紅著眼神,眼睛瞪得極大,俊臉微微有些猙獰。
他的手很用力,楚笑忍著痛,用盡量平靜地聲音道:“阿夜,有個消息你必須接受,墨爺爺已經(jīng)走了。”
嗡!
墨君夜的腦袋里一片空白,不敢置信的連連后退數(shù)步。
爺爺走了?
不可能!
這怎么可能!
“楚笑,你他媽的別和我開玩笑。”墨君夜捏著拳頭,突然大吼一聲,吼出來的聲音,甚至有些嘶啞。
明意聽得心顫了幾下,忙上前扶住了。
楚笑上前一步,眼淚含在眼眶里,一字一句道:“墨君夜,我以楚氏醫(yī)院的負(fù)責(zé)人告訴你,墨老先生于今天十點二十分,突發(fā)腦梗去世,去世前,沒有留下任何話。他的遺體,就在里面,請跟我來!
像是一把尖刀,狠狠的刺進(jìn)了墨君夜的心口,涓涓流出血,痛意自四經(jīng)八脈涌出,慢慢匯向一個地方,然后便凝固住了。
墨君夜停止了手里的動作,琥珀色的眸光漸漸黯淡下去,慘白的唇,動了動,卻沒有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
明意擔(dān)心的看著他,卻發(fā)現(xiàn)她的眼中沒有焦距,是空虛的,滿滿的都是悲傷。
她哽咽的喚了一聲,“阿夜……”
墨君夜恍若未聞,整個人像被抽了線的木偶,一張臉煞白煞白。
明意的淚,突然就落了下來,她用力的抱住男人的腰,想要給他一點溫度。
“阿夜,你醒醒,你別這樣……”
一旁的楚笑淚流滿面,猛的頭將埋進(jìn)傅云飛的懷里,盡量讓自己不要哭出聲音來。
傅云飛看著眼前這個悲傷的男人,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墨君夜慢慢閉上了眼睛,他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轟然碎裂。
他推開顧明意,一步一步走向搶救室。
他們一定是在開玩笑的,爺爺怎么可能離開人。他說要讓他長命百歲的,絕不可能。
巨大的搶救室里,一只小小的床就擺放在房間的中央,床上蒙著一層白布。
墨君夜走得很慢,身形甚至有些彎曲。
爺爺,那里面躺的人,一定不是你。
你一定是在和我開玩笑的。
你還沒有看到我結(jié)婚,還沒有多抱幾個重孫子,重孫女呢……
走得再慢,總歸是走到了床前。
墨君夜顫威威的伸出手,捏住那層白布,像電影里的慢鏡頭一樣人,他一點點的揭開。
一張熟悉的臉,一如往昔般慈祥,只是那雙眼睛緊緊的閉著,無聲無息。
墨君夜的眼淚,一下子就噴了出來,踉蹌著蹲了下去,將頭靠在老人冰冷的臉上。
“爺爺,你起來,你答應(yīng)我一聲……我在叫你呢,我們不能躺在這里,這里太冷,會生病的!
顧明意死死的捂著唇,哭得淚流滿面,她不知道要怎樣安慰面前這個悲傷到極致的男人。
連她都不也相信,昨天還在一起說話的老人,怎么好好的就走了。
一定是老天爺開的玩笑。
就在這時。
門怦的一聲被推開,墨安晏神色慌亂的沖進(jìn)來,一向得體的他,甚至沒有穿外套。
他推開所有的人,沖到病床前,一把抓住墨君夜,“阿夜,爸爸怎么了,爸爸怎么了?”
墨安晏像個瘋一樣,吼得很大聲,而眼睛卻根本不往床上看,只是像只野獸一樣,死死的盯著墨君夜。
墨君夜緩緩抬起頭,輕薄的唇幽幽吐出一句話;“小叔,爺爺走了。”
墨安晏愣了兩秒,然后突然抬起手,照著墨君夜就是一記巴掌。
“你在放什么屁,爸爸怎么可能死,他昨天還和我在說話,他怎么可能……”
墨君夜感覺不到疼,淚從他的眼底流下來,“小叔,他就在這里,你自己低頭看!
墨安晏沒有低頭。
其實他沖進(jìn)來的剎那,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了,只是沒有那個勇氣。
墨安晏慢慢蹲下去,雙手抱住了頭,死死的咬著牙關(guān),不發(fā)出一點聲音。
悲傷,彌漫在整人房間里,連一向玩世不恭的傅云飛的眼睛里,都含著淚,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顧明意伸出手,主動握住墨君夜的手,他的手實在太冰了,沒有一點溫度。
墨君夜側(cè)首看了她一眼,幽幽嘆出一口氣,伸手將她摟進(jìn)懷里,頭深埋進(jìn)她的頸脖。
他摟得很用力,似要把人嵌進(jìn)身體里。
明意感覺頸脖處有什么冰冷的液體滑過,她輕輕地拍打著男人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
夜色!
暗沉。
無星無月。
幾分鐘后,天空飄起雨,雨越下越大,有磅礴之勢。
門,被推開。
屋里很黑,然而沈欣彤還是一眼就看到了臨窗而立的哥哥。
他站在這里多久了?
啪!
燈亮,沈韓緩緩轉(zhuǎn)身,手里拿著一根煙。
沈欣彤此刻才發(fā)現(xiàn),整個書房都被煙霧充斥著,她走過去,咬了咬唇瓣,道:“哥,該吃晚飯了!
沈韓搖搖頭,“你去吃吧,我現(xiàn)在還不餓!
沈欣彤心疼地看著面前的男人,道:“哥,墨老爺子的死,根本沒有任何關(guān)系,你何必自責(zé)!
“我不是在自責(zé)!
沈韓掐滅了香煙,轉(zhuǎn)身,看碰上玻璃上的雨滴,沉聲道:“我是在想,到底是誰在操控這一切?”
“哥,你是說墨老爺子的事,是人為的!
“對,目的是在栽贓陷害咱們沈家。”
沈欣彤感覺到腳底有一陣寒氣涌上來,眼里都是不敢置信。
這怎么可能?
在B市,甚至在Z國,誰有這樣大的能量?
“哥,我們沈家從來不和人結(jié)怨,誰對我們家這么恨之入骨!
沈韓沒有回頭,眸中微微暗沉。
這話,他剛剛也在不停地問自己,誰對沈家這么恨,以至于一次次的算計過來。
墨老爺子的死,楚笑的綁架案,再到前面墨凜的藏毒案……哪一次,不是沖著他沈韓來的。
“我也不知道是誰,但是這個人一定存在,隱藏在某個角落里,虎視眈眈地看著我們!
沈欣彤頓時毛骨悚然,緊張的往沈韓那邊靠了靠,道:“哥,這人有這么厲害嗎?”
“對!”
沈韓眸光一沉。隱在暗處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每一步都計算的恰到好處,并且沒有破綻。
這人,厲害之極。
就在這時,手機(jī)鈴聲響,寂靜的夜里,把沈欣彤嚇了一大跳。
沈韓一手摟過她,一手接通電話。
“喂?”
“墨家老爺子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后,“好,我相信你。這事對你的影響很不好,不過,我會來處理。”
“謝謝首長相信我,我是軍人,違法違紀(jì)的事情,絕不會做!
沈韓掛上電話,深邃如夜的雙眸一點點黯淡了下來。連首長都懷疑是他的手筆,那么墨家那頭,傅云飛那頭……
突然,有一道光閃過沈韓的腦袋,他的雙眸猛的一縮,立刻迸出光芒。
墨老爺子和他;
墨凜和他;
楚笑和他;
東郊地塊和他,
矛盾都圍繞在墨家和他身上,假設(shè)如果藏在暗處的那個人,不是沖著他沈家來的,那有沒有可能是沖著墨家去的?
沈韓不由自主的掏出香煙。
“別,別再抽了!
“不,讓我再抽一根,有件事情,我要好好想想!
……
墨老爺子的遺體從醫(yī)院,直接拉到殯儀館。
從殯儀館回來,墨君夜他們沒有回家,而是回了老宅。
此刻的老宅里,老管家已經(jīng)將靈常布置了,并繼續(xù)通知的親朋好友老爺子過世的事情,準(zhǔn)備明天吊唁的事宜。
墨安晏和墨君夜都換了孝服,跪坐在靈堂前,開始守夜。
明意因為墨君夜的叮囑,先回別墅把阿澤接過來。作為墨家的小輩,長輩過世他必須要到場,這是規(guī)矩。
阿澤根本不明白生和死的意義,只知道那個對他寵愛的太爺爺沒有了。
再看到叔公,爸爸,媽媽臉上的凝重,阿澤很有眼色的跪坐在墨君夜的身邊,小小年紀(jì)臉上一片肅穆。
夜深。
阿澤終于忍不住困歪倒在墨君夜的身上,明意見狀,悄悄把孩子抱進(jìn)臥室。
替阿澤蓋好被子,關(guān)燈走出來,走廊里傅云飛靠墻而立。
“云飛,你怎么在這里?”
“樓下太悲傷,我上來喘口氣,去給阿夜做點吃的吧,他到現(xiàn)在還沒喝一口水,還有三天才火化,身體吃不消的!
顧明意點點頭,“我多做點,你們一起吃。”
傅云飛轉(zhuǎn)過身看著她。
“墨家的男人現(xiàn)在都沉浸在悲傷中無法自拔,你早晚是這里的女主人,內(nèi)里的事情交給你,外面的事情,我負(fù)責(zé)。明天,老爺子過世的消息必定會全城皆知,前來吊唁的人,不會少,會很忙,你做好心里準(zhǔn)備!
明意很少和傅云飛單獨說話,見他井井有條的安排下來,很認(rèn)真的道:“你放心,我會盡全力的!
傅云飛贊賞抱起胸,“有空,多勸勸阿夜,你是他最愛的女人,你的話,比我們做兄弟的有用!
明意心里泛起暖意,“我會的!
……
明意做的東西很簡單,面條加青菜,荷包蛋。
墨君夜雖然沒有一點食欲,卻不想讓她失望,一口氣吃完。
墨安晏卻沒有動,依舊跪坐著,聽不見任何人的聲音。
夜,越發(fā)的深了。
傭人們都已下去休息,靈堂前,只剩下他們幾個人。
就在這時,老管家滿臉悲色的走到墨君夜的身邊,“少爺,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蹦股裆C。
“老爺去世前,沈家少爺沈韓在邊上。”
話音剛落,所有人的目光齊唰唰的集中在老管家的身上。
傅云飛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又是他?
墨君夜眼神一厲,“你把今天發(fā)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出來。阿離?”
“少爺!”
“我要酒店所有的監(jiān)控。一個別拉下!
“是!”
顧明意看著男人發(fā)出命令,心里說不出的驚訝,難道說,墨老爺子的死,另有蹊蹺。
就在這時,從頭到尾一言不發(fā)的墨安晏突然幽幽開口,“如果爸爸的死,另有隱情,那么,我墨安晏以墨家的名譽發(fā)誓,我會讓害死爸爸的人,生不如死!
阿離迅速離去,消失在夜色中。
老管家把今天的事情一一道來。
顧明意越聽,心越往下沉,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男人臉上的青筋根根爆出,周身有種嗜殺的寒氣。
她怕他沖動,趕緊握住他的手,低聲道:“阿夜,事情的真相還沒有查出來,不能這么沖動。”
墨君夜深目看著他,一言不發(fā)的點點對。
靈堂里,再次安靜下來。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所有人都沉浸在悲傷之中。
許久,傅云飛開口,“明天必須把墨爺爺?shù)娜ナ诺南ⅲl(fā)出去,來的人會很多,很晚了,大家都休息下吧,”
沒有人應(yīng)話,也沒有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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