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賬本有問題么?”
“沒有。”
李瑾翻來覆去把那并不多的賬本看了好幾遍。搖頭。
賬目全部都能核對的上,連一點點小問題都沒有。簡直,天衣無縫。
唐景若從他手中拿走賬本,仔細翻了翻,修長的手指點了點花費,說道:
“沒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這些項目可以核對上,但是物價不對!
我不知道皇城物價幾何,但想來應該比物質稀少的邊關要少些。但是這些青石板,生石灰,器具用材,報價有些太高了吧?”
他的話提醒了宋翼遙,她喊來蔣良,又尋了好幾位商人。
仔仔細細的把那些東西具體的市場價核實了一遍。
結果證實賬本上所記載的東西都比市場價高上一倍不止。
就算是用最好的東西也不該是那個價格。更何況購買的地方多是些名氣不大不小極平庸的店家。
要是說這里面沒水,打死他們也不相信。
飯沒吃上幾口,宋翼遙又開始忙的團團轉了。
李瑾在一邊看的心疼,又幫不上什么忙。只能黯淡告辭。
“里面的可是戶部侍郎李大人?”
回程的路上,李瑾的馬車被攔了下來。
石頭勒住韁繩,問道:“你是何人?找我家公子做什么?”
小廝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丞相大人有請李大人過府一敘。”
石頭打開車門,詢問過李瑾的意思。回絕道:
“我家公子還在病中,勞煩小哥回去通秉,等到病愈再上門拜訪。”
丞相要做什么?李瑾坐在車中,秀目微闔,細細思量。
李相本來在府中書房內等著,又激動又感慨。
自打李典出事后,他便想起來當年那個孩子。
派人去查了一通,發現兜兜轉轉那個孩子可能就是李瑾。今年科舉的榜眼時,他心中慶幸極了。
但怕出錯,還是安耐著性子等了好幾天去調查。
如今手下人已經傳回了消息,李瑾就是他當年的孩子。都說虎父無犬子,他就知道自己的孩子不會那么差勁!
咯吱,門被推開了,繡著芍藥的紅繡鞋踏進門檻,來人環佩叮鐺,披金戴銀,格外奢華。卻不是他現在想見的人。
不過也不是外人,正是丞相夫人,太后娘娘的侄女,季氏。
“你剛剛派人去干什么了?”
“用不著你管。”
李相看也不看她,隨手翻開了一本書。
他不耐煩的神情戳傷了季氏。戳破了強裝出來的高冷。她把李相書桌上堆的東西都掃了下去,面色憤恨:
“典兒才剛剛出了事,你就派人去找那個私生子,真當我季氏已經死了不是?姓李的,你別忘了自己是怎么當上丞相的!沒有我季家,你現在最多也就是個五六品的小官!”
自從那個不孝子出事后,便兩天一小鬧,三天一大鬧。沒完沒了了不是?李相皺起眉,忍耐快要到限度了,聽到季氏提起季家,更是忍不住怒氣:
“季氏,醒醒吧,你們季家早就沒落了!侯位也沒了!”
季氏鳳目圓瞪,一張姣好的臉變得猙獰,血紅丹寇指著李相:
“我們季家是沒落了,但也不是你能欺負到頭頂上的!我告訴你李廣源,你敢把那個私生子領回來試試!我季氏就是拼上一切也不會讓你們好過!”
真是越發不可理喻了,李相推開她的手指,翻起了舊賬。
“瑾兒比李典還要大上一歲,你少在這里一口一句私生子!當年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季氏氣到極致反而冷靜下來了,當年的事說到底也是李相拋妻棄子,她冷哼一聲:
“我自己心里清楚。你心里就不清楚了么,你明知我對付她,我欺負她還放任,不就是覺得她已經配不上你這位探花郎了么?踹了糟糠之妻的是你!拋妻棄子的是你,現在我才是有婚書的原配,他只能是個私生子!我不會他進這個門!”
真是個潑婦,李相心里越發袒護起李瑾,他道:
“瑾兒是我的孩子,他回家理所應當!用不著你同意不同意。”
季氏冷笑一聲,轉身出去了。若是那個孩子知道當年的真相,會愿意認這個爹么?
“城門大道的生石灰是從這買的吧?”
蒼老的聲音不大,更像自言自語。
此時正是午后,伙計倚著門邊懨懨欲睡,聽見有人問話,忙一個激靈站起,一雙眼睛滴溜溜的打量著眼前的老人家,和善的笑著回答道。
“當然,我們這也算是皇商了!您這是要蓋房子還是修路?”
老人家穿了身破衣服,洗的發白,但干凈整潔,笑容慈祥,帶著點鄉下人進城的膽怯。
“孩子大了,給他再蓋座房子,修修門前的青石路!我能進去看看么?”
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大主顧,但伙計并沒有因此就怠慢他。眼前的老人家讓他想到了自家的老父親。心里軟了一瞬,本來要往里面迎的手游放了下來。低聲問道:
“老人家您怎么想到來皇城買這些的?”
“這不是覺得皇城的東西好,能當上皇商,肯定比其他的強啊!這房子是我家孩子要住一輩子,要傳下去的!當然要好好蓋!”
老人家認真的說道。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家房子蓋好時的樣子。
“有客人了么?”
伙計聽見主事的聲音,斜昵著眼,剛剛的尊敬變得全然無蹤。聲音中也帶著瞧不起。
“老人家,我奉勸你一句,這里的怕是你買不起,還是回你們鎮上去瞧瞧吧!”
主事的眼神繞過伙計,在老人家身上只停留了一瞬就移開了。顯然是瞧不起的。
“過來給我捶捶背。”
老人家深嘆了一口氣,走開了。
伙計看了眼他的背影,心道我也就能幫你到這了。
攢了一輩子的家當想給自家孩子蓋座房子,不能就這樣被坑進那些無良的奸商口袋里面啊!
“那個店伙計是個突破口。”蔣良回到刑部,從臉上撕下偽裝,把剛剛的事講了一遍后說道。
馬安山正忙著對比物價和生石灰的好壞等級。接話道:
“你晚上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勸那個伙計作證。能拿到賬本最好。我懷疑他們以次充好,換了本來過核的用料。”
“他們也是真敢啊,這里外一番,再動些其他的手腳。昧下來多少錢,也不知到底進了誰的口袋!”關鈺最是嫉惡如仇,握拳憤憤道。聲音有些大了。嚇得蔣良忙提醒道:
“慎言!”
刑部雖算不上人來人往。但來遞案宗,送審,申冤的也不少。
沈越識從窗戶處翻了進來,把在窗口平靜情緒的關鈺嚇了一跳。
“你下次能不能從門走?”
沈越識不理他的話,而是遞上一個錦囊。
關鈺接過顛了顛,分量十足。打開,全倒在了桌子上。只見一整個錦囊的碎銀子瞬間鋪滿了桌子。其中還有一個銀錠子,分明就是還沒來得及弄成碎銀子。
而銀錠上的官印格外明顯。
作為多年的老搭檔。關鈺瞬間了解了沈越識的意思。
“這是從他們家里翻出來的?”
馬安山放下了手中的東西,也湊了過來端詳道:
“當時尚未發工錢。他們手上不該有這批次的官銀!”
他們說是那天失竊,可銀子早就在幾天前就傳出去了,為什么會出現這種情況呢,只能說明他們監守自盜。問題出在他們內部。
誰能做到動用工部內庫里的東西還不被其他人發覺?
工部里當然只有主管此事的左右侍郎。
他們為什么會給他們錢?這個問題就很值得深究了。
城門處,地道可以看出是被人刻意填了起來,將士們挖了一天一夜,清理出了十幾丈的地道。
而地道還遠遠沒有到頭的意思。趁著將士吃飯休息的時候,宋翼遙抬腳試了試坑的高度。
“你干什么?”
唐景若拉住了想往坑里跳的宋翼遙。
宋翼遙指了指地道,說道:
“我想下去看看。”
里面的地道并不通風,唐景若聞言皺起了眉。四處瞧不見順手的東西,往衣襟中掏了掏,拿出塊月白的絲帕遞給她,帕角繡著樹枝和桃花。還繡著半句詩,山有木兮木有枝。
宋翼遙奇怪的看著他,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唐景若干脆伸手繞到她腦后,為她系上。
“里面不通風,還是地下。”
鼻翼間頓時充滿了松木的清香,宋翼遙呼吸一頓,意識到唐景若要做什么的時候,悶聲問道:
“你拿女孩子送你的手帕給我用,不怕人家生氣么?”
話一出口,宋翼遙便后悔了,這語氣怎么這么奇怪!她跟小侯爺明明是很正常的朋友。為何她見了這手帕,心里有點堵的慌。
唐景若梗了一下,不明白她為何會這樣說,解釋道:
“不是,不是女孩子繡的。也不是女子所贈。這是皇上賞的云錦繡。”
老管家瞧著這個順眼就給他放衣服里了,他從來沒用過。
對我說這些做什么。宋翼遙移開眼神,聲音不由軟了幾分:“那你用什么?”
“我不用”
沒等他說完話,宋翼遙就已經撕下了自己外袍上的一塊青紗。扔進了他懷里。
瞧著舉著火把已經走遠的人,唐景若趕緊追上。
地道中濕潤陰冷,空無一物,宋翼遙四處看著,試圖翻找出點線索。
唐景若邁了一步,瞧見土里好像有東西,蹲下身,扒拉出來塊碎紅泥瓷片。明顯是酒瓶上的。
“他們一定喝了酒。迷藥被下到了酒里。”
宋翼遙捏起那塊碎片,腦海中的猜想連成一線:
“這地道是新被人填上的,誰填上的呢?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們。
我們可以做出一個合理的假設,他們這十七個人修路時,發現了地道。上報,被人截了下來。給他們錢。然后讓他們填上地道。地道中一定有什么東西。為了掩蓋這件事,那個幕后的人選擇殺人滅口。
現在我們應該找出來的是,那個幕后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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