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玉不知道怎么從醫生的辦公室出來的，反正出來的時候感覺整個天都塌了。
現在這個事完全映照了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給王小慧辦理出院的手續，全部都是代玉一個人在辦。
陳建琴跟王偉等于什么事兒也干不了？也不指望他們能幫著干點什么。
王偉還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畢竟王小慧是自己的女兒，當爸的什么也不做，有點說不過去。
陳建琴就只顧著她自己難受，她好好的女兒成了瞎子，一輩子見不了光明，能不難受嗎？
還指望她去干點兒什么事？
這一切都是代玉的錯。
代玉手里拿著一疊單子，都是出院的手續和繳費的，回到病房還沒來得及說話，遂不及防仿佛一陣風吹來，陳建琴沖過去一個巴掌拍狠狠的拍代玉臉上。
“你還有臉！”
陳建琴吼完，整個人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虛脫得不行，王偉托住她，才沒有狼狽的坐在地上。
用力過大，代玉的臉迅速的紅腫起來。
代玉捂著臉難過得哭都哭不出來，她何嘗想這樣一個結果，可是有什么辦法，她已經盡力了。
臉皮厚著去欠了人情，花了那么多錢出去，耗費了那么多心力。結果還是看不見。
“如果可以的話，把我的眼睛換給她行不行！”
王偉扶著陳建琴坐好，也是紅了眼睛，他就這么一個女兒。以后可能都看不見了，小慧還這么年輕？叫她以后怎么辦？
要說心里不怪代玉，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現在說什么都沒有用。
“你媽她也是難過。”其他的事他實在說不出口。
讓他去安慰代玉，可是王小慧的眼睛是因為代玉，才看不見的。他現在也難受的要命，他安慰別人那誰來安慰他？
一屋子的人心情都不好，都難過。
陳萌和張云站在旁邊也是尷尬，勸誰都不是，說什么都不好。
代玉深吸一口氣，把醫生說的話簡要而平靜的給大家說了一遍：“醫生說今天可以出院，剛剛我去給小慧辦理了出院手續，過一段時間再看看能不能看得見。”
雖然醫生說一個月之后再來復查看看。
當時醫生說話的語氣也是很不確定，基本上那意思就是說，小慧也許一輩子都看不見了，做家屬的要做好心理準備
其他的也不說，代玉上手去給王小慧收拾東西。
王小慧坐在床上，腿卷起來，雙手抱著腿，頭埋在雙腿之間，看不到她的臉。
王小慧的臉上此時此刻沒有任何表情，眼睛里也沒有眼淚，她只是想躲起來不讓別人發現，她其實是能看見的。
再抬頭，眼睛跟以前一樣毫無焦距，畢竟好幾年看不見，之前眼睛是什么樣子，她能做得出來的。
“媽，別難過了，反正好幾年都看不見，我已經習慣了。”
陳萌癟嘴，剛才你媽發瘋的時候你怎么不勸？這會兒人都打了，你才來說這話。
實在是太假。
心里覺得假是一回事，面上那能表露出來，代玉在收拾東西，陳萌趕緊上去幫忙。
“是要回去城嗎？要不我讓張云送你們一趟？”陳萌開了口，反正也不是她送，張云現在追她追的緊，肯定也沒有意見。
張云也是一個會來事兒的，聽見陳萌那樣說，趕緊說道：“對對一會兒我送你們吧。”
“那多不好意思。”陳建琴這會兒緩過來了，嘴上說的不好意思，心里想著有車不坐是傻瓜，不用自己出錢買票，還不用去跟人擠火車。
王偉像個鴕鳥一樣縮在旁邊。
“媽，我不想回去。”王小慧睜著沒有焦距的眼睛，突然開了口。
陳建琴是沒有領會到王小慧的意思。
“你不回去你能上哪兒？”
眼睛上的紗布也拆了。還待在醫院干嘛？
“我去我姐那兒，醫生不是說一個月后復查嗎？”
小慧不想回去，她要是回去了還怎么接觸管佩？這也是他剛剛才想到的。要是去了代玉呢？只要管佩跟代玉在一起，那她就可以長期接觸到管佩。
打著日久生情的主意。
只要他跟管佩發生點什么，能在一起的機會很大。
代玉面無表情的聽著他們說話，腦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沒聽人都說了什么，等到陳建琴叫她，她在從自我的封閉當中醒過來。
“一會兒你妹妹去你那兒，你倒是說句話呀。”
什么王小慧要去她那兒？
“我要上班，她又看不見誰照顧她？”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條件不允許。
王建琴去過她那里一次，知道那邊的情況，房子就那么大，床也那么大。
還有中午吃飯的問題怎么辦？
陳建琴想著自己肯定是要回去的，代玉那里確實住不下，而且讓她長期去照顧一個人，怎么受得了？
之前在家里都是王偉跟她一起照顧小慧，洗衣服煮飯都是王偉。
“你看能不能請個保姆？”
代玉真的很想笑，她現在這種情況像是能請得起保姆的人嗎？
欠了一p一鉤子的債，還花錢請保姆，她媽到底知不知道請一個保姆一個月要花幾千塊錢的事兒？
說的容易，錢呢？她又不是開銀行的，說造錢就能造錢。
“姐，你就讓我去你那兒吧，我不需要人照顧。”王小慧懇求到，“你不是也說了嗎？醫生說我慢慢的也許就能看見了。”
代玉不忍心對王小慧說，其實醫生那樣說，也就是安慰大家罷了。
她哪里知道王小慧，現在根本就是能看見。
怕代玉不答應，王小慧伸著手胡亂的摸了幾把，“姐你在哪兒？”
代玉不得不走過去，讓王小慧抓著她的手。
“姐，我真的可以照顧自己的，在家里我靠著墻壁走”反正不管怎么說，她就是要住到帶小代玉家里去。
“你就答應你妹妹吧，回去我們家條件也不好，你叔叔要上班，我又是個病人，能照顧自己就不錯了，在你這里至少還可以吃好點兒。”
王偉也是那個意思，只是他沒好意思說出口。女兒是自己的，雖然眼睛看不見，該來照顧的也應該是他，可他現在力不從心，要賺錢養家，老婆有病這也是事實。
陳萌雖然不喜歡代玉，但是現在也是特別的同情她，這個世界上為什么會有這樣的父母？自己的孩子不想著去照顧，丟給別人，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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