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之音在大殿中一遍遍的回響,除了地藏王菩薩外,所有人都在那一句“三年之后”中狠狠攥緊了拳頭。
常曦脖頸上的青筋暴起,生有龍鱗的一拳轟擊在地上,讓這座深埋地下的宮殿一陣顫抖,他狠狠揪著自己的頭發(fā)。
費(fèi)盡功夫,但最終他們還是沒能阻止魔界降臨的宿命?
方才那魔神的氣息是何等強(qiáng)大,竟然能讓修為遠(yuǎn)勝神游境的地藏王菩薩也身處危險之中,這要是換做人間其他的神游境,豈不是一瞬間就要被其秒殺?這一仗還怎么去打?
地藏王菩薩先是誠摯的向青云山的三位師兄弟彎腰謝過方才的仗義出手,再看向被懊惱和悔恨充斥的常曦,輕聲說道:“你們其實已經(jīng)做得足夠好了。如果不是你們愿意以身試險的深入魔域,打亂了嬴政的諸多布局,魔界的降臨時間很可能就不會是三年,而會是一年半年甚至更短。你們已經(jīng)用自己的實際行動,給人間爭取了極為寶貴的三年時間。莫要自責(zé),普天之下,不會有人能做的比你們更好了。”
頭一次臉上露出頹廢神情的常曦抬起頭來。
“這一次你們有著主場優(yōu)勢,魔界就算降臨人界,界面的保護(hù)之力也會讓那些魔神實力下降一整個臺階,人界修士未必就沒有一戰(zhàn)之力。”地藏王菩薩指著那道正以極緩慢速度擴(kuò)張的裂縫說道:“而且兩界通道就在這,只要能夠死守這個通道,讓魔界大軍無法通過,不失為是個絕佳的辦法!”
地藏王菩薩幾句直擊要害的話,讓有些頹廢的常曦心中再度燃起了一線希望,眾人開始集思廣益想著當(dāng)下的對策。
大師兄率先說道:“小師弟,如今魔域已經(jīng)光復(fù),這道通往魔界的空間裂縫如果一直埋藏在地下實在太過危險。你精通陣法,有沒有辦法把這道裂縫挪移至其他地方?”
常曦皺緊眉頭思忖半晌,目光透過宮殿周圍那些被加固的巖層,落在那些五光十色的陣法上,說道:“如果只是移動這道裂縫的位置,應(yīng)該可以做到,但是需要你們幫助我。”
二師兄直接擼起袖子道:“老板你說,我們該怎么做?”
常曦不禁啞然失笑,心中原本的頹廢和懊惱揮散大半。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他們五人齊心協(xié)力的破除了這座地下宮殿周圍密密麻麻的陣法,讓這道魔界裂縫周圍的立場開始變得并不穩(wěn)固起來。常曦瞅準(zhǔn)機(jī)會,布下幾千道反重力陣法,在兩位師兄和地藏王菩薩的幫助下,將深藏地下的魔界裂縫通過天坑轉(zhuǎn)移到了天空的極高處。
常曦是第一次拔升到這種高度,隨著腳下魔域大地變得越來越小,他敏銳的察覺到周圍的靈力和空氣都變得越來越稀薄,到最后已經(jīng)發(fā)展到無法呼吸的地步。眼前原本突破厚厚云層后看的蔚藍(lán)天幕,竟然漸漸變得漆黑起來。
到了這種高度,別說是常曦,就連大師兄也開始感覺到明顯的力不從心,需要不停施法來祛除身上因可怕的低溫而導(dǎo)致的凝結(jié)冰霜,否則一個不慎就會就此墜落大地。
魔域天空的極高處罡風(fēng)凜冽如冰刀刮骨,常曦是第一次在如此惡劣的環(huán)境下布置陣法,他在反重力陣法的基礎(chǔ)上,重新刻畫幾百道用作穩(wěn)固空間的大型陣法,宛如用木槌釘釘子一般,將魔界裂縫釘在了萬丈高空之上。
因為萬丈高空之上的環(huán)境實在太過惡劣,靈力和空氣都得不到補(bǔ)充,幾人不得不把工作量分成幾次來完成。
這一忙活,就是整整七日光景。
待常曦在數(shù)之不盡的陣法帷幕上落下最后一筆,如同一道猙獰疤痕的魔界裂縫宛如活物一般吞吐,方圓千里之內(nèi)的云層罡風(fēng)都被裂縫悉數(shù)吞噬,一時間讓竟千里晴空無云。
“這些陣法我自問比那大供奉還要有效的多,足以把空間裂縫穩(wěn)固在這里長達(dá)幾年之久…”常曦忽然猶豫了半晌,然后說道:“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要讓人每隔一段時間就來這里檢查一次,畢竟這是魔界裂縫,萬萬大意不得。”
贏昭君凝重點頭道:“放心,我會讓專人一天一查。”
此刻是正午時分,常曦仰頭看著眼前卻是漆黑的夜空,每一顆星星似乎都格外閃亮,尤其是那宛如玉盤當(dāng)空懸掛的月亮。他嘖嘖稱奇道:“我從來沒想過,在距離地面這么高的地方,會有這樣瑰麗壯觀的景致。”
地藏王菩薩笑著道:“等你修為再進(jìn)一步之后,就可以去更高處看看了,不過就算是以小僧我的修為,也沒法拔升到最高處的地方。當(dāng)年我只是拔升到距離這里大概再高個兩三百丈的地方,在被無盡寒氣凍到麻木前,有過驚鴻一瞥。”
“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地藏王表情玩味的看著常曦。
常曦不滿的撇了撇嘴,“不曉得,還請菩薩為我等解惑。”
地藏王菩薩用手指比了個圓,不再神神秘秘,笑著說道:“人間的世界,其實就像是一個球,是圓形的。”
不止是常曦當(dāng)場呆住,大師兄和二師兄也紛紛瞪大了眼睛,贏昭君更是小聲嘀咕起來:“這不不可能吧?如果人間是個圓球,那我們豈不是腳一滑就會摔下去了?”
地藏王菩薩并沒多說,只是笑道:“等你們以后有機(jī)會,就親自去那高處看一看吧。要知道你們眼前這片由千萬顆星星點綴的深邃星空其實是有名字的,我們管它叫做宇宙,十分危險,若是修為不到第三步大境界,千萬不要以身試險。”
常曦察覺到地藏王菩薩似乎有要離開人界的意思,出言相問,地藏王菩薩果不其然的說道:“我這趟來人間干預(yù)魔界裂縫一事,已經(jīng)是違背了黃泉界的天道法則,是時候回去同酆都大帝一起領(lǐng)罰了。”
常曦臉上一陣火燒和難過,這次之所以沒有付出多大代價就得以擊殺魔帝嬴政,地藏王菩薩當(dāng)屬首功,沒想到菩薩回去黃泉界還要承受天道責(zé)罰,這讓他心中如何過意的去?
地藏王仔細(xì)審視面前這幾位年輕人的面孔,欣慰的道:“我雖不是什么圣人,但也粗通一些相術(shù),你們都是這片天地間最為頂尖的人才,未來的希望就寄托在你們身上了。”
“尤其是你,常曦。”地藏王菩薩看向常曦,肅穆著無比認(rèn)真的道:“你的求仙路不會就此終止,但我隱隱能看到。你未來的路依舊非常坎坷,可千萬不要就此被困難擊垮。”
常曦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宛如立誓般點了點頭。
地藏王菩薩忽然笑道:“你不是一直以為小僧這是具分身嗎?其實不然,這就是我的本體。只是一具分身的話,可沒有那個能耐可以斗得過魔帝嬴政和那位魔神啊。”
常曦一躬到底,“多謝菩薩!此恩,常某沒齒難忘!”
“那我們就在此分別吧。”地藏王菩薩抬手在萬丈高空上抬手畫圓,一圈佛光形成一道直通黃泉界的門扉,絲毫不拖泥帶水,一步跨入,身形隱沒在佛光門扉中,消失不見。
送別菩薩后,四人身形降落回魔域皇宮,此刻金碧輝煌的皇宮一改之前魔氣森然的面貌,煥發(fā)出富有活力的生機(jī)。
昔日八公主贏昭君贏得奪嫡戰(zhàn)并還就此格殺魔帝的消息已經(jīng)傳回了皇城,皇城皇宮的里里外外都已知曉從今往后贏昭君就是這片大地上當(dāng)之無愧的女帝!
當(dāng)贏昭君的身影出現(xiàn)在皇宮中時,所有在朝已經(jīng)不吃不喝等待七日之久的權(quán)貴大臣都已經(jīng)在殿外跪成一片。
所有人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等待這位女帝上朝。
但誰知贏昭君并未理睬他們本分,而是陪著常曦師兄弟三人走出皇宮,徑直向著皇城城門的方向走去。
常曦此刻已經(jīng)無需再以黃泉升竅決隱瞞自己身上靈氣,不知是因為幾次游離在生死之間的搏殺,還是因為面對酆都大帝而忽有的福靈心至,亦或是那縷九華山精純佛門愿力的幫助,他現(xiàn)在煉虛境的桎梏已經(jīng)蠢蠢欲動,直欲問鼎神游!
見魔域已無牽掛,常曦問了問大師兄的意思,后者走過皇城城關(guān)下的陰影,衣袖一揮,嘴角勾起滿是回憶的弧度道:“那我們這就返回九州吧。別的先不說,我一定要去見見老爹!當(dāng)年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他老人家這些年肯定沒少抹淚。”
贏昭君聞言一顫,紅唇下意識的緊咬,手心緊攥。
師兄弟三人肩并肩,大師兄和小師弟剛準(zhǔn)備御劍而起,走在中間的那一人縮在衣袖中的雙手一直握緊,停下腳步。
大師兄率先察覺到異樣,疑惑著回頭看向云墨。
云墨張了張嘴巴,沒能說出什么,只是攥緊了雙拳。
贏昭君看著云墨的背影,同樣什么也沒說,淚流兩行。
大師兄何等聰慧,只一瞬就明白了二師弟為何會停下。
“師弟,我給你講個故事可好?”大師兄笑著對云墨說。
云墨的雙眼不知何時噙滿淚水,抬起頭看向大師兄。
“還是以前我和你講過的西游記的故事。”大師兄面色忽然無比平靜的道:“那一年,唐玄奘離開女兒國。女兒國國王在城頭似哭似笑,當(dāng)著百官的面,大喊:“唐玄奘,這輩子緣分未到,那你下輩子娶我可好?”夕陽西下,唐玄奘白衣白馬,沒有說話。漫天風(fēng)沙里,國王看不見他臉上表情。”
贏昭君再也忍不住,雙眼通紅,捂嘴哭出聲來。
大師兄繼續(xù)道:“后來,唐玄奘圓寂。那一天千佛誦經(jīng),萬眾朝宗。二師弟,你猜猜他最后一句話說的是什么?”
天人交戰(zhàn)中的云墨聲音沙啞的道:“我…我不知道。”
大師兄嘴唇開闔,只輕輕說了一個字,“好。”
常曦嘴角笑容溫暖,他知道了大師兄的意思。
“別人都說唐玄奘為佛棄愛,我卻笑他不懂什么是愛!”
大師兄忽然朝那已經(jīng)貴為女帝的女子高喊,“贏昭君,我且問你,你是否真心實意的愛著云墨?直到海枯石爛?”
皇城城墻上無數(shù)魔兵魔將見證,女帝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泣涕聲沙,“我愛他!我不想他走!”
云嵐嘴角溫暖,只輕輕對著他這位師弟說了一句話。
“下輩子太遙遠(yuǎn),這世上什么都能辜負(fù),唯獨(dú)除了愛。”
心中似有一串結(jié)被解開,云墨嚎啕大哭,贏昭君沖到他身前將他緊緊抱住,這輩子她都不會再松手。
云嵐笑著看著皇城前緊緊相擁的兩人,他祝福著師弟。
二師弟本就是魔族出身,娶一個同是魔族的女子為妻,也算是落葉歸根了。對于自己師弟的心性,他有著盲目的信心,他從來不認(rèn)為自己和云墨一同長大的美好回憶會壓制不過區(qū)區(qū)魔性。更何況魔也分好壞善惡,二師弟和弟妹都有著淳樸的心性,他們能夠走到一起,是天作之合,也許也是命中注定。
魔域最高貴無雙的女帝,嗯…倒也配得上師弟身份了。
贏昭君看向大師兄,嘴中一遍又一遍的說著謝謝。
她在之前和云墨的接觸中,聽到最多的,就是大師兄這三個字眼。她能夠很清楚的了解到這位青云山的大師兄在云墨的心中占據(jù)著何等重要的位置。可以毫不夸張的說,只要是大師兄說的話,他都會毫不猶豫的去做,哪怕是拋棄他的心中所愛亦或是他的性命。
云嵐笑著看向這對命運(yùn)坎坷但終歸是走到一起的新人,說道:“你倆舉辦婚事的一定要通知我們,我會帶著青云山一大幫能吃能喝的師弟師妹們來魔域!可別忘記了!”
云墨和贏昭君都被大師兄給逗笑了,笑著抹著眼淚。
常曦和大師兄御劍而起,緩緩升空,常曦最后朝著這位陪自己來魔域卻把自己給“賠”進(jìn)去的二師兄,搖手吶喊道:“二師兄,有空就和嫂子來九州看我們吶!”
云墨抱著贏昭君,相視一笑,大笑回應(yīng)道:“一定會的!”
兩人御劍而起,御劍術(shù)遁速全開,在魔域的天空中拉扯出兩條細(xì)長的云線,瞬息便已在百里之外。
常曦和大師兄一路穿越過廣闊平原,飛過天塹兩界山,橫穿九州北域的冰冷風(fēng)雪,一連大半月不眠不休。
風(fēng)雪呼嘯中,已經(jīng)依稀可以看到嘉峪關(guān)的雄偉輪廓。
常曦回首魔域方向,心中感慨無數(shù)。當(dāng)初進(jìn)入魔域時是兩人,回來時也是兩人,但陪在身邊的人卻已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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