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大婚的時間越來越近,云想容也覺得越來越焦躁,緊張的感覺前所未有的強烈。
結婚前一晚,云想容躺在床上卻睡不著。
眼睛睜的大大的,在黑夜中凝視著床頂,沒有半點睡意。
窗邊突然傳來動靜,云想容嚇了一跳,本以為是風吹開了窗戶,卻不想轉過頭去,竟然看到一個人踏著月色而來。
那人面容清雋,眉目淡漠,身形頎長,若是走在街上,必定惹得無數姑娘的追捧。
他正是霍琛。
在婚前這一晚,他們應該避而不見的日子,他悄悄來了。
云想容本來有些緊張,看到他,反倒消散不少,下意識的坐起身來,看著他道:“你怎么這個時候來了?”
“想你了,來看看你。”霍琛坐在床邊,目光凝在她的臉上,清淡道。
云想容就著從窗外進來的月光看著他臉上的神色,有些模糊不清。
臉上有些發燙,云想容咬著唇,低低道:“不是說婚前不能見面,不然不吉利嗎?”
“咱們見得少了?”霍琛淡淡的開口。
云想容啞然,可不是么,前兩日還見了呢。
只是就算前兩日見了,明兒就大婚了,他今晚過來,算是怎么回事?
“聽趙曦說,你將李明月準備的東西都送回給她了?那她的臉色是不是很精彩?”云想容問。
“嗯。我沒看到。”霍琛答。他那會兒正在軍營呢,自然沒有看見。
又說了兩句。云想容忽然道:“你是不是在緊張?”
他雖表現得和以往沒有太大的區別,但是她卻感覺他似乎是在緊張的。
“是。”霍琛大方的應了。
黑夜中,云想容沒能看見,霍琛的耳根有些發紅。
俯身將額頭貼著她的,霍琛低低道:“想著你馬上就要成為我的新娘了,就興奮得睡不著。容兒,我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云想容聽著,心中莫名一軟,輕笑了聲。
抬手抱著他的腰,嘴角笑意淺淺。
她本以為就她會緊張,卻不想,他也在緊張。
這緊張到一塊兒的感覺,倒也不錯。
“笑話我?”聽到她的輕笑,霍琛低沉的開口,嗓音里帶著淡淡的惱和威脅之意。
“沒有。”云想容保證的開口,末了又道:“其實我也緊張。”
聽了這話,霍琛的嘴角流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斜斜的躺在她的身旁,伸手擁著她,輕輕拍了拍,道:“睡吧,明日有得累的。”
“好。”云想容應了一聲,合上眼靠在她的懷里。
不知為何,原本緊張的情緒,在他的懷里,莫名的不緊張了。
放松神經之后,竟真的睡了過去。
霍琛聽著懷中的人均勻的呼吸聲,不由得露出一抹淡笑。
等她睡熟之后,這才將云想容放在床上,起身離開。
此刻的霍琛還不知道,同樣是在這個夜里,太子卻攔下了一封信。
太子將信看完之后,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
若不是這信,他當真不知道,原來云想容還有這樣一層身份。
不過她既然有了這重身份,又有了這封信,那么便別再想嫁給霍琛了,他不會同意的!
太子喚來一個暗衛吩咐一番,然后換了暗衛的衣服,悄悄離開了東宮。
皇后聽到黃嬤嬤的稟告,說太子要見她時,心里無比的驚訝。
畢竟如今已經到了就寢的時候,太子卻在這時要見她,必然是發生了十萬火急的大事。
所以皇后也沒敢耽擱,讓心腹服侍著更衣起身之后,便吩咐黃嬤嬤讓太子進門。
太子穿著一身暗衛的衣服進了門。
“皇兒深夜來見,可是有什么要事?”皇后讓黃嬤嬤帶人在門口守著,輕聲問道。
“母后看一樣東西,自然就明白兒臣為何會深夜來找您了。”太子將信取出來交給皇后。
皇后一臉不明所以,待她將信給看完之后,臉上便只有不可置信了。
“云想容她怎么可能”皇后驚訝的開口,話沒說完,又道:“再說了,便是她身份尊貴,也不值得對方用這么大的代價來交換吧,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她看來,這信上開出的條件簡直不可思議,就算云想容有那重身份,也是完全不值得開出這樣的條件來的。
可偏偏,信就在她手里。
皇后猛然看著太子,道:“會不會這信是假的?”
太子搖頭,道:“不可能,此信本來是要直接送到父皇那里去的,但是陰差陽錯的被我給攔下了,不可能是假的。如今咱們要想的是,這信能給咱們帶來什么好處。”
“你父皇也真是心狠,罰俸半年便也算了,可他竟直接將你禁足三個月。”皇后想起這事,心里還是念念不平的。
她的兒子可是太子啊,可是卻被皇上這么說罰就罰了,三個月不得出門,便意味著要脫離朝堂三個月,誰又能知道,三個月之后是什么光景?
“這些都不重要,有了此信,便等于咱們手里握著一張好牌。”太子淡淡一笑,道:“老四能有今日,都是靠著霍琛,而霍琛對云想容的情意之重,遠遠超乎我們的想象。若是能夠讓霍琛與云想容的婚事作罷,對霍琛來說,絕對是一件很致命的事情。”
“霍琛若是亂了,顧不上老四,那么我便是三月不朝,老四也翻不了天去。”太子眼中全是灼灼的光華。顯得很是成竹在胸。
畢竟他雖然被禁足,但是卻也不是完全不管朝中和手下的勢力了,只不過由明轉暗罷了。
“皇兒想怎么做?”皇后問道。
“只需母后配合著,將霍琛的婚事給攪了便成。”太子說著,湊到皇后的耳邊,低低說起了自己的計劃。
皇后聽著,欣然應允,太子這才起身離開了坤寧宮。
終于到了大婚這一天。
這一日,天還沒亮,云想容便被挖了起來,一眾丫鬟忙碌著為她著裝打扮。
新娘著裝打扮是一件極為費時的事情,從天沒亮到天色大亮,還沒有收拾好。
而這個時候,太子卻已經拿著信去了御書房。
“皇上,太子殿下在外求見。”小德子得了消息,恭敬的開口。
皇上聞言抬頭淡淡的掃了他一眼。
他不是下令太子禁足了?竟然還敢在這個時候來御書房,還真是不把他的御令當一回事兒啊。
皇上想著,吩咐道:“叫他進來。”
他倒想看看這個太子膽敢違命出東宮,要說的是什么!
太子剛剛進御書房,便直接跪在地上請罪:“兒臣枉顧父皇禁足御令,擅自出了東宮,只是兒臣得了個不得了的消息,這才違令,還請父皇等兒臣將此事稟告完再降罪。”
皇上本來滿心的不悅,卻被他這話勾起了好奇。
冷淡道:“有話便說,若給不了朕一個交代”皇上沒有說完的話,他相信太子也能明白。
“是。”太子應了一聲,道:“兒臣這里收到一封信,但信中內容讓兒臣驚駭,不敢耽擱,這才拿了信便來找父皇。”
一旁的小德子見狀走上前將信接了,轉身遞給皇上。
送信還能送錯?皇上心里懷疑,目光落在太子的身上,帶著淡淡的冷意。
不過他還是接過了小德子手上的信翻閱著。
然而信中的內容卻叫他大吃一驚,險些不顧儀態的驚呼出聲。
信不長,但內容卻很是震駭。
信是離國加急送來的,至于為何不通過使臣,而是私下送到皇宮來,皇帝也不得而知。
信上說,此番有人發現,啟國祥瑞公主云想容與離國二十幾年前失蹤的柔芙公主長得一模一樣,便是此女不是柔芙公主,也可能是她女兒。離國皇帝心中惦記皇妹數十年,若啟國皇帝能保得云想容周全,待離國派人前來查清事情真相,自會將云想容接回離國,屆時將用一座城池作為交換。
當看到一座城池的時候,皇帝的呼吸都亂了。
那不是旁的,可是一座城池啊。
一座城池的代價,便是對一國之主的皇帝也有著足夠的誘惑。
“此信來歷不明,做不得真。便是真的,祥瑞在我啟國呆得好好的,又有什么危險可言,他們屆時來,自然便能看見,相認。”皇上壓下心中的激動,淡漠道。
“父皇,可是今日祥瑞便要與鎮南王成親了,若是成了親,她便是鎮南王的王妃了,屆時對方卻不定會將城池賠給咱們,若是給了鎮南王”太子說著微頓。
皇上聞言略微蹙眉,但是他也不是傻的,便淡漠道:“祥瑞是我啟國的人,不管她與離國有什么關系,屆時離國要找朕要人,便少不得要放血出來。”
“父皇,此話雖說是這樣不錯。但若是離國皇帝真將這城池給了霍琛,他如今又擁有邊南軍,若是日后在邊境擁兵自重,恐生禍患啊父皇。”太子用力叩首,勸道。
皇上的臉色猛然變了。
若說做帝王的最忌諱什么,那便是類似這種擁兵自重,功高震主的事情了,太子這話無疑戳中了他的痛腳。
皇上冷著臉沒有開口,像是在考慮要如何處置這件事情。
在他看來,霍琛算是個孤臣,鎮南王府雖大,內有李明月與霍琛不對付,而對外,霍琛除了和離王走得稍近,也沒有與旁人結黨謀私,算是個比較清明的人。
這也是他放心讓霍琛重建邊南軍的原因。
而霍琛也是個能將,半年治軍。半年領兵打戰,卻為啟國帶來了勝利。
而且霍琛是他的人!是他培養起來,在軍部和蔣國公抗衡的人!輕易不能就這么舍棄了。
想著,皇上心里長出口氣,淡淡道:“太子多慮了,鎮南王的忠心朕都看在眼中,不會有你所擔憂的事情發生。再者說了,不過是一封信罷了,便是這里頭所說的賠償是真,朕相信這城池也只會落在朕的手上,鎮南王不過是個將軍,不會沒有自知之明的。”
太子暗中捏著拳,他就知道皇上不會輕易相信他的話,所以昨晚才會去找皇后。
但是面上還是懇求道:“此事事關重大,父皇還請三思。”太子道。
皇上眼中神色發冷,正想開口說些什么,卻聽外頭宮人唱喏道:“皇后娘娘到。”
跟著便是皇后求見的請求。
皇上下意識的看了太子一眼。總覺得皇后來的時間太過湊巧了,正好就是這個時候。
不過他還是吩咐小德子讓皇后進來。
皇后進來先是給皇上行了一禮,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太子身上,趕忙問:“皇上,可是太子又犯了什么錯處,皇上才罰他跪在此處?”
皇上沒有接她的話,淡淡道:“皇后這個時候來御書房,有什么事?”
狀似擔憂的看了太子一眼,皇后道:“稟皇上,今日是鎮南王和祥瑞公主大婚,是皇上親自才賜的婚,臣妾便備了些賀禮送去,不知皇上可有什么要吩咐的。”
“父皇,此時時辰尚早,現在阻攔還來得及的,若是真叫他們成了親,屆時便晚了啊父皇。”太子在這時猛然大喊道。
“太子你說什么呢,鎮南王和祥瑞公主如何不能成親了?”皇后好像嚇了一跳。
太子沒敢說話,看著皇上。
皇上皺著眉,將桌上的信遞給皇后,道:“皇后看看這個。”
皇后接過看了,也是臉色大變,失聲道:“怎么會有這樣離奇的事情。”
仔細觀察了皇后的臉色,表面看著倒也不像是早就知道的模樣。
皇上便道:“太子的意思是暫緩他們二人的婚事,不讓他們成親,皇后如何看?”
“皇上的意思呢?這親是成好還是不成的好?”皇后倒沒有立刻應和太子的話,反而看向皇上問道。
“這婚事是朕御賜的。”皇上淡淡道,也算是間接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可是皇上想過沒有,若是離國當真獻上一座城池,鎮南王他得了此城,便是皇上信任他,但朝中必然會有非議,皇上這不得不防啊。”皇后柔聲勸道。
皇后的話讓皇上原本有些動搖的心更加動搖了,眼中神色不斷的閃爍著。像是在權衡此間利弊。
皇后見狀又勸道:“皇上不如尋個由頭,便說婚事暫緩。而且,臣妾覺得,肥水不流外人田,若是祥瑞當真是離國公主的女兒,承襲公主之位,而離國皇上又如此看重的話,不如將她嫁給皇室子孫,這樣離國的城池便算是她的陪嫁,咱們啟國拿得名正言順,不怕旁人說什么閑話。”
皇上聞言更加意動,如何將城池名正言順的據為己有,這才是他最在乎的。
皇上終于下了決定。
“小德子,你親自走一趟,讓鎮南王和祥瑞公主婚事暫停,讓他們二人進宮來見朕。”皇上道。
“是。”小德子應了,匆匆朝著外頭去了。
如今離拜堂還有兩個時辰,應該能趕上。
這邊的變故云想容和霍琛并不知道,云想容已經著裝打扮好了。
云卿站在云想容身后,看著云想容臉上精致的妝容,不由得笑了,只是笑容有些惆悵。
云想容是他從小帶大的,上次她嫁周牧,他不喜周牧,也就沒有那么多的時間去感慨,而這次,云想容和霍琛情投意合,他和霍琛也是過命之交,心中自然是祝福的。
但同樣也有種,自家妹妹被搶走的感覺。
將腦海中的紛亂情緒都給甩掉,云卿上前看著云想容,低低道:“容兒今天真美。”
“謝謝哥哥。”云想容抬頭輕輕一笑,說。
她本就長得出色,如今臉上畫著淡淡的妝容。更加添色不少。額間那抹花瓣也似乎開得越發的妖艷動人,襯著一身大紅喜袍,真真是傾國絕色。
“嫁過去之后,和霍琛好好過,內宅那些事想必也難不到你,只是你也要注意別被算計了。”云卿低低的囑咐。
“好。”云想容應了。
“云大哥,今天是姐姐大喜的日子,就不說這些了吧。”一旁的王雪婧開口道。
“是,瞧我這嘴巴。”云卿笑了笑。
正巧這時,外頭來人說新郎來迎新娘了。
“來,哥哥出去守著,說什么也不能輕易叫他進來把我妹妹給接走了。”云卿哈哈一笑,朝著外頭而去。
今日的霍琛,一身大紅喜袍無比耀眼,素來淡漠的臉上也帶上了些許笑意,整個人冷然的氣勢柔和不少。
從鎮南王府到相府這一路,迎親的隊伍吹鑼打鼓不曾停歇,熱熱鬧鬧的。
過路行人看到迎親的隊伍不由紛紛駐足觀看,還有不少孩子湊上前討些喜錢,蹭蹭喜氣。
到了相府,霍琛一路毫無阻礙的破了前面幾道門,最后來到了云浮苑門外。
霍琛來到門口的時候,就看到云卿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站在門口,一臉不讓他滿意,便不讓他接走新娘的架勢。
“今日大喜,還望大哥高抬貴手放我進門,別耽誤了吉時才是。”霍琛帶著人,淡笑著朝云卿拱手行禮。
其實看著霍琛一臉淡笑,低聲下氣求著自己的模樣,云卿心里是暗爽的。
嗯,低聲下氣是他認為的。
“咳咳”云卿清了清喉嚨,道:“想接走新娘子,也要看我同不同意,必須拿出看家的本領來才行。”
“我身后就是大門,紅花也掛在上頭,只要你能打贏我并射中紅花,我就讓你進去。”云卿笑得無害,指了指自己身后云浮苑的大門。
大門上用極細的銀絲懸掛著紅花,那銀絲在陽光下不時閃過耀眼的光,看都看不清,如何還能在打斗中射中紅花?
這簡直是刁難人啊!
于是立馬就有人勸了。
“云將軍,這大喜的日子動手不太好吧。”開口的是同在軍營的一個將軍。
“無妨,我們不動兵器,過過招就好了。霍琛還拿了弓和箭,我還吃虧呢。”云卿笑瞇瞇的道。
“這是不是有些過了,萬一耽誤了吉時可怎么辦?”又有人說。
“鎮南王可是大將軍,若是在我手上都走不過去,那日后如何能保護我家妹子,耽誤了吉時不嫁也罷。”云卿不在意的擺了擺手。
而霍琛卻是沒有多說,伸手拿過一旁韓密手上的弓和箭,一個閃身朝著云卿攻去。
云卿早就防著他。見狀眼神頓時凝重了不少,朝著霍琛迎去。
兩人各自攻勢凌厲,動作極快,旁人幾乎看不清他們交手的模樣。
虧得他們手上沒有兵器,交手的時候也沒有帶上殺意,否則還真叫一旁的人緊張得恨不得立刻阻止他們兩人。
不過轉瞬,兩人就已經交手十幾招,碰撞聲和悶哼聲不斷的響起。
霍琛一襲大紅的喜袍隨著他的動作翻飛著,帶著些異樣的美感。
終于,霍琛一掌拍在云卿的肩頭,云卿猝不及防倒退數步,看著霍琛搭弓射箭,頓時心里一急,朝著霍琛撲去。
然而霍琛不過虛晃一招,閃過他的阻攔,直接搭弓射箭,一箭將紅花直接射得掉落下來。
甩手將手中的弓丟了出去。霍琛準確無誤的接住了紅花,翩然落地。
而另一邊,韓密也接住了弓。
云卿早就料到自己的武功和霍琛相比有些差距,卻不想這么快就讓他突破了防守。
有些郁悶的揉了揉肩膀,云卿道:“進去吧。”
“多謝大哥相讓。”霍琛朝著云卿拱手,倒是賣了他個面子。
霍琛理了理身上因方才交手而有些亂的衣服,吐出一口濁氣,這上前推開了門。
屋內王雪婧扶著云想容站著。
聽到外頭的胡鬧聲終于消停了,門被推開發出咯吱的響聲,云想容有些緊張。
同樣緊張的還有霍琛。
不著痕跡的吐出一口濁氣,霍琛上前走到云想容的身邊。
“容容,我來接你了。”霍琛近乎呢喃的說了一句。
云想容抿了抿唇,眼中有些濕潤。
她并不是第一次成婚,但是和周牧那次成婚的場景,她卻已然忘了。
而如今,她面對著霍琛,除了緊張,竟然再也沒有旁的情緒了。
霍琛直接將云想容打橫抱起,抱在手上。
云想容嚇了一跳,趕忙伸手抱著他的脖子。
眨了眨眼,眼前被蓋頭蓋住,入目全是紅色,再沒有半點旁的風景。
“不是要用背的么?”云想容吶吶的問。
“用背的有些丑,抱著挺好,左右只要你的雙腳不沾地到轎子里就好了。”霍琛低低的回應,嗓音里透著笑。
云想容被他這個理由逗笑了,帶著鳳冠的頭感覺很重,索性往他的懷里靠了靠,將頭枕在他的肩上,嘴角笑意淺淺。
霍琛抱著云想容上了花轎,緊跟著便帶著敲鑼打鼓的迎親隊伍往鎮南王府而去。
到了王府,又經過踢轎門,跨火盆等等儀式之后,霍琛牽著云想容到了正堂。
上首坐著云軒和李明月。看到二人進來,云軒的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欣慰,而李明月臉上雖然帶著笑,但是笑容明顯要勉強不少。
“吉時到。”儐相高聲喊道。
云想容有些緊張的拽緊了手中的喜帶。
手中的喜帶被輕輕扯了扯,似乎是霍琛在安撫她不要緊張。
“一拜天地。”
霍琛牽著云想容,朝著外頭的天地一拜。
這一拜,蒼天見證他們結為夫妻,從今往后,注定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二拜高堂。”
霍琛牽著云想容,朝著上首坐著的二老一拜。
不管李明月心中愿或不愿,這一拜,代表兩家長輩的贊同和祝福。
“夫妻對拜。”
又是一聲高喊,聽在云想容耳中,竟有些熱淚盈眶。
她和他,終于走到了這一步,日后還要攜手一起走下去。
霍琛也有些激動。
活了二十幾年,云想容可以說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意外。也是他最大的執著。
這一拜之后,她便是他的了,再不用偷偷摸摸,畏首畏尾的了。
他想護著她便護著,再也不會有人說閑話了。
兩人將將要躬身的時候,外頭猛然傳來一聲尖叫。
“慢,鎮南王且慢”
那是宮中公公招牌的尖細的公鴨嗓。
霍琛心里猛然一沉,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
也不去管從門口匆匆朝這邊而來的小德子,凝聲傳到云想容的耳中,“容容,跟著我一起拜。”
本來因為這一聲高喊而有些遲滯,甚至想要伸手揭開紅蓋頭的云想容心中一定,跟著喜帶朝著霍琛一拜。
“禮成!”儐相本來還奇怪怎么有人在大婚之日,夫妻交拜之時喊人且慢的,不過看到霍琛含著深諳光芒的眼眸,不敢耽擱,趕忙喊了禮成。
完了!已經趕到正廳門口的小德子聽到禮成兩個字。腦袋頓時一懵。
沒想到他緊趕慢趕,還是遲了。
這可如何是好?他要怎么回去向皇上交代啊?
小德子心生恐慌。
伴君如伴虎,這么大的一件事情卻叫他搞砸了,小德子當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承受住皇上的怒火。
“送入洞房。”儐相又喊。
“慢著。”小德子總算是回過神來,趕忙叫道。
霍琛看向小德子,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仿佛沒有聽到他方才在大門口喊的話似的,笑道:“公公此番可是來喝喜酒的?公公這邊請。”
他說著,側了側身,似乎想要替小德子引路。
“這,王爺誤會了。”小德子尷尬的笑了笑。
來人家的婚禮卻高喊慢著,如今請他喝喜酒卻又說誤會了,賓客們都看出了不對來,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往這邊張望。
霍琛看向小德子,眼中有著淡淡的冷意。
小德子長期在皇上的威壓下過日子,可此刻卻有種鎮南王比皇上威勢更甚的感覺。
他硬著頭皮道:“奉皇上口諭,召鎮南王和祥瑞公主進宮覲見。”小德子道。
這話一出。賓客頓時嘩然。
這婚事是皇上親賜的,卻又在大婚之時召了云想容和霍琛進宮面圣,這簡直叫人摸不著頭腦,也不明白此間到底是何意思。
云想容心里一緊,伸手就要揭開喜帕。
然而霍琛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娘子,這喜帕是要由為夫親自揭開的,你如何能夠擅自妄動。”霍琛聲音堅定。
看向小德子,淡聲道:“公公不介意本王替本王的王妃揭喜帕吧?”
小德子:“”
這夫妻對拜都已經拜了,禮已成,他現在就是說不讓揭蓋頭,有意思?
還是將事情交給皇上定奪去吧。
于是小德子道:“鎮南王自便。”
霍琛喚來喜婆,由喜婆說著吉祥話,拿著喜秤準備將喜帕給揭了。
揭開喜帕,霍琛看著喜帕下盛裝的云想容,一張臉嬌媚如花,眼中閃過濃濃的笑意。
容容,你終于是我的了。霍琛眼中明明白白的展現著情緒。
云想容本在擔心小德子的到來,見狀倒是忍不住笑了。
這一笑,傾國傾城,叫廳中的賓客幾乎看呆了。
雖然順序被打亂了,但是好歹走完了所有的步驟,如今只剩下洞房了。
洞房是晚上的事情,如今皇上召見,卻也不急了。
“王爺”小德子在一旁開口喚了一句。
“走吧。”霍琛收斂臉上的笑容,牽著云想容的手跟在小德子的身后朝外走。
云想容安靜的跟在霍琛身邊,坐上了馬車。
“阿琛,此番進宮須得小心為上,此事怕是不簡單。”馬車上,云想容皺眉道。
“我也不知。不怕,萬事有我。”霍琛握著云想容的手微微緊了緊,說道。
今天小德子去鎮南王府的事情透著詭異,著實讓人不安。
別說是云想容,就是他也是如此。
但是他是她的天,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能將心中所想表現出來,若是連他都亂了,她該是何種恐慌?
他娶她,和她在一起,便該護衛她的周全,讓她喜樂無憂,而不是讓她跟著擔驚受怕。
云想容聞言,心里松了口氣。
霍琛的鎮定,在某種程度上安撫了她的擔憂。
到了皇宮,小德子引著兩人去了御書房外。
“王爺和公主請在此處稍后,容咱家進去稟告一聲。”小德子對著兩人說了一聲,便當先進了御書房。
“皇上,王爺和祥瑞公主已經在殿外候著了。”小德子道。
“可趕到了?”皇上放下手中的筆,問道。
“皇上,老奴該死,老奴趕到的時候,王爺和公主已經禮成了。”小德子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道。
皇上聞言皺了皺眉。
禮成了么?這倒是麻煩。
不過好歹還沒洞房,也算還能挽救。
皇上想著,道:“將鎮南王召進來,至于祥瑞公主,安排她去藍心殿里住下,這些日子就不用出宮了。”
“是。”小德子應了,起身退了出去。
“王爺請進,皇上在里頭等您。”
霍琛握緊云想容的手,皺眉道:“只有本王一個人么?那王妃呢?”
他的心中有些不安。
今天發生的種種似乎都帶著詭異,讓他不想讓云想容離開他的視線,總擔心離開了就再看不到了。
“皇上要單獨與王爺說話,至于王妃,咱家這就領王妃去偏殿歇息,王爺不必擔憂。”小德子恭敬道。
霍琛看了他一眼,湊到云想容耳邊低低道:“自己小心些。”
云想容點頭應了,霍琛這才朝著御書房而去。
看見霍琛進去了,小德子這才轉向云想容笑道:“王妃這邊請。”
云想容略微頷首,跟著小德子往前走。
小德子帶著云想容去了藍心殿,然后便告退了。
有宮女端了茶水進門,然后便又退下了。
云想容有些不安。
坐著喝了杯茶,依舊沒人進來,霍琛也沒有來。
她站起身朝外頭走去,打開大門,外頭卻是有宮女和太監守著,再外頭的院門處還有御林軍侍衛守著,云想容心里不妙的感覺更濃了。
“公主殿下想要什么吩咐我等去做便是了。”外頭守著的宮女恭敬的福了福身子,道。
云想容擰著眉,說了聲“沒事”便又關上了門。
殿內沒有人服侍,但殿外卻是由宮女太監和侍衛守著,她這根本不是在這邊歇息,皇上這是將她軟禁了!
云想容怎么都想不通皇上為什么要這么做。
畢竟這婚是皇上親自賜的,霍琛也算得上是皇上倚重的大臣,皇上沒理由這般對她的。
除非發生了什么與她有關的事情。
云想容這般想著。
獨自一人呆坐著許久,云想容也沒想通到底是什么事情。
而這時。殿門忽然打開,數名宮女抱著衣服和干凈的水魚貫而入。
“公主殿下,皇上有旨,說是您今夜便在這里歇下了,命奴婢們替您梳洗更衣。”領頭的宮女開口道。
“那鎮南王呢?今夜可是歇在此處?”云想容問。
“這個奴婢不知,皇上未曾吩咐。”宮女道。
云想容淡淡道:“替我更衣吧。”
外頭層層守衛,又叫了人來替她更衣,看來今日這洞房,注定是無法進行了。
皇宮這么大,守衛森嚴,她便是插翅也難逃,又何必在情況不明的情況下多做無意義的舉動?
再說了,她相信霍琛,不管發生什么事情,霍琛一定會救她出去的。
宮女們服侍著云想容更衣之后,便再度退去,大殿之內又只剩下了云想容一人。
到了用晚膳的時候。有宮女送來吃的,云想容旁敲側擊的問了幾句,但是卻都沒有得到答案。
宮女上了飯菜之后就又退下去了。
云想容獨自一人對著面前精致的飯菜,卻沒有半點胃口,隨意扒了幾口飯菜,便丟了筷子不吃了,進到里間歇息。
宮女進來收拾碗筷的時候,她也沒有出去,既然已經知道被軟禁了,出去又有什么用?徒勞無功罷了。
是夜,云想容獨自一人躺在床上,看著床頂,有些難受。
她活了兩世,兩世的婚姻里,新婚夜都是一個人度過的。
和周牧成親,是她用了手段,逼迫的周牧娶的她。所以洞房那日,周牧沒有去她的房里,而是去了晴娘那里。
這次和霍琛成親,他們情投意合,本該有個圓滿的新婚之夜。
但是皇上突然下詔將他們兩召進了宮,她連新房長什么樣都不知道,更遑論洞房了。
想著,云想容難得的想要嘆氣了。
莫非她這人命中姻緣少了些什么?所以總讓她的婚姻這般坎坷,每次的東方,都是自己一人!
不由得想到了霍琛。
也不知此刻的霍琛在做什么?是同她一樣被留在了宮里,還是已經出了宮,回了鎮南王府?
云想容想著想著,耐不住睡衣,沉沉的睡了過去。
接連三日,云想容都呆在藍心殿。
沒有出去,不知道外頭的消息,也沒有人來看她。
每日除了送飯菜和來服侍的宮女。她再也沒有接觸到旁人。
云想容想著,若不是她有著重生一世的際遇在,單憑著她之前的性子,被這么關著,怕是會瘋了吧。
第四日,云想容聽到門口傳來一陣喧嘩聲,心里一陣激動,趕忙朝著殿門而去。
藍心殿外,小七怒視著攔在自己眼前的侍衛,怒道:“你這狗奴才,竟敢攔著本皇子,不想要命了是么?”
侍衛知道小七受寵,不敢過分得罪,但是皇命不可違,只能低頭恭敬道:“殿下見諒,皇上吩咐過不許外人見祥瑞公主,還請殿下不要為難小的們。”
“不許外人見姐姐,本皇子是外人嗎?趕緊讓開讓本殿下進去,不然小心本殿下要了你的腦袋。”小七伸手去推侍衛。
侍衛不讓,卻又不敢傷了小七,只好僵硬的站在原地勸。
小七怒了,直接對著身后的侍衛吩咐道:“給本皇子攔住他們。”
“是。”小七的侍衛應了,上前攔著守著藍心殿的侍衛。
而小七則是直接朝著藍心殿里而去。
殿門口還有兩個宮女和兩個太監,看到小七闖進來,也是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你們也想攔著本殿下?”小七怒瞪著他們。
“七殿下,我等也是奉命行事,還請殿下不要為難我等。”宮女和太監站在門口,不敢讓開。
正在這時,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云想容出現在大殿門口。
看著外頭站著的小七,不由得微微一笑。
而小七看到云想容,也是驚喜的叫了一聲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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