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雪苼在沉思,余思翰托著腮問她,“你在想什么,不會是想孩子他爹吧?”
雪苼搖搖頭,“不是,想我被抓那天的事。”
“你就別想了,想想我們怎么出去吧。只要一想到我們會被何歡兒那個妖女利用,我這氣呀就咻咻的。”
雪苼拍了拍余思翰的肩膀,“小八,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放松些。”
“行,你心大。”
心大不代表不怕死,雪苼和小八一天天熬著,卻沒有看到任何希望,他們倆個放棄了。
離著二月二龍抬頭只有一天的時間了。
小八對雪苼說:“你看看你,太高估自己了,傅晏瑾根本就不喜歡你。”
雪苼苦笑,“是呀,我也高估我自己了,接下來我們怎么辦?”
“不知道,看命吧。”
雪苼搖搖頭,“我的命一向不好。”
余思翰也附和:“我的命也不好。”
倆個人相視一笑頗有難兄難弟的感覺。
頭枕在雪苼的肩頭,看著上面黑不隆冬的屋頂,余思翰忽然傷感的說:‘雪苼。我有好久都沒看到星星了。’
雪苼心里一陣酸楚,算算鴻鵠塔爆炸的時間到現在已經過了快五個月,他竟然一直被囚禁著,自己來了還有個說話的人,以前就是一個人。
“小八,等我們上去后我帶你去山頂看星星看月亮,我們去喝酒吃好吃的。”
余思翰失笑,“得了。說的你跟個爺們兒似得,不要跟你,我要找個壯漢陪著。”
“就你那小身板”雪苼摸著他細瘦的胳膊,“不怕被壓死嗎?”
“你這女人,怎么可以這樣信口雌黃,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呀。”
“不是女人我肚子會大嗎?”
“誰知道你用的什么妖法,來來,給我弄大個肚子看看。”
“小八,你真傻。”
“我就是傻呀。”
兩個人說笑著,忽然就流出了眼淚,很多很多的眼淚。
到底是在這人世上還有太多的牽絆,他們誰也不想死。
“吵什么吵,給我閉嘴。”獄卒拿著鐵棍敲了敲柵欄門,很大聲的吼他們。
每次獄卒進來的時候都會帶入一點微弱的光線,那是燭火的光,此時那光線把獄卒的身體拉長在墻上。詭異的跳動著。
余思翰的瞳孔大睜,就想要脫出眼眶。
獄卒也注意到什么,他想回頭,但是脖子一痛,已經被針狠狠的扎中。
小八和雪苼的心狂跳,手緊緊握在一起,這是要得救了嗎?
那人從獄卒身上搜出鑰匙打開了門,拉著雪苼就走,“走。”
雪苼去拉小八,“我們一起走。”
那人沒有耐心去管,見小八跟上卻也沒有阻攔。
這個人顯然很熟悉地牢的一切,就算在黑暗里行走也暢通無阻,雪苼和小八關了這么久也適應了黑暗,竟然一路跟著他走出去。
一線光忽然出現在面前,他們兩個人激動的都要跳起來,久違了,人間。
從那個山洞鉆出去,那人低聲對雪苼說:“你們出去,上面自然有人接應。”
雪苼點點頭,和小八爬了上去。
二月初一,天上只有一輪玄月,模模糊糊的就像一鉤淺金,四周散落著幾顆星星,就像被小孩丟棄的糖果。
可即便是這樣,對于從黑暗里爬上來的人都是滿眼的光明。
倆個人對視了一眼,那種劫后余生的興奮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忽然,余思翰推了推雪苼,原來在離著他們不遠的地方一個男人長身而立,消瘦的身體上披著一件深色軍大衣。
“傅……晏瑾。”雪苼遲疑的喊了一聲。
男人在聽到她的聲音后緩緩回過頭來,黑暗里他還戴著一副圓圓的黑眼鏡。
雪苼想起在軍中聽到的留言,說傅晏瑾突圍的時候給赫連曜打傷了左眼,想來是真的,要不大晚上他戴什么墨鏡。
雪苼向前走了幾步,輕輕說了聲:“謝謝你。”
眼鏡的遮擋連他的情緒也擋住了,雪苼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只看他點點頭,“趕緊離開這里。”
雪苼對余思翰招招手,卻見他搖搖頭,原來是傅雅珺來了。
她壓低聲音對傅晏瑾說:“我把人給救出來了,還買一送一多給你一個。我兒子呢?”
傅晏瑾在空中打了個響指,很快他的手下出現,懷里抱著個睡著的小男孩。
傅雅珺現在比以前精明多了,她指著孩子問:“他怎么了?”
“給他吃了點糖果睡著了,你以為他哭哭鬧鬧的我有法子把他給帶走?”
傅雅珺見到兒子失去方寸,上前就要去抱。
傅晏瑾讓手下把孩子給她,傅雅珺接過來就去親孩子的臉,“君旸。”
忽然。她把孩子扔出去,“這不是君旸,傅晏瑾,你敢騙我。”
說著,她身后的人已經舉槍對著傅晏瑾,而傅晏瑾的侍衛也拔出槍對準了他們。
傅晏瑾皺眉,“當然不是你兒子,我會傻到去何歡兒身邊偷你的兒子?”
“你。你不要太得意,尹雪苼早就中了我的毒,要是沒有解藥一樣是死,傅晏瑾,不要以為只有你聰明,哈哈。”
傅晏瑾奪過手下的槍就對她開了一槍,剛好打中她的手臂,“傅雅珺。交出解藥。”
傅雅珺忍著疼痛,嘶聲說:“沒有解藥,你就等著給她收尸吧,傅晏瑾,為了這個不屬于你的女人你要對付自己的親妹妹,你還算是人嗎?”
傅晏瑾很平靜,“傅雅珺,你我早就不是人。你說過,我們都是公主的狗,不是嗎?”
啪啪啪,鼓掌聲響起,何歡兒從黑暗里走出來,她贊賞的看著傅晏瑾,“付大將軍果然是個大大的英雄,這個賤人我早就知道她心存不臣。今天正好結果了她,省的壞我大事。”
雪苼驚悚的看著這一幕,要不是余思翰緊緊抓住她的手他幾乎要暈倒。
“傅晏瑾,你變了,變得太可怕。”
傅晏瑾冷冷的看著她,卻沒有跟她說話的欲望,微微勾起的嘴角滿是嘲諷。
何歡兒替他說:“尹雪苼,你把他害的家破人亡。連眼睛都瞎了,又是哪里來的自信他還會喜歡你?實話告訴你,傅將軍在成了大事后就是我的駙馬,我的江山天下就是他的江山天下。”
雪苼忽然覺得惡心,“那莫憑瀾呢,他死了嗎?”
“我說過不準提他!好了,傅將軍,我乏了,剩下的就交給你處理了,我相信你會處理的很好。”
何歡兒拍了拍傅晏瑾的肩膀,轉身要走。
忽然,受了傷的傅雅珺撲上去,從后頭直接撞倒了何歡兒,和她緊緊糾纏在一起。
“何歡兒,你這個賤人,我兒子呢,你把我兒子藏到哪里去了?”
何歡兒身邊的侍衛把她給拎起來,何歡兒爬起來后厭惡的看著身上的血跡,厲聲對傅雅珺說:“你的兒子不過是個孽種,侄媳婦和叔叔偷情的產物,傅雅珺,我要是你早把他給掐死了,你還寶貝的跟什么似得,實話告訴你,那死孩子我早就殺了,現在我也送你去跟他團聚。傅將軍,她是你們家的人,這個交給你來做。”
傅晏瑾點點頭,他二話沒說,對著傅雅珺的胸口就是砰砰倆槍。
血從她的身體里涌出來,傅雅珺癱在地上的身體跟蛆蟲一樣扭動了倆下,她張開嘴巴似乎想說話,可是喉嚨里只發出咯咯的聲音,而且大量的血從她嘴巴里涌出來。
這個女人,生前受了不少苦,錯嫁,被叔公公逼奸,被歹徒輪暴,她本來是個可憐人,可是她卻把這些仇恨和怨毒都報復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她覺得自己一切的不幸都是雪苼造成的,卻忘了在她不幸開始的時候,雪苼和她不認不識,毫無交集。
這個女人,她做了那么多壞事,最后竟然死在自己哥哥的手里,但是身為一個母親,她到死都記掛著兒子的下落。
傅晏瑾吹吹槍口冒出的煙,對身后的侍衛說:“拉下去,埋了。”
何歡兒微微一笑,仿佛死的不過是一條狗,她對傅晏瑾說:“那有勞傅將軍了,我頭有些疼,先去睡了。”
“恭送公主。”
等何歡兒走后,傅晏瑾對手下說:“把他們兩個給我送回地牢去。”
從傅雅珺剛才死的時候開始,雪苼渾身的血已經涼了,她微微抽動嘴角,滿是嘲諷的說:“真想不到,鐘麟學長會成了一個女人的走狗。”
傅晏瑾緩緩的摘下眼鏡,他用一只眼睛看著尹雪苼,“我不是你的鐘麟學長,我只是何歡兒的一只狗,因為只有靠著她,我才能報仇雪恨。”
“你報仇?因為赫連曜毀你家園傷害了你嗎?傅晏瑾,你不要忘了,是你們先進攻封平的,他的處境比你好嗎?你尚且還有云州可退,他呢,被你們幾路大軍逼得跟喪家犬一樣。”
傅晏瑾看著她,那只獨眼在淡淡月光下發出森冷詭異的光芒。
一步步逼近一點點碾壓著雪苼的意志,他掐住她的下巴,恨聲說:“你這算是替他在討公道?你覺得我是咎由自取?不錯,戰爭就是這樣,你殺我我殺你,勝著王敗者寇。可是尹雪苼,你沒有資格在這里替他說話,你知道嗎?在你跟我回晉州的時候,他就派人去港島殺了你弟弟,你唯一的親人也死了,死在你最愛的男人手里。”
“你說什么?”雪苼奮力掙扎。“傅晏瑾,你不要挑撥離間,不管怎么樣赫連曜都是我最愛的人。”
“最愛的人?”傅晏瑾的眼睛似有一層妖火燃燒,紅的駭人,“你最好記住你這句話,記住。”
“傅晏瑾,我想見你不是為了什么兒女私情,但凡你還有一絲良心你就該阻止何歡兒,這云州城有幾萬百姓,你真忍心看到這里成為齏粉嗎?你失去家人痛苦,他們難道不痛苦嗎?”
傅晏瑾把尹雪苼放開,重重的推倒在地上,“既然痛苦就死個干凈!這云州,將會是我大業起步的地方,赫連曜白長卿所有的軍閥我都要他們死!”
被扔回到黑暗的地牢里,雪苼這下是心如死灰。
一個人怎么可以變得這樣厲害。她還記得在港島大學的時候傅晏瑾經常參加演講,她被吸引就是因為他那些言論,和平發展壯大,她記得他每次演講到動情的時候總是眼含淚熱,那個時候她覺得他有一顆慈悲的心,可到了今天,欲望和權勢已經把他給吞沒,他不再是鐘麟。他只是一個徹徹底底的軍閥。
余思翰安慰她,“別難過了,他說的話你別信。”
“我沒信,我不信赫連曜會這么做,即便他當時恨不得我去死,也不會殺我弟弟的。”
“就是,沒憑沒據的,他說幾句我不會信。”
話剛說完。忽然牢門響,跟著遞進來一盞油燈和一個紙包。
雪苼和余思翰都覺得奇怪,她拿起紙包一看,里面有幾封信。
一封是梁先生的,一封是Miss莊的。
一種不好的感覺蔓延全身,雪苼拿著信的手在顫抖。
“小八,你幫我打開。”雪苼沒有了力氣。
小八雖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也知道肯定跟她弟弟的事情有關。果然打開信一看,是Miss莊告訴她云生失蹤了。
住處有血跡,小孩失蹤,什么東西都沒帶走。
雪苼又打開梁先生的信,原來這些是他想郵寄出去給雪苼的,都給傅晏瑾扣下,意思也是云生失蹤,他打給他的款子一筆都沒動。
雪苼就像被兜頭澆下一盆子冰水。她一動不動,連思維都凝結了。
小八把信仔仔細細的看了好幾遍,他對雪苼說:“你不要中了傅晏瑾的陰謀詭計,他就是想你難受報復你,這些只說明你弟弟失蹤,根本也證明不了是阿曜殺的呀,他那個人你還不信嗎?”
雪苼太了解他了,他在盛怒之下什么事情做不出來呀。而且他當著她的面提了好幾次云生。用云生來威脅她,就算她不信這些信的內容,這顆懷疑的種子已經被強制種下,在她的心縫隙里吸收血肉,想要成魔。
這一夜,是雪苼有生以來最難熬的夜晚,油燈在忽然爆發出巨大的火焰后跳了跳熄滅,一縷青煙冉冉上升,吞噬了雪苼心頭的最后一絲光明。
是天亮了嗎?
二月二,龍抬頭。
華國大總統在這天祭拜天地請神女作法開啟封存在云州云夢山的寶藏。
地牢門再次被推開,雪苼和余思翰被分別帶走沐浴更衣,換上了花紋古老繁復的大紅衣裙。
雪苼換上也就罷了,可是余思翰也被換上,而且還給套上假發套扮成了女裝。
雪苼這才懂了,余思翰的作用不僅僅是讓白長卿和赫連曜反目,她還要小八成為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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