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世了？”金苗苗一驚，看看朝著她點頭的寧王殿下，又看看朝著她聳聳肩的宋爻佳、宋其云，最后看向臉色比較凝重的沈昊林、沈茶，“怎么會？他的年紀(jì)……”她猶豫了一下，“應(yīng)該跟老祖宗差不多吧？”
“是差不多。”寧王殿下點點頭，“兩個人相差不到一年。”
“他過世的時候，剛剛過完四十四歲的生辰。”宋爻佳補充道，“更準(zhǔn)確一點來說，是過完生辰的第二天早晨，被家人發(fā)現(xiàn)，他在睡夢中離開了。”
“無疾而終，還是另有隱情？”
“準(zhǔn)確來說，應(yīng)該是郁郁寡歡而亡吧！”宋爻佳幽幽的嘆了口氣，“首先是弟弟完全失蹤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其次就是跟老祖宗徹底鬧翻了，雖然還沒有當(dāng)眾撕破臉，但他們兩個以及跟他們兩個關(guān)系比較親近的人都知道，基本是老死不相往來了。不僅如此，如果荊王不老老實實的龜縮在江南、還要躥下跳的話，肯定會被收拾得很徹底的。這些都讓荊王很郁悶、很憋屈，但他又沒地方、沒人傾訴，只能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里。”
“這不是他會悄無聲息過世的原因。”金苗苗擺擺手，“長期的郁郁寡歡會直接體現(xiàn)在他的身體，會讓他慢慢開始生病，纏綿病榻相當(dāng)長的一段時間，藥石不斷卻收效甚微。這樣的病人，最終的結(jié)果，不是忍受不了這樣的痛苦，自己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就是因為受到嚴重的刺激、承受不住而亡。總而言之，不可能是在睡夢中死掉的。”她看了一眼寧王殿下，又看了一眼宋爻佳，“荊王府沒找人來驗看尸體？”
“自然是找了，而且還請求老祖宗調(diào)查荊王死因。”宋爻佳聳聳肩，“很可惜，差不多有三四撥人來驗看過，都得出同樣的結(jié)論，荊王是無疾、無傷而亡。后來經(jīng)過詢問荊王府的人，包括世子、小王子在內(nèi)，才知道荊王這幾年的心情不太好，總是喜歡一個人待著，府中的很多庶務(wù)都交給了世子去做。他唯一關(guān)心的，就是跟他弟弟有關(guān)的，但隨著他弟弟的消息越來越少，他整個人變得都更加沉默了。在他過世前的一段時間，大概有……七八個月吧，他的食量慢慢減少，睡的時間也不太多，府里的人看到最多的，就是他們家王爺經(jīng)常坐在據(jù)說是王爺?shù)艿苄r候住過的屋子里面，不吃不喝不睡，一待就是好幾天。府里的主人們和管家也只能趁著王爺在那個屋子里面昏過去的時候，才能把人從里面帶出來，否則，他們的王爺還清醒的時候，是根本不聽勸的。”
“這就是荊王一生的執(zhí)念。”寧王殿下嘆了口氣，“老祖宗了解了荊王這些年的情況之后，是有些后悔的，覺得不應(yīng)該放他回江南老家，如果他們可以開誠布公的好好談一談，而不是腦袋一熱就吵架的話，或許荊王可以多活兩年，或許他至死都沒有找到弟弟的遺憾就可以彌補了。”
“可惜，時間不能倒退，人死不能復(fù)生，后悔也沒辦法。”宋爻佳一攤手，“而這個悔恨之心，不單單是老祖宗有，桐王也有，他在后悔如果自己早一天來江南，或許就能看到荊王最后一眼了。”
“他決定認回荊王？”
“也不算認，就是想好好的聊聊，這也是崇德帝生前的遺愿之一。崇德帝覺得，無論桐王要不要承認荊王這個兄長，也要跟他見個面，解開桐王心里的那個疙瘩。”
“我明白了，崇德帝要桐王去跟荊王談，不是支持桐王跟荊王相認，而是不希望桐王留下什么遺憾。”金苗苗撇撇嘴，“果然心都是偏向自己最愛的人呢！”她看了一眼沈昊林，輕輕一挑眉，“國公爺，您說是吧？”
“這個是自然。”沈昊林很坦然的點點頭，“這一點來說，崇德帝做的很對。桐王于他是世最親最愛的人，他只需要在乎桐王的感受就行，其他人的感受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呢？他根本不需要去在意。”
金苗苗一邊聽沈昊林的話，一邊朝著沈茶擠眉弄眼，看著對方一直板著的臉慢慢浮現(xiàn)出一點點的紅暈，壞笑了兩聲。看到沈茶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朝著自己翻了個白眼，她清了清嗓子，假裝沒看見那個大白眼，示意宋爻佳繼續(xù)往下說。
“桐王知道荊王過世之后，是留在江南等待結(jié)果，還是離開了？”
“留下了，一邊等結(jié)果，一邊尋著自己殘存的那一點點記憶，在江南閑逛。”宋爻佳輕笑了一聲，“他自己在回憶錄里承認，就算是那一點點的記憶也都是模糊不清的，根本想不起任何跟小時候有關(guān)的事情。他在江南的半個多月，每到的任何一個地方，能想到的、記憶很清楚的，都是跟崇德帝的，他們兩個在這個地方吃了什么好吃的，在那個地方發(fā)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或者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人。他覺得如果繼續(xù)在江南待下去，他對崇德帝的思念會越來越深、越來越多，他可能就完成不了崇德帝的托付，提前回到他們的那個小院再也不出來，陪著他的心人到永遠。”
“那他沒有等到荊王死因的最終結(jié)果？”
“等到了。”宋爻佳點點頭，“在得到最終結(jié)果的當(dāng)天，他就動身離開江南郡，起身前往崇德帝生前最想去、卻從來沒有去過的西南邊陲小鎮(zhèn)。”
“葬禮……沒參加？”
“沒有。”沈茶輕輕搖搖頭，“他自己有感覺不對，在江南郡的最后幾天，他走到哪兒，都感覺有幾雙眼睛在盯著他，所以，為了不節(jié)外生枝，在得到消息之后，麻溜兒的跑了。”
“有人盯著他？荊王府的人？”
“那就不知道了。”沈茶輕輕的搖搖頭，“在離開江南之后，那種被人盯梢的感覺就沒有了。”
“小茶不知道，我知道。”寧王殿下朝著看向自己的人一笑，“既不是荊王府的人，也不是老祖宗的人，而是小王子派出去的眼線。”
“小王子？”沈茶一愣，“他怎么知道桐王回去江南？王叔又是怎么知道的？”
“關(guān)于天行教，我了解的要比你們多的多，手里的卷宗和消息也比你們多。”寧王殿下笑笑，“小王子的人撞見桐王，完全是意外，他們是被派出來探查有沒有什么可乘之機的，沒想到遇到了桐王。那些眼線看到桐王就一個人，生怕他遇到什么危險，所以就跟著他，保護他的安全。結(jié)果……”他無奈的一攤手，“誤會就這么形成了，不過，這樣也挺好的，要繼續(xù)待下去，說不準(zhǔn)就被荊王府或者老祖宗的人發(fā)現(xiàn)了。他們已經(jīng)察覺，總有個人鬼鬼祟祟的在王府周圍轉(zhuǎn)悠，本想著喪禮結(jié)束之后，就去調(diào)查的。結(jié)果，喪禮結(jié)束之后，這人就毫無蹤跡了。桐王也算是陰差陽錯的，躲過了一劫。”
“桐王這個運氣啊……”金苗苗很感慨，“他不是傳奇，誰是傳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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