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如墨的蒼穹下，一干三個高低不等的身影嗖嗖的朝更為幽黑的地方而去。鬼界別的沒有，要說墳地是要多少有多少。遠處閃爍著綠瑩瑩的鬼火，小杜站定后道“這咋樣。”
“我看行。”白威一頷首，“地方夠大，尸體夠多。”
“爹爹，小蝶怕怕，抱抱！”小蘑菇一張小臉都嚇白了，沖杜遠程伸出兩只小手。
“沒空。”小杜沒好氣的道，“這女娃娃就是麻煩，拿出點男子漢氣概來！”
“小蝶本來就不是漢子。”小蘑菇委委屈屈的，“白伯伯抱我。”
……怎么到了自己這就成伯伯了，青夜還是叔呢。白威的自尊心啪下就掉地上摔碎了。“咳咳，本座跟你爹爹一個歲數。”
“嗯？哦。”小蘑菇詫異，訕訕的嘀咕“長得好成熟。”
小杜卻樂了，一個勁的催促“對對，讓你白伯伯抱著你哈，他比你爹我有力氣。快點白兄，小娃子這么可憐，拿出點長輩的態度來！”
萬壽洞的白威座主就被這父女倆給結結實實的欺負住了，無可奈何的抱起小蘑菇，三人躡手躡腳的往墳地深處而去。空氣中彌散著腥味，腐敗味，各種刺鼻難聞的氣味。然，不入深海難得蛟龍，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小杜此番是拼了，腳下時不時的就踩到又滑又圓的東東，除了腦瓜骨就是骷髏頭，在一處東倒西歪的亂墳前，他停下步伐道“我看就它吧。”
“行，保存的相對還算完好，應該有貨。”白威將小蘑菇放到地上，擼起袖子，“開始！”
慘白的月亮高懸空中，照徹得這片墳地愈發的凄涼荒蕪，墳頭前蹲著兩個人，挖的熱火朝天，也不知是哪家的祖墳，就這么被他倆給掘了。
雖然天氣很冷，可小杜白威還是額頭冒汗，呼出的熱氣很快凝成白霧，“有，那呢！再挖！”在潮濕腐朽的泥土中，展露出一角衣服，見狀小杜大喜過望的道。
小蘑菇蹲在一邊，緊挨著杜遠程，抱著膝蓋道“爹爹是想挖尸體給青夜叔吃么。”
“不是，熊孩子懂個屁，我可告訴你，可不許跟你青夜叔說，記住沒！”
“哦，可為什么呢？”
“什么也不為，你爹我想給他來個大驚喜，是吧，白兄。”
“呃，呵呵……”白威笑的嘴角抽搐，“驚喜，大驚喜。”
又挖了一陣子，一具腐爛的尸首映入眼簾，一股惡心至極的腐爛味兒迎面撲來，杜遠程干嘔了下捂著鼻子，用手使勁的扇，道“我草，臭死了！”
“越臭越好，一定不少。”白威顯得頗為淡定，小蘑菇被熏得直接翻白眼跌坐到一邊，凜凜月光映照著尸體斑駁腐爛的臉龐，殘破不全的臉上布滿千瘡百孔，里面隱隱蠕動著蛆蟲。“好多，小程，抓！”
杜遠程都麻爪兒了，“白兄，你先來……”
白威似乎對這種惡心麻人的情景絲毫不感冒，又往上擼了擼袖子，右手向前一探，拇指與食指瞄準一捏，一條白白胖胖的蛆就捻在了指間，“不錯，小程，裝起來。”
“啊，嗯！”杜遠程周身也像是爬滿了這種生物，惡心的要瘋了，顫抖著攤開手，白威毫不猶豫的就把蛆塞進了他手心，然后又繼續去抓另一只。
猛，太猛了！杜遠程打心眼里佩服白威，真是出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啥都能干吶，不行，自己不能在小蘑菇面前丟份，讓小妮子以后瞧不起他，于是一咬牙一狠心，一把朝尸體的臉抓去，入手是黏糊糊的機體組織，一陣反胃，一口酸水就涌了上來，小蘑菇終于是看懂了，怯怯的道“爹爹，你是想給青夜叔吃蛆么。”
“閉了，哪都有你。”杜遠程將蛆蟲放入袋子里，“小蝶，有的時候人生是需要糊涂的，正所謂難得糊涂，懂的么。”
“哦。”小蝶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我不說，我不告訴青夜叔。”
“這才是好孩子，回頭爹給你買糖吃。”杜遠程安撫了下小蘑菇，又繼續偉大工程。這簡直比給長城貼瓷磚還要浩大啊！不過好在青夜現在食欲不佳，也吃不了多少，抓完了這具尸體基本上就夠本了。小杜不禁感慨，自己這是壞事干絕了，掘絕戶墳，敲寡婦門。唉，站起身搖了搖頭道“白兄，撤吧。”
“行，夠了吧。”
“差不多了，不能光可這個來啊，總得加點青菜果蔬啥的。”
“那走吧。”白威也站起身來，搓了搓手上的泥土，又十分負責的抱起小蘑菇，三人終于離開了墳地。“小程，你是怎么想的。”路上，白座主還是沒忍住問道。
“你說黃鶯啊。”杜遠程盯著自己的鞋尖，“我也不想她在這，可現下又沒法趕她走。唉，這些都是浮云，如今的重點是我們幾個怎么從這出去，方才芙蓉兄好像有話對我說，但因為青夜在，他沒說。”
“哎，青夜。”白威也很惆悵，“他心里比誰都明白。越是這樣，他的心情就越糟糕。”
“誰說不是。”杜遠程踢開一塊小石頭，瞇起眼望著遠方無盡的夜晚，“他，說讓咱們先走，就是走，也沒什么先后了，呵呵。”
白威沉默，此去經年，他對青夜的性子再了解不過，那是無論如何也不肯說半點軟話的人，即使心里確是想大家照顧他，帶上他，但嘴上說出的卻是另一番光景。“他就那樣，他心里一定很想你一直陪著他。”
“我知道。”杜遠程微微點頭，“可他不想拖累我，拖累我們。”頓了下，他不清楚該不該說，“青夜他好像經歷了，很不堪的事。”
“那是一定的。”白威的聲音低沉下去，“青夜是怎樣的人，這幾萬年了我還不清楚么，豈止是很不堪。”
“可我，不知道該怎么去寬慰他，他，想放棄。”
“唉，青夜就是這么個要尖的人，容不得生命中有任何瑕疵。慢慢來吧，只要你有耐心，總會讓他一點點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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