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葉過濾后的陽光,顯得格外柔和,斑駁在地上形成搖曳的光暈。
“喝,喝啊!”叔父扯著潤玉的胳膊,一下子靠了上去,摸了摸他的胸膛,“潤玉啊,走什么,今兒是好日子,留下來多喝幾杯呀——”
姻緣古木搖搖曳曳,落下一地綠絨影子。他們二人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僵持在樹下。潤玉努力移開胸前那只手,“侄兒還得去同星君會面,不能陪您多飲幾杯,望叔父見諒。”
“你你你,你無情,你無義……爹爹把你……把你養(yǎng)這么大……你卻要拋下我這個孤寡老人,你……”叔父腳下一軟,死死圈住潤玉的脖子,一雙狐貍眼有些恍惚。
“叔父,你醉了。”潤玉聞著酒氣,伸手拭了拭鼻子,看向了我,“過來。”
我顛顛兒跑了過去,眨眨眼,“怎么啦陛下?”
他輕柔地解開叔父的手,然后一下子掛在了我的脖子上。
“照看好叔父。”
我點了點頭,只覺身上一沉,連忙伸手托住叔父的腰。他瞇著眼睛,指著潤玉的背影對我說:“你怎么不哭啊,你爹拋棄了咱爺孫倆,自己尋好去處了,老夫命苦啊——”
莫名多了個爺爺,我深深嘆了口氣。實在不想掃了叔父的興致,便跟著假哭起來,“嗚嗚,爺爺您說的是,我爹太壞了。您老腿腳不好,要不咱爺孫倆進屋說,可好?”
聽我這一句,叔父突然轉(zhuǎn)過頭盯著我,口齒變得格外清晰,“你怎么這么配合。”
不是你先開演的嗎……
我被問住了,實在不知說什么好。只訕訕一笑,仔細地扶著叔父坐進了屋里。
唉,說好要幫我出謀劃策,這下可好,叔父喝栽了,潤玉也走了,留我一人在這兒做什么呢?
我心下正煩,卻聽到有人喚我。
“公主。”姻緣府的仙侍走了過來,將醒酒湯擱上桌。我擺了擺手,讓她們退了下去,自己拿起小勺攪了攪。
碗中熱氣繞絲成卷,我每每舀一勺,都會放在嘴邊吹吹,循環(huán)往復(fù)。見煙氣漸少,這才晃了晃叔父的身子,叫他飲盡這碗醒酒湯。
“叔父?”見他略有醒轉(zhuǎn),我一下趴在桌上,嘟起了嘴,“叔父你說好要幫我的,怎么自己先喝暈了。”
他的手來回搓揉著額頭,有些不好意思,“老夫今日高興,一下子沒控制好,不打緊不打緊。天色還早,你有何問題……只管問,只管問!”
“叔父,你方才也看到了,陛下雖與我有婚約,但卻對我無意。顧盼嫁入天界,覺得委屈。”我低低頭,作出一副可憐的樣子。
“嗝。”
一股酒氣從叔父口中沖出,我一下子坐直身體,抬起袖子使勁晃了晃,“叔父!你可是掌管姻緣的月下仙人啊,認真點,替顧盼出出主意嘛!”
“小事一樁,小事一樁。依老夫?qū)Υ笾兜牧私猓梢钥偨Y(jié)出三則錦囊,你且聽仔細了——”他搔搔頭,直直蹦出一根手指,“第一!”
我歪歪腦袋,目不轉(zhuǎn)睛地盯住他的手指,等待下文。
“第一,出其不意!”叔父眼睛微微瞇起,一本正經(jīng)說道,“這千萬年,多少仙子為他所傾倒,個個兒都是出挑的美人兒。而且還有鄺露這般癡情人為他如癡如醉,你可知,為何他無動于衷?”
我晃晃腦袋。
“老夫也是才頓悟出來的。他之所以無動于衷,是因為這些仙子千篇一律,皆是一味的循規(guī)蹈矩。無趣,實在無趣。”叔父伸手點了點我的鼻尖,“你這丫頭,可要記實了。同我大侄相處,不要太過講究規(guī)矩體統(tǒng),要做個與眾不同的人。”
與眾不同……
我斜過眼睛仔細回憶,這一點,我好像做的還蠻好的。
“第二!”叔父嘣地又彈出一根指頭,嚇得我忙回神。
“要學(xué)會示弱,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示弱?如何示弱?”我疑惑皺眉,心下想著,自己身為妖界公主,自小說一無人敢說二,讓我示弱,當(dāng)真是難為人了。
“嘖嘖嘖,老夫見你伶俐,怎的連示弱都不會了。來來來,跟著老夫?qū)W——”叔父捏了捏嗓子,“潤玉君,這是什么東西,好可怕呀。誒呀潤玉君,你字寫得好好看啊,可以教教人家嗎?”
見叔父這般娘里娘氣,掐著嗓子細細說話,我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叔父,叔父你別這樣,我快被逗死了。”
他癟癟嘴,“笑什么呀,學(xué)著點。”
“是是是。”我嘴角朝下壓,使勁憋住笑,“叔父您繼續(xù)說,繼續(xù)說。”
“反正,就是要示弱,記住了吧。”他清了清嗓子,伸出第三根手指,“至于第三點嘛……那便是真情了。”
真情……
陽光從枝丫的縫隙中灑落下來,姻緣府門前映滿了金輝。我的內(nèi)心突然咯噔一響,一陣悸痛。
“你既喜歡他,這第三點便是最簡單的了。在感情里,任何旁的方法,都只是為了輔佐你的真情流進他的心田罷了。”
我有些失神,眼神一滯。
“方才還綻顏而笑,這會兒卻容色淡淡,你這是怎么了?”
“沒有沒有。”我抿嘴笑了笑,“顧盼只是害怕自己走不進陛下的心罷了,沒什么其他的。”
“莫怕莫怕,老夫我呀,眼神可準(zhǔn)著呢。”叔父拍了拍我的肩,叫我打起精神來,鼓勵說:“老夫料他定會栽進你這丫頭的掌心里。”
“叔父你真好。”我心中微微有些暖意,準(zhǔn)備換個話題同他逗趣幾句,卻見一位仙侍走了進來。
“上神,公主,該用膳了。”
時間過得好快,我還以為沒多久呢,怎么都已經(jīng)到了正午了。叔父應(yīng)了她一聲,轉(zhuǎn)頭對我說:“原本老夫想與你一同用膳,但估摸著我那大侄也議事回來了,便放你一馬,快去好生陪他吧。”
叔父不愧是月下仙人,這么一猜便猜中了我的心意。我沖他眨了下眼,起身行了禮便匆匆往璇璣宮走去。
如今,同潤玉用膳,已漸漸成為一種習(xí)慣。他雖秉持食不言寢不語的觀念,但也總是被我的喋喋不休而撬開口。每天能多了解他一點點,多靠近他一點點,我心中定然是開心的,但我想要的不止如此,我想走進他的心。
這會兒剛用完膳,便見他起身欲走。我心中一橫,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發(fā)射可憐巴巴的眼神,問道,“陛下這是要去何處?”
潤玉低頭看了看我,又坐了下來,“你有何事?”
“我……”
我的腦海中有千千萬萬種答法閃過,忽而想起叔父的錦囊妙計,靈機一動,“陛下,顧盼想學(xué)下棋。”
“哦?難得你有這心思。”他星目一轉(zhuǎn),勾了勾嘴角。
“顧盼早都留意到院中有一方棋桌,尋思著有空向陛下討教一二。今日得空,若是陛下沒有要緊事,便教教我吧。”我彎起眼睛,沖他盈盈一笑,“可好?”
他唇齒微微一張,又緊緊抿起。
“陛下可愿教我?”
殿內(nèi)的輕紗緩緩浮動,纖滑撩人。潤玉一雙清目細細打量著我,半晌,悶悶應(yīng)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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