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視線恍惚地聽著榮嘉皇帝冷冷的聲音傳來，“為了天下蒼生，你就犧牲了你自己吧。只有你死了，他才能夠回歸神位。朕知道你是真心待他的，所以為了他，你也一定要死。”

    此時，正在琉臺下面的韋封楚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他心中一緊一個縱身便躍上了琉臺的頂層，卻一頭撞在了我張開的結界上，他無耐，只能騰空站在琉臺外面。我施法將結界的聲音放開，讓聲音可以清楚地傳送。

    韋封楚瞪著榮嘉皇帝，眼中的凌冽似乎快要將榮嘉皇帝碎尸萬段一般，怒吼著道：“朕說過，你若再敢傷害她，朕必定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榮嘉皇帝一臉鎮定，緩緩地道：“小九，朕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朕不需要！你從來都不曾關心過朕，現在何必多此一舉？既然你這么不想好生歸西，那朕就讓你見識一下，違抗朕究竟是什么下場！”韋封楚說罷，再次猛地撞向結界。在他撞碎結界的瞬間，我立刻又撐起了一道結界。

    韋封楚轉頭看向一旁已經無法站穩的我，冷聲道：“袁緋煙，你想死么？還不把結界收起來？”

    我費力地搖了搖頭，艱難地喘息著道：“你要先答應我，不可以傷害你父皇，立刻將他的僵活之術解開，超度他，讓他重歸地府輪回。”

    韋封楚冷冷地看著我，薄唇緩緩扯動著道：“休想，我絕對不會放過傷害你的人！”

    我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勉強打起精神，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韋封楚。其實我本可以在受傷的第一時間里將結界打開，讓韋封楚救治我。甚至是剛才榮嘉皇帝攻擊我的剎那，我也是可以躲開的，至少不會被他打中心臟。可是就在那一剎那里，我竟選擇了不去抵抗，任由榮嘉皇帝那一掌打在我的心口。

    因為聽到了韋封澤和榮嘉皇帝的話，前世君綏死前的樣子便不斷地在我眼前浮現。此刻我真的覺得我確實該離開韋封楚，也許只有我死了，韋封楚就會想通一切，重歸昆侖神域，當他的昆侖神尊，甚至是神帝。如今韋封澤這般瘋狂，他一定會想盡辦法對付韋封楚，而我正是韋封楚的軟肋，說不定哪天韋封澤便會利用我去對付韋封楚，讓他萬劫不復。不，現在的他已經是萬劫不復了，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我。

    還有一件事，是我前段時間恢復前世記憶以來一直不愿去面對的，當年昆侖神域一時間失去了兩位主神，內殿弟子除了騰冰全部氣絕，現在的昆侖無人支撐，必定是一蹶不振。若是回歸神位的君綏必定勢不可擋，相信他一定可以帶著昆侖重新振奮起來。

    想到這里我更加堅定了心中所想，我知道我的結界根本擋不住韋封楚，他遲早都會徹底打破我的結界，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而且以我現在的狀態，估計很快結界就會破碎。但我更清楚，時間拖得越久，韋封楚想要救我就會越難。什么死而復生，不過是一些自欺欺人的法術，人一旦氣絕，就注定了死亡。

    我定定地看著韋封楚，眼角不斷有晶瑩滴落在身邊。我眼中翻騰的淚水，已經讓我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臉了。我默默念著咒語，強撐著神智，借助著朔月的力量施展凝月咒，解開了榮嘉皇帝的僵活之術。隨后，我片刻不敢停歇，口中快速詠誦著往生咒，替榮嘉皇帝超度。

    韋封楚似乎是看出了我眼中的決絕，猛地一掌擊碎了我的結界。此時我的往生咒已經誦到了最后一段，只差這一點點就要成功了。我眼看著韋封楚猛地向榮嘉皇帝攻去，心中猛地一震，口中的咒語片刻未停，忙一個閃身擋在了榮嘉皇帝身前。

    “枳多迦唎婆娑訶，愿逝者安息！”

    隨著我往生咒的尾聲，身后的榮嘉皇帝身體慢慢變成了點點金黃，飄散在天空中。

    我身子再也無法站穩，開始搖晃了起來，榮嘉皇帝以往威嚴的聲音忽然從我身后傳來，“你是個好孩子，只可惜注定要成為他飛升神帝道路上的犧牲品，希望你體諒朕作為一個父親的苦心，不要怨恨朕，這也是朕唯一能替他做的一件事了。”

    韋封楚怒紅著雙眼一手猛地抓住我的一只手臂，向著他的懷中用力一帶，我便依偎進了他溫暖寬厚的懷抱。他的另一手猛地攻向榮嘉皇帝，只可惜晚了一步，榮嘉皇帝的身體已經消失殆盡，只留下片片余暉。

    我終于可以放心了，恍惚之間，我看到了韋封楚猙獰的臉，我第一次感覺到了他的可怕之處，不過我卻并沒有因此產生恐懼，相反這樣的他讓我看起來十分不舍。

    他望著點點光亮的天空，嘶吼道：“朕一定不會放過你的，就算你到了陰曹地府，朕也會將你拖回來！”

    我吃力地抬起手，輕輕撫摸上他的臉頰，指尖觸碰到他的臉上有些微涼，但我已經看不清楚他的臉了。隱約地看著他怒紅的雙眼看向我，那雙明亮的眼眸中分明顯現出了無限的慌張和哀傷，甚至還帶著一份絕望。

    “楚，答應我，照顧好莫莫。”我說的聲音極小，無論是前世還是后世，我都是帶著怨恨離開這人世間的，而這一次是我心甘情愿地離開他的。不是因為我不愛他，而是因為我太過愛他，所以沒辦法允許自己成為他的累贅，我不想成為束縛他的軟肋，不想成為他飛升神帝路上的絆腳石。

    韋封楚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看著我，一雙漆黑的眼中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亮。他此刻的反應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我想過他會歇斯底里，想過他會火氣沖天，甚至想過他會心痛欲絕，但沒想到他會如此刻一般鎮定自若。只是我此刻真的看不懂他眼中的情緒到底是什么，不過這樣也好，但愿他真的能夠想的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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