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一瞬間,整個會場的目光都匯聚過來。
“這是誰家的小孩,快帶走!”
“竟然出言侮辱宋大師,你不要命啦?”
“居然說宋大師畫得垃圾,你這么吊你上去畫啊,耍嘴皮子誰不會?”
眾人聲聲指責,要不是看在王徒還是個小孩,早就叫人把他丟出去了。
坐在次桌上的柳傾城此刻只覺得這聲音很耳熟,但由于后排太暗,她看不見那人是誰。
反倒是柳常青認出來了,這就是她的同學,王徒啊!
王徒一步步向前走,周圍的人就以一種看白癡的目光看著王徒,而柳常青還在拼命給王徒打唇語。
“這是中海聞名的宋大師,不是你那點點評技術可以衡量的!”
但王徒只是報以微笑,繼續往前走,柳常青都快急死了,他哪來的自信啊,居然以為他那點三腳貓功夫可以像指點自己一樣指點宋大師。
她柳常青雖然被稱為書畫天才,但與名震中海的宋大師相比,還是差的太遠了。
王徒點評她的畫作時尚且跟發瘋一樣,誰知道等會他會說什么得罪眾人的話?
在場的可全是各方的大老板,而不是她那些只會吃吃小醋的同學。
柳常青還想站起來勸說阻止,卻被她父親柳興城按住。
“抱歉,我剛才走了一下神,你說了什么?”宋大師虛虛地笑道。
王徒指向宋大師的猛虎狩獵圖,一字一句道:“我說你,畫得很垃圾。”
宋大師哈哈大笑起來:“我打學筆墨開始,就從來沒有人說過我的畫作是垃圾,就連我的老師都贊嘆我天賦超群。”
而白衣老者也坐不住了,怒道:“沒錯,我閱畫無數,宋大師的作畫是我見過最有威勢的畫作,這只猛虎暗伏,就像埋藏在暗處的殺手,常人難以與之對視,就是拿來鎮宅,也不為過。”
“你一個年幼小兒,怎敢口出狂言,還不快快退下。”
王徒卻一臉認真道:“不是你讓我點評的么?”
“人家宋大師是請書畫大家,關你屁事?”
書畫一行,從學習開始,就要拼命鉆研,有人曾說,想要了解書畫的精粹,方要磨硯三年,握筆三年,伏紙三年,顫墨三年,才算得是入門。
像宋大師這種,已經深得要領,至少是從孩童時期就學習書畫,至今二十余年,才得以大成,被尊稱為宋大師,聞名整個中海。
“我就是書畫大家。”王徒負手而立,淡淡道。
“噗嗤!”柳莫雪笑了,實際上很多人都笑了。
這么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家伙,自稱書畫大家,怕是要笑掉人的大牙!
自古的書畫大家,都是受萬人敬仰的大人物,他們沒有權勢,家境一般,但各界的大佬看見了,也得拱手稱敬。
“就你?還是回家去吧,別在這里丟人現眼了。”
柳莫雪沒想到,這個想追自己姐姐的家伙竟然是個狂妄之徒,為了在柳常青面前表演,連理智都不要了。
之前看他一臉淡然,原來只是裝的而已,這個人就是個白癡。
柳常青則握起粉拳輕錘了一下桌子,心里暗罵這個人怎么這么傻啊,他到底哪來的勇氣說自己是書畫大家,現在認個錯退下去也沒有人會追究你啊。
何必逞一時之強呢?
柳傾城看著王徒的背影,越發覺得熟悉,可一時半會就是想不起來到底是誰。
“王先生……”柳連城擔心道。
王徒縱是武法通天,手握神通,可在這種文斗方面也斷然不可能比得上宋大師。
正所謂隔行如隔山,文武不相交,更何況宋大師這種底蘊是幾十年積累下來的。
王先生總不能既懂寶物,又精武法,還曉書畫吧?這特么也太逆天了。
“不知道我這畫到底哪有不足,讓您給出這樣的評價?”宋大師面帶微笑道。
在眾人眼里,宋大師已經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不愧是名震中海的大人物,氣度大方,就算面對挑釁,也處之泰然,氣如平風。
平時覺得宋大師貴為名人,遠不可及,今日一見,原來是如此平易近人,讓大家都恭敬幾分。
反觀王徒,就像個跳梁小丑一樣,沒有半分本事,上臺只是為了取悅眾人一般。
“你畫的這叫老虎,說它是只貓都夸大了。”王徒忽然出聲道。
“你說什么?”就是宋大師的氣度,也耐不住王徒辱罵自己的畫作。
“簡直是放肆!”
“宋大師的猛虎活靈活現,兇氣逼人,我看了都冷汗直冒,你居然說那是只貓咪。”
“你行你上啊。”
王徒眼神微微一凝,淡漠道:“你可曾見過真正的深山猛虎?”
“哈哈,書畫之間,全憑意境,若真要看過才能畫,那誰能駕馭真龍?”宋大師輕蔑地笑道。
只可惜他窮盡一生也不可能想到,別說是真龍了,就是龍族那高貴至上的白龍女,王徒都騎過。
“老虎貴為山中之王,統御百獸,威風八面,一吼可震破人膽。”
“不錯。”宋大師點點頭,沒想到這個人還確實有點見識。
忽然,王徒的聲音猶如從九天之上降臨,化作天神,俯瞰凡人。
“你不過是一個沉醉在自己臆想中的懦夫,又怎么懂一位王的風采?”
“王想做,便就做,何需躲藏,埋伏,伺機而動?”
“再者,虎類為獸,屬陰,你畫一幅陰獸慶賀陽壽,意為何?”王徒質問道。
“這叫象征,是象征柳老爺子老當益壯,生如猛虎,你懂什么?”宋大師竟感覺自己有些底氣不足了。
“天下英雄何其多,卻要用一個野獸去象征,可笑至極!”
王徒說罷,拿出一張新紙,握起竹筆,筆須凌空,輕觸茶水。
我有筆如刀,可斬天下陰邪!
可王徒這個動作落到大老板們的眼里,卻又是一場笑劇。
“你特么沾錯了吧,那是茶水啊!”
“哈哈哈,笑死我了,這家伙該不會是個瞎子吧,連水和墨都分不清嗎?”
“看他剛才氣勢洶洶,還以為吊的不行,結果還是個白癡,竟然想用茶水作畫,媽的等會我該不會是看到一攤黃吧?”
“你們說他會不會畫出一幅小雞啄米圖?”
眾人看見王徒沾茶水,頓時拍桌大笑。
而這時,柳傾城終于看到了王徒的正臉,她疑惑地皺起眉頭,這不是那個給了她半塊救天星的小子么,你一個山間挖藥的,怎么敢說自己是書畫大家?
“他就一死撐,等著看好戲吧。”柳興城獰笑道。
只是過去了寥寥十幾秒,王徒就停下了筆。
“怎么,裝不下去了吧?”有人嘲笑道。
王徒充耳不聞,看向柳常青,嚴肅道:“柳常青,你還記得我跟你說的,何為將軍么?”
“以一當百,頂天立地,恢宏沉雄,氣勢豪縱。”不知怎么的,柳常青連一點思考都沒有,就脫口而出。
一說完,柳常青就想起王徒那句“猿臂將軍老未衰,氣吞十萬羽林兒”,還有那沒在火焰中,手持長槍的赤紅身影。
不知不覺中,柳常青已經迷上了那個君王般的身影。
“對。”王徒轉頭看向宋大師。
“這山間陰虎,不過是個禽獸,只懂得填腹充饑,卻不知人間豪氣,豈能和英雄相比。”
“與你的猛虎狩獵圖相比,我這沙場將軍印當是如何?”
王徒猛地拿起墨硯,揮手橫潑,將里面的墨水盡數潑在了那張畫紙上。
“你這是干什么?”
“你當是在玩水嗎?”柳莫雪唾罵道。
只有柳老爺子和白衣老者忽然站起,雙目瞪大,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
柳常青也立刻站起來,驚訝地捂住小嘴,眼中盡是如見神明般的神色。
“什么沙場將軍印,簡直是糟得一塌糊涂……”
宋大師走了過去,正開口譏諷,而當他眼睛移到王徒手下的那幅畫時,卻瞬間啞然,雙手如篩糠般顫抖。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宋大師如瘋子一般抓住王徒的手:“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眾人一臉懵逼,怎么宋大師突然變成這個樣子了,難不成是那畫太難看,把宋大師給惡心到了?
白衣老者慚愧地搖了搖頭。
“是我小看了天下英雄,沒想到這天下竟有如此鬼斧神工。”
“老爺子,到底怎么了?”眾人的位子比主席桌和次桌都要低一個臺階,所以即便他們都站起來,也看不見王徒的畫紙上到底是個什么樣。
白衣老者嘆了口氣,眼中流露出一種神往。
“這是。”
“潑墨成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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