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野嶺,但見數(shù)匹上等好馬在不安的來回踱著步子,刨著前蹄。
借著明晃晃的月光不難發(fā)現(xiàn),就見周圍枯藤老葛糾纏如龜蛇,難分難解。涼風(fēng)襲過,帶起一片片稀稀疏疏的晃動,泛著別樣的詭異和凄迷……
“饒……命……”
陡然間,便聽一道顫抖的嗓音響起。
只等那幾匹馬兒移開身子,才見地上的陰影里四仰八叉的躺著數(shù)具尸首。一個更是被吊在馬背上,一只腳還在馬鐙里可身子卻已倒垂在地上,隨著馬兒的動作慢慢的晃動著,粘稠的血水順著他那不時還抽動的喉嚨往下流著,一雙眼睛尤未合住。
那聲音的源頭乃是在一顆枯樹下面,枯藤如虬龍纏繞,一點點的汲取著老樹僅存不多的生機(jī)。
正如那跪在地上的人,他只覺得自己的生機(jī)在慢慢消散,涕淚橫流的不停磕著頭,口中大呼“饒命”。
而他的面前,一人正靜立著,手中倒提著柄三尺有余的木劍,劍尖在月色下就如蘸了墨跡的毛筆,讓他遍體發(fā)寒。可憐那五大三粗兇神惡煞的漢子也不知道看見或是遇到了什么,哭的就似個沒長大的孩子,滿臉鼻涕眼淚。
“嗤!”
剛起的哭聲是戛然而止。
漢子雙眼猛的瞪圓幾快掉出眼眶,喉嚨“呃呃”發(fā)出一聲聲壓抑非常的怪聲,就如同卡著一口痰,咽不下,吐不出。
他雙手緊扼著咽喉,奈何指隙血水狂涌,不過幾聲掙扎便已倒在了地上,步了自己兄弟的后塵。
孟秋水目光平靜的抬劍一挑大漢腰間鼓鼓囊囊的錢袋,待錢袋入手,這才轉(zhuǎn)身離去。
……
同福客棧中,只見幾人緊張的圍坐在飯桌前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門外黝黑的街道,像是看著什么莫大的恐怖,一個個面色緊張無比。
可看了許久,人沒看到,卻都是困的不行。
“哈”
老板娘打了個哈欠。
“算了,不要看了,該來的自然會來,不該來的你就是請都請不來。”
旁邊膽顫心驚圓頭大耳的廚子一聽這話當(dāng)即如釋重負(fù),長呼出一口氣就站了起來。“掌柜的,就等你這句話呢。”
只是看著眾人投來的目光,廚子又悻悻然的坐下了。
“我還沒吃飽呢,再吃點。”
“唉,有的人啊,飯量不小,吃啥啥不夠,就是膽子,慫的很,出了什么事都指望不上,跑的比誰都快。”老板娘意興闌珊的夾了筷子桌上的菜,話中意有所指。
原本埋頭吃著饅頭的廚子聞言當(dāng)即一抬頭,大義凜然的道:“掌柜的,就我你還不放心,我對你可是忠心耿耿,放心,只要你一句話,我李大嘴上刀山下火海也給你辦去。”
“對,不慫,大嘴哪能慫呢,就是不知道誰天天嚷著喊著,蕙蘭蕙蘭”那俊俏伙計在旁擠眉弄眼的說道。
“哈哈”
“哈哈”
一聲哄笑,原本壓迫非常的氣氛立時散去大半。
“白展堂!”
廚子似是惱羞成怒,梗著脖子。
“李大嘴!”
伙計并指站起。
“來來來,點死我,點死我,好讓那些人看看,誰是盜”李大嘴一把揪住白展堂的手往自己胸膛上戳,可話還沒完嘴就被捂住了,當(dāng)下張嘴就是一口。
“啊,你屬狗的?”
白展堂縮手而回,一臉氣急。
“夠咧!”
老板娘一聲低喝。“這都啥時候了,趕緊收拾一下,準(zhǔn)備睡覺,擔(dān)驚受怕了一天你們不累我還累呢,更何況孩子明天還要讀書呢。”
“有客房嗎?”
就在眾人準(zhǔn)備起身收拾的時候,一道低沉沙啞的嗓音驀的自門外飄了進(jìn)來。
眾人雙腿立如灌鉛,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無比,一屁股就癱坐在了身下的凳子上,哆嗦個不停。
“沒有了,你去別地投宿吧,我記得鎮(zhèn)外有個破廟,平時一些乞丐經(jīng)常……”女掌柜抖著身子,慘斂笑容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著,可話說一半她猛的意識到自己說的不對。“我不是說你是乞丐……我是說我們這太破了,不適合你這么有地位的人住……”
“你認(rèn)識我?”
聲音落罷,便見門外的黑暗中似是擠出個人來,赫然是黑衣白發(fā),腰懸木劍。
眾人更是一陣哆嗦,抖若篩糠。
“不認(rèn)識,我這輩子都沒見過你,我也不想認(rèn)識你……嗚嗚……我真的不認(rèn)識你!”女掌柜帶著哭腔,語無倫次。
一旁的白展堂則是暗自警惕的打量著,待看見對方步伐普通更是輕浮,當(dāng)下暗自松了口氣對著女掌柜使了個眼色,同時起身問道:“敢問客官打哪來啊?”
“保定!”
一定這回答,那李大嘴當(dāng)即面帶恐色失聲喊道:“哎呀媽呀,他真是從保定來的!”
孟秋水則抬頭一掃那“同福客棧”四字,再看看屋內(nèi)的幾人,眉梢一挑眼中露出一抹異色,人已走了抬步進(jìn)去,隨手把那鼓鼓的錢袋丟到了桌上。
袋口一散,就著那燈火,只見一枚枚拇指大小的金豆子登時露了出來,散了一桌,女掌柜哭聲兀的一止,就和變戲法似的變哭為笑。
不等其他人反應(yīng)過來就見她一邊扒拉著那金子一邊招呼道:“您樓上請,放心,您交代的事我肯定會讓他們?nèi)哭k妥。”
“好,再給我打點熱水!”
孟秋水點點頭人是徑直上了二樓。
只等他進(jìn)了屋子,白展堂是氣的面色發(fā)青,渾身顫抖,他狠狠地瞪著那正數(shù)著金豆子的女掌柜,咬牙切齒道:“佟湘玉,你……你啊……你讓我說你什么好,總有一天你要把我氣死!”
“別急老白,我看他下盤輕浮不穩(wěn),似乎不像是絕世高手,難不成我們認(rèn)錯了?”旁邊一直不曾開口的英氣女子忽的說道,眼露沉思。
白展堂一搖頭,目露凝重。
“此人絕非善類,你們都沒看見,他那木劍上面還有血跡,恐怕剛不久還經(jīng)歷了一場廝殺,而且只有劍尖有血,多半就是那人沒錯,這些金子恐怕就他從那些尸體上搜來的。”
他一擺手皺眉道:“先別管那么多了,當(dāng)務(wù)之急先穩(wěn)住他,以不變應(yīng)萬變。還有你,把金子還回去,行走江湖最忌貪心,這是能要人命的。”
見女掌柜的還懷抱著錢袋,白展堂是怒其不爭,當(dāng)即走到近前一把搶了過來。
“給我,我去還。”
其實他心里也有些沒底,眼神隨之一黯。
“湘玉,要是我這一去沒回來……你就找個好人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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