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太子倏然睜開了眼睛!
顧芝容嚇了一大跳,手還停留在他的眼睛上,想退開已是來不及。他突兀地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動作迅捷,尤如閃電般,他那張輪廊深刻得讓人看了第一眼就再也無法忘記的臉龐就到了她的面前,近若咫尺。
他的嘴唇在輕輕地動著,聲音卻是小不可聞,似是喃喃自語。顧芝容與他相距太近,好不容易才聽清楚,原來他說的是“母妃”。
顧芝容蹙眉,她記得太子的母妃就是皇后娘娘,雖然貴為一國之母,但是天妨紅顏,在太子年幼的時候就病故了。皇帝重情,此后帝后之位一直懸空。即便是后來涼國公主入宮,也未能問鼎皇后寶座。
此時,顧芝容從他一聲聲對母親的呼換中,聽出他對早已亡故的母親的殷殷思念之情,她不禁動容,竟沒有想到的是,冷硬如他,竟也有如此柔軟的一面,竟也會如此戀母情深。
是不是每一個壞孩子都有一個殘缺的童年呢?
但是這位太子可不是一般的壞孩子,他還掌握著上位者的生殺大權,自己得防備著點。
她試圖抽回自己的手,但是略微動一動,反而被抓得更緊。她索性不動了,去看太子的眼睛。她現太子的眼睛雖然睜開著,而且對著他,但是目光呆滯無神,沒有凝聚力,她可以肯定,此人此時一定是還沉浸在自己的夢里。
于是,她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臉,柔聲道:“睡吧。”
太子似乎不肯睡。
顧芝容不由有些著急,她知道睡夢中的人,一旦抓住什么東西的話,會抓得死死的。如果第二天被尚武看到太子緊緊抓住她的手,那不成天大的誤會了?
于是她想了想,道:“姐姐給你唱催眠曲吧?”她輕輕柔柔地唱道:“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姐姐的雙手輕輕搖著你……”
不知道唱了幾遍之后,顧芝容忽然想到這催眠曲是小時候媽媽經常唱給自己聽的,如今那旋律,還有媽媽特有的婉轉韻味的嗓音仿佛還響在耳邊。哦,自己的前世……
顧芝容甩了一下頭,注定回不去了,不能再想了!
她再去看太子,見不知什么候太子已經閉上了眼睛。睡得甚是安穩。她輕輕吁了一口氣,慢慢抽回自己被緊握住的手,走到外面又再巡視一遍。
第二天尚武醒來的時候,天已微明,顧芝容已經煲好了一瓦罐的藥,倒在瓷碗里放在窗邊攤涼著。
有了第一次灌藥的經驗,這一次別喂藥也就快多了,太子也很是配合,不一會的功夫,一碗藥便全喝了下去。顧芝容又摸了一下太子的額頭。高熱雖退,但低熱仍然反反復復,那是背部傷口沒有及時處理的緣故。
顧芝容看看外面道:“那輛馬車目標太大,不能再用了。你背太子,我們走下山去。待到了山下,我們先找一個廢棄的農莊先安頓下,再找大夫來給太子看病。現在風聲緊,指不定那些黑衣人在各個官道的路口設了埋伏,我們切不可魯莽行事。”
尚武不住點頭:“顧五小姐說得極是,保護太子的安全要緊。”
商議完畢。二人簡要收拾了一下,地上的稻草攏總放到屋外,碗罐依樣放回原處。顧芝容想了想,用炭代筆。撕下一片窗戶紙,簡要寫了幾個字,無非是多謝這屋子的主人的意思,然后留下一錠銀子。信與銀子掩到了炕上的稻草下,免得被擅自闖入者拿走。
做完這一切,尚武也已經把太子背了起來。他覺得有些奇怪:“顧五小姐。太子的高熱已經退了,額頭也沒有那么燙了,怎么還沒有醒過來?”
顧芝容眼珠一轉,踢了他一腳:“高熱退了,但是病情還是會反復的,哪能這么快就好得了?好了,別磨蹭了,我們快走吧,趁著天未大亮的時候好下山,再遲些的話,那些人該上山來抓我們了。”
尚武于是不再說話,他年輕,身體好,有的是力氣,毫不費勁的就把太子爺背了起來,走到門外,顧芝容把木門掩好,二人便沿著蜿蜒的山路朝山下走去。
約摸走了半個多時辰,終于走到了山腳下。一路上顧芝容他們出于安全考慮,不從主要的山路下山,專揀一些彎彎曲曲的小路,即便如此,顧芝容也累得氣喘吁吁,何況尚武還背著個大活人呢。終于走下山來,他也覺得吃不消了,叫住顧芝容道:“顧五小姐,尋個地兒歇會吧。”
顧芝容點點頭,她正好要去辦些事情。于是她朝四周看了看,見不遠處約莫五十米處有一座小村落,便招呼尚武過去。
這是一座破敗的村子,土磚砌成的房子,跟四周雜生的野草一樣的枯黃,泥磚房也是東一戶,西一戶零零散散,毫無規律地分布著。此時整個村子都陷入一片沉寂之中,偶爾傳來一兩聲狗呔聲,顯然整個村子的人都在沉睡當中。
顧芝容微微皺眉,按理說,農村的人活計多,很多人都是天未亮就起來勞作,一直做到日落西山方才回家。而此時天已大亮,整條村子的人居然還沒有起來勞作,可想而知這村子有多寂廖了。
顧芝容一邊想著,一邊走入村子。這個時候,他們剛好走到一戶院子稍微大一些的人家屋子面前,而恰好這時候,有人“吱呀”一聲開了門,隨后一盆水就潑了出來。顧芝容他們早有防備,早早收住腳步,饒是如此,也把潑水的那位大娘嚇了一跳,探了探頭,走了出來,臉上堆著憨厚的笑,兩只手在身上圍著的圍裙上搓了搓,頗為不好意思道:“這個……真是對不住了,你們多擔待。”
顧芝容看看地上的一灘水,上前一步道:“這位大娘,我們是到京城投親的,走岔了路,盤纏也差不多用光了,連馬車也賣了,如今我大哥又病著,您看能不能行個方便,隨便給點東西填填肚子,我們也有力氣繼續趕路。”
身穿葛布的老大娘很認真地打量了顧芝容三人一番,見他們身上的衣衫質地柔滑,顯然不是她們這等貧苦人家穿得起的。又見此三人一臉疲憊,其中一人還背了個看起來好像昏迷過去的人。鄉下人性子純樸,對于外鄉遭難的人都會伸一把援手。于是很爽快道:“這有什么,快進來,快進來吧。我正在給我那孫兒熬玉米糊糊,你們也進來吃一碗吧。”
顧芝容道了謝,與尚武一同進了老大娘的屋子。
屋里果然在煮玉米糊糊,整個院子都飄散著香甜的玉米的味道。老大娘很是熱情,分別給他們二人一人盛了滿滿一碗的玉米糊糊,還把自己的孫兒叫出來,騰出炕來給他們安置太子。
顧芝容一邊和祖孫倆一起吃著玉米糊糊,一邊順便問起這個村子如此敗落的原由。
老大娘嘆了口氣道:“這位姑娘,實不相瞞,本來我們這個湘芋村初初也有二百多人,也算是大村子了。一直以來,日出而作,日暮而歸,地里種些糧食及瓜果疏菜什么的,生活上也算是過得去。兩年前,這里忽然來了一幫人,說是在村子附近的山上現了金礦,然后開窯挖,并在當地招募壯丁,報酬豐厚,每個月十五兩銀子。你們想想,十五兩銀子啊,那些富貴人家的小姐們的月銀也不過五兩。所以一下子全村年輕力壯的小伙去了大半……”
聽到這,顧芝容忍不住插口道:“挖金礦?朝廷不是明令禁止私自開采的嗎?”
歷朝歷代,金礦開采權一直都是官府壟斷的,民間是絕對不允許開采的,即便是有人私底下現了礦脈,都要上報官府。當然,如果不想報官府也成,自己留著開采的話,那都是偷偷進行的,像這樣明目張膽的開采金礦的確有悖常理。
老大娘絲毫也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妥:“那些人就是朝廷派來的人啊。官文什么的都有,還掛出來讓人看呢,那上面的印章,可清楚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顧芝容點點頭,表示無疑惑,示意老大娘再往下說。
老大娘吃完半碗玉米糊糊,又夾了一把自己腌制的酸菜,吃了下去,抹抹嘴,方才繼續說道:“很快的,第一批的人做滿了一個月,真的托人帶了銀子回來,十五兩白花花的銀子,耀得人眼紅。于是村子里沒趕上第一批去的人,在第二次招募的時候全去了,包括我那個唯一的兒子。”
說到這,老大娘抹起了眼淚。
尚武大惑不解:“這位大娘,你兒子能被招去,這是好事啊,一個月十五兩銀子啊,如果換作是我,我肯定第一個跑了去。”
尚武不說還好,一說出來,老大娘沒忍住,一下子啕然大哭起來,把尚武嚇了一大跳,不知道自己哪里說錯了。
“兒啊,娘對不住你啊。如果娘不讓你去的話,你也就不會把自己的命給挖沒了。還有,我那個好端端的兒媳婦也不會爬到山頂砍樵,摔下來人就沒了……”老大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連帶著她那五六歲的孫子也一并哭了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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