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到外面，顧二小姐先讓老太太登車先行，自己與顧芝容上后面那輛馬車。畢竟太久沒有見面，她有好多話迫不及待要對顧芝說，緊迫得連坐車回去的時候都不放過。
顧芝容笑笑，知道這位二姐是想與自己說說話，于是強(qiáng)打精神說好。就在她們要登上馬車的時候，旁邊快步走來一位小太監(jiān)，對著她們說道：“請問二位，是遠(yuǎn)寧侯府的二小姐與五小姐嗎？”
顧元芳疑惑地看了那名小太監(jiān)一眼，覺得似曾相識，卻一時又記不起在哪里見過。
小太監(jiān)手執(zhí)拂塵，嘿嘿笑道：“我是太子身邊的小吉，我們太子爺說了，天氣寒冷，怕二位小姐路上著涼，所以讓小的換了另一輛馬車來，請二位上車吧。”一邊說著一邊朝不遠(yuǎn)處指了一下。
顧元芳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二十米外的地方，停著一輛極其奢華的寶藍(lán)色華蓋折羽流蘇馬車，車夫靜肅一旁，等著她們上車。
顧元芳猶豫了一下，正尋思著要不要上車。顧芝容忽地朝顧元芳眨眨眼睛，轉(zhuǎn)向那位小太監(jiān)，含笑道：“這位公公，那就謝謝你了。”
小太監(jiān)于是邀請她們二人上車。
顧芝容讓翠環(huán)去回稟老太太，老太太當(dāng)然是沒有意見。于是顧芝容拉著顧元芳上車。
上得車來，她們才曉得這馬車的奢華。這馬車闊氣得躺在里面睡覺都沒問題，車內(nèi)鋪著的是錦褥，車廂掛著的是錦帳。馬車內(nèi)地龍燒得正旺，雖是數(shù)九隆冬，車?yán)飬s是暖洋洋的，車內(nèi)擺著兩只漁耕鏨金銅手爐，顧芝容也不客氣，隨手拎了一只，捧著暖手，傷勢未愈。她覺得愈怕冷了。身子一歪，便靠在大紅彩云龍捧壽的靠背引枕上，望著顧元芳瞇瞇笑著。
顧元芳被她看得心里毛，不由嗔怪道：“你這樣看著我做什么？”
顧芝容突地直起身子來。湊到她的耳邊，略略揚(yáng)起聲音道：“太子對二姐竟會如此溫柔體貼，著實(shí)讓人羨慕啊。”
說罷，隨即側(cè)身離開，倚著靠枕低笑個不停。
顧元芳的臉?biāo)矔r紅了。倒不是完全因?yàn)樾邼Ｒ粍t是被拿來取笑后的正常反應(yīng)。二是窘迫于太子突如其來的關(guān)懷備至，令她無所適從。三則是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態(tài)，想要拒絕，卻又不知道怎么開口。羞怯尷尬，一時之間，顧二小姐紅著臉，說不出話來。
顧芝容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望著二小姐道：“二姐，既是太子的一番心意，你也別太矜持。我素聞太子冷血到幾乎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難得他有這么溫情的時候，他難得的一番好意，你就受了吧。”
顧元芳悶悶道：“誰要他無事獻(xiàn)殷勤了？”
顧芝容微微有些愕然。對于太子的熱情，自家二姐的反應(yīng)，好像有點(diǎn)冷淡啊。
如果換作其他的女子，只怕是要欣喜若狂以至尖叫了吧？不過二小姐的性子就是如此，冷淡清高，所以顧芝容對此也沒有太在意。
二小姐雖是大房的人，但是她的性子正直善良，并不像她的母親大夫人那般。陰冷毒辣。在這一方面，顧芝容是真心為她著想的。
“二姐，看起來太子這一次是真心的。”顧芝容誠摯道，“他位高權(quán)重。又代皇上監(jiān)國，一定忙得很。難得他還能想到二姐你，怕這么冷的天里，你會凍著，讓人備了這么舒服的馬車，車上物品一應(yīng)俱全。換作其他的人，怕是沒有這么細(xì)心呢。”
顧元芳蹙著眉，心情復(fù)雜地看了顧芝容一眼。
顧芝容以為她害羞，于是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靠在引枕上，歪了身子，舒舒服服地呼出一口氣來：“回家的感覺真好啊。”
顧元芳看著面前捧著個手爐的五妹妹，終于把心中的疑惑說出來：“五妹妹生病了么，怎么臉色這么蒼白？身子也好似孱弱了許多，這可不像往日的你，往日里你可是最不怕冷的。難道……”
她想了想道：“莫不是妹妹在江州的時候出了事？”
她極力回想之前聽到的種種傳聞：“聽說繁江出了大事，遇到了水匪，經(jīng)過的船只全部沒有幸免。那個時候五妹妹也在繁江的話……”
說到這，她震驚地看著顧芝容。對了，那個禮部尚書府的賀容蘭不是說這位五妹妹已經(jīng)遇難了嗎？空穴不來風(fēng)，莫非那個時候這個五妹妹就在……
她猛然抓著顧芝容的手，觸及只覺得她的手異常冰冷，心里不由一緊，蹙緊眉頭道：“五妹妹，你告訴我，在江州的時候究竟生了什么事情了？你受傷了，對不對？”
顧芝容不再瞞著她，平靜地點(diǎn)了一下頭。
顧元芳眼睛猛然睜大：“是在繁江嗎？”
顧芝容笑了笑：“二姐你別緊張，那一天事出突然，我們沒有防備，所以才著了道。不過后來，官府的人不是來了么，把我們都救出來了，所以，二姐你不用擔(dān)心，一點(diǎn)事情都沒有生。”
“可是……”顧元芳仍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照這么說的話，你被救出來，官府名冊上應(yīng)該有記載才對，為什么他們都說你死了呢？”
“說我死了？”顧芝容看了她一眼，“有些人巴不得我死呢，難道二姐姐不知道？”
顧元芳猛然睜大眼睛，看著顧芝容，這些天來的疑惑聚集起來，在她的心底越擴(kuò)越大，她猛然想起一個人來，臉色頓時轉(zhuǎn)成煞白。
顧芝容想以二小姐的聰慧，定然想到了什么，她也不去說破，閉上眼睛，靜靜地倚在引枕上假寐。
不一會的功夫，馬車就開到了遠(yuǎn)寧侯府門口。顧芝容姐妹倆相繼謝了車，顧二小姐讓翠環(huán)打賞了銀子給馬車，讓他自行回去。
老太太先一步回到府里，早一步把顧芝容的消息傳遞了出去。雪雁早早就在門口處候著，終于看到自家小姐熟悉的身影，再也忍不住，忙奔了過去，攙扶著自家小姐下車，朝垂花門行去。
顧芝容笑著問道：“明月綠水等人都一并回來了沒有？”
雪雁笑著說道：“在小姐您入宮的時候，明月已經(jīng)送了信過來，奴婢初初還不信呢，就在這門口候著，沒想到小姐還真的回來了。哦對了，明月她們也都回來了，都進(jìn)了柳韻院。聽明月說起，奴婢這才知道，小姐早些日子就回了京，怎么也不通知奴婢一聲呢，害得奴婢干等了這么些天。”
顧芝容笑著說道：“明月沒跟你說嗎，剛好有事耽擱了么？”
雪雁當(dāng)然知道顧芝容口中說的有事，指的是什么。看看四周，壓低聲音道：“二夫人也回來好幾天了，看精神狀況挺好的，也認(rèn)得人，也能吃一些東西了，只是說不得話。”
顧芝容點(diǎn)點(diǎn)頭：“是了，二夫人的傷勢比不得明月，她比明月傷勢要重一些，又傷在腦干，說話肯定受了影響，這個需要慢慢恢復(fù)保健，不過這以后說話可能會有些影響。”
雪雁低聲道：“記得二夫人蘇醒過來的那個夜晚，老太太調(diào)派各房的丫環(huán)輪流值守，當(dāng)時奴婢在門口值守，二夫人看了奴婢許久，似乎有什么話要說。莫非，二夫人認(rèn)了出來，是小姐替她治的病？”
顧芝容沉吟一會。麻沸散的藥效并不能持久，而且手術(shù)跨越兩天，二夫人總有蘇醒的時候，認(rèn)出自己并不出奇。自己因一時惻隱之心救了她，接下來就看二夫人到底值不值得救了。(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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