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不動手,是因為你是第一個讓我家主子笑得那樣開心的人,現(xiàn)在不殺你,是因為九爺,我答應(yīng)他保護你的安危。我也相信,他會忠于曾經(jīng)承諾的責任,分得清輕重!
都說紅顏禍水,自己算不得禍國紅顏,可是自己的存在,果真攪亂了這一池水。無論,留在誰的身邊,也只會招惹禍端。
“風馳,你能把我送出京城嗎?”諾雅長嘆一口氣問道。
“你想走?到哪里去?”風馳只是抿了抿唇,并不驚訝。
“其實,你說了這么多,不就是想讓我離開這里嗎?只要,我留在京城一天,可能楚傾塵與百里九之間就永遠不可能安平,那樣,會對你主子的千秋大業(yè)不利,你又不能殺了我,那樣你主子非但會恨你,更有可能會一蹶不振,所以,你給自己留了后路,留我一條性命。我走,是最好的辦法。”
風馳沉默半晌,方才重重地點頭:“馬車已經(jīng)準備好了。”
諾雅低頭笑笑,兩人徑直出了府,侍衛(wèi)沒人攔阻,一路暢通無阻。門口果真就停了一輛通體烏黑的油篷馬車,毫不起眼,旁邊有個頭戴油氈帽的車夫,個子不高,牽著轡頭。諾雅坐上去,風馳也上了車:“我送你出城。”
諾雅輕輕地“嗯”了一聲,無端對京城和京城里的人有些不舍。將頭埋進臂彎里,心一陣一陣地揪疼。
馬車剛剛起步,就猛然停下來,諾雅差點向前面栽過去,慌忙扶住了車壁。
“夫人!”車廂外有人焦急地喚她,是冰魄!
諾雅一把撩開車簾,看起來有些迫不及待:“冰魄?你怎么在這里?”
“老李,不要管他,繞開他,我們走!”風馳冷聲吩咐車夫。
“夫人,冰魄在這里等了你兩三日了,求你回府去看看主子吧?”
冰魄身形一晃,阻住馬車去路。風馳的馬鞭猝不及防地向著他面門處襲擊過去。冰魄一個閃身避過,卻仍舊執(zhí)拗地堵在車前。
“他怎樣了?”諾雅一句句告誡自己,千萬不要心軟,卻仍舊忍不住出聲問道。
“他還在高燒昏迷,夫人,老湯頭說是這些時日心力交瘁,再加上酗酒郁結(jié)所致。你就果真狠心嗎?”
諾雅沉默著不說話,外面,風馳已經(jīng)一躍而起,與冰魄在大街之上你來我往,互不相讓。車夫揚鞭想要趁機繞過去。
“風馳,”諾雅突然開口道:“我想先去一趟將軍府!
“不可以!”風馳一邊揮動手里馬鞭,一邊頭也不回地拒絕道。
“只看一眼!不會讓他覺察。”
風馳略一愣怔,收了手中的鞭子,一咬牙,回身坐回馬車之上,向著車夫吩咐道:“將軍府!
“謝謝。”諾雅低聲道。
“你說過。只看一眼。我不希望你出爾反爾!
“放心,如今我若是留下來,沒準哪天你家主子惹怒了皇上,我這條小命也就嗚呼哀哉了,豈不拖累于他!
兩人開始沉默著不說話。
馬車很快就到了將軍府附近,諾雅提前下了馬車,與冰魄一同從角門處進了將軍府。冰魄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
“林夫人,我不知道你和九爺之間有什么誤會,可是,我家主子他,他是真的......”
“主子他,我們,都希望你能回來!
冰魄向來不善言辭,木訥寡言,不是多嘴多舌的人,難為他竟然這樣絮叨。
諾雅打斷他的話:“他在哪里?浮世閣還是錦年閣?”
冰魄搖搖頭:“在一念堂!
諾雅一言不發(fā),也不問,佯作一臉的淡然,云淡風輕,腿腳卻忍不住有些顫抖,幾次差點被自己絆倒,多虧風馳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攙扶住了。
冰魄上前敲了敲門,出來的是元寶,看到諾雅,明顯就是一怔,然后大喜過望:“夫人,您回來了!”
“我回來看看他!敝Z雅淡然道。
“看看他?您還要走?”元寶瞬間來了火氣。
冰魄一扯他的衣袖,對諾雅道:“我們說什么都沒用,您若是對我們主子有什么誤會的話,相信見到他,一切都會諒解的。”
諾雅聽他這樣一說,心里頓時揪了起來,一把推開元寶,向著自己的房間走過去。
房間里的燈還亮著,她輕輕地推開門,門發(fā)出“吱悠”一聲響動,她趕緊住了手,唯恐驚醒了他。
她側(cè)身進去,虛掩了屋門,并不見泡泡的影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丫頭們也不在,整個屋子里彌漫著一股極濃的藥香。
她輕手輕腳地往里屋走,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個人,此時就近在咫尺,卻又完全陌生。
她一步一步,走得極慢,好像是要將他的眉眼刻畫進自己的心里。掰著指頭算算,好像也就是四五天沒有見到他,如何就將自己折磨成了這幅樣子?
他的眸子,雙頰全都塌陷下去,給她一種瘦骨伶仃的感覺,整個人,整張臉,死氣沉沉,蠟黃蠟黃的,沒有一點鮮活的氣息。靜靜地躺在那里,若非他頰上不自然的一抹潮紅,還有困難呼吸時鼻翼的噏動,才帶著一點生氣,諾雅差點就以為......
這樣枯槁的形容是裝不來的,這樣形銷骨立的憔悴是從骨子里透露出來的。正如冰魄所言,若是果真,兩人之間有什么誤會,看到百里九這幅模樣,應(yīng)該也煙消云散了。
諾雅想,自己一直以來究竟在固執(zhí)著什么?他愛與不愛自己,究竟是怎樣的心跡,非要他親口向自己說出來才算嗎?自己從他如今這幅樣子上已經(jīng)找到了答案!自己為何這樣沒有安全感,一再地心里充滿惶恐,對他猜疑,苛刻,簡直罪該萬死!
她坐在床邊,握住百里九寬厚的手掌,細細摩挲上面的薄繭,心里冰封的那些哀怨逐漸融化成眼淚,再也忍不住!班枥锱纠病钡芈湎聛,她想,她應(yīng)該感謝百里九面對自己誤會時候的不離不棄,執(zhí)著與堅毅,她今日方才能夠明白,自己心里最真實的聲音。
她俯下身子,靠在百里九的胸膛之上,聽他的心跳,感受那份堅實與安全,緊緊地摟住他的腰,零落如雨,泣不成聲。
她握住他的手突然被捉緊,那雙令她感覺枯瘦的手突然就變得堅實有力,幾乎握疼了她,令她忍不住發(fā)出一聲輕吟。
“諾兒,諾兒”昏迷中的人好像聽到了她的聲音,迷亂地開始囈語:“諾兒,不要走,我哪里做錯了,告訴我!
“你哪里也沒有錯,阿九,你只是愛錯了。”諾雅溫柔地撫平他緊蹙的眉頭,喃喃自語:“阿九,一嗔真是個大騙子,他明明告訴我,我已經(jīng)鳳凰涅槃,浴火重生了,我以為自己是苦盡甘來,可是為什么?我仍舊愛得這樣辛苦?只能在左右為難里,心像拉鋸一樣被撕扯得鮮血淋漓。阿九,以前我不懂事,太放縱任性,誤會了你,如今看到你,我才知道,是我自己太不應(yīng)該。
阿九,趕緊好起來,你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你的心里不應(yīng)該只有一個諾兒。諾兒已經(jīng)是行將就木之人,注定是要負了你,徹底忘了我吧,若是諾兒果真可以涅槃重生,可以向你承諾一輩子的話,我再來好好愛你,再也不離不棄。”
百里九不知道是在怎樣的夢魘里,緊抓著諾雅的手,嘴唇噏動:“不,不要走,不許走!
眼看竟然有逐漸醒轉(zhuǎn)的跡象,諾雅緊咬著下唇,一點一點掰開他的手指,熱淚就滾落在他的手背之上,流進手心里。
她覺得,自己若是再不走,肯定會忍不住嚎啕大哭,驚醒了他,她俯下身子,輕輕地咬在百里九的手上,他好像是突然感覺到了什么,反而握得更緊。
“阿九,放我走,我答應(yīng)你,我發(fā)誓,只要阿鼎安然無恙,閣主不會遷怒于他,而我還活著,就一定回來見你,與你一起面對所有的困難,好不好?”
手,慢慢地掰開了。諾雅再也不敢留下,跌跌撞撞地逃出去,滿嘴的血,自己的。
元寶見她狠心出來,身形一晃,就攔住了她的去路,憤怒道:“你還是狠心要走嗎?”
諾雅點頭,將滿嘴的血咽進肚子里。
“為什么?果真是因為他楚卿塵嗎?”
諾雅苦笑著搖頭:“放我走吧,我如今不能留在這里。”
元寶依舊很執(zhí)拗:“你的走與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最起碼,你要等九爺醒了,說句話再決定去留!
諾雅也固執(zhí)地搖頭:“不要告訴他我來過!
“啪!”
屋子里傳來一聲瓷器掉落地上,碎裂的聲音,元寶大喜,一把捉住她的衣袖:“爺醒了!”
諾雅驚慌失措地掙扎,壓低聲音道:“元寶!你放開我!”
她聲色俱厲,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與堅決,令元寶忍不住就是一愣,然后憤憤地拂開她的袖子,冷聲道:“你這樣無情無義,趨炎附勢,走了也罷!我元寶看錯了你!”
轉(zhuǎn)身不再理她,向著屋子里沖去。
諾雅不敢逗留,逃一樣地出了一念堂,聽到身后還有嘶吼的聲音:“是不是她來過?是不是?!”
眼淚,再也忍不住,淌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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