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剪秋閣的燈火還沒滅。
子時了,禾雨還在圍欄邊杵著,她睜開的大眼睛極力向遠方投去,盡管外面什么也看不見。
屋內的花香時有時無,氣息神秘得令人癡迷,曼珠沙華越發有了神花該有的芳香和姿態。
一切似乎很順,可是總會卡在關鍵的地方。
禾雨靜靜地發呆,似乎忘了那一夜割手取血的痛苦,也忘了花株沾到血液后的神奇現象,這一刻她只想好好品味孤獨。
最近發生了太多,心里的人越發模糊了,禾雨認不清,連自己都快不認得了。
閣內密室里,生了些怪事。曼珠沙華并非自發地散發幽香,剪絨在它身邊奇怪地笑著。“這是神花?”
她日夜看著禾雨以血養花,今日禾雨忙里忙外沒有照顧神花,剪絨便代之做了些事情。
“或許,我也該救贖你,當作報恩吧!”剪絨挑了挑眉,笑容有些邪魅,與剛從生死邊緣被救回來的清純呆滯相差甚遠。
這一刻,終究還是來了!
白色的身影一閃而過,若不是禾雨知道來者身份,或許她會以為這是幽靈作怪。
這抹輕快的身影,獨有一種清冷的氣勢。禾雨每每見了,總會聯想起雪中的飛羽,她也不知原因為何。
輕輕的腳步聲,淺淺的呼吸,她似乎還在笑。這一刻,她的笑似乎被敏銳無限放大了。
禾雨停了遐想,轉身過來,看著白羽問道:“你笑什么?”
“沒什么,剪絨呢?”白羽帶著笑意,饒有興趣地打量了一下失落的禾雨,輕聲問:“聽說她做錯了事情?”
禾雨嘆了口氣,不想糾結猶豫,她直接將事情來龍去脈告訴了白羽。
“嘖,這確實有點難堪!”白羽站在禾雨身邊,沉默了一會兒。“那你打算如何?”
“現在她情況很不穩定,皇上等人都在找她,我只能將她藏起來!若是你想帶她走就走吧,在宮中也不安全!”
“不穩定,什么意思?”
“她她可能沒那么簡單了!現在,我也不清楚她的記憶是否會恢復,但我能確定的是,她的智商絕對沒有受到損害!或許我掌控不了了!”
白羽愣了一下,禾雨這自持聰明的傲嬌人物說這話是何其分量?
“你確定?”白羽皺了皺眉,覺得有些棘手,緊張地問:“為什么會這樣?她可是想起什么了?她見到雪嬪了嗎?”
“我也不知道,當時我不在她身邊!但愿她還是那個懵懂失憶的剪絨,若是做回你的師姐,那豈不是令你我都很難堪?我培養她那么久,今日卻被她毀了大局,我真怪自己!”
白羽沉默了一會兒,思索再三,她認為還是安撫禾雨更為重要。畢竟,如此聰慧的禾雨關系著北華后宮的大局,也牽連著她情敵雪澤的未來。
“事態不算太壞,你別急!”
禾雨冷笑一聲,“要什么時候才該急?其他人也就罷了,她攪動的是醉月軒,皇上為了雪嬪做不出什么?”
“第二天就要到了,你憂愁什么?時間會抹去苦難,為什么不把這一頁翻過去呢?”
禾雨苦笑幾聲,回到屋子內坐下。白羽的話,對她而言太淺薄無依了。
“若是你心愛的人懷疑你、不理你,我看你能不能還這般安穩平靜!這世間,最怕的就是心靈之間的嫌隙!”
“你是說皇上懷疑你下毒害雪嬪?”白羽輕輕一笑,笑著笑著就停了下來。
禾雨的話說到了白羽心里,她似乎也有過這樣的感覺,心中難以安寧:若是我害了雪澤,大師兄懷疑我,那我也不會好過。曾經是,現在也是,以后也如是!
“還好她沒有死,是我想多了!”禾雨嘆了口氣,抬起眸子看了看陷入沉思中的白羽。“我覺得,你也該吸取一些教訓!如果他特別愛一個人,千萬不要以身犯險去害他愛的人,即便能爽快一時,但或許會將他推得更遠、得不償失!”
白羽愣了一下,她知道禾雨說得在理,但是她怎么能容得下另一個女子呢?
還好,雪澤現在跟劉禮糾纏不清,白羽只需要為她們的感情助力即可。如果,雪澤和藍水天天膩在一起,她還能坦然相處?白羽自己都不信。
“話雖如此,你能容忍他和別人在一起嗎?你我都是容忍不了的人,才會做這些事情。如果真的有那么好辦,誰會費盡心思去做這些?”
白羽想了想,不知道下一句該如何說。似乎說著說著,她連自己都說服不了了。
不說,似乎禾雨也能懂,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太難受了。可是,又能如何呢?感情,能勉強嗎?
現在,藍水和她還能較為和睦的相處,她至少能夠看得見藍水。若是她真的將雪澤殺了,或許這一輩子都得不到藍水任何目光和心思了吧!
“或許不該吧!”
禾雨低著頭不說話,她的心思沉重、神色哀愁。偌大的皇宮,禾雨又微小又孤單,親人不敢相認,愛人不能靠近。空有一身才學,白有才學和聰慧,面對感情還不是顯得落寞渺小。
“其實,我有一個好辦法!”
白羽不忍心看著禾雨傷感,倒不是因為善良,而是因為她覺得禾雨跟自己有些相似面對的情敵都是雪澤,感情狀態都是愛而不得的單相思,都是模樣較好、聰明伶俐的人
禾雨淡淡地笑笑,她并不多么期待,畢竟白羽自己都沒有處理好感情,還需要跟她合作。
礙于面子,禾雨問了句:“什么辦法?”
“感情呢,是兩個人的事,對吧?若是那名女子不喜歡,那這個人不就還是有機會被你征服嗎?若要讓她們再無可能,就讓那名女子和別人在一起啊!這樣,你可是什么也沒做,還能找到他最難受的時候去安慰!”
“讓她喜歡別人?”
白羽看著禾雨在思考,補充道:“我看過你們坊間流傳的話本,男子在失落難受時最容易被陪著他的女子打動,那個時候會有種莫名的依賴。或許,你可以試試!”
禾雨想了很久,從剛開始的不屑演變為細細思索,這粗糙的話里有一種奇妙的道理,似乎能夠將她迷茫的心帶引到陽光的道路上。
即便不可行,卻也能讓人用心一試,總比整天落寞嫉恨強吧?!
“可是,能讓雪嬪喜歡誰呢?這宮中,似乎沒有人可以入她的心。”
白羽得意地笑了笑,心想:只要,不讓她跟我師兄在一起,誰都無所謂了!
“這宮中有三位皇子,你可以多多試探啊!畢竟他們曾經都與她有過婚約,想來也并不缺少緣分”
“大皇子一心向道,并無可能。不過,二皇子似乎很在意雪嬪,屢次冒著危險明里暗里幫襯!或許,我可以從他入手!”
白羽點頭一笑,心中自是無比歡喜:無論你選誰,都對我有意無害,只要她跟大師兄以外的人有了感情,我都能達成目的。但愿你能成功,不然我就只能撮合她與皇上了,那個時候你可不能怪我!
從祭祀臺回到醉月軒,雪澤沒想到還帶了一身酒氣回來。
四人本來要入太廟打探一番,卻看見白羽來了宮中,不得已打斷了計劃。
靈兒幫了她們大忙,將靈蝶散布皇宮各處,也順勢將太廟之中的設立好好查探了一番,算是清晰明了地還原了西殿的內部構造。
碟書之中,西殿的景象一一呈現出來,讓人宛如置身其中,連每一個機關設計也都被靈蝶給破了。
唯一不清楚、存有疑慮的是地心火,靈蝶雖然奇妙聰明,卻能力有限,這地心火一事還得修行之人親力親為。
藍水從白羽那里得知槊正閉關修煉,所有事情都交給白羽去做了,今晚本來是一個很好地時機,畢竟太后還處在醉月軒一事之中不能自拔。
無奈之下,幾人只好改時間到明晚。
靈兒明天就要回蘭心閣,今晚拉著季林去酒窖偷了好多酒來,勢要與大家一醉方休。蓮子被風行拉到城樓去看燈籠,沒有參加五人的小會。五個人在祭祀臺上坐了一會兒,喝酒的只是季林和靈兒。雪澤走后,藍水和牧凡也喝了一瓶。
浮夢閣的燭光亮著,雪澤有幾分疑惑,難道有人在房間里?嗅了嗅身上的酒味,雪澤裝作喝醉了,慢騰騰、輕飄飄地推開門走了幾步。
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還有些淡淡的花香,雪澤一轉身便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劉禮。
雪澤一驚,差點站不穩。劉禮一把將之扶住,看著她紅潤的小臉又氣又喜,還有不斷翻騰的心動和歡喜。“你去哪了?”
“我我去牡凡那里了!你,你怎么在這?”
劉禮微微側身,轉頭看向外面,附下身貼近雪澤耳朵:“這里有太后的人,她是想看看我是否真的沉迷于美色”
雪澤閉上眼睛,細心感受了一下,果真感知到屋上站了幾個人。
太后身邊的高手很多,如此不動聲色、安靜如常也算是厲害了。
“那那我們將燭火吹滅,他們就看不見里面的景象了!”
劉禮也知道,現在只能看到兩個身影,于是對雪澤說:“太安靜了不好,你我得吵鬧一番!你要先拒絕拒絕我,然后我再將你”
雪澤不知何處來的笑意,或許是劉禮一本正經地安排胡鬧將她打動了。“好,現在我就做你最冷漠任性的雪嬪!”
劉禮看著雪澤的笑臉,心中似乎散盡了所有悲苦難受,那一瞬間就像黎光曙光照進了黑屋子。他心中有一片花海,這一刻全部都綻放了。
屋內的突然出現的響動將劉禮震得愣了一下,他看見雪澤將屋內最大的瓷瓶摔到地上,巨大而清脆的響聲將安靜的氣氛劃破,這聲音似乎能夠傳到花園之外。
“你不許過來!”雪澤擠眉弄眼地看著還在愣神的劉禮,低聲喚了一聲:“喂!發什么呆?”
劉禮回過神來,這才邁開步子往雪澤身前走。“愛妃,你不要動怒了,這都是我的不對!”
雪澤邊往外走邊低聲問他:“你不是拿到大權了嗎?不該自稱朕嗎?”
“沒關系,我對你永遠都只說我!”
雪澤低頭一笑,不知是被靈兒灌了那口酒的作用,還是她內心的解脫和欣喜帶來的舒適,現在她的笑不由自主、無法控制。
“你去哪?”劉禮拉住雪澤。
雪澤掙脫開,推門而出,故意在院子里亮相。劉禮跟著跑出來,各種花樣地哄雪澤,就像對待一個久病初愈的孩子。
“愛妃,外面涼,進去吧!”
“你走,你走了我就進去!”
劉禮不知為何,心中突然咯噔一下,他控制不住自己。那股強烈的復雜情緒指使他走向雪澤,靠近她,抱起她。“跟我進去!”
雪澤愣住了,有幾分慌亂,卻始終沒能推開劉禮。
劉禮關上門,特意靠近她的臉,輕聲問道:“愛妃,你喝酒了?”
“沒沒有喝多少!”雪澤尷尬地回答,一揮手將屋內的燭光都滅了。
劉禮愣了一下,隨即奇怪地笑了兩聲。
“我本來打算抱你進來就回去,你這下讓我怎么辦?”
劉禮不知何處來的濃濃情意,在他靠近雪澤的時候傾瀉而出,一點阻擋的可能性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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