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了,雪消了,四周寂冷無聲。
站在庭院之中,靠著那棵快要散了生機的樹,劉禮閉著眼、發著呆,靜享寧靜。
人拗不過時光,樹轉不了時令節律,這冬天的梨花、杏花也只是花開一時、香散一旬。
此情此景,劉禮總覺得和自己有關,那越發衰敗、落寞的景色就像他的心。
靠在樹上,劉禮慢慢地覺得自己和這棵樹融為一體、心神相依。
沒了落雪,他再也不想睜開眼睛,這天下似乎都沒了顏色、沒了感覺。若是能變幻一天的云霞該多好?可是,他不能,既不想讓雪澤難受,又不愿制造虛假的東西欺騙自己……
一陣清香襲來,劉禮的睫毛動了動,他似乎被這香氣驚醒、迷住,卻又不愿意睜開眼睛。“何處來的香味?難道是我產生了幻覺?罷了,還是心靜一點好!”
腳步輕緩,裙擺飄搖,雪地上拖出一條淡淡的痕跡、留下一串腳印。雪澤卻未注意到這些,只是感嘆道:“積雪這么多,連路都沒了,蓮子你怎么不處理一下?”
蓮子向四下一看,笑嘻嘻地說:“這就處理,這就處理!”
“這倒不急,你先去讓高大人把刑部尚書找來!”
聲音飄進劉禮耳朵,他辨識了很久才驚喜地睜開眼睛,這一切原來不是幻聽、也不是幻覺。
“她終于回來了!”劉禮的心中只有這一句感嘆,所有的感覺不過是一陣暖流滋潤心田、一股酸楚侵占眼球而已。
雪澤緩緩而來,視野之中也出現了他,情緒也越發不安穩、不單調了。
劉禮站在樹下,神情復雜,只是不曾挪動半分目光,一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之感油然而生。
小小分別,再見他已經換了風格,衣裝素凈、顏色黑沉、裝束簡單,帝王之感全然不復;以往的他,無論衣束如何,總有一種堅定深邃的眼神與盛世凌人的氣質,與那威嚴、霸氣掛了些邊,可如今卻只剩下略帶哀愁的俊美容顏了。
“蓮子,你先去吧!”雪澤微微停了一下,看了蓮子一眼再邁開步子。
“好!”蓮子看了看劉禮,轉身走了。
雪澤走到劉禮身邊,他這才收了目光,兩人之間突然生了幾分尷尬和生疏。雪澤想了許久都不知該說什么,她也捕捉到了些許變化,心中又記起自己定下的惜人惜物來。“你…你怎么在這里,不冷嗎?”
劉禮低下頭,看著地上厚厚的積雪,輕聲回道:“還好,你…你傷好了嗎?聽蓮子說,你眼睛視不清物、又中了毒物,現在可有好些?”
“好多了,過幾天就可痊愈!你現在知道我安然無恙,是否可以安心處理政事了呢?蓮子說,你基本上都留守醉月軒,大多事情交予高海去做,這…這是不是有失妥當?”
劉禮愣了一下,有幾分傷感!澳氵@是…趕我走?”
“沒有!”雪澤停了一會兒,心中有幾絲酸楚,她也不知為何如此。
只是劉禮那樣的狀態、聲調、言語,每一細節都令雪澤感受良多,似乎是她做了錯事。
“我回來就是為了勸你,并非其他意思!后宮的事處理好了,你也不必為我擔憂費心,應該早些回歸朝廷之事。這一次,賢妃之事震懾了后宮,你該趁此機會抓住刑部尚書一派!這王大人愛惜女兒,正好是你們可以利用的一點,為何不接受他的低頭和求情?”
劉禮搖搖頭,心不在焉地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并不想領這份情!若是今后還有這等情況,還希望你不要拿著自己的安危去冒險,用你的痛苦換來的利益我可不接受!”
“這事情并非我一心設計、步步為營,我只是反擊一計、奪取一招罷了!你若是不接受我的好意,那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劉禮沒有說話,只是摸了摸他的手,此時他才感受到冷意肆意蔓延。
雪澤一直看著他,也不自覺地將目光挪到他的手上,見到兩只凍得通紅的手有幾分憐惜。
“你…你這是……”
雪澤向劉禮走過去,直勾勾地盯著他的手。見狀,劉禮驚慌地收了手,又緊張地將之躲在背后,退了一步說道:“我只是有些冷罷了!”
“是么?”雪澤總覺得劉禮是欲蓋彌彰,于是快步過去,將劉禮逼退到臺階前。“你是不是受傷了?我對火熱十分敏感,你似乎——”
“沒有!”劉禮搖搖頭,踏上臺階上退著走,帶著幾分慌亂!澳銊e執意如此,我們還是聊聊……”
“聊什么?”雪澤往上走了一步,驚得劉禮慌亂地退了幾步。
只見他一時間沒踩穩,搖搖晃晃地似要跌倒,雪澤趕緊上前扶住了他,卻又只能用一只手拉著他。
劉禮驚愕之間沒有注意腳下,也沒有控制力道,硬生生被雪澤拉過去卻也沒站穩,撲到她身上也只能安穩一時,兩人都被臺階弄得無法安靜……
“誒,小心點!”雪澤右手扶著劉禮,另一只手并用不上力。
劉禮眼看著要壓倒雪澤,趕緊飛身而下,將雪澤抱到平地上站穩!澳銢]事吧?”
一抹掠影閃過,兩人挪到了庭中,距離近了些也尷尬了許多。
“我…我沒事!”雪澤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劉禮的手掌將她的目光吸引了去!澳氵@手是怎么了?燙傷?”
劉禮愣了一下,扶起雪澤,將手縮了回去。“沒事,只是小傷而已!”
“燙傷在嚴冬可不好處理,你又不上藥,若是嚴重了可怎么辦?”雪澤上前一步,伸手出來,將她白潤如玉的手攤在劉禮面前!吧斐鰜砦铱匆谎!”
劉禮搖搖頭,“不用了!”
雪澤欲言又止,暗想:我雖要和他保持距離,但好歹是朋友,怎能顧及這些?惜人惜物,又為何要除開他?
“你…你別看了,我真沒事!”
“我可以給你處理一下,天山法術治療燙傷有奇效,免你受苦!”
“真不用!”劉禮低著頭,有些控制不住情緒。
雪澤見劉禮仍舊不肯,索性去抓他的右手,卻被他的左右閃躲而氣惱!澳闳暨@般,我就施法了,我現在可是能施法了!”
“何意?”
“我修成了天人合一法身,不用擔心外人感知,現在施法可是很隨意了!”
劉禮看了看雪澤,伸手握住她的右手,“現在不可以了吧?”
“你!”雪澤邊掙扎邊想著:我現在提升法力了,可以擺脫契合之術了嗎?
劉禮目光移到雪澤絲毫不動的左手上,驚疑地盯著,輕聲問道:“你左手還沒好?”
“我不是說了嗎?過些天就好了!”雪澤絲毫不在意,一直盯著劉禮手上的燙傷,仿佛那塊紅色區域和水泡比自己指尖還疼。“你現在一定不好受吧?放開我,我給你治一下!”
劉禮直勾勾地看著雪澤,心中暖了許多,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紅了。“你對你大師兄沒有男女之情吧?”
雪澤一驚,愣愣地不知如何回答。劉禮突然一問,將她所有的心思都打破了。
“我就知道,你是騙我的!”劉禮一手握著她的右手,一手撫起她的臉蛋,確認過眼神,他終于留下了歡欣的淚水。“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雪澤回過神,掙扎著往后退,她被劉禮突然爆發的情緒嚇到了,又不好與他多糾纏!澳惴砰_我!”
“我就不放!”劉禮攬住雪澤的腰,將她留下,眼神中少了哀愁、多了堅定!昂昧耍椰F在明白了,你也不用解釋了!從今以后,我們釋懷一切,重新開始,可好?”
“什么重新開始?”雪澤疑惑地看著劉禮,心中忐忑不安。“你的思維怎么這般跳躍?我們不是在說受傷的事嗎?你現在鬧的是哪一出啊!”
劉禮微微一笑,臉上還有淚水沒干,他點點頭,溫和地回道:“好,你反應慢,我就隨你的思維來!我這小傷沒事,你說說你的傷什么情況了?何時能好?”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正在兩人談話之際,高海與蓮子走了進來,他們看著庭院中親密的兩人,不由得一愣。
面面相覷,進退為難,兩人尷尬得無從安適。
高海不敢看劉禮,只好將目光全部投到蓮子身上,低聲怒問:“你選的什么時候?”
“這…這……”蓮子無法解釋,尷尬地看了看雪澤。
雪澤晃了晃手,對劉禮低聲說:“她們來了,你放開我!我還有正事沒做呢!”
“好啊,我就看看你做什么!”劉禮輕輕放開雪澤的手,又仔細打量了她,嘴角浮現一絲笑意,心也安穩了許多:回來就好,無恙就好,我們之間的嫌隙可以慢慢彌補!
雪澤喚了蓮子過來,故作淡定地聽她說完話,輕聲回道:“既然王大人來了,那就請他進來吧!”
“可是…可是皇上之前說……”
劉禮回過神,走到雪澤身邊,幫蓮子解釋:“此前,為了掩飾眾人目光,我對外宣稱雪嬪受傷靜養!王大人來求見,我也替你推辭了,原因是重傷在身……我看,你還是不要費心了,即便你對賢妃不恨不怒,我還沒有呢!”
雪澤輕聲笑笑,問愣在一邊的高海:“高大人,你說皇上可是幼稚?”
高海一怔,呆呆地看了看雪澤和劉禮,不敢說出一個字。
“罷了!”雪澤邊向浮夢閣走,邊說:“我這就裝病,你們將王大人請進來!”
劉禮一驚,趕了上來,略帶不滿地問:“你這是作何?難道,又想還我的情不成?”
“什么還情?我只知道,我已經承受了這苦,若是不將之做完滿,我會更加難受!”雪澤推開閣門,走了進去,輕聲問劉禮:“這稚氣未消的皇帝,你說雪嬪患有何等重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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