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之就投入了市舶使的事務(wù)當中。
之前,一直由臨時借調(diào)來的貢維貢季同先行開展起來,隨著各方勢力加入的大小官員陸續(xù)到位。
再加上于本地調(diào)用的一些基層門吏,目前的市舶使,也是個擁有百多人的完整府署了。
不過距離李之心目中的規(guī)模還相去甚遠,隨后他會添加很多具體部門,用來負責各主要港口市舶使的開設(shè)。
連續(xù)三日的異常忙碌,總算是理順出一些頭緒。
關(guān)鍵還在于貢維的多年坊市的管理經(jīng)驗,具體港務(wù)也是如此,無非是維護市場秩序,保護合法經(jīng)營,取締非法活動,做好市場服務(wù)工作,疏通商品流通渠道等等。
這些李之也懂一點,但如何嚙合各部門間合作關(guān)系,對他而言就純屬門外漢了。
莫要小看了那些最底層的大小門吏們,再好的方針政策,總要有人來具體實施不是。
若不能徹底讓這些人信服,日后的麻煩事可多了去了。
貢維就極擅長經(jīng)營這些瑣碎人事,而且對于大方向的認知又是條理清楚,于是很快此人就得到了上上下下的擁護。
而李之帶給他們的只是身份上的高不可攀而已,好在他不在乎這些虛名,倒是樂于貢維幫他承擔更多事。
于是乎,三日之后,在市舶使混了個臉熟的李之,終于在是暫時解脫出來,也有了時間陪一眾大鼻子皇室人物東游西逛。
秘境內(nèi)的三位徒弟和其其格,也被釋放出來,他們到底還是孩子,再是優(yōu)秀的環(huán)境,若是過于閉塞,也容易引起孩子們的心理抵抗。
在老祖宗的提醒下,四人才會重歸現(xiàn)實人間,幾個小家伙可是樂壞了。
至于為何憑空多出來四個小人,客人們并沒人刻意探尋,終歸小伊本就在廣州城出生成長,只要他自己不流露出來,還都以為伊本一直就待在此地。
李之忙碌的三天里,客人們什么也沒做,就是每一天睜開眼,就被領(lǐng)著大街小巷的轉(zhuǎn)悠。
并非阿菲法她們圖省事,而是連夫人們自己,也被各式各樣的食物給誘惑住了,更不要說整日里咖啡、大餅、切片烤肉和糖上澆蜂蜜點心的西域人了。
就像是晚上,還在針對于當日美食探討的女眷們的說法,廣州城居然連一塊普通的豆腐干,都能做出幾十種吃法,這才是她們每日里樂此不疲的原因所在。
便是馬赫迪這幫大人物們,早上一醒來,就自行招呼著隨從,趕往克里麥父親瓦費格所開的那間穆斯林餐館。
就是因為那里不但能吃到地道的家鄉(xiāng)味道,左鄰右舍更是聚齊了天南海北的風味小吃,想換換口味,招呼一聲,就會有人樂顛顛的主動跑腿。
因而那家小店,居然就成了那些西域人,除住處之外的每日必到之地,使得一向板著臉的曼蘇爾,都是半開玩笑地道,下半生生活在此類充實狀態(tài)里也不錯。
小店所在之地,就是城內(nèi)幾條專營小吃一條街的其中之一,像是瓦費格那樣的西域人并不在少數(shù)。
幾天下來,越來越多的同鄉(xiāng)都會找了來,與這些大人物們暢談一番,臨來時又會帶著自家家里人做的地道家鄉(xiāng)伙食。
來客多了,小店內(nèi)就坐不開,只能在街面上擺上更多桌椅,久而久之,連帶著整條街上的生意都好了很多。
二者之間,普通西域人,能滿足在自己國家見不到的貴族們的笑臉,貴族們又極享受得到遠在異地他鄉(xiāng)同胞們的尊崇,相互間各得其所,其樂融融。
小家伙們則跟著女眷們滿城亂竄,滿足吃喝之余,還能不斷得到各種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也是樂在其中。
再因年關(guān)將至,到處是張燈結(jié)彩的節(jié)日氣氛,不時有游街的花車或舞龍舞獅表演,女人們就如魚得水般地不著家了。
只是苦了那些時刻不離左右的府兵護衛(wèi)們,不僅要時刻保持警惕性,還要肩挑身背無數(shù)大包小袋。
三十多口子西域大小娘們,又個個都是不缺銀子的主兒,瘋逛起來,一點也不輸于大唐土著婆姨。
就在這闔家歡樂的喜慶氛圍里,李之及時趕來,提出前往城郊的白云山一行。
白云山可是佛道寺觀云集的風水寶地,又有獨一無二的文化蘊涵、深厚的歷史沉淀氣息,他自以為自己難得抽出時間來,眾人還不樂壞了。
沒想到積極響應(yīng)者寥寥,便是夫人們也是左顧而言他,苦著臉的李之只好前往瓦費格的小餐館,向大人物們哭訴衷腸。
聞聽李之的苦楚,馬赫迪們哈哈大笑,其實他們也不樂意來回折騰,風景再是優(yōu)秀,見得多了也會覺得大同小異,哪里有現(xiàn)在接地氣的歡樂更吸引人。
越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其實越喜歡偶爾回歸平民生活,因為這等環(huán)境,能讓他們暫時忘掉平日里的繁忙事務(wù),又不用時刻警惕著與人勾心斗角。
更關(guān)鍵的是,這條街上幾乎隨處可見家鄉(xiāng)人,這對于遠渡重洋,久別故土的西域人而言,會感到全身心的舒適。
“那你們?nèi)粝胝嬲谌脒@里,還要脫去長袍,換上東土風格的闊腿褲,腳蹬木板鞋,咯吱窩里再夾上一桿水煙袋!”
李之不無發(fā)泄地吐槽道。
希沙姆呵呵直樂,“若能在此待上半年五個月,我倒不介意如此,不過此時天氣略微有些不太適宜!”
阿丹一旁笑道:“李先生,你就知足吧,不用成天陪著我們應(yīng)酬,有地方打發(fā)客人們,還不心里美死了?”
李之苦笑道:“話雖如此,說出去可不好聽啊!若是朝廷里知道,我只是每日里陪著帝國皇室貴族們,窩在大街旁的小店里與民同樂,還不知會怎般責怪與我!”
馬赫迪搖頭笑著說起:
“能在異國他鄉(xiāng)與民同樂是一種幸福,也是光榮,至少表明得到了他們的認可,這種情形在自己國家是不可能的,因為存在著貴族與平民之間的貧賤等級差異,是現(xiàn)實生活秩序所不容許的!”
他的說法得到了身邊幾人的頻頻點頭。
李之將要反駁,卻一眼望見遠遠趕來的彌睿與貝正,他們兩個身邊居然會是,在洛陽城所結(jié)識的巴斯蒂昂。
他才猛然間記起來,當時自己曾囑咐人家,待得三個月后在廣州城相見,他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此事,不想這人真的找了來。
與身旁馬赫迪說起,馬赫迪驚訝道:“巴斯蒂昂?拜占庭帝國的奧多皇室家族成員?”
“二叔認識此人?好像你們兩國之間正起邊境沖突吧?”李之驚訝道。
“此人我不可能認識,但巴斯蒂昂為奧多皇室獨有的姓氏,也可能我猜測的不太準確。至于兩國間沖突,哪一個相鄰國家之間能一直和平共處?況且都是遠在異國,在這里可沒有民族糾紛一說!”
說著話,幾人已到近前,李之忙站起身迎上去,便是一眾西域人也站立起來。
且不論年紀大小與地位,人家巴斯蒂昂好歹也是東羅馬皇室子弟,即使此刻身在路邊小店,該有的外交禮節(jié)還是要具備的。
與李之互道問安后,巴斯蒂昂徑直來到西域人面前,學著大唐人拱手致禮,一下就讓氣氛松緩了很多。
彌睿向李之暗挑大指:“別看巴斯蒂昂年輕,很懂得社交技巧的!”
李之問道:“巴斯蒂昂是初來乍到,還是曾經(jīng)來過多次了?”
“他首次來廣州,不過東羅馬遣唐特使庫爾茨說起過此人,也打探過你,早在我臨去泉州前,就依照約定,給庫爾茨先生送過信,講到你將來廣州!所以,巴斯蒂昂就急匆匆從天竺趕來了!”
“這小子倒是閑不住,怎地又跑到天竺去了?”
“你講話可得注意,別總小子小子的,此人在皇室里地位很高,最年輕的親王,與大唐的皇子地位差不多!”
李之吃了一驚,他還真沒想到,看似毫無心機、一臉年輕且極易交往的巴斯蒂昂,居然有這般高貴的爵位。
想是猜念到他心中想法,彌睿悄聲道:“但他們國家的皇室親王級別的有四、五十位。”
李之這才松了口氣,“我倒不是驚懼此人地位多高,更多是奇怪如此地位者,居然像個旅行者,喜歡滿世界到處游走!”
眾人很快坐下來交談,一陣寒暄后,巴斯蒂昂向著李之笑道:
“在洛陽城采購的那批物件,可是讓我大賺了一筆,尤其是鼻煙與小箋紙,簡直供不應(yīng)求啊!李先生,說說看,這一次船上都帶了些什么?你可是答應(yīng)了我,到了我們那里,我有獨家銷售權(quán)限!”
其實此人是在給李之的臉上貼金,實際上是李之需要他來給自己在東羅馬帝國打開銷路,對方這樣說,顯然是在照顧自己臉面。
當然了,這忙也不是白幫,李之已經(jīng)提前送給他十幾顆散碎彩鉆。
那玩意或許在大唐不如高品質(zhì)玉石更精貴,但在西方國家卻是極有市場,屬于高端寶石中的極品。
李之的來那些彩鉆很容易,但對于巴斯蒂昂而言,卻是當場就被震撼到了。
所以,他對于李之的請求也是盡心盡力,于是,盡管相互間僅有一次見面,但二人間已然形成良好生意伙伴關(guān)系。
李之笑答:“除了玉石、成衣,但凡正清文綺堂里有的,我都帶來了,另外多出了幾十種花色的絲綢!”
“這種果酒沒有沒?尤其是那種葡萄口味的!”巴斯蒂昂滿意之余,手指身前矮桌上的紅酒瓶。
不錯,正是尋常百姓家里的那種低矮簡陋的木桌,此時他們就坐在街邊,本就狹小的店內(nèi)位置,都讓給前來就餐的食客了。
李之手掌翻動,就有一瓶葡萄酒出現(xiàn)在面前,引來巴斯蒂昂看似極夸張的驚叫聲:“哦買嘎,好神奇的東方神術(shù),李先生可否能教授給我?”
旁邊貝正通過翻譯給他解釋,這是修煉者達到一定境界后才有的能力。
巴斯蒂昂更加感興趣了:“李先生是修煉者我早有聽說,我們國家也有,家族就給我身邊配了兩位高手,但他們都沒有李先生這樣的特殊能力。”
李之可不信此人看似天真的低淺認知,卻也知道西方人習慣于大驚小怪,即便是更多時候,心理很不以為然。
不過眼前的巴斯蒂昂倒沒那些花花腸子,至少在李之初學的識人術(shù)里,未曾察知此人再耍些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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