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璇剛被夢魘住，聽著電話里傳來的聲音，她茫然地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
是在老宅，她的房間。
不是夢里的場景。
但是，此刻也很像夢。
江彥丞的出現(xiàn)像夢，他的消失像夢，冷漠是夢，溫柔也是夢，他好像從未存在。她只是睡了一覺，夢里得到很多，也失去很多。
假如真的是夢，那么，她是在什么時候睡著的，現(xiàn)實里她的身邊是誰，陸放和陸翊是不是還好好的？
譚璇半天都沒接話，握著手機的手也沒動，只有小丟還在她耳邊叫著，從枕頭上下來，往她的肩膀上踩。
“寶寶，女兒在叫，怎么不說話？不方便？”電話里熟悉的嗓音追問著，依舊溫柔。
譚璇忽然用手捂住了眼睛，眼睛很熱，夢里被江彥丞的支票劃傷，已經(jīng)分不清是哪一種痛感，她的理智回來，哽了哽，笑道：“不是……說不能聯(lián)系嗎？你怎么又說話不算話？”
江彥丞應(yīng)該是聽見了她的哽咽，頓了頓，柔聲道：“嗯，我家寶寶很乖，一點都不讓老公擔(dān)心。老公現(xiàn)在用的電話已經(jīng)加密，不會被任何人監(jiān)聽，別哭，老公一直都在，乖。”
聽他溫柔的哄，譚璇的擔(dān)憂和害怕頓時消散了大半，他讓她別哭，她卻哽得更厲害，只能硬生生收住，笑得很難聽：“哦，以后我有一個住在電話里的老公了，誰也不會發(fā)現(xiàn)，對嗎？江十一，我想知道你的身體怎么樣，動員劑有副作用嗎？”
她不說做了噩夢，怕江彥丞擔(dān)心，她太明白現(xiàn)在不是任性撒嬌的時候。她的一顆心惶恐之極，盼著他給她一點安慰——只要他好好的，就算是安慰。
但是，江彥丞怎么會說自己不好呢？
“老公這里一切都很順利，除了想你，沒別的副作用。”江彥丞笑道。
答案果然如譚璇所料，她回應(yīng)：“真可惜，我不想你，一點都不想。”
江彥丞笑：“嗯，老公知道。”
他什么也不辯解，什么都順著她。
“……”譚璇聽著他說話，心都要碎了，有江彥丞在，他們一如既往地連架都吵不起來，離婚前吵不起來，離婚后還是一樣，世界上怎么會有這樣一個人？
江彥丞沉默了一下，又道：“寶寶，給老公拍個照片過來，你的傷口怎么樣了？”
譚璇終于快忍不住了：“都已經(jīng)離婚了，我不會再被你牽著鼻子走！”
“所以呢？”江彥丞問，還是笑著。
“用你的照片，換我的照片，這樣才公平。”譚璇笑不出來，頭埋進(jìn)了被子里，好像這樣才更安全，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她偷偷聯(lián)系了不該聯(lián)系的人。
才過了一天而已，她做噩夢剛醒，江彥丞就打來電話，仿佛知道她在想他，怕她擔(dān)心，怕她熬不住，他已經(jīng)成了她肚子里的蛔蟲。
“好，老公先拍，但是老公拍得丑，寶寶好看。”江彥丞答應(yīng)著，滿足她的要求。
短暫的電話打完，兩個人互相發(fā)了照片，感覺回到了視頻通話還沒普及的年代，一張照片也足夠慰藉。
“寶寶沒拍到傷口，不乖。但是寶寶真好看，女兒也好看。”江彥丞發(fā)短信過來。
譚璇回復(fù)：“你拍照的角度太可怕，江十一，你拍照的水平連路遙都不如。我想看你的全身，特寫太過頭了，連臉色都看不清楚。”
江彥丞又打來電話：“還是譚老師專業(yè)，老公又輸了。”
譚璇不說話：“……”這是輸了的事兒嗎？
“以后老公每天都會報平安，假如我沒來電話，肯定是抽不開身，寶寶不要胡思亂想，一切以老公告訴你的話為準(zhǔn)。”江彥丞又開始絮叨：“不管他們怎么挑唆，潑臟水也好，讓你談?wù)勎乙埠茫瑳]什么可談的，更不準(zhǔn)被他們牽著走，尤其是江家的人。”
“江哲宇嗎？”譚璇只想到一個人。江爸爸已經(jīng)生命垂危，成玲玲她接觸不多，唯一剩下的只有江哲宇。
“嗯，他知道我們離婚了，肯定會盯上你，寶寶，他已經(jīng)狗急跳墻，不管他用什么招數(shù)，你遠(yuǎn)離他就好。”江彥丞溫柔耐心。
譚璇在聽到江彥丞說話時，心就慢慢地定了，他說什么，她記什么，忐忑和不安都漸漸消失，同時，又升騰起新的不安。
等這個電話打完，譚璇給江彥丞發(fā)了一個數(shù)字——
“364。”
華盛醫(yī)院的病房里，看到這個數(shù)字時，江彥丞的心疼了一下。
一年為期，已經(jīng)過去一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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