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來軍營就是為了眾位的病情而來，既然來了，就要查清楚。
蘇婉娘和許修寧沒有耽擱，兩人出了大帳就去了伙房。
此時伙房正熱鬧，因為士兵都吃完了，所以還有不少需要清洗的，幫忙做事的人倒是不少。
蘇婉娘過去的時候，看到的便是一片忙碌的場景。
不過，很快她就發現了問題。
伙房洗菜洗碗的地方，有幾個大木盆子，里頭裝著蔬菜和碗。另外一邊，則是幾口大水缸，看樣子是囤水用的。
有人將洗了蔬菜的盆子里放入要洗的碗，這樣做也不算什么，畢竟節約用書。
不過，蘇婉娘卻也發現，那些水并沒有那么清澈。
“怎么了？”
“水有問題？”
只需要通過蘇婉娘的眼神，許修寧就能猜測到她心中所想。
蘇婉娘沒有點頭：“我只是猜測，還不能確定是不是水的問題。”
許修寧一聽，哪里還有不懂的，牽著她的手快步走了過去，詢問一人道：“近日里軍中吃的水都是從哪兒來打來的？”
那伙房的人自然認識許修寧，見大人過來詢問，剛忙老實回答道：“尋常都是從西溝那邊打水。”
許修寧看了蘇婉娘一眼，兩人眼里都帶著一絲了然。
“往常在西溝，那近日里呢？可是換了地方？”
一聽許修寧認真的問話，那人還以為是要問責的，嚇得腿腳都有些發軟了，他就是一個在伙房幫忙的，是伙夫的親戚。
“回回大人的話，近近日里下雨多了，路不好走，加上西溝水本就不多，下雨后水會十分渾濁，所以才換了取水的地方。”
許修寧聞聲，對著不遠處的廖東輝遞了一個眼神。
廖東輝會意，一個躍身離開這，往西溝而去。
蘇婉娘看了那人一眼，又掃了掃那些洗菜洗碗的盆子，再想到自己早上吃的，頓時覺得午飯和晚飯都不用吃了，沒胃口。
雖說戰場上不能計較太多，但是也該將那些水沉淀一下再用吧！
蘇婉娘想到了沉淀二字，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而過。
“從前你們在西溝打水回來，吃水的時候可有用水煮沸？”
那人一聽是女子的聲音，不覺抬頭看去，見那蒙面的女子被許修寧牽著，便趕忙低下頭來不敢多瞧。
只是，他卻也沒有那么老實，這女子不是軍中之人，她說什么，他就要回答嗎？
許修寧自然看出那人臉上的意思，頓時臉色有些不好。
“我夫人是奉將軍之命前來查事，若是你有任何疑問，可親自去詢問將軍。若是再不好好回答，便杖三十！”
那擲地有聲的話語，惹得那人抖了抖腿。
他哪里知道這位夫人是大將軍請來查事的，更何況，他不是軍中的人，為何還要杖打他？
可是，到底是膽子也知道之前倒下了那么多人，也不敢再藏著掖著。
至于蘇婉娘問的那些話，在他看來并不算什么。
“軍中吃水哪里用得著煮沸，便是煮沸了，大家伙兒要吃水也得放涼咯！那不是耽擱時辰嘛！”
蘇婉娘抿了下唇，卻已經知道源頭了。
“這么說來，西溝飲水不煮沸，吃生水，而換了水源也同樣如此？”
她說話的時候，眼里已經沒有之前的淡然，而是染上了一絲怒氣。
許修寧見蘇婉娘這般，便知道定然是這伙房出的問題，目光如炬的盯著那人。
那人雖說被盯得后背發涼，但是卻不敢不回答，想了想這吃水從前也是一樣，現下也一樣，應該是沒事的。
“正是！”
得了他肯定的回答，許修寧便指了一個人出來：“去煮一壺水送來，送到大將軍的營帳里。”
一聽是要給大將軍送去的，那人哪里敢耽擱，趕忙去燒水了。
蘇婉娘覺著沒什么好問的，抬腳就走。
為了圖省事，那些人隨意處之，將人命至于不顧，這讓蘇婉娘覺得心寒。
許修寧見蘇婉娘臉色不好，出聲安慰道：“打仗便是這樣，別說喝水了，便是一整天不吃不喝都有。娘子莫要為那等小人生氣。”
蘇婉娘頓下腳步，轉頭盯著許修寧看了看，然后快步往他的軍帳走去。
許修寧見娘子丟下自己走了，無奈的笑了笑，急忙追了上去：“娘子，錯了，我的帳在那邊。”
蘇婉娘聽著身后的腳步聲，腳步更快了。
這頭，沒多久，還未吃午飯，季飛揚就得了許修寧讓人送來的水。
“這些小事哪里需要你操心。”
說話的時候，季飛揚已經抬手想要吩咐人過去泡茶了。
許修寧卻率先阻止道：“還請將軍拿一白瓷碗來，這水有問題。”
一聽有問題，旁邊的阿唐立即警惕的盯著那一壺水，仿佛是盯著罪犯一般。
蘇婉娘看到大家緊張的樣子，走過來解釋道：“這是近日里軍中吃的水，不過這個是煮沸的。”
聽到蘇婉娘特意提到煮沸二字，季飛揚哪里不懂問題出在哪兒。
不過，他不急著拿人治罪，人也跑不掉。
“我已讓廖東輝去查西溝了，不出所料，該是快回來了。”
許修寧說完，外頭就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讓他進來說話。”
不等廖東輝行禮，季飛揚已經一揮手招呼人進來，且橫刀打馬的坐到了主位之上。
廖東輝看看屋里的人，見許修寧對他微微額首，便拱手稟報：“回稟將軍，屬下方才去西溝查過。近日里雨水多，去西溝的路上雖然泥濘但是卻不難走，水雖然渾濁了些，但是卻并非那人所言不能喝。”
這話一出，大家都明白了。
感情是有人偷懶，鬧得軍中那么多人病重。
阿唐已經得了指令出去了，沒一會兒就提溜著伙夫和那人過來了。
看到大將軍，伙夫和那人哪里還敢不說，嘰里咕嚕什么都倒了出來。
季飛揚想要重罰，見眾人也沒有意見，便著人插了兩人出去，直接杖十，生死不計。
蘇婉娘對于人命關天的事從前十分在意，如今看到那些，卻沒有動搖半分。
她不會求情，若不是她來了，那些將士們還不知道要病死多少。
那兩人，死不足惜！
因為一點小事，一點小利益就枉顧他人性命，這樣的人，不能留在軍營里害人。
季飛揚見蘇婉娘對于他的重罰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不覺有些意外。
此時，他還當蘇婉娘是軟弱的女子，同其他閨秀差不多，只別被人聰穎且懷有醫術罷了。
除了身上多了一份別人沒有的嫻靜，更多的倒是讓人琢磨不透。
不久以后，季飛揚才明白，什么叫打臉，而且打臉還來得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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