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凡，沉默了，坐在沙發(fā)上，久久不動。

    羅文茵坐在她身邊，嘆了口氣，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小飛在你那么艱難的時候幫助你支持你，陪著你撐下去。只要你還有一點良知人性，就不會對他無動于衷。可是，你們兩個都太年輕，考慮問題太不成熟，你們兩個有一件事都沒有搞清楚”

    “什么事？”蘇凡問。

    “真正為一個人好，是要支持他堅定地走自己的路，而不是為他去做選擇。”母親說著，看著蘇凡。

    蘇凡，望著母親。

    “如果他做的不夠好，或者考慮的不夠仔細(xì)全面，你可以向他提供建議，可是，提供建議不是讓你去代替他做選擇。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性格和想法，你的選擇適合你未必適合別人。不管是婚姻，還是事業(y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每個人對自己的人生都有自己的規(guī)劃。你們兩個錯就錯在，對彼此的生活干涉太多，把自己的意愿，加注到對方的身上。”母親道。

    蘇凡，愣住了。

    “當(dāng)然，你們兩個都是好心，你沒有想過害小飛，小飛也沒想過讓你不快樂。可是，你們兩個對彼此這樣的關(guān)心和考慮，你們兩個越是把對方放在心上，就越是容易走偏，而看不到事情的全貌。這個，就跟父母對子女是差不多的心疼。越是重視一個人，越是把那個人當(dāng)做生活的重心，就越是要去替那個人做決定。而這樣的結(jié)果，往往是讓那個人失去了成長的機(jī)會。”母親說著，嘆了口氣，“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yuǎn)。”

    蘇凡，陷入了深思。

    她沒有想過，自己和逸飛之間，竟然，竟然會是這個樣子。

    關(guān)心太過，就越過了那道界限，就不能把那個人當(dāng)做一個獨立的人來對待了，是嗎？

    “媽，您，為什么會這么認(rèn)為？”蘇凡問。

    “你是覺得，我把嬌嬌教育成那個樣子，就不會意識到這樣的現(xiàn)實嗎？”母親問。

    蘇凡點頭。

    “如果不是看到念卿，我可能，可能也不會意識到我對嬌嬌太過縱容才導(dǎo)致她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的。”母親說，“以前你舅媽老跟我說，不能太慣著嬌嬌了，要不然就把嬌嬌給害了。可是我，對于我來說，嬌嬌是我和你爸爸唯一的孩子，那個時候。因為我失去了你，我只能，只能把那些對你的虧欠和內(nèi)疚全都放在嬌嬌的身上。我想，如果你在我的身邊，我一定會把最好的給你，而不是，不是讓你在這個世上不知道什么角落受苦。”

    羅文茵說著，不禁眼淚閃閃。

    蘇凡攬住母親的肩，安慰說：“媽，您別這么自責(zé)。都過去了，過去的事，別想了。”

    羅文茵點頭，擦去眼淚，看著蘇凡，道：“我知道，現(xiàn)在就算是自責(zé)也沒什么用。都是我的錯，害得你吃了那么多苦，也把嬌嬌害成了這個樣子。”

    說著，羅文茵深深嘆了口氣。

    蘇凡聽母親這么說，心里也不能不說難過，也是淚花婆娑。

    “我一直都不懂，我以為只要嬌嬌想要的，我就給她，這就是為她好。甚至她還沒開口要的，我也主動給她。為她打點一切，為她犯的錯遮掩善后，我以為我做這些就是對她好，就是彌補(bǔ)我的過錯。可是，事到如今看來，如果不是我這樣為了讓自己少一點歉疚而做出這么自私的事，嬌嬌就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羅文茵說著，蘇凡攬住母親，頭靠在母親的肩頭。

    羅文茵嘆了口氣，道：“不光是我，你秉叔和靜姨，他們在教育敏慧的事情上也是只不過，他們兩個都是太過忙碌，或者說，把心思放在彼此身上太多，而對敏慧缺乏了應(yīng)有的關(guān)注，才把敏慧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我們，都是失敗者，我們鑄成的錯，卻讓你來承擔(dān)，真是，不可原諒！”

    “媽，您別這么說了，好嗎？我知道您愛我，我也愛您，可是，我不想您一直這樣自責(zé)愧疚。您沒有虧欠我什么，真的。過去的事，您也是，迫不得已。”蘇凡望著母親，道。

    羅文茵看著蘇凡。

    “直到我離開霍漱清去了榕城，帶著念卿在那里生活，我才明白了一個未婚媽媽有多么辛苦，要面臨多大的壓力和非議。我才，才理解了您的選擇。如果當(dāng)初您還有別的選擇的話，怎么會不要我呢，是不是？”蘇凡的眼淚，流了下來。

    羅文茵也是淚流滿面。

    “所以，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吧！我們都不要再提了，您也別說虧欠我什么的，以后再也別說這種話了。您生了我，讓我活在這個世上，又幫了我那么多，幫我撫養(yǎng)念卿和嘉漱，又幫霍漱清，您什么都沒欠我的，媽，您，明白嗎？”蘇凡道。

    羅文茵含淚點頭。

    蘇凡說著，擦去母親臉上的淚。

    “您和父親這么多年受的苦，我也都明白，就算您不說，我也明白。您為我爸，為了我們這個家付出了那么多，犧牲了自己，我要是再抓著過去的事不放，我還是人嗎？”蘇凡道。

    “傻孩子！”羅文茵的目光，牢牢鎖定在蘇凡的臉上。

    “所以，什么都別說了。您為我好，我都知道，霍漱清也知道。可是，我不希望您現(xiàn)在為了彌補(bǔ)對我的虧欠而以我為中心生活，忽略了小雨。她也是您的女兒，她還年輕，更需要您的教導(dǎo)。雖然，雖然她是犯了一些錯，可是，她只是因為嫉妒您對我好，嫉妒我才那樣的。我不想您一直活在對我們的補(bǔ)救之中，媽！您，也應(yīng)該為自己考慮，為您自己的人生做出選擇，不要總是為了我爸，為了我們，為了這個家犧牲自己了。？”蘇凡擦著母親的淚，認(rèn)真地說。

    聽蘇凡這么說，羅文茵不禁笑了，道：“我做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沒有犧牲什么。所以，迦因，看著我這樣，你是不是也應(yīng)該把小飛放開了？”

    蘇凡盯著母親。

    “你覺得我一直活在內(nèi)疚和補(bǔ)救之中，可是，難道你不也是這樣嗎？你知道小飛想要的是你，而你不能把你給他，所以就不停地去為他著想，為他考慮為他計劃，結(jié)果讓他越來越以你為中心，完全沒有辦法繼續(xù)自己的人生，為自己的人生做考慮。而他，也是一樣。你們兩個人一直這樣不停地彌補(bǔ)對彼此的虧欠，一直這樣糾纏，無法真正為自己的人生做規(guī)劃。如果說，你們兩個不能在一起的話，就，再也不要這樣用為對方好的理由來傷害彼此了，明白嗎？“羅文茵道。

    蘇凡，沉默了許久，沒有說話。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yuǎn)。你們兩個，也應(yīng)該為對方的長遠(yuǎn)好好考慮。首先第一步，就是放手，就是選擇相信對方。如果這一步做不到，你們兩個的人生，就徹底毀了。漱清可以容忍你這些年，可是，他不會容忍你一輩子。難道你要為了得不到的鏡花水月，為了一場錯過的愛戀，而傷害在你身邊守護(hù)你的人嗎，迦因？“羅文茵認(rèn)真地說。

    蘇凡，怔住了。

    她，是為了，為了和逸飛，逸飛沒有開始的那一場愛戀而，而這樣

    許久，蘇凡說不出話來。

    “多余的，我也不說了，我想，你應(yīng)該明白，迦因。漱清的事情不多了，也沒有再多的時間給你這樣猶豫。身為漱清的妻子，你要支持他走下去，這是你的使命，也是你對漱清的承諾。愛他，就要為他活著。”羅文茵注視著女兒，道。

    “為他，活著？”蘇凡望著母親。

    母親點頭，道：“這么說，很沒有自我，是不是？可是，如果你真的把漱清當(dāng)做你的愛，你就會自然而然為他而活。因為，他，就是你，你，就是他。他所關(guān)注的，就是你所關(guān)心的。這，才是愛一個人。”

    說完，羅文茵就離開了。

    蘇凡望著母親的背影，看著嘉漱撲向母親的場景。

    愛他，就會自然而然為他而活？

    所以，母親這一生，就是在實踐這句話嗎？就是為了她的愛而一直付出嗎？因為愛父親，就把父親想要關(guān)心和照顧的人都當(dāng)做了自己的親人嗎？

    蘇凡，久久不動。

    孩子們，跟著母親離開了家，去了大姑家里做客。

    而蘇凡的心里

    她和逸飛，究竟是為了對方而陷入了這樣一個無休止的怪圈，還是，為了自己？為了那一段沒有開始就結(jié)束的感情？為了補(bǔ)償？

    蘇凡，想不明白。

    可是，就算這點想不明白，另一點，她明白了。

    朋友之間，就應(yīng)該為彼此計劃長遠(yuǎn)，為彼此的人生大計而獻(xiàn)計獻(xiàn)策，支持自己的朋友去實現(xiàn)夢想，去找到幸福。而這個過程，不是自己直接代替朋友去做，而是，在一旁鼓勵支持。

    她，和逸飛，都忘記了這一點。

    “夫人”門上傳來敲門聲。

    蘇凡回頭，是家里的勤務(wù)人員。

    “怎么了？”蘇凡問。

    “車子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您，什么時候走？”

    走？是啊，要去見夫人了。她怎么就給忘了呢？

    “稍等一下，我馬上就好。”蘇凡說著，就趕緊去更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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