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和孩子們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了。

    霍漱清晚上不回來，有公事應(yīng)酬。

    蘇凡一個人便一下午在書房里處理公務(wù)，和孫敏珺通了好幾個電話。

    而父親，今天又出去檢查工作了，要好幾天以后才能回來。

    今天，葉敏慧那邊并沒有什么動向，也沒打電話給她，沒有任何的炫耀和刺激。逸飛也是不會給她打電話，只是，雪兒那邊

    蘇凡已經(jīng)決定了不再和逸飛一起去工作，可是，后續(xù)的事該怎么處理，還得和雪兒好好商量。就這么放棄念清，想起來依舊舍不得。按照夫人的說法，等霍漱清進(jìn)京之后，她的工作會受到限制。可以繼續(xù)在婦聯(lián)工作，可是，她想做的事，恐怕是沒有辦法進(jìn)行的。而且，她現(xiàn)在也不想拖霍漱清的后腿，不想影響他的處境。

    只是，霍漱清進(jìn)京以后要工作好久好久，后面還有晉升的空間。而在這整個過程中，她要做的就是配合霍漱清的工作，至少不能影響他，給他拖后腿。而她想要做的那些事，就是在拖他的后腿。可是，難道說為了成全霍漱清，她就要放棄那些想要做的事嗎？

    婦聯(lián)方面，她不能敞開了去做事。而念清，她只能放棄

    蘇凡的心里，矛盾極了。

    下午的時候，沒有人來打擾她，只有她一個人在書房。只有接一些工作的電話，私人電話，只有曾泉。

    五點(diǎn)多的時候，曾泉打來了電話。

    昨晚她在他的那個別院睡了一夜，霍漱清找過去了，這些事，季晨都給他做了報告。季晨說，早上她和霍漱清走的時候什么都沒說，兩個人好像也沒吵架，就回家了。曾泉這才沒有再過問什么，拖到現(xiàn)在，這么長的時間間隔，她應(yīng)該也冷靜下來了，冷靜了也就能好好說話了。

    “在干嘛呢？”曾泉問她。

    “有些文件和報告，敏珺給我轉(zhuǎn)過來了，看了一下午。”她說，“你呢，很忙嗎？”

    “還好。你，昨天怎么了嗎？是不是去覃家出了什么事？”曾泉問。

    蘇凡并沒有對他的問題感到意外，去了他的別院，那就意味著他會知道。盡管不想讓他知道，可是她無處可去。

    “沒什么，已經(jīng)沒事了。”她說。

    敏慧是他的表妹，他小舅的女兒，她已經(jīng)不想再讓他因為她而和家人有什么誤會了。因為她，他和方希悠之間總是不消停。而現(xiàn)在要是再因為她讓他和小舅之間有什么事，她就是害他了。畢竟，他是她最好的朋友，是最親近的哥哥。

    曾泉怎么會不知道她的想法呢？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寧可自己受委屈，也不愿給別人添麻煩。

    既然她不想說，他也就不逼問了。但是，她不說，并不意味著昨晚真的是“沒事”，相反的，說明很有問題。而這個問題，就是她和敏慧之間的問題。他已經(jīng)和以珩說過了，讓以珩多盯著點(diǎn)敏慧。現(xiàn)在看來，根本不夠。

    “那你大晚上跑到我那里去躲著霍漱清干嘛？他又招你了？”曾泉問。

    “沒有，就是，就是我自己的問題。”蘇凡說著，手指在鍵盤上劃撥著。

    “你自己的問題？”曾泉問。

    蘇凡本來不想說的，可是，除了曾泉，她已經(jīng)很難找到一個可以客觀的看待她的生活和未來的人了。如果不跟曾泉說，不跟曾泉商量，她就只能這樣憋著了。

    “有件事，你能替我保密嗎？”蘇凡問。

    “沒問題，你說。”曾泉道。

    蘇凡便把整件事前前后后說給了曾泉，曾泉一言不發(fā)，聽著。

    “你說，我該怎么辦？”蘇凡問，“我不是不理解夫人和首長的心情和考慮，我也不是不理解霍漱清的想法，只是，我現(xiàn)在真的”

    “的確這是非常困難的選擇。”曾泉說。

    “你也覺得很困難，是嗎？”蘇凡問。

    “嗯。如果換做別人來說，肯定覺得你這人心思太花，想的太多，什么都想要得到。可是，我知道你是想在霍漱清面前爭取自己的尊嚴(yán)，是不是？你不想被他看扁了，是不是？”曾泉問。

    “也不是說被他看扁，只是，只是我不想什么都依靠他，我”蘇凡說著，頓了下，“這些年，不管我干什么，都”

    蘇凡說不下去。

    可是，曾泉都明白。

    “霍漱清給你的壓力太大了。”曾泉說，“你的想法，我理解。”

    蘇凡，不語。

    “當(dāng)然，我說的壓力不是說他逼著你做什么，這種壓力，就跟咱爸還有家里給我的壓力一樣。不管我做什么，做的好也不會被人承認(rèn)，做的不好更加會被指責(zé)。好像別人來來去去就一句話，我的成功都是因為我有那么一個爸爸和那么一個家庭。就算是不去在意別人的說法，也沒辦法真的忽視這種說法的存在。”曾泉說，“所以我就想逃離這個環(huán)境，想用自己的努力去證明離開了這個家，我也一樣能取得成功，可是，這么多年下來”

    曾泉頓了下，蘇凡認(rèn)真地聽著。

    “迦因，就算是我們想要把自己和這樣的環(huán)境割離開來，想要單打獨(dú)斗去證明自己的價值，可是，我們和這個環(huán)境，和這個家庭根本無法割離。”曾泉道。

    “那你，現(xiàn)在就接受了，是嗎？”蘇凡問。

    “是啊，為什么不呢？接受了，也沒什么壞處。”曾泉道。

    蘇凡，不說話。

    “就看你怎么平衡這個關(guān)系了，迦因。”曾泉道。

    “你能平衡嗎？”蘇凡問。

    “我，目前做的還不夠好。可是，如果沒有這樣的家庭支持，我沒有辦法實(shí)現(xiàn)自己的理想。所以，我會接受這個現(xiàn)狀，利用這個家庭帶給我的力量去努力。”曾泉說。

    蘇凡，沒說話。

    “但是，這樣的力量太強(qiáng)大，現(xiàn)在我們又很弱小，稍有不慎就會被吞噬，然后失去自己的想法，被這股強(qiáng)大的力量裹挾。最后就算是得到了想要的，實(shí)現(xiàn)了夢想，也會迷茫。”曾泉說道。

    “迷茫？”蘇凡問。

    “是，會迷茫，這一切究竟是我想要的，還是，別人讓我以為這是我想要的。”曾泉說道。

    蘇凡，陷入了深思。

    “你記得那句話嗎？當(dāng)你凝望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望你。對于我們來說，這個環(huán)境就是深淵，會讓我們成功，也會讓我們迷失。”曾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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