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從耳旁呼嘯而過。
崖下薄霧繚繞,拂面的風帶著清涼濕意,從領口處呼呼灌進來,再加上下墜的速度極快,宋清歡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落在腰間的手緊了緊,似有熱流順著腰腹傳來,頭頂再度響起沈初寒沉郁的聲音,“抱緊我。”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宋清歡脖頸處,她神思一恍,垂在身側的手攥了攥,最終還是搭上了沈初寒的腰。
身子一貼近,頓時覺得身上暖和不少。
這種情況下,自是保命要緊。
她不想沒被黑衣人殺死,卻凍死在這山崖下。
沒多久,兩人下墜的速度變緩。很快,宋清歡感到身子朝上一彈,原來沈初寒已帶著她,落在了方才看到的那株枝椏上。
宋清歡定了定神,冷靜地打量著四周情形。
他們落腳之處是一顆長在峭壁之上的矮松,枝干不算粗壯,剛好容他二人站在上面,微微有些晃悠。
此處離崖頂不過三丈,還能看清上面沖天的火光。
沈初寒依舊攬著她的腰,并無半分放開的意思。兩人肌膚相貼,只隔著薄薄兩層衣料,宋清歡能感受到他胸膛傳來的熱意,以及沉穩(wěn)而有力的心跳聲,一時間臉頰也灼燙起來。
她松開放在沈初寒腰際的手,身子不動聲色地朝后退了退。
不想,他們落腳的樹枝不夠粗壯穩(wěn)固,腳下剛一動,樹枝便跟著晃蕩起來。宋清歡心跳一滯,忙屏住呼吸,不敢再亂動,只稍稍拉開了同沈初寒的距離。
沈初寒落在她纖腰上的手一緊,幽深寒眸定定凝視著她,聲音低沉,“別亂動,否則,我們都得死。”說著,將她又往自己這側攬了攬。
宋清歡知道這時任性不得,抿了抿唇,壓住心底的燥熱不安,暫且安靜地待在沈初寒懷中沒有動彈。
山崖下的空氣格外清新,鼻端縈繞的寒涼清香似愈發(fā)濃郁。
周遭寂靜得很,靜得能聽見崖上樹木燃燒的噼啪聲和拂面而過的風聲。
正想著要不要開口打破這尷尬的沉靜,沈初寒倒是先開了口。“抱歉。”他低頭凝視著宋清歡,低低開口,眼中似有流光閃耀。
宋清歡一愣,別開眼神看向一旁,淡淡道,“為何?”
沈初寒笑笑,語帶無奈,“又連累到你了。”
宋清歡低垂著頭,語氣平靜,“上次沈相救我一命,這次我因沈相而落崖,也算是兩清了。”
現(xiàn)在的她,只想盡快同沈初寒劃清界限。
頭頂靜默一瞬,原本平靜的呼吸似變得粗重急促起來,打在她裸露在外的肌膚上,引起一陣細微的酥麻感。
她長睫抖了抖,略有些不自在。
這時,沈初寒幽幽的聲音響了起來,“帝姬就這么想同我撇清干系?”聲音涼且淡,似帶了些微惱意。
宋清歡微驚。
許是這段時間沈初寒對她的態(tài)度太過溫潤了,她差點都忘了他是怎樣喜怒無常的性子。
忙抬頭朝沈初寒笑笑,“沈相誤會了。”見沈初寒眸色仍是清冷幽深,只得抿抿唇,愈發(fā)笑意泠然,“我只是不想沈相自責而已。畢竟,如今我們兩人被困在此,就憑我那點功夫,不還得靠沈相才能脫離這困境?”
為了讓這話聽起來真實些,宋清歡的嗓音軟糯了幾分。
也不知是她的話語還是她的態(tài)度取悅了沈初寒,他緊凝著宋清歡的眸光終于動了動,也勾了勾唇,“帝姬這般信任我?”
見他一臉戲謔的神情,宋清歡在心中咒罵一句,面上只笑得燦然,“那是,沈相的武功,我自是信得過的。”
沈初寒的目光在她腰間一頓,輕笑,“帝姬謙虛了。光看帝姬這軟鞭,就知你武功必不弱。”
以沈初寒的見識,自然認出了這軟鞭是冰蠶絲織就。宋清歡不想就此多說,不動聲色地轉了話題,“不過是充充門面罷了。”
若論兵器,這世間怕少有兵器能敵過沈初寒的若水劍。
若水劍用天玄鋼打造,薄如蟬翼,柔軟如絹,卻能削鐵如泥,出招極快。兼具軟鞭的靈活和硬劍的堅硬,但對內力要求極高,一般人還控制不了。
她不想表現(xiàn)出對若水劍很熟悉的樣子,蜻蜓點水地一瞥,很快收回目光。
這時,山崖上有嘈雜紛亂的腳步聲傳來,其間還夾雜著窸窸窣窣的交談聲,而且離他們跳崖處越來越近。
宋清歡神情一凜,暗道不好。
此時崖上沖天的火光已熄滅不少,許是因山上樹林水分含量充足,輕易燃燒不起來。而那些紛雜的腳步聲和交談聲,約莫是方才在林子外圍攻的黑衣人不放心,等林火一減,便過來查看情況了。
她抬頭一瞧,見崖上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放眼望去并無任何遮攔。這么一來,從崖上望下來自然也是一覽無余,不由焦急起來,急急看向沈初寒開口,“沈相,我們不能再待在這了。”
沈初寒抬頭看一眼上方,點點頭,將她摟緊些,目光往下方一掃,鎖定了另一處伸出來的枝椏,沉聲道,“我們再往下避避,抱緊了。”
說著,抱著她往下跳去。
越往下,他們下降速度就越快,宋清歡一顆心都快蹦出了胸膛,下意識摟緊了沈初寒。
沒多久,兩人便落到了沈初寒看中的那棵枝椏上。
松樹枝晃了幾晃,樹葉簌簌掉落,過了片刻,才勉強穩(wěn)定下來不再搖晃。
宋清歡小心翼翼往下一瞧,心都涼了半截。
他們此時落腳的這棵樹枝,比方才那株還要細小,稍有動靜便晃個不停,仿佛踩在繩索上一樣,隨時就有斷裂的危險。
她定了定神,剛要開口與沈初寒商量換個落腳的地方,沈初寒卻伸出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別出聲。
宋清歡點點頭,他這才慢慢松開了手。
抬頭一瞧,只見山崖上出現(xiàn)了許多火把,瞬間,崖下被照得亮如白晝,若是他們還待在方才那棵枝椏處,鐵定會被發(fā)現(xiàn)。
幸虧山中霧氣繚繞,又是深夜,他們已往下又落了三四丈的距離,就算火把通明,也照不到他們了。
黑衣人卻并不死心,不過片刻,竟聽得有箭矢破空聲再度傳來。在這寂靜的山崖中無限放大,耳邊只聞“嗖嗖嗖”的聲響。
宋清歡一驚,抬頭一瞧,果見無數(shù)泛著寒光的利箭朝下射來。
一瞬間,箭雨如蝗。
沈初寒緊緊攬住宋清歡,沉著冷靜地躲避著源源不斷射來的利箭。
那些黑衣人抱著趕盡殺絕的態(tài)度,箭上都淬了毒。只要稍有不慎,淬了毒的箭尖便會劃破皮膚,一旦毒素滲進肌膚,很快就會蔓延開。這種進退維谷的情況下,連半點解毒的法子都沒有。
所以無論如何,兩人都不能中箭!
黑衣人不知底下情況如何,只能漫無目的地放箭。沈初寒乃習武之人,目力極好,又兼身形敏捷,躲避起來倒是游刃有余。
唯一讓人頭疼的,是他們腳下那株樹枝。
雖然沈初寒已盡力將動作幅度減到最小,但總有移動晃蕩的時候,幾次下來,那棵枝椏便有些吃不住了,仔細一聽,甚至還能聽到“咔擦”的聲響。
宋清歡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上,生怕這樹枝突然斷裂。那到時,他們就不是被箭射死,而是摔死在這崖底了。
可偏偏怕什么就來什么!
此時,一支利箭快速飛來,看方向,幾乎就要擦著宋清歡臉頰而過。
沈初寒忙抱住宋清歡往旁側一避。
那支利箭倒是堪堪避開,可他們腳底的枝椏終于承受不住,“咔噠”一聲斷裂開。
兩人身子一墜,猛地朝崖底掉去!
宋清歡一驚,下意識抽出腰間軟鞭,朝旁邊一塊凸出來的石頭一甩。鞭頭在石頭頂部繞了兩圈,成功挽了個結。
身子被猛地一扯,兩人終于在半空停了下來。
宋清歡一手抓住鞭把,另一手下意識死命抱住沈初寒,不讓他掉下去。
沈初寒看著她額上滲出的汗珠,心中似被什么撞擊了一下,只恨不得將她緊緊抱在懷中,從此再不分離。
他騰出一只手,握住了宋清歡的柔荑,將吊在半空中的力轉移到了自己身上,低頭含笑道,“這次你也救了我的命。如你所愿,我們扯平了。”
此時月光漸出,皎潔的月色下,他眉眼清和,嘴角一抹淺笑,說不出的溫柔醉人。
宋清歡的心猛地一跳,竟像不受控制般挪不開眼去。
半晌才反應過來,慌忙垂下長睫,悶悶道,“什么時候了,沈相還有心情開玩笑。”
沈初寒輕笑一聲,心情似頗為愉悅,摟住她往懷中帶了帶。
宋清歡抬頭望一眼頭頂上繃得筆直的軟鞭,心里卻沒有半點放松。眼下他們全靠沈初寒的臂力在支撐。可他方才已經歷一番鏖戰(zhàn),就算武功再高,這會也難免有些體力不支。更何況他先前中了毒,還沒調養(yǎng)多久,在這么下去,鐵定支撐不住。
她神色焦急,不知該如何擺脫現(xiàn)在的困境。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頭頂上落下來的箭矢似乎少了不少,大約是黑衣人停止了進攻。
又等了片刻,頭頂終于恢復了安靜,不再有零落箭矢射來。抬頭往上一看,星星點點的亮光也已熄滅,只能看見無窮無盡的黑暗,和露出云層的那輪清月。
宋清歡舒一口氣。
總算是走了。
可黑衣人走了,他們的處境卻一點都沒好轉。
目光在周圍看了個遍,卻發(fā)現(xiàn)越往下,峭壁上生長的樹木越少,周邊連株落腳的枝椏都沒有,只有從崖底爬上來的藤蔓,密密麻麻爬滿了整個峭壁。
往下望去,只能看到黝黑一片的霧氣,其他什么也看不到,看不到崖底還有多遠,看不到下方是否還有落腳之處。
再找不到著力點,萬一沈初寒一脫力,他們倆都死無葬身之地!
看清楚他們的處境,宋清歡心內一涼。
難道她好不容易重生一世,最后竟要死在這個地方?!
心底一陣絕望涌上。
“怨我嗎?”
正胡思亂想之際,頭頂傳來沈初寒低沉的聲音。他隔得那么近,仿佛能聽見他聲帶的低低摩擦聲,心跳止不住慢了半拍。
微微定了神,宋清歡抬頭望去,清冷地笑笑,“沈相此時說這話,又有什么意義呢?”
“那便是怨我了。”沈初寒神情認真,一眨不眨盯著宋清歡清潤的眸子。不知為何,他今夜仿佛刻意避開了“帝姬”的稱謂,說話間總似有幾分繾綣的纏綿。
明明還命懸一線,可月色迷離,清風醉人,宋清歡竟也有些恍惚起來。清了清嗓子,不去看他灼熱的眸光,盡量讓自己聽起來平靜一些,“我沒有怨你。路是我自己選的,自不會怨任何人。”
沈初寒低低“呵”一聲,不再說話。只那笑聲中,似糅雜了幾分蒼涼和無奈。
宋清歡咬了咬唇。
自己又在胡思亂想了,眼下她該考慮的,是怎么脫離這個困境才是。
深吸一口氣,沉下心思,四下仔細打量著,一雙眸子在黑夜中熠熠生輝,清亮水潤,如在清泉中洗滌過一般,看得沈初寒心中一癢。
腹部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那股躁動,又騰地升了上來。
他從來就不是圣人君子,更何況,他如今懷中抱著的,是他最愛的女人。
三年,他煎熬了三年,如今終于重新將她攬入懷中。若是可以,他真想狠狠親吻她的唇,狠狠將她揉進骨肉血液之中。
可是他不敢,他怕嚇到了她。
他不能忍受再次失去她的感覺,只能徐徐圖之。
清月再次隱入云中,四周又暗了下來。本就難以看清的環(huán)境,愈顯鬼魅陰暗起來。
這時,突然感到身子往下一滑。
宋清歡嚇了一跳,抬頭望去。原來是沈初寒的手一不小心脫力,握住鞭把的手往下滑了滑。
看著宋清歡仰起的小臉刷地就變白了,沈初寒心中一痛,暗暗生了自責。他好不容易才重新得到她,絕不能讓她再次受傷!
運功壓下心中的旖旎和躁動,沉聲開口寬慰,“不要擔心,我還撐得住。我身前有火折子,你拿出來點燃看看周圍有沒有可落腳之處。”
宋清歡眸色一亮,點點頭,一手環(huán)住他的腰,一手朝他胸前摸去。手指觸到他胸前緊實的肌膚,指尖微微一顫,頓了頓,方才繼續(xù)摸索起來。
好在她很快便摸到了那火折子。
打開蓋子用力一吹,火苗便冒了出來,雖然微弱,但周圍瞬間亮堂不少。
她一手拿著火折子,瞪大眼睛四處打量著。
忽然,目光落在不遠處,眸中有亮意倏地跳動。
她轉頭看一眼沈初寒,拿著火折子的手一指,“沈相,你看那邊。”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里有一小塊伸出來的平地,大約三尺見方。只是表面被密密麻麻的綠色藤蔓覆蓋住,又隱藏在山的陰影下,剛剛才沒有發(fā)現(xiàn)。
那處地方雖然小,但好歹能容兩個人落腳,總比現(xiàn)在不上不下吊在這里要強。
沈初寒抬頭看了一下軟鞭的長度,估摸著若要蕩過去約莫還短了點,沉思一瞬,“我用輕功抱著你躍過去。”
宋清歡的輕功不算厲害,想了想,決定還是不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點頭應了,低低道,“麻煩沈相了。”
沈初寒“嗯”一聲,低頭看她一眼,竟是勾了唇角,語氣泠然,“若是不抱緊些,待會掉下去,我可再救不了你。”
宋清歡沒想到這個時候了他還有心情開玩笑,一愣,沒好氣應一聲,雙手環(huán)緊了他的腰。
聞著鼻端馨香,感受到胸前溫度,沈初寒這才滿意地笑笑,在她耳邊呢喃一聲,“準備好了。”
說罷,握住鞭把的手猛地一抖,將纏繞在石頭的結抖開來,然后雙足在崖壁上一點,運功朝那處平地一躍。
落地的瞬間,他飛速抱著宋清歡往里轉了半個圈,將本該后背著地的宋清歡迅速翻了個身,護在自己胸前。
宋清歡還沒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便覺身子一旋,耳邊似傳來一聲痛苦的悶哼。在慣性的作用下,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地面方向砸去。
只是,沒有感到預想中的疼痛,反而似撞上了沈初寒緊實的胸膛,緊接著,她的唇,落在一處柔軟上。
她驀地睜大了雙眼,映入眼簾的,是沈初寒放大的俊顏,肌膚細膩如玉,沒有一絲瑕疵,像玉白的瓷器一般精致。纖長濃密的眼睫微微抖動著,素來幽深寒涼的眸中卻泛起圈圈漣漪,這么近瞧著,只覺愈發(fā)驚艷惑人。
腦中“哄”的一聲炸開來。
她……她……她……她竟然吻上了沈初寒的唇!
一張小臉刷地一下便紅透了。
四周很靜,靜得仿佛能聽見兩人如鼓的心跳,交織在一起,愈顯纏綿。
宋清歡猛地回過神來,慌忙抬了頭,離開沈初寒柔軟而略帶涼意的唇瓣。盡管如此,兩人的身子還是緊緊貼合在一起,滾燙灼人,更要命的是,她似乎感到身下的沈初寒起了反應。
原本就亂作一團的她愈加慌了神,手忙腳亂就要從沈初寒身上爬起來。
眼下這種鬼地方,月黑風高,又只有她和沈初寒兩人,萬一沈初寒對她……對她做點什么,她可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雖然她知道,以沈初寒冷淡的性格,大抵是不會做登徒子的。但這些日子,他對自己過度的關注實在讓她心里有些發(fā)毛。
不想,剛撐起身子,還未來得及離開,沈初寒卻一把按住她,低聲道,“別亂動,小心掉下去。”
宋清歡頭一側,才發(fā)現(xiàn)他們如今躺著的那小塊平地已被沈初寒的身子全部占據(jù),周圍未留一絲空隙,很容易就會從邊緣翻下去。
而且,石塊上還落了許多上面掉下的枯樹枝,稍不注意就會戳破皮膚。
看一眼大石塊底下黑黝黝的崖底,宋清歡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再不敢輕舉妄動。
可這般一直抱在一起也不是個事兒,實在太過曖昧和尷尬。可若坐起來,那姿勢又實在是……太過不雅。
但不管如何,還是先讓沈初寒的手挪開再說。
深吸口氣,定了定神,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那……沈相可以先放開我么?這樣……實在是不方便。”
沈初寒費力壓下心底叫囂的渴望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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