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流月和沉星跟著奴婢再訓練一個月。若一個月后,她們能通過奴婢設置的考核,便算過關。奴婢也就能放心讓她們繼續保護殿下。”重錦看著宋清歡,說出自己的要求。
再訓練一個月?
宋清歡沒料到重錦會提出這樣一個要求,微微怔住。
流月和沉星卻是忙不迭應了,“姑姑,奴婢們愿意!奴婢們愿意!”雖然她們知道這一個月定會受不少苦,但只要能留在殿下身邊,受點苦又有什么要緊的?
宋清歡面露不忍。
流月和沉星能想明白的問題,她自然也想到了。一個月的時間,似乎不短。可對于練武之人來說,卻是倏然而過。要想在一個月之內武功有質的進步,就必須下狠功夫。
她不愿流月和沉星受這個苦,可這種情況下,她沒有拒絕的權利。
因為她不想讓重錦擔心,也不愿讓沉星和流月離開,這般看來,只能讓流月和沉星受些苦,同意重錦姑姑的這個提議了。
想了想,無奈點頭,“那……好吧……希望姑姑能看在我的面上,不要對流月和沉星太過苛刻。”
重錦朝宋清歡一禮,“多謝殿下體諒。”
宋清歡抿抿唇,扶起地上的流月和沉星,“快起來。”
重錦道,“明日奴婢讓人去瑤華宮接流月和沉星,這一個月之內,奴婢會另派人去伺候殿下。”
“不用了。”宋清歡想也不想便拒絕,“我習慣了流月和沉星。宮中還有其他侍女,先讓她們伺候著便是。”
“可是殿下的安危……”
“這一個月內,我盡量待在宮中,不會有什么危險的。”
重錦本欲再說,抬眸看一眼宋清歡意已決的眼眸,嘆口氣,應了下來。
“對了。”宋清歡撩眼,“我還有一事,想同姑姑商量。”
“殿下請說。”
宋清歡看一眼流月和沉星,示意她們先退至一旁候著。等兩人走遠了些,方看向重錦,“謝謝姑姑讓人替我做的軟鞭,我用著十分趁手。”
重錦也笑笑,“殿下喜歡就好。”
宋清歡長睫一斂,抬頭,“姑姑,我想知道,我母妃……留下了多少勢力。”
重錦微愣,凝視著宋清歡,似有幾分意料之外。
她看著宋清歡泠然的眉眼,突然覺得,殿下,越來越不像從前的她了,倒是……常常讓她想起主子。
主子是個愛恨分明的女子,果敢決絕。從前的殿下,性子太淡了些,似乎什么都不想去爭取,對自己也不甚熱絡。久而久之,她難免生了幾分心灰意冷。
沒想到,這幾年殿下卻漸漸轉了性,雖還是淡淡冷冷的品性,卻看得比從前透徹分明。什么東西該去爭取,什么東西無需放在心上,心里都清楚得很,讓她欣慰不已。
此時聽宋清歡問這話,雖是意外,卻舒了口氣。
殿下果然成熟了。
朝宋清歡笑笑,“奴婢一直在想,殿下會不會問這話,什么時候問奴婢這話。”
宋清歡微訝,她想過重錦無數種可能的反應,卻唯獨沒有想到這種,遲疑著開口,“姑姑的意思是……?”
“夫人離開的原因奴婢雖然不能說,但奴婢可以肯定的是,殿下在夫人心中,永遠是第一位。所以在夫人離開前,她留下了自己培養的精英勢力保護殿下。只是那時殿下尚小,夫人便讓奴婢暫時代管。夫人曾說,若殿下活得很開心,只想做個無憂無慮的帝姬,奴婢就不必拿這些事煩您。若您哪天想接管夫人留下的勢力了,奴婢便會交還給您。”
重錦娓娓道來,眼中隱有“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
她就知道,殿下是夫人的女兒,怎會平凡一生?
如果說方才宋清歡還是微訝,這會卻是詫異不已。
一直以來,母妃在她心中只是個模糊的影子,她知她驚才絕艷,知她頗得圣寵,可這些,都是她作為青璇夫人的印象。而作為一個母親,她只知她留下了重錦保護自己,卻不知在她心中,自己是怎樣的一個存在。她曾經無數次想過,究竟是什么樣的原因,能讓一個母親狠心拋下自己的孩子?
可聽了方才重錦的話,她才驀地發現,原來母妃對她的愛,早已滲透到了自己生活的方方面面。她一直以為母妃已離自己而去,卻不想,她一直活在自己身邊,從未離去。
自己若想安穩一生,重錦便會護她無憂。
自己若不甘于平凡,母妃留下的勢力便會助她一臂之力。
前世她沒能好好利用母妃幫她苦心經營好的一切,這一世,她定不會辜負母妃的心意!
宋清歡秀眉一揚,面露堅毅之色,“重錦姑姑,我想接管。”
“好。”重錦擲地有聲地應諾,“從明日起,奴婢會逐漸將勢力轉移到殿下手中。”
宋清歡舒一口氣,心中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她沒想到事情居然這般順利地就解決了,但不管如何,只要母妃留下的勢力到了自己手中,她的籌碼就又加了一層。
“最近是多事之秋,殿下先回宮吧,流月沉星和交接之事,屬下會盡快安排。”重錦開口。
“多謝姑姑。”宋清歡真心實意朝重錦行了個大禮。
“殿下不必客氣,這本就是奴婢分內之事。”
宋清歡頷首,帶著流月和沉星離去。
*
又過了幾日。
太卜署測算出了各國使團宜出發的日子,就定在五日后,七月十八。
聿帝決定三日后替各國使團舉辦餞行宴。
涼國使團和宸國使團已進入了回國準備的收尾階段,唯獨宸國使團還是毫無動靜,蘇鏡辭更是每日在建安城中優哉游哉,并無半分想要動身的跡象。
眾人雖有議論,但蘇鏡辭畢竟有游戲人間的花名在外,大家只當他生性好玩,議論幾句也便罷了。
這日,聿帝派了人來四方館給各國使團送三日后餞行宴的請柬。
彼時蘇鏡辭正要出門,恰在四方館門口碰上前來送請柬的內侍,寒暄幾句收下了請柬,內侍行禮后離去。
蘇鏡辭淡淡收回落在內侍背影上的目光,在原地立一瞬,打量了幾眼手中的燙金請柬,忽的往回走。
“殿下不出門了?”身后的仆從好奇。
“不出了,沒意思。”蘇鏡辭百無聊賴地晃了晃折扇,長眉一落,回了房。
在房中落座不多久,他喚了一其貌不揚的侍衛進來,“鏡五,我那日叫你打聽的建安城中米鋪的情況,你可摸清楚了?”眉眼中有平素沒有的沉穩和肅然。
這次他來聿國,帶了五個貼身侍衛前來,都是他的心腹。只是旁人并不知曉,平日里混在侍衛仆從堆里,也并不打眼,但暗中都被蘇鏡辭派了任務。
至于他平日身邊跟著的那些侍衛仆從,都是從洛城帶來的,安插了不少各方勢力。他心知肚明,每日只帶這些人出門,做出個浪蕩風流樣兒來給他們看,也好讓這些人背后的勢力安心。
不過那些人未得召,是不敢輕易進他房的,所以此時蘇鏡辭便卸了偽裝。
那喚作鏡五的侍衛點一點頭,“城中共有三十二間米鋪,價格均比洛城低了不少。屬下大致探了下各商鋪老板的口風,大概有十家鋪子表現出了合作的興趣。”
十家,那也不少了。
蘇鏡辭微微沉吟,眸中一抹深思。
世人皆道宸國三皇子不學無術,殊不知,這些都只是他用來蒙蔽世人的假相。真正的蘇鏡辭,其實是個商業奇才。
宸國三面環海,航海業和捕魚業發達。不同于涼國重畜牧業,聿國重農業,昭國重冶煉業,宸國最發達的,是商業。
原本宸國派來聿國賀壽的使臣并不是他,只是他敏感地發覺到了這其中的商機,才說服了宸帝派他前來。
這些日子,他表面上裝作成日無所事事地在建安城中閑逛,實則是在暗中觀察建安的商業情況。
經過對比,他發現,若是能做成宸國與聿國之間的米糧生意,絕對是筆收益不小的買賣。因為宸國因農業不發達,米糧價格與其他三國相比,普遍偏高。而且,宸國和聿國之間,有一條天然形成的江流,稱瀾江。交易的米糧走水路運輸,不僅方便而且迅捷。
所以這幾日才叫鏡五去打聽清楚城中米鋪的情況。
“好。”他點頭,“再繼續跟進。選三家你覺得最靠譜的,到時本皇子親自去談。”蘇鏡辭吩咐。按照他先前與聿帝所請求的,他大概還能在建安待二十天左右。二十天,談成這樁生意,該是綽綽有余了。
想到這,臉上不由顯出一抹笑意。
這時,門外忽然想起急促的腳步聲。
他神情一凜,銳利的目光朝門口看去。
出現在門口的,亦是他身邊的貼身侍衛之一,喚作鏡七的。
“鏡七,何事這般行色匆匆?”蘇鏡辭微皺了眉頭。鏡七性子沉穩,少有這般冒冒失失的時候。
鏡七入了房中,朝蘇鏡辭一禮,來不及喘口氣,便急急道,“殿下,十一那邊來信了。”
蘇鏡辭身邊有一支精銳的侍衛,稱鏡衛,以數字命名,共七十二名。明面上只是他府中的普通護衛,實則各司其職,是他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
而鏡七口中的十一,則是專門負責他名下生意部分的鏡衛之一。
蘇鏡辭眉頭一挑,眼中滿是詫異,“十一來信?”十一在商業經營上頗有天賦,早已能獨當一面,若非什么緊急之事,應該不會寫信過來。難道……是自己在洛城的生意出了什么紕漏?
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猛地坐直了身體看向鏡七,“信呢?”
鏡七忙將得到的信箋呈給蘇鏡辭。
蘇鏡辭急急展開,一目十行瞧去,臉色頓時就變了。
原來,十一在信中說道,最近這些天,他在洛城名下的布料鋪周圍突然新開了好幾間鋪子,都是做布料的,樣式新穎,質量上乘,與他們的不分伯仲,但價格卻只有他們的三分之一。
如此物廉價美之物,自然引得眾人哄搶,他們所有的新老客源全跑去那幾家鋪子去了。十一他們也嘗試著去溝通過,但對方的掌柜態度強硬狂妄,直言只同能拍板之人談。
若再這么下去,他那幾間布料鋪子鐵定倒閉,十一沒有辦法,只得來信告知,看蘇鏡辭這邊能否提前回去。
“殿下,發生什么事了?”見蘇鏡辭臉色不對,鏡七出口相問。
蘇鏡辭將信遞給他,面色沉沉。
價格只有他們的三分之一,質量還絲毫不遜色,這么做生意,肯定賺不了錢。也就是說,這幾間鋪子的幕后老板并不是真心來做生意的,而是來砸場的!
照理,應很少有人知道這些鋪子是他的產業才是,可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不管這幾間新鋪子的背后之人是誰,都是針對他來的。
洛城與他有嫌隙的,無非是蘇景鑠而已。可他并不覺得蘇景鑠有這本事,那到底是誰呢?
此時鏡七也看完了信,面色亦是凝重。
“殿下,這分明是來挑事的!”鏡七看向他,憤憤不平地開口。
蘇鏡辭冷笑一聲,“這般明目張膽,不管這背后之人是誰,倒真是個人物。”
“那殿下,現在該怎么辦?”鏡七擔憂道。
如今與這邊米糧鋪子的合作尚未談成,洛城卻又出了這種事,殿下怕是分身乏術啊。
蘇鏡辭思索片刻,沉郁道,“本皇子帶使團提前回國,你偷偷留在建安,看能否談成米糧鋪子的合作。若能,自然好,若不能,我們也不會有太大的損失。布料鋪那邊,卻是耗不起的。”
這種情況下,必須有所取舍。權衡之下,自是國內的布料鋪更重要。
“是,那屬下這就去安排。”鏡七應了,行禮離去。
蘇鏡辭嘆一口氣,目光落在窗外,微有波動,心緒亦如那茂盛的枝葉一般,繁雜糾結。
*
轉眼兩日倏然而過,明日,便是聿帝替各國使臣召開餞行宴的時候了。
昭華宮緋煙殿中。
宋清漪斜倚在貴妃榻上,美目橫波,眼中落暗影重重。
身側站著畫屏,手持玉骨芙蕖團扇,替宋清漪輕輕打著扇子,眸光瞥見宋清漪眼中的陰翳,大氣也不敢出。
自打那日從靈隱寺回來之后,殿下的心情一直便不大好。她和繪扇只得謹言慎行,深恐一個不小心又惹惱了殿下。
“本宮叫你準備的宮裝,都做好了嗎?”忽的,宋清漪抬眸,斜斜看向畫屏。
畫屏忙不迭應諾,“繡女們這幾日連夜趕工,已經替殿下做好送來了,殿下可要過目?”為了明日的餞行宴,殿下特意命她們請人新做了宮裝出來,足見對明日餞行宴的重視。
只是……殿下似乎還有別的心事。
小心翼翼地瞥一眼宋清漪,艱難地吞了吞口水。
殿下的心思,是越來越難猜了。
“不用了。”宋清漪沉了嗓音,目色深沉,略帶不耐地開口,復又緘聲,依舊看著窗外的風景。
畫屏應一聲,不敢多說,依舊在旁替她打著團扇。
忽的。
有人挑簾而入,伴著繪扇熟悉的聲音,“殿下,璇璣姐姐求見。”
宋清歡眉頭一蹙,璇璣怎么來了?
坐直了身體看向繪扇,“請她進來。”
繪扇應諾,退出殿外,很快引了一大宮女模樣的人進來。
“奴婢見過殿下。”那跟在繪扇身后的宮女淺笑盈盈,朝宋清漪行了個禮。
“璇璣姐姐不用多禮,快起來吧。”宋清漪堆了笑,親自上前扶了那喚作璇璣的宮女起身。她是皇后身邊的心腹宮女,宋清漪待她,自然與待尋常宮女有幾分不同。
“璇璣姐姐今日怎的有空過來了?可是母后那里有什么吩咐?”宋清漪打量著璇璣,笑著開口。
璇璣點點頭,“殿下果真是蕙質蘭心。皇后娘娘的確有事找殿下,請殿下過去長樂宮一趟。”
宋清漪心思微動,笑笑,“璇璣姐姐可知母后找本宮何事?”莫不是母后聽說了靈隱寺魏煬一事?
“這個奴婢也不清楚,想來殿下去了便知。”
“那請璇璣姐姐稍等片刻,容本宮換了衣服便與你一同前去。”宋清漪斂下眼底的深思,朝璇璣略一頷首,帶畫屏進了內殿。
長樂宮。
盛夏的暖陽灑進殿中,給殿中所有的陳列擺設之物都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愈發添了幾分富麗堂皇。
上首的長幾前,坐一人,著華美宮裝,神情端肅華貴,正是若有所思的皇后。
聽到殿外響起腳步聲,她抬頭望去。
進來的,正是宋清漪和璇璣。
“母后。”宋清漪行到皇后面前行了個禮。
皇后笑笑,指了指身旁的位子,“來,漪兒,坐到母后身邊來。”
見皇后面露淺笑,似乎并無不悅,宋清漪微舒了口氣,點點頭也抿唇一笑,聽話地走上去坐在皇后身旁。
“明日便是各國使團的餞行宴了,母后今日怎的有空?”宋清漪側了頭看向皇后,語聲嬌憨。
皇后嘴角的笑意淡了淡,“母后今日今日叫你過來,正是為了明日餞行宴一事。”
宋清漪正色,也凝了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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