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驍徹底怔住,瞪大了眼睛望著寧姝,眼中滿是震驚的神色。
她方才說什么?!她要做五皇子妃?!
姝兒的腦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眉頭皺作一團(tuán),望一眼不遠(yuǎn)處候著的宮女,壓低了嗓音惱怒道,“姝兒,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
這話若是傳入寧貴妃耳中,她知不知道會有什么樣的后果?
寧姝似乎壓根沒意識到自己方才那話有多么石破天驚,唇角一抹蕩漾的笑意,癡癡看一眼已經(jīng)走遠(yuǎn)的宋暄,不由自主軟了幾分嗓音,“哥哥,五皇子長得可真好看。”
寧驍氣得心中一陣絞痛。
感情她便是因為五皇子的容貌便說出方才那話?!做事這般不考慮后果,看來自己和爹娘平日里對她,實在是太過溺愛了!
寧姝沒有注意到寧驍陰沉的臉色,她現(xiàn)在滿心滿眼都是宋暄方才的容貌神情,眼中水波輕漾。
她見過不少男子,從來沒有哪一位,像五皇子這般清逸出塵,淡雅若水墨清荷。他身上那種干凈淡雅的氣質(zhì),讓人見之忘憂。就好像一塊上好的暖玉,吸引著人不斷靠近。
寧姝會對宋暄一見鐘情,其實并不難理解。
寧姝一直生活在幽州,幽州民風(fēng)彪悍,又處于聿昭兩國邊境,那里的男子多是形容粗獷,好舞刀弄槍,沒有誰能有宋暄身上這種書卷之氣,就算偶爾有一兩個,卻又沒有宋暄這種與生俱來的清貴尊華。
便是大皇子宋懿,因肖似聿帝,身上貴氣有,霸氣也有,唯獨沒有吸引寧姝的這種溫潤感。
因此寧姝乍一得見宋暄,自然驚為天人。
寧驍深吸一口氣,壓下涌上來的焦躁,剛要好聲好氣再勸,不遠(yuǎn)處等候兩人的宮女卻抬步走了過來,朝兩人行了個禮,嘴里道,“寧公子,寧姑娘,兩位好了么?娘娘還在宮里等著二位。”
寧驍朝她溫和地笑笑,拱手一讓,“請。”
說著,拉了拉寧姝,跟在宮女的身后依舊往寧貴妃的玉照殿而去。
只是心中到底擔(dān)心寧姝,生怕她待會在寧貴妃面前說錯什么話,趁前頭引路的宮女不注意,瞪了寧姝一眼,湊近一些在她耳邊壓低了聲音道,“姝兒,我不管你如今心里在想什么,待會見到貴妃娘娘之后,切忌不可胡言亂語,否則,若是惹惱了娘娘,我和母親都幫不了你。”
寧姝撇一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應(yīng)一聲,“我知道了。”
她雖然性格驕縱,但卻也不是傻子。她很清楚,自己此次入京的目的就是為了大皇子妃之位,這不僅僅是關(guān)系到她個人和大皇子的選妃問題,更關(guān)系到整個寧家的興衰。所以無論是寧貴妃和是父親那邊,都不會允許她嫁給五皇子。
這一點,她很清楚。
方才之所以會在寧驍面前吐露真言,不過是一時激動沒克制住,再加上知道寧驍向來溺愛自己,所以才那般肆無忌憚。
可到了寧貴妃面前,自然是要收斂著些的。
畢竟,不管她心中是何盤算,與寧貴妃的關(guān)系都不能弄僵。父親在北境戍邊,寧貴妃在宮中坐鎮(zhèn),雙方稱得上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雖然被寵溺慣了,可也不能太恣意妄為。
不過,清楚歸清楚,并不代表她會心甘情愿接受父親和寧貴妃給她安排的這條路。
寧驍瞧著她臉上明顯不服氣的神情,無奈地嘆一口氣。可礙于前頭引路的宮女,又不能說太多,只得抿了抿唇,暗自祈禱她待會不要再捅出什么婁子來。
不一會兒,寧貴妃下榻的玉照殿便到了。
請了寧驍和寧姝進(jìn)殿,那引路的小宮女便退了下去,殿內(nèi)另有宮女走出來相迎,是寧貴妃身邊的貼身宮女,芳蕊。
芳蕊面容含笑,朝寧驍和寧姝盈盈一福,嘴里客氣道,“寧公子和寧姑娘可算是來了,娘娘念叨好久了,兩位里面請。”
寧驍朝她笑笑,一面隨著她往殿內(nèi)走去,一面溫和地問道,“不知姑娘怎么稱呼?”
“公子這聲姑娘奴婢可擔(dān)不起,公子叫奴婢芳蕊便是。”芳若聲音清脆悅耳,行為舉止亦是落落大方。
他們前幾日才到建安,原本寧貴妃是要在來上林苑前見他們一次的,只是臨時有事耽擱了,所以這會子才急急找他們來敘話,為的也是先摸摸底,同他們交代一些事項。
寧驍只在很小的時候見過一次寧貴妃,印象中只記得她長相甚美,風(fēng)姿綽約,手腕亦是雷厲風(fēng)行。今日一見芳蕊,不過是一個身邊伺候的宮女,都有這般氣派,心中愈發(fā)不敢掉以輕心。
思索間,芳蕊已引著他們到了殿內(nèi),抬頭一瞧,只見上首的貴妃榻上斜斜地坐著一位明艷動人的女子。
一襲緋紅宮錦鈿花彩蝶錦衣,配同色百褶羅裙,外面罩著一層霧白色薄絲細(xì)紋羅紗,腰間系一條以圓潤珍珠串成的腰帶,顯得纖腰如柳,盈盈一握。
正是皇貴妃寧若薇。
見到芳蕊引著寧驍和寧姝走了進(jìn)來,寧貴妃直起身子望來,嘴角一抹熱情的笑意。
“娘娘,寧公子和寧姑娘到了。”芳蕊出聲道。
寧貴妃笑意瑩然的目光落在寧驍和寧姝身上,嘴上喚得親熱,“驍兒和姝兒來了?本宮可是盼你們好久了。”
寧驍和寧姝忙朝寧貴妃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寧貴妃笑著讓他們不必多禮,然后看向芳蕊道,“快給公子和姑娘賜坐。”
芳蕊應(yīng)一聲,引著兩人在寧貴妃下首坐下,又替兩人上了茶來。
寧貴妃示意他們先喝口茶歇歇,一面端起茶杯自己也啜一口,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兩人。
這幾年邊境不穩(wěn),寧騰躍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回過建安了,對于寧驍和寧姝,她對他們的印象還停留在小時候見的那一面,沒想到一眨眼的功夫,都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
不由生出一絲時光如梭的感慨來。
“這么些年沒見,驍兒和姝兒都長這么大了。”寧貴妃放下手中的茶盞,面上帶著和煦笑意看向?qū)庲敽蛯庢?br />
“是啊。”寧驍笑著接口,神色恭謹(jǐn),“上次見到姑母還是十多年前呢。今日一見,姑母還是那般容光照人。”
他們和寧貴妃雖然多年未見,但到底是近親,又是為了共同的利益而來,嘴里自然要喚得親熱些。
寧姝眼珠子一轉(zhuǎn),也笑著開口附和,“是啊,方才姝兒進(jìn)來見到姑母的時候,還以為是宮里頭的哪位帝姬呢。”
寧貴妃掩唇一笑,眉眼間透出一絲歡愉的神色。
雖然知道兩人不過是在恭維她,但女人誰不喜歡被人夸年輕貌美的,心里頭自然十分受用。
“你們啊,小嘴兒都怪甜的。”寧貴妃睨他們一眼,眉眼間笑得風(fēng)情萬種。
寧驍看在眼里,心中恍然。
難怪這么多年下來姑母能在后宮長盛不衰。她的容貌和氣度,確實勾人。
雖然都說聿帝心頭的摯愛是十幾年前無故失蹤的青璇夫人,但青璇夫人畢竟是已逝之人,在他看來,盡管現(xiàn)在太子之位已定,但只要聿帝對皇后和魏家生出不滿,儲君之位還是有很大的可能易主。
所以,在姝兒的終身大事上,父親母親是絕對不會容許也她胡鬧,也絕不會允許寧家在他們這一代衰敗。
只希望方才姝兒說的要嫁給五皇子的話都是戲言才好,否則,到時候事情鬧大,對誰都不好。
寧貴妃說完方才那話,眉眼一凝,露出幾許傷感的情緒來,“可惜你們和哥哥嫂嫂離得都遠(yuǎn),本宮也不能常常見到你們。若是你們能常來宮里頭走動走動,姑母在宮里頭也不至于那么寂寞了。”
說到后頭,她的自稱都由“本宮”變成了“姑母”,顯然是想同兩人拉近拉近關(guān)系。
聽到這話,寧驍忙垂下眼給寧姝使了個眼色。
——他這是想讓寧姝在寧寧貴妃面前好好表現(xiàn)表現(xiàn)。
寧姝無奈,雖然心中萬般不情愿,也只得掛上甜美的笑容,看向?qū)庂F妃笑意盈盈道,“姑母說笑了。姑母還有表兄呢,有表兄陪著,姑母又怎會寂寞?
寧貴妃嘆一口氣,半真半假道,“別提懿兒了,他這陣子忙得連人影都不見,好不容易來陪本宮吃頓飯,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寧姝抿唇笑笑,嘴里恭維道,“這也是皇上看重表兄呢,姑母該高興才是。”
寧貴妃笑瞇瞇地盯著她看了兩眼,意味深長道,“話雖這么說,可有時候還是想要個貼身小棉襖似的女兒啊。”
寧驍聞言眸色微亮,笑著看向?qū)庂F妃接口,“姑母放心吧,姝兒還要在建安待一段時間,姑母若是不嫌棄的話,可以讓姝兒多多入宮陪陪姑母。”
“姝兒能多來陪陪本宮當(dāng)然是極好的,就怕姝兒嫌本宮和宮中無聊,不大愿意呢。”
“哪里的話,姝兒一見姑母就覺得親切得緊,就是怕姑母嫌姝兒煩。”見寧驍挖了個坑給她跳,寧姝雖然心中不愿,但也沒辦法表露出來,只得硬著頭皮附和,嘴上還得裝出一副笑盈盈的模樣。
寧貴妃狹長的鳳眸微瞇,面上仍是笑容滿面,眼底卻閃過一絲精光。
“來,姝兒,坐姑母身邊來。”她坐直了身體,拍了拍身旁的空位,一臉親切地看向?qū)庢?br />
她形容可親,語氣又溫和,寧姝對她倒是生了幾分好感,聞言笑著應(yīng)了,起身走到寧貴妃身旁恭恭敬敬坐了下來。
寧貴妃親切地拉過寧姝的手拍了拍,“這些年,你們和哥哥嫂嫂在幽州可還好?”
寧姝點點頭,“蒙姑母惦記,一切都好。只是父親偶爾會想起京中的生活,也常常會念叨著沒法和姑母團(tuán)聚的遺憾。”
“是啊。”寧貴妃幽幽嘆一口氣,“可生為寧家人,寧家的欣榮繁盛與我們都有著密不可分的關(guān)系,有時必須以整個家族的利益為重。”
聽得寧貴妃這意有所指的話語,寧姝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頭。
她這是在暗示著什么?
當(dāng)初自己會同意與母親和哥哥一同上京,主要原因其實是想來建安玩玩。至于嫁給大皇子之事,母親略略同她提過一提,她小時候見過大皇子一面,見大皇子豐神俊朗,身份亦是不凡,又貪戀京中的繁華,便沒有反對。
只是方才對五皇子的驚鴻一瞥,讓她的心池徹底亂了。
——那一刻,她知道了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她不想嫁給大皇子,她想嫁給五皇子!只是,照目前這形勢看來,這又談何容易?
心中懷了旁的心思,一時出神,沒有接話,只訕訕一笑。
寧貴妃瞥她一眼,眉頭微皺。
“姝兒平日里在幽州都做些什么?”很快,寧貴妃眉頭一舒,又親切地開了口,拉著寧姝的手仍然沒有松開。
寧姝回了神,聞言如實道,“平日里也沒什么特別的,都是去塞外賽賽馬,練練功。”
下首的寧驍一直默默打量著寧貴妃面上神情,見她聞言笑容微凝,忙開口補充道,“府里頭也給姝兒請了教書先生和琴棋書畫的教習(xí),姝兒一般都要完成了每日的功課后父親才允許她出門。”
“哦?那姝兒一天天的倒挺忙。”寧貴妃睨她一眼,笑言。
“父親說了,姝兒身為寧家的女兒,要時刻以姑母為榜樣。不光要精通武藝,在貴女們必學(xué)的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上也不能差了去。”寧驍出言補充道,借機又夸了寧貴妃一番。
寧姝也只得配合地笑笑,微垂了頭,做出一副羞澀的神情,心里頭卻是一肚子的不愿意。
哥哥這是在迫不及待地將自己推出去么?
寧貴妃聞言,微微定了心。
她只得宋懿一子,深處不見天日的宮中,她后半輩子的幸福就指著宋懿了,所以在他選妃的問題上,絕對不可掉以輕心。
聿帝替各皇子選妃的圣旨一下,哥哥便從幽州來了信,說要讓寧姝入京嫁給宋懿。
她雖沒有反對,卻也沒有立即贊同。
在她心里,家族的興衰榮辱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她和宋懿日后的長足發(fā)展。雖然如今太子已定,但她又怎會如此善罷甘休?
所以,替宋懿選擇一個靠譜的皇子妃,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她理想中的皇子妃人選,身世背景要過硬,其母家要能成為日后懿兒的強勁助力。另一方面,姑娘本身的資質(zhì)也不能差了去,不然家宅不寧,又如何謀一番大業(yè)?
寧姝的家世背景有了,至于性子如何,她必須親自見到了才能下定論。畢竟,她上一次見到寧姝時她才六七歲,壓根就看不出什么。
此時見來,微微定了心。
寧姝容貌倒是不俗,眉眼間帶了一股子將門之女獨有的英氣,是她所喜歡的爽朗類型。至于才藝,方才聽寧驍所言,似乎哥哥也抓得很緊。只要寧姝不是太過頑劣不堪,她并不想同家族和哥哥翻臉。
畢竟,哥哥手中的兵權(quán),是一個極好的籌碼。
這般想著,寧貴妃笑笑,怕了拍寧姝的手背,從手腕上褪下一個翡翠水波紋鐲子來,順勢帶到了寧姝的手腕上。
“這個鐲子是從前皇上賜予本宮的。本宮與姝兒許久未見,這個鐲子,就當(dāng)本宮給你的見面禮吧。”
寧姝不好意思地推辭。寧貴妃卻只是堅持。
寧驍眸光一閃,笑著開口道,“姝兒,既然姑母一番好意,你便受了吧。”說著,心中微微舒一口氣。
寧貴妃給姝兒這鐲子,代表她認(rèn)可了姝兒。她這一首肯,姝兒和大皇子的事便成了一半。
寧姝只好接了,恭恭敬敬朝寧貴妃行了個禮。
眼見著快到午時了,寧貴妃開口道,“姝兒和驍兒在本宮這里用過午膳再回去吧。”一頓,眉眼間一抹笑意,“你們表兄也要過來。”
寧姝一愣,寧驍也是一怔。
他們都沒想到,寧貴妃居然把宋懿也叫過來了。
寧驍很快反應(yīng)過來,接口道,”許久沒見過表兄了,我和姝兒都甚是想念呢。”
寧姝扯了扯嘴角,面上假意附和。
“應(yīng)該很快就過來了。”寧貴妃看向一旁的芳蕊,“叫廚房可以開始準(zhǔn)備了,另外,再派個人去看看殿下來了沒有。”
“諾。”芳蕊應(yīng)聲退下。
寧驍和寧姝剛同寧貴妃一道坐到了餐桌旁,就聽得殿外有腳步聲響起。
抬頭一瞧,果然是宋懿走了進(jìn)來。
行到跟前,宋懿挑眉一笑,先朝寧貴妃行了個禮,爾后看向一旁的寧姝和寧驍,語聲低沉開了口,“想必這便是驍?shù)芎玩瓋毫税伞!?br />
寧驍忙拉著寧姝站起,給宋懿回了禮。
宋懿沉然的目光在寧姝面上一掃,很快撇開,爽朗一笑,“許久未見,驍?shù)芎玩瓋憾歼@般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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