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香囊遞給一旁的沉星,慢慢吩咐,“把這個香囊給五皇兄,就說里頭裝的是常用的解毒清心香料,讓他隨身帶著。”
沉星接過香囊退下。
宋清歡這才看向流月,出乎意料的,她并未卡太子,而是淡淡吩咐,“請他進來。”
太子宋琰很快跟在流月身后匆匆而入。
一進門,他便見到坐在書桌前的那個少女,容色溫婉,窗外燦陽斜斜灑進房中,照得她的膚色恍如透明,整個人帶著桃花般明艷的嫻雅。
明明是溫潤無害的模樣。
可與昨日接風宴上氣勢冷然的那人,卻又是同一位!
對于這個突然間大放異彩的皇妹,他有幾分狐疑,有幾分戒備,甚至還有幾分莫名懼意。
宋清歡不急不緩整理好桌上的藥材,方抬頭,眼波未動,只略一抬下頜,“太子皇兄來了,請坐。”
宋琰抿了抿唇,眸色復雜地在她對面坐下。
流月上了茶,復又退下。
“太子皇兄來找我,有事嗎?”宋清歡揭開茶盞,不緊不慢地撥弄著盞中的茶葉,并不看他。
她這般氣定神閑,宋琰心中愈發沒底。想了想,開口,“昨日接風宴上皇姐出言不遜,還請七皇妹見諒。”
宋清歡抬眸,一雙眸子水洗過般清潤,恍若帶了看透人心的力量。
她輕笑,“我沒有什么好原諒她的。”
語氣依舊柔和,唇邊笑意清漾,可越是這樣,宋琰越覺心驚。
只得又道,“皇姐在宮里被母后寵慣了,有時候嘴上不饒人,性子卻是不壞的。七皇妹大人有大量,還請不要同皇姐一般見識。”
漪兒如今躲在房中不肯見人,身上奇癢無比,解藥又只有舞陽這里有。這種情況下,他只得在宋清歡面前好聲好氣伏低做小。
不想,宋清歡輕笑一聲,“太子皇兄是說,二皇姐是小人?”
宋琰一怔,面露尷尬,只得含糊道,"她……她卻確實有些嬌寵過了。"說完,緊張地端起茶盞喝一口。
宋清歡不疾不徐啜一口杯中茶水,語氣清凌凌,“不巧,我也是小人。所以,我不想原諒她。”
宋琰嗆住,一口茶水含在口中嗆住,劇烈咳嗽起來。
宋清歡只冷眼瞧著他狼狽的模樣,待他止,方道,“我知太子皇兄是為二皇姐求藥來了。可惜,我沒有給她下毒,自然也不會有解藥。”
“可是皇姐說……”宋琰好不容易緩口氣,遲疑著道。
見宋清歡這模樣,心底的篤定又動搖起來。
——難道,當真是皇姐弄錯了?
尚未想明白,聽得宋清歡又道,“二皇姐的話,太子皇兄也信?她昨日還說,我并不識毒,既如此,又為何來找我解毒?太子皇兄若是忘了這話,這會子也該想起了。”
宋琰面色愈發尷尬,見宋清歡并不領情,不由也沉了臉色,“舞陽,我們都是代表聿國出戰,皇姐若出了事,對你能有什么好處?”
宋清歡冷哼,“太子皇兄真是健忘。昨兒我已說得明明白白,既然二皇姐不顧念手足之情,這奪劍大會,你我便各憑本事參加!”
“你……!”宋琰面色黑沉,有幾分氣急敗壞。
“舞陽,我最后再問你一遍,你當真不救皇姐?!”
不想,宋清歡卻輕笑一聲,將茶盞往桌上一放,轉了語氣道,“我雖沒解藥,卻知如何醫治二皇姐。”
宋琰微喜,眸光一亮,“舞陽,我就知道你心腸好,不會同皇姐一般見識。”
宋清歡愈發冷笑,“太子皇兄說錯了。我心腸不好,又睚眥必較,對于侮辱過我的人,我怎會輕易放過?”
一頓,聲線清冷,“想讓我救二皇姐可以。一,你帶來的三瓶金創散,全數給我。二,讓宋清漪來聽荷院親自給我道歉。做到這兩點,我便救。”
前朝時,太醫院有名神醫,研制出一種金創散,能快速止血,促進傷口愈合。只后來那神醫還未來得及將藥方傳授他人,便意外去世,太醫院中僅余十來瓶當時他留下之藥。到了今朝,只剩了三瓶,全數被皇后拿去。
她知,此次宋琰來臨都參加奪劍大會,皇后定會將手中的三瓶金創散給他。
此時瞧宋琰陡然色變的臉色,便知自己猜對了。
“你……”宋琰又驚又氣。
她怎知那三瓶金創散在自己手中?!這可是母后特意給他的救命藥,怎能拱手讓人?
再者,以皇姐驕橫的性子,又怎會甘愿給舞陽道歉?!
剛欲開口,卻聽宋清歡冷冷道,“太子皇兄若是不愿,便請回吧。”說著,看向流月,“流月,送客。”
太子握住茶盞的手一緊,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宋清歡看著怒氣沉沉的背影,眼中暗色深涌。
流月上前,將宋琰用過的茶盞收走,有些擔心道,“殿下,您說……太子和平陽帝姬會答應嗎?”
宋清歡道,“答應不答應,于我,都沒有任何損失,我們等著便是。”
*
卻說蘇鏡辭自發現了那個“驚天秘密”,一臉失魂落魄回了房間。
他呆呆地坐在房中,腦中一片亂麻。
怎么可能?
舞陽帝姬怎么會是青兒?
可若不是,兩人的氣韻怎生如此相似,還有那根一模一樣的紅繩,全都說不通。
那日父皇宮中遭劫,除了守門的玄甲軍被殺,殿中只有龍榻被毀,并無其他損失。父皇也說沒有遺失什么,此事查了一陣,沒有查出什么,便不了了之。
可他總覺得,父皇似隱瞞了什么。那般氣急敗壞的神情,當真是沒遺失什么的模樣?
再說回舞陽帝姬。
她一個他國帝姬,潛入宸國皇宮能做什么?暗殺?宮中并無人死。其他原因?卻又實在說不通。
想了許久,到底不甘,猛地起身,拉開房門朝蘇妍院中走去。
守門的宮女聽得來意,請她稍候,急急入內通稟。
宮女很快去而復返,請了他進房間。
一踏進房間,見蘇妍正坐在窗旁,呆呆地望著窗外,面容隱在窗扉陰影下,晦暗不明。
他總覺得,自那日父皇宮中出事,蘇妍也似變了個人似的。變得比從前更為沉默,甚至,更為陰鷙。有時候她明明站在你對面,你卻覺得她的思想早已神游天外。
定了定神,踏入房間。
蘇妍起身,望他一眼,語氣平平,“三皇兄。”
“妍兒在做什么?”蘇鏡辭望她一眼,面色和緩,壓下心中焦躁。
“沒什么。”蘇妍淡淡凝眸,“三皇兄找我有事?”
蘇鏡辭遲疑片刻,到底心中對真相的渴望占了上風,深吸一口氣,“有一件事,我想問問妍兒。”
“三皇兄說吧。”蘇妍語氣依舊毫無起伏,仿佛一具沒有生氣的人偶。
“妍兒宮中,是否有位叫蘭兒的宮女?”
蘇妍長睫一顫,猛地抬頭朝他看來,眸中情緒濃烈,“三皇兄怎知蘭兒?!”
“她是不是突然失蹤了?”見她這般反應,蘇鏡辭的面色也凝重起來。
蘇妍猛一點頭,“三皇兄怎知?”
蘇鏡辭心跳如鼓,“那……你可認識一位叫青兒的宮女?”
蘇妍皺了眉頭,“青兒?”搖搖頭,“不認識。”
蘇鏡辭不甘心,又問,“除夕宴那晚,蘭兒正是同那位叫青兒的姑娘在一起,后來,青兒還隨我一道去了映月殿,在我身側伺候,妍兒可有印象?”
蘇妍猛地雙目圓睜,“三皇兄是說……秦老板?!”
“秦老板?”這些輪到蘇鏡辭皺了眉頭,“秦老板是誰?便是我說的青兒?”
蘇妍此時也察覺出了幾分不對。
那日除夕宴后,蘭兒莫名失蹤,而秦老板也不見了蹤影,清揚閣也徹底關了門,仿佛從未存在過。
她不知這位神秘的秦老板目的到底是什么,雖是狐疑,可出了她與父皇那檔子事,根本就沒有追究的心思,便這么過去了,不想今日三皇兄突然提起,不免生疑。
咽了咽口水,壓下砰砰亂跳的心跳,將這位“秦老板”的來歷說與了蘇鏡辭聽。
蘇鏡辭聽罷,在原地愣住。呆呆地看著蘇妍,滿臉不可置信,“你說……這位清揚閣的秦老板,叫什么?”
“秦歡。”
蘇鏡辭猛地朝后一退,面色慘白。
舞陽帝姬在千盞閣時的化名,也是秦歡。
他那日在宮中所見的青兒,妍兒認識的清揚閣的秦老板,果然都是舞陽帝姬假扮?!
心底一股子涼意升起。
見蘇鏡辭面色不對,蘇妍不免也滯了心跳,眉頭緊擰,“難道……三皇兄認識這位秦老板?!”
蘇鏡辭呆呆抬眼,半晌,才大受打擊般開了口,“不光我認識,你也認識。”
蘇妍愈發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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