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眉頭一皺,忙身子前傾,一眨不眨地朝林子出口望去。
那騎在馬背上打頭的一人,瞧著頗為眼熟,微瞇了眼眸仔細一看,正是君熙,身后還跟了一人,果然是君徹口中的聿國五皇子宋暄!
昭帝的眉頭皺得更狠了,死死盯住越馳越近的君熙,眼中暗流涌動。
心思沉浮間,君熙和宋暄已經行到了跟前,翻身下馬,朝昭帝抱拳一禮,然后將手中旗子恭恭敬敬呈上。
昭帝打量了兩人一瞬,方沉沉開口,“免禮吧。”
兩人謝恩起身。
起身的瞬間,宋暄不動聲色地朝周邊坐著的人一掃,見宋清歡安然無恙端坐其中,不由舒一口氣。
那廂,宋清歡見宋暄毫發無傷地回來,緊繃的神經亦是一松。
昭帝盯著他們遞來的旗子,想著君徹之語,臉頰處肌肉抖了一抖,勉強壓下心底復雜情緒,轉頭示意內侍接了,然后目色沉沉地盯了君熙許久,方開口,“給五皇子和聿國五皇子賜座。”
很快有內侍上前,引著兩人入了座。
宋暄在宋清歡身旁坐下,宋清歡湊過來些,壓低了聲音道,“五皇兄,一切可還順利?”
宋暄點頭,“你呢歡兒?沒出什么事吧?”
宋清歡搖頭,“我沒事。”中春風露的事,她自然不會同宋暄提起,以免白白惹得他擔心。想了想,又道,“沈相同我一塊。”
宋暄先是微訝,看一眼不遠處的沈初寒,心思定了定,朝宋清歡笑笑。
有沈相在,想來歡兒就算真遇到什么危險,沈相也是輕而易舉便解決了,絕不會讓歡兒受到任何傷害。
甄選賽前眾人便簽了生死狀,一旦踏入知返林,便是生死有命,無論后果如何都由個人一應承擔。君瀚若死,哪怕是君家人自己殺死的,原則上,昭帝也不能有任何怨言。
所以,盡管現在他很想找君熙問個明白,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他只能收斂自己焦躁的情緒。
不過片刻,三聲渾厚的鼓聲響起。
夕陽散發出最后一抹余暉,將天空染成了瑰麗的橘色,覆在每個人神情各異的臉上。
亥時到,甄選賽結束了。
昨日進入知返林中的參賽者,除去退賽的君晚和蘇妍,還有三人未歸——
昭國四皇子君瀚,宸國二皇子蘇景鑠,聿國大皇子宋懿。
眾人都心知肚明,這個時候還未回,多半是回不來了。
昭帝的臉色如同越來越暗的天色一般,愈加難看,攏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情緒起伏得厲害。
可是,心中再多的不忿和焦躁,這會子也不能當著眾人的面表現出來,深吸一口氣沉淀片刻,看向身后內侍,“派人去知返林。”
不管那三人如今是死是活,總歸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更何況,若君瀚當真遭遇了什么不測,他的尸體,也是最關鍵的證據。
內侍應聲下去安排。
昭帝這才緩緩看向眾人,“恭喜諸位,在此次甄選賽中勝出。接下來,就請各位好好準備接下來的奪劍大會吧。”
眾人紛紛行禮謝過,起身準備回臨都。
昭帝看一眼君徹和君熙,眼中暗色涌動,氣息沉沉。
君熙敏感地察覺出昭帝的神情有幾分不對,不由抿一抿唇,神情愈加清寒。
得了昭帝準許,其他人紛紛起身,往停放馬車處有去。
宋清歡朝沈初寒望一眼,相視一笑算是暫別過,然后看向宋暄,“五皇兄,我們走吧。”
宋暄“嗯”一聲,目光望向某處,似有幾分心不在焉。
宋清歡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道,“五皇兄,怎么了?”
宋暄收回目光,遲疑一瞬,開口道,“方才,你們是第幾個到的?”
“我們在君徹之后到的。”宋清歡不解,“有什么不妥么五皇兄?”
“你可聽到君徹同昭帝說了什么?”
宋清歡搖頭,“我們來之后他們便沒單獨再說過話了。”
宋暄應一聲,神情有幾分凝重。
宋清歡微一思忖,大約也猜到了幾分,若有所思看一眼不遠處微落于人后的君熙,“五皇兄,可是五皇子他?這兩日究竟發生了什么?”
看到宋暄與君熙居然一道回來,說不好奇自是假的。
宋暄收回目光,壓下心底隱憂,朝宋清歡寬慰一笑道,“這兩天發生太多事了,回去路上我同你一說。”
“好。”宋清歡應了,遂壓下心底的胡亂猜想,隨宋暄一道,上了同一輛馬車。
眾人一一上了車。
沈初寒目送著宋清歡與宋暄一道上了馬車,方不疾不徐,緩步朝自己的馬車而去。
忽的,感到一道濃烈的審視目光落于自己面上,徐徐抬眸望去,正見君徹站在馬車前,負手而立,眸光幽暗,沉沉望向這處。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
沈初寒神情依舊涼淡,起一絲波瀾。
君徹的目光卻是在他面上那塊銀色面具上沉沉打量許久。
片刻,沈初寒眸色愈冷,收回目光,邁開修長的腿,抬步上了馬車。
簾子落下,隔絕了君徹打量的視線。
他這才垂了眼瞼,目色沉沉也上了馬車。
車隊緩緩駛動起來。
暮色四合,道旁暗影重重,一如每個人心底不一的心事。
君徹半倚在車壁上,雙目緊閉,一臉疲累。
須臾,他睜眼,看一眼手臂上被自己劃傷的口子,緊緊一咬牙。
他知道,他現在還絲毫不能松懈,一回宮,父皇就必會召見他和君熙對質。成敗與否,就在此一舉了。
所有的人證都已被他解決,至于宋暄,昭帝心中對他已然不信,也不是什么大問題。
思及此,微微松了口氣。
只要能過了這一關,他奪得太子之位上的最大障礙便已解決。
只是——
雖如此,心中仍有隱憂。
那就是,涼國丞相沈初寒。
沉沉睜眼,挑起車簾朝外望去。
此時已經駛上了官道,兩旁是高高的灌木叢,被風一吹,波浪般輕舞。昭國的車隊先行,身后跟著長龍般的車隊,蜿蜒一路。
他的目光定在車隊中沈初寒的車輦之上,眸底陰翳愈濃。
世人皆知,昭國有三位皇子一位帝姬,卻不知,昭國本還有一位皇子,行三,號殊,乃蕭貴妃之子。
先涼帝在位時,好武力擴張領土,一路打到了昭國邊境。昭帝派兵抵抗,兩國各有勝負,涼國占據上風。
后兩國簽訂休戰協議,未表誠意,昭國派出三皇子君殊前往盛京為質。
只三皇子為早產兒,本就體弱,在前往盛京的路上偶感風寒,舟車勞頓一直未見好。本以為只是小病,不想,這風寒卻愈演愈烈,至后竟高燒不退,還未到達盛京便一命嗚呼。
消息傳到盛京和臨都,俱是一片嘩然。
不過,昭國的誠意已然傳達,涼帝便也沒有再為難。念三皇子客死異國他鄉,實在凄涼,遂派人運送大量冰塊出城,預備將三皇子的尸體冰封住,照原路送回臨都。
沒想到,涼帝派去的人尚未到,昭國使團駐扎處突起大火,火勢綿延,將所有的物資糧草都燒了個精光,更為詭異的是,那火還燒到了停放三皇子棺槨的營帳。等到滅了火勢,三皇子的尸體已經被燒了個精光。
因著這事實在過于匪夷所思,所以兩國很快起了風言風語,言三皇子死得蹊蹺,所以才會天降預兆。
這話卻也不是空穴來風。
彼時三皇子在昭國地位尷尬。備受昭帝寵愛的蕭貴妃因病去世,昭帝不愿睹其思佳人,這才遣了三皇子往涼國為質。
可即便如此,昭帝對蕭貴妃愛近乎變態,即便蕭貴妃已死,她對昭帝的影響仍不可小覷,萬一昭帝愛屋及烏,這太子之位最終花落誰家,仍是個未知數。
所以,朝中想讓三皇子死的人很多。
而那些風言風語指向的矛頭,便是其他三位也有可能成為太子的皇子。
然而,三皇子到底已死,再多的猜測,也沒法讓死人復生,此事便漸漸這般不了了之,再無人提起。
但是——
這些市井流言,君徹卻是全然不信。
當年三皇子對他們而言,的確是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更何況,彼時的昭帝甚至有廢皇后立蕭貴妃為后的打算,這讓其他人都未免有些惶恐不安。
因此,聽到三皇子被昭帝選為質子的消息時,幾人都松了口氣。然而,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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