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昭帝總覺得自己有些心緒不寧,卻又實在找不出原因。
照理,他近日諸事順利,不該有這種感覺才是。
沈初寒回臨都之后,果然沒有辜負他的期待,雷霆手腕,將被君徹奪走的大部分權利又重新奪了回去,朝堂局勢重新恢復平衡,端王派和寒王派勢均力敵,還有一部分人持觀望態度,正是他想看到的互相制衡的局面。
只是——
昭帝皺了眉頭,看向窗外高懸的圓月。
他總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
雖然君徹最近在朝政上表現出咄咄逼人的狀態,而沈初寒只是被動防守,可昭帝卻覺得,自己這個半途歸來的三兒子,城府要比心機外露的二兒子深得多。
這也是他為什么覺得不對勁的原因。
照理,沈初寒人雖離開臨都,手下勢力卻還在,不可能如此輕而易舉就讓君徹占了上風去。除非……他是刻意示弱,借此來麻痹自己。
昭帝曲起手指,在書桌上敲了敲,眸中有寒光凜冽。
若真是這樣的話,沈初寒那邊,絕不可掉以輕心。
他其實一直都知道,沈初寒并非池中物,留著他,終有一日要成心腹大患。之所以如今還按兵不動,一則是為了制衡同樣狼子野心的君徹,二則,他想看看沈初寒的勢力究竟有多大,只有等他的勢力全部暴露,自己才能一網打盡,他才不會死灰復燃。
而他敢如此篤定事情不會超出他控制的最主要原因,是他手中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籌碼。
只要有那籌碼在手,沈初寒就不敢輕舉妄動。
昭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視線落在面前的奏折上,一目十行看去,卻是“啪”地將折子猛地合上。
這群老匹夫,管東管西又管到自己頭上來了!
前幾日他是做得過了些,召了三名剛入宮不久的秀女同時侍寢,玩鬧折騰了大半夜,第二日睡過了頭,便罷了早朝。
不知怎的,這事傳入了那些朝臣耳中,一個個像自己犯了什么十惡不赦的大罪似的,苦口婆心地上了好幾道折子。嘴上說得冠冕堂皇,說什么不能耽于女色,實際上,不過是怕他們那些入宮已久的女兒孫女們失寵罷了。
他冷哼一聲,眼底有狠戾幽光浮動。
其實他對女色并無多大興趣,最近去后宮的次數多了些,為的,不過是一個子嗣問題罷了。
他子嗣單薄,到如今,可繼承大統的,也只有沈初寒和君徹了。偏生這兩人都不是什么言聽計從的主,一旦他們坐上太子之位,下一步瞄準的,就該是自己的皇位了。
他怎能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所以最近生出了另擇太子的想法。
但首先,他得先“造”一個太子人選出來,所以最近才頻繁召幸那些剛入宮的秀女。新入宮的秀女年歲不大,更容易懷上子嗣。
至于那晚召三女侍寢的事,他承認自己的確做得有些荒唐了,卻不過是被氣得狠了罷了。
一想到她決絕的眼神,心頭就一陣煩躁。
如果不是她反應那么強烈,甚至不惜傷害自己也不想自己碰她一根手指頭,自己又何至于需要找別的女人麻醉自己?
擱在幾案上的手緊握成拳,青筋爆出。
為什么?為什么這么多年過去了,她對自己仍然如此絕情,連看都不肯多看自己一眼?君無垠都已經死了二十幾年了,為什么她還在念著他?
自己究竟有哪一點不如他的?!
一想到這里,心中的怒火就不斷往上蹭,大袖一拂,幾案上的奏折“嘩啦嘩啦”掉落一地。
一旁伺候的王喜嚇了一跳,忙跪了下來,嘴里惶恐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昭帝眸光陰沉,死死定在地上散亂的奏折上,薄唇緊抿,一言不發。
王喜不敢多說,只得小心翼翼地跪在一旁。
良久,昭帝才沉沉看向他,“你起來吧。”
王喜應是,神色恭謹地站了起來,瞥一眼地上凌亂的奏折,斟酌著開口道,“時辰不早了,皇上要不先歇下?”
昭帝抬頭,沉沉看一眼窗外月色,胸前氣息有幾分起伏。
王喜小心覷一眼他面上神色,想起外頭等了許久的內侍,只得硬著頭皮又開口道,“皇上,敬事房的小祿子已經在外候著了,您看,要不要召他進來?”
昭帝眉頭狠狠一皺,王喜的心也跟著狠狠一顫。
“不用。”昭帝冷聲開口,一頓,又道,“你也下去吧。”
王喜眉眼微動,似乎明白了什么,也不敢怠慢,躬身應了,將地上散亂的奏折整理好后,快步退出了內殿,又將所有人都遣出殿外,這才合上殿門,在殿外恭謹地守著。
王喜走后,殿內又靜了下來,愈顯空曠。
昭帝起身,深吸一口氣,眼底暗流涌動。他盯著面前堆積的奏折看了一瞬,忽的轉眸,犀利的眸光射向墻邊那一排整齊的書架。
心中那團火似乎越燒越旺。
明知道現在過去迎接自己的只會是一張冷若冰霜的臉,可偏生抑制不住那顆蠢蠢欲動的心,猶豫片刻,終究還是抬了步,朝書架走去。
書架旁立著的汝窯落地美人花瓶中插著幾支臘梅,散發出幽幽香氣。
他神思一晃,不再猶豫,伸手將花瓶一旋,眼前的書架剎那間向兩旁分開,露出里間黑黝黝的暗道來。
昭帝從書架上拿起一個火折子,將暗道墻壁上最靠近他的那盞燭臺點燃,只聽得“咻”的一聲,仿佛有什么神奇戲法似的,地道墻壁兩旁的燈盞從前往后,一一亮了起來,頃刻間便照亮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道。
魯班造的地宮,自是精妙非凡。
幽幽燭光中,白玉石鋪就的臺階一直延伸至地道最里。
昭帝伸手從墻上取下一把鑰匙,然后踏入了地道中。
身后的書架緩緩合上,昭帝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地道的轉彎處。
約莫行了半盞茶的功夫,眼前出現了一道木門,昭帝停下了腳步,從袖中掏出方才取下的那把鑰匙,插入了門上裝著的銅鎖。
鎖還很新,看上去剛裝上不久。
昭帝幽深的眸光落在那把鎖上,眼底暗影沉浮。
那一日,他與沈初寒在寢殿中議事,不想她竟逃脫了宮女看管,偷偷潛入了地道,試圖給沈初寒發出求救信號,好在宮女發現及時,在她還沒來得及跑暗門前時便抓住了她,但到底弄出了些許動靜,也不知沈初寒有沒有起疑。
在那之后,他便命人在這木門上加了鎖,只能從暗道里面打開,徹底封死了從地宮里進暗道的可能。
鑰匙一旋,耳邊傳來“咔噠”一聲,鎖開了。
他伸手拉開木門,走了出去,推開門的瞬間,有清脆的鈴鐺聲在地宮響起。
熟悉的景致出現在眼前。
永遠生機勃勃的名貴花木,綠藤纏繞的木質秋千,還有……那身后那一株艷烈似火的鳳凰木,還是多年前瑯嬛宮最美的模樣。
鳳凰木粗壯的樹干上開了一道門,原來,暗道的入口,正是在鳳凰木樹干里面。
看著眼前的景致,昭帝神情略有些恍惚,心底的怒氣似消去些許。
這時,偏殿住著的宮女聽到鈴鐺聲走了出來。
打頭的,是那日被喚作蘭息姑姑的宮女,她年級最長,似乎已有三四十來歲的年紀。
身后還跟著四名小宮女,上次那名名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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