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聲音很有磁性，溫和中帶著不容回絕的堅定，劉沂蒙一顆少女心方寸大亂，她腦補(bǔ)過無數(shù)次這種類型的對話，但事到臨頭卻還是慌的語不成句，結(jié)結(jié)巴巴，只說不用了，不用客氣，那人很是善解人意，說不慌做決定，我叫韋康，明天這個時間會再打電話過來。

    劉沂蒙找到弟弟和臟孩商量，說那人打電話來要報恩，咱要啥合適？

    “要一輛公路賽。”臟孩不假思索的回答，“碳纖維鈦合金四沖程的進(jìn)口大排，給錢也行，咱自己去碣石買！”

    “要什么公路賽，賠我一桶白酒就行。”劉昆侖大大咧咧道，他想起來這事兒屁股還疼，四姐用掉的那一桶5升裝52度廉價白酒的賬都算在他頭上了，劉金山認(rèn)定兒子偷喝了自己的酒，用一根竹板把劉昆侖的屁股打開了花。

    “幼稚的要死，和你們小毛孩子說不到一起去。”劉沂蒙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生氣的一跺腳，出去了，外面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空氣漂浮的臟東西被雨水帶走，大垃圾場只有在這時候才不那么臭氣熏天。她走到自家鍋屋外，母親正在雨棚下干活，雨水順著彩條布棚的沿子滴落成一條直線，母女倆一邊削土豆皮一邊低語了半天，屋里傳來劉金山的怒吼：“人呢，死哪去了！”

    母親站起來，在圍裙上擦擦手說：“放心，我和你爸說。”然后進(jìn)屋去了，過了一會，劉金山把四丫頭叫進(jìn)來說：“恁娘都給我說了，你把小五叫來，我有話和你們說。”

    五分鐘后，兩個孩子站在威嚴(yán)的父親面前，眼睛盯著腳尖，大氣不敢出。

    劉金山吞云吐霧，廉價香煙的味道嗆的人直想咳嗽，半晌他才說：“事兒我知道了，這是個好機(jī)會，可咱們雖然是撿垃圾的，也是講究人，漫天要價的事兒不能干，這么著吧，就讓那個人帶你們進(jìn)城，介紹個活干，省的整天在我跟前晃來晃去的礙眼。”

    姐弟倆交換一下眼神，驚喜萬分，他們?nèi)ミ^城里，呼吸過那里的空氣，知道外面世界的精彩，不然三姐也不會被那個姓王的油膩中年男人幾句話就拐走了。

    “走吧，以后掙了工資，別忘了給家里打錢，孝敬爹娘。”劉金山大手一揮，遣散了兒女。

    第二天同樣的時間，分秒不差，韋康再次打電話過來，劉沂蒙早已打好腹稿，臺詞練了上百遍，回答的得體而流暢，韋康也很爽快，告訴她一個地址和電話號碼，讓他們姐弟倆隨時過來。

    劉沂蒙看著紙上的地址：近江市望東區(qū)烏魯木齊路88號。

    離別的時刻總是傷感的，劉昆侖的小伙伴們買了酒菜，一幫人在秘密基地喝了個痛快，酒酣耳熱之極，劉昆侖拍著臟孩的肩膀，第一次喊他的大名：“臧海，今后我的位子就是你的，帶著弟兄們好好干。”臟孩眼圈紅通通，用力的點頭。

    窗外雨正急，密集的雨點敲打著鐵皮車頂，小伙伴都已橫七豎八的躺倒，劉昆侖拿出藏出日記本，咬著嘴唇望著雨幕想了半天，終于在空白頁上寫了一首詞，岳飛的滿江紅，他覺得此刻只有這首詞才能襯托他壯懷激烈，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的豪邁心情。

    又過了兩天，母親給姐弟倆收拾好了行囊，兒行千里母擔(dān)憂，本來母親想讓劉金山陪著一起進(jìn)城的，可是父親說孩子大了，總要離開爹娘的照顧，讓他們闖去吧。

    望著兩孩子背影遠(yuǎn)去，劉金山拖著蹣跚的步子往回走，拒絕了妻子的攙扶，他身有殘疾，妻子也因為長期撿垃圾關(guān)節(jié)腫大，肺也不好，他們離開大垃圾場已經(jīng)無法生存，但兒女還有希望，還有未來，不能困在這個大垃圾堆上。

    姐弟倆先坐著臟孩的三輪車來到三公里外的國道上，離別之際，臟孩摸出一把黑黝黝的匕首，鄭重其事道：“昆侖哥，這個留著防身。”

    匕首是臟孩在垃圾堆里淘的，全長三十公分，原配刀鞘已經(jīng)丟了，用塑料管自己做了一個，刀口位置鐫刻著u.s m7 字樣，找高人看過這是美軍越戰(zhàn)時期的刺刀，臟孩將這把匕首看的比生命還重要，劉昆侖自然也不能辜負(fù)兄弟的厚望，雙手接過，用力的點頭。

    在路邊等了半天，上了一輛長途汽車，花十一塊錢坐到近江城里的長途汽車東站，汽車站和火車站是連在一起的，站前廣場北邊是一個小商品大市場，車多人多，攤販云集，兩人下車出站，記著爸媽的叮囑，沒敢在火車站周邊吃飯，擠上了一輛公交車，這里是始發(fā)站，人特別多，售票員端著票盒子開始賣票，劉昆侖伸手掏錢，卻摸了個空！

    走南闖北的老爸千叮嚀萬囑咐，火車站扒手多，劉昆侖還是疏忽了，他一陣暴怒，擠到車門口拍打著：“開門，下車！”公交車根本不停，到了下一站才停下，劉昆侖姐弟在司機(jī)和售票員的罵聲中背著行李下了車，步行趕回始發(fā)站，劉昆侖惡狠狠的眼神盯著站臺附近幾個游逛的家伙，一言不發(fā)。

    他就這樣盯了二十分鐘，沒發(fā)現(xiàn)誰在行竊，但哪個是扒手倒是很清楚，有個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胳膊上搭著一件西裝，每一趟公交車來他都要往前湊，嘴里嚷嚷著別擠別擠，卻扎在人堆里不出來，可每回車走了，他還在。

    又一趟公交車駛離站臺，中年男子正打算洗皮子，忽然一只穿著四十二碼皮鞋的大腳帶著六十公里的時速踹在他后心上，整個人飛了起來，落在三米外的地上，嘴角帶血，掙扎了幾下還是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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