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似乎早已經被掌握在一個人手里，哪怕是從來沒有露面，一直藏在混沌世界里，不被人知道的莫瑤，也成了孫時問計劃中的一部分。
而孫時問對莫瑤的妥協很是滿意，有了梁成飛，就等于掐住了莫瑤的咽喉，他的大計也終于等到了有起色的一天。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瘋狂的夢想。
梁成飛在晉都，見過很多人癡人做夢，想要長生。
而對孫時問來說長生只是他的第一步，他需要保證自己能活足夠長的時間，才能完成自以為的偉大夢想。
緩緩的站起來，他的臉上出現了一種難以抑制的歡悅。
這是他該有的驕傲，因為這幾百年來從未有人能控制神龍，而今天，他孫時問成功做到了。
然而，孫時問倏地頓住了，還未完全站起的身子，也呈一種彎腰的姿態定在半空。
隨即，他的老眼里露出了驚訝，臉上瞬間變得慘白。
“你，你是梁成飛？”孫時問發現了梁成飛臉上表情的變化，剛才那一絲帶著女人氣息的神色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剛毅，一種森然。
“我從來都是梁成飛。”
梁成飛一開口，神色已經恢復正常，嚇得孫時問倒退一步，腳下不穩，險些跌倒。
“莫瑤呢？莫瑤不是占據了你的身體么？為何你還能蘇醒，這是怎么回事？”孫時問滿是驚恐之色。
梁成飛閉上眼睛道：“我與莫瑤心靈相通，她早就出過混沌世界，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而她所用的方法是與我的神識重疊，這樣她就不會被外面的世界傷到，我也因為她的神識可以離魂，因此，我們兩人的神識，可以說是相輔相成的。”
“呵呵，神識重疊，這怎么可能，你們兩人男女有別，人龍有別，怎么能做到？”孫時問內心中倍感惶恐。
梁成飛淡淡道：“為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你是沒機會知道了，剛才莫瑤趁著我意志不堅，控制了我的神識，但你跟她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所以，你想這么做，你也應該問問我的。”
“問你？呵呵呵，梁成飛，你數次破壞我的計劃，到了這一刻，你也要誓死和我抵抗么？”孫時問老眼如炬。
梁成飛道：“我真是沒有想到，莫瑤竟然為了我愿意向你妥協，我很感動，可是我只能對你說一聲抱歉，因為我寧可死，帶著莫瑤一起死，也不會讓你來殘害這個美好的世界，你的存在早就是多余的了。”
“不，不會的，這世上沒有人能阻擋我，梁成飛，讓莫瑤出來，否則老夫定叫你生不如死，你信是不信？”
“呵呵呵…………”蒼涼的冷笑聲在天際傳響，梁成飛仰天笑了起來，質問道，“你，何時讓我有過快樂？我梁成飛早已經生不如死，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身體是我的，我梁成飛和莫瑤擁有同為天道的修為，既便她法術高強，但是她想要控制我，也沒有那么容易的。”
“而我，和莫瑤的選擇相反，我甘愿一死，莫瑤強求不得，你老匹夫更不能強求，可死，談何容易？”
“好！”孫時問身影一閃，手指微微蜷曲，體內的真氣爆發而來，神龍訣再次運在了手中。
梁成飛死死的盯著他：“我體內的龍髓乃是誰也傷害不了的寶物，莫瑤早就將龍髓給了我，藏在這塊龍骨里，因此，我的死早已經連我自己也不能控制，更何況是你？即便你剛才拍下那一掌，我也不會死，莫瑤只是不愿意看見我如此折磨自己而已，所以，你未免高興得太早。”
“我不信，你不信連神龍訣也殺不死你！”
“分筋錯骨決…………”
孫時問的身影猛然化作一道閃電，第一式打出，龍嘯再次席卷而來，這一掌對準了梁成飛的心臟。
我們已經親眼目睹，孫時問殺死玄門大使的慘狀，此時，比之前更加用盡渾身解數的一拳，擊在梁成飛身上，可是梁成飛沒有躲。
“轟…………”
強烈一掌分筋錯骨，貫穿了梁成飛心口。
梁成飛嘴里鮮血如注，好似將五臟六腑都噴了出來。
明顯的，他是在找死。
然而，他的眼神仍然如鬼魅一般盯著孫時問，繼續朝著他靠近。
“來啊，不是要殺死我么？來啊！！！”
含糊的聲音，像天上的一陣悶雷，嚇得孫時問渾身哆嗦，頻頻被梁成飛逼退。
“呵，呵呵……梁成飛，該死的梁成飛，上天為何如此眷顧你，我不信，我不信…………”
“毀天滅地…………”
神龍訣第二式起了，看得出來，孫時問拼盡了全力，將這套功夫掌握得出神入化，這一拳，即便是莫瑤也不敢保證自己能抵擋。
忽然間，天地異動，變幻不定，從單一的龍嘯聲變得悶響，仿佛天真的要塌了一般，附近一公里的活物，即便是地上的螞蟻，也因為受到一種強烈的壓迫，無法移動一步，慢慢地，身腳也分家了。
站在孫時問面前的梁成飛，卻連瞳孔也沒有再動一下，陰惻惻的盯著孫時問，恨不能喝了他的血，吃了他的肉。
“死…………”孫時問全身都在顫抖，無數若隱若現的真氣，化成千千萬萬的龍形，呼嘯著朝著梁成飛攻去。
“轟轟轟！”
這一招使得梁成飛全身都在炸裂，慘烈的場景簡直已經到了無法描繪的地步。
但是，梁成飛竟然還沒有倒下，他的眼睛雖然已經變得如猩猩一般，可他仍然連眨也沒有眨一下。
死之前，也似乎要好好記住自己這個仇人。
梁成飛沒有倒下，孫時問卻倒在了地上。
梁成飛直直的站在他面前，像是屹立不倒的泰山，還在用同樣惡毒的眼神盯著他。
孫時問嘴里噴出一口血來，不停搖頭：“不，不是人，你不是人，為什么不死，為什么…………”
梁成飛又笑了起來，仰天嘯道：“不死，即便是死，我也會在你之后死…………”
梁成飛雖然還站著，不過卻是靠著骨骼的支撐，他明顯已經連一步都跨不出去了。
“來啊，老匹夫，我沒有死，你的第三式呢，使出來啊……………”
凄厲的咆哮聲像是厲鬼索命一般撕裂，孫時問緩緩起來，顯然也因為過度的使用神龍訣，真氣早已不足。
可是他又拼盡最后一絲力氣，將神龍訣第三式運起！
“梁成飛！梁成飛！！梁成飛！！！”
他的聲音也已經開始撕裂，連續喊了梁成飛三聲，似乎是嘲笑，譏諷，可笑。
“為什么選擇你，為什么是你，老夫辛辛苦苦經營了一輩子，全部毀在你的手里，上天不公，上天不公啊！！！”
“為什么，你寧愿與老夫同歸于盡，也不愿意做出半點讓步，呵呵，輸了，輸給了怯弱，輸給了怕死，輸給了人生！”
孫時問最后一掌，幾乎已經耗盡所有的真氣，即便他殺了梁成飛，也會被這強大的一掌反噬，導致筋脈斷裂，暴斃而死。
梁成飛知道自己殺不死他，不正是要用如此恐怖的辦法逼死孫時問嗎？
這一刻，孫時問真的害怕了，梁成飛是殺不死的神，更是永遠不能擊敗的魔鬼，已是一個讓人永遠無法擺脫的噩夢。
決戰之中，他竟用自己的堅毅，用自己的不死之心，想要活活將孫時問逼死！
古往今來，千年江湖，梁成飛恐怕是唯一一例，用毅力殺人的神話。
他就這樣盯著孫時問，盡管真的只剩下最后一口氣，卻仍然像雄獅一般，永不睡去。
孫時問掌上真氣越運越強，但與此同時，他也因為反噬，嘴里的血液來得更加猛烈了。
這一掌已經迫在眉睫，兩人會隨著這一掌，一起消逝在這個世界上。
可是，突然間，一道鬼魅般的身影，陡然從天而降似的，站在了孫時問和梁成飛中間。
孫時問臉色變了，梁成飛的臉色也變了。
“女兒…………”
站在兩人面前的竟然是毒女，她身穿一襲白衣，正對著孫時問，那一道無與倫比的背影，映入了梁成飛瞳孔里。
“他救過我的命，我代他死！梁成飛是不能死的，這世上還有千千萬萬的人等著他救命…………”
“噗…………”
孫時問再也無法控制手中的神龍訣，或許在自己將死之際，他忽然不愿意殺毒女，她已經是他在世上最后一個至親。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果然一點不假，撤掌等于自殺，可是他毫不猶豫的撤了掌。
孫時問一把推開梁成飛，暴喝道：“看著你，死，我也會看著你，不怕，我不怕你…………”
轟然倒下，孫時問的眼睛仿佛也要突了出來，如死魚一般盯著梁成飛。
梁成飛神光陡然暗淡下來，閉上眼睛，嘴角勾起的笑容還沒有擴散，似是可以瞑目了，強撐著身體的最后一口氣，忽然從身體消失，整個人也山崩地裂一般倒下。
天空是什么顏色？
有人說，天空是藍色的？
可是有人卻說，天空是灰色？
而將死之人，他們的天空是否是黑色的？
梁成飛最后一眼看見的天空，那是一個笑臉，笑臉在擴散，在蔓延，也在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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