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長樂宮。
宮外,艷陽高照,花紅柳綠,春風(fēng)輕撫。
宮內(nèi),昏暗漆黑,四下無人,寂寥無聲。
咳咳咳~
良久,只聽的在那宮殿深處傳來劇烈的咳嗦之聲。
痛苦!
憋屈!
兩行渾濁的淚水在眼角處流淌了出來,昏迷三日的曹操再次睜開了雙眸。
“呼~”
仰面瞅著宮殿,冰冷的宮殿仿佛一口巨大的棺材,方才正在一點點的將他吞噬。
“自己要死了嗎?”
輕微的喘息之聲在大殿回蕩著,卻是沒有人回應(yīng)他。
曹操喃喃自語的嘀咕著,卻不知道兩旁的宮女與太監(jiān)已經(jīng)顫抖的跪了一地。
“朕榮膺受命,征戰(zhàn)二十六載,橫掃天下諸侯,方有今日之太平天下。
可是……這萬里的江山卻是要與朕永別了!
文若、志才、奉孝、文和、程昱、妙才、子和……還有……致遠……咳咳咳……”
曹操一個個的念叨著那些曾經(jīng)與他并肩作戰(zhàn)的名字。
儒家俊朗的荀彧,放蕩不羈的郭嘉,奮勇殺敵的夏侯淵,詭異莫測的寧容。
那些自己熟悉的身影現(xiàn)是再也不能與他們奮斗殺敵了!
當年的夢想如今真的實現(xiàn)了,也不知道自己死后,后人會如何評價自己。
是窮兵贖武的魏高祖,還是殘暴不仁的魏高祖,亦或者是那竄立漢庭的奸賊……
呵呵……
過去了!
都過去了!
自己這一生戎馬,勝似他人百世。
自己雖沒有開疆擴土,卻是還天下以太平!
夠了!
自己做的夠多了!
“咳咳咳……”
曹操掙扎的爬了起來,喘息著濃重的粗氣,臉色異樣的潮紅。
“來人……替……朕更衣!”
曹操深呼一口氣,強忍著身體的空虛,顫抖著手,對著空蕩蕩的大殿命令道。
哐當~
塵封多日的長樂宮終于迎來了第一縷陽光。
“天氣真好……”
虛弱的曹操仿佛沒有看見那些魚貫而入的宮女們,瞇著眼睛享受著最后的陽光。
殿外。
曹昂卻是早早的得到了消息,此刻正在殿外等候著。
“老臣見過太子殿下!”程昱與賈文和一前一后來到長樂宮宮外,對著早已封侯多時的曹昂行禮。
“兩位大人幸苦了,還請等候片刻!”
曹昂語氣淡然的說著,舉手投足間不卑不亢,帶著一股渾然天成的霸氣。
“喏!”
兩人都是歷經(jīng)風(fēng)雨的老人,豈能不明白此刻的意義。
“噠噠噠……”
戰(zhàn)馬之聲由遠及近,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長樂宮的安寧。
是誰?
竟然敢在宮中騎馬!
程昱和賈詡不約而同的回身望去,卻見遠處三匹高頭大馬疾馳而來。
是他們!
夏侯淵!
夏侯惇!
曹洪!
隨后而來的乃是荀攸,等他看到夏侯兩兄弟與曹洪時,心中頓時咯噔一下。
“陛下可是……”
悄悄的來到程昱身前,荀攸臉色凝重道。
“不可說!”
賈詡眼眸轉(zhuǎn)動,瞅了眼站在最前面的太子曹昂,微微點頭卻是輕聲說道。
原來如此!
荀攸是得到消息才匆忙趕來的,而送消息的正是曹操身邊的宦官。
“太子殿下!”
張遼與黃忠等人沒有郡王的特權(quán),只得快步狂奔。
“張黃兩位將軍也來了!”
荀攸暗自嘀咕著,眼睛在眾人身上轉(zhuǎn)動。
現(xiàn)在來的這些人有文有武,除了少部分是手掌權(quán)柄的當朝官員,其他大部分皆是舊臣。
就像曹洪張遼等人,他們一方乃是宗師將領(lǐng),一方乃是異姓將領(lǐng),雖然他們現(xiàn)在沒有掌兵之權(quán),只得在武英殿參謀軍事,可是一旦大戰(zhàn)來臨他們?nèi)匀挥薪y(tǒng)兵之權(quán)。
而像自己與程昱等人,那是大魏的股肱之臣,是跟隨曹操打天下的存在,在朝中的威望自然風(fēng)頭無兩。
也正是因為如此,曹操才會放心的養(yǎng)病,因為他們是曹操留下節(jié)制太子與秦王的舊臣。
只是……
看如今這情況,太子殿下顯然是已經(jīng)得到了消息。
可是怎么沒有見到秦王的到來呢?
其實不單單荀攸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就是曹洪這般心思粗礦的人為發(fā)現(xiàn)了。
不但秦王曹植沒有來,就連那些與曹植親近的大臣都沒有出現(xiàn),這說明了什么?
再次抬頭望著眼前的曹昂,他們突然發(fā)現(xiàn)那個曾經(jīng)幼小身影已然變得高深莫測了起來。
“太子殿下……”
等到郭嘉和戲志才緩緩出場,大魏朝廷的三省六部、南北兩司的各級官員算是皆有代表人了。
“兩位軍師有禮了!”
曹昂側(cè)了側(cè)身,不但沒有受兩人的禮節(jié),反而頗為客氣的還禮說道。
別人的禮節(jié)他都可以受,因為那是君臣之禮,可是唯獨有三個人他必須禮遇有加。
那便是樞密院的三使,師傅寧容、鬼才郭嘉、奇才戲志才。
其實大家都明白,樞密院的成立目的就是為了節(jié)制兵權(quán),統(tǒng)兵、調(diào)兵與掌兵之權(quán)的三全分立。
而樞密院的職責(zé)就是掌兵之權(quán),大魏十六衛(wèi)的兵權(quán)皆歸樞密院轄制,聽起來權(quán)力滔天,實際上卻是牢籠之權(quán)。
且又因為軍政分離,是以樞密院不參與朝中大臣,換言之郭嘉等人其實算是半個閑賦在家之人,他們沒有權(quán),只是大魏朝的定海神針,自然可以得到曹昂的禮遇。“大魏建國二十又三年,自張遼將軍平定江東,甘興霸震懾南海以來,國朝的策略便是發(fā)展民生,開啟民智,至于北方的柔然與西域的氏族,那不過是大魏軍隊的磨刀石而
已!”
郭嘉明亮的眼眸盯著曹昂平淡說道。
聽到那不容質(zhì)疑的語氣,曹昂并沒有惱怒。
他知道這是郭嘉對自己的交底,也是對自己的支持。
大魏王朝是他們曹家的沒有錯,可也是大魏子民的天下,接下來十年全力發(fā)展民生經(jīng)濟是他們當初共同定下的國策。“郭軍師所言甚是,自黃巾之亂由始,大漢民族凋零,百業(yè)待興,父皇以十載橫掃八荒六合一匡天下,又用十載勸課農(nóng)桑,安撫百姓,如今卻是應(yīng)當進入王朝建設(shè)之期,如
此方可打造大魏江山的銅筋鐵骨。
不過……還請兩位軍師不辭勞苦,厲兵秣馬,十年后他們將是大魏開疆擴土的刀劍!”曹昂對著郭嘉交底說道。
“善!以王道行中原,以霸道威四海,這本就是國朝的策略!”郭嘉撫掌道。
曹昂的意思是說,只要自己登基,十年內(nèi)自己不會妄動干戈,可是這十年軍隊不能喪失斗志,他們必須在十年后去周邊國家掠奪。
而郭嘉則是表示,現(xiàn)如今江山已然一統(tǒng),你們曹家坐了天下,那就應(yīng)該善待百姓,至于對外邦動武他并不在乎,因為當初定的國策就是取外域之物,發(fā)展中原。
“仁孝之道乃國朝根本!”
戲志才瞅了眼殿內(nèi),不由的補了一句。
“然~”
曹昂眉頭上挑,臉色堅定的說道。
他不會逼宮,否則他也不會等到今天。
“陛下有旨,宣……眾人進殿!”
而就在這時,老太監(jiān)緩緩的走了出來,揚聲喊道。
“遵旨!”
太子曹昂帶頭領(lǐng)旨,而后眾人魚貫而入。
……
曹操穿著龍袍,頭戴龍冠,正襟危坐的打量著眾人,只是他袖袍下的手正死死的攥著。
“唉!果然沒有來!”
等他將眼前眾人掃視了一遍,有些失落又有些欣慰的嘀咕著。
勾心斗角數(shù)十年,曹昂的心思他豈能不知道,曹植沒有出現(xiàn)在這里,那就說明他敗了。
“朕……”
曹操顯然已經(jīng)想好了說辭,這也是他最后一次上朝,只是上朝的地點換作了長樂宮。
“文若先朕而去,朕卻不能繼續(xù)照顧他的后人,太子可愿為朕分憂?”
“兒臣愿意!”
聽到曹操的話,曹昂趕緊上前說道。
傻子才不愿意,這代表著皇帝對自己的認可。
“善待手足,方能強筋健骨,太子當謹記!”
曹操的的目光有些游離,喘息幾聲繼續(xù)道。
“太子昂,仁孝聰慧,政務(wù)純熟,深的朕厚望,當繼承大統(tǒng)……
如致遠、奉孝、妙才、子廉等人志慮忠純,可輔佐太子定鼎乾坤當不負朕心!”
曹操到也干脆,當著眾人的面宣布了他人生最后一封旨意。
“兒臣謝父皇!”
曹昂暗自吐了口氣,上前跪拜在地。
這是他最希望看到的情景,也是他把眾人喚來的原因,他就是要讓人知道他的皇位是曹操親口傳下的。
“臣等謹遵陛下圣旨!”
郭嘉幾人上前領(lǐng)旨謝恩,曹操用最后的帝王之命加封他們?nèi)氤话莸淖饦s。
“朕締造了這萬里江山,同樣,這萬里江山也締造了朕,國朝貧瘠不可加稅,朕去后不可大肆操辦,太子當以國事為重!”
曹操的臉色越來越紅,那挺拔的身影終于支持不住的佝僂了下去。
“太子……太子上前接……傳國玉璽……”
曹操努力提起一口氣,顫抖著拿起那方代表國朝的玉璽向太子曹昂遞了過去。
可是……
當曹昂來到曹操面前時,曹操卻是已經(jīng)沒有了生息,他鼻子一酸,接過了那方玉璽,輕輕的將曹操的手臂放下。
“陛下……駕崩了……”
老太監(jiān)在得到曹昂的示意,哀嚎著喊道。
“陛下……”
眾人紛紛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的哭了起來。
曹昂轉(zhuǎn)身將玉璽放入錦盒之中,卻見里面躺著一封書信,書信的封面上寫著昂親啟,看那筆鋒雄厚的樣子顯然是曹操之前寫的。
“寧武……二十四樓明月夜……”當曹昂打開那份書信時,臉上露出了莫名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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