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是無用的代名詞。這話，還是偉人說的呢。不論干什么，在什么圈子里，人一老實，就混不開，就不行。

    郭小海看著眼前的這個小販，還是那輛破舊的三輪電動車，還是那個瑟縮的樣子，雞柳卷餅的牌子已經破破爛爛的了，也還沒有換。

    整頓活動都過去幾天了，那些心眼來的快、多少有點兒能力、知道些消息的小販，都已經各顯神通，找了或大或小的店面了，好多都還是從人家大的店面租下一個小角落，用來繼續做買賣，反正只要不上街經營就行，也有少數的，找到了其他來錢的路子，直接轉行了。

    可是這個小販，看樣子也真是太老實了，到現在，居然愣是也沒想出個法子，還想這樣跟城管打游擊，能有出路嗎？

    看著他畏縮的神情，郭小海心里既憐憫，又有些恨其不爭。

    “……現在不是一天兩天的突擊活動，以后就是長效機制了，不允許再有想你這樣不正規的流動攤位，明白嗎，”丁子華粗聲粗氣的道。

    小販男人不由得有些驚愕：“那……以后怎么辦，不能做生意，我們家以后靠什么過活啊，我閨女還要上學……”

    “我說你怎么這么笨啊，就不能找個小店？實在不行，到人家店里租出來一小塊地方，賣你的卷餅就是了，你看人家，不都是這樣的嗎，租金還便宜，”中隊長顧海濤有些不耐的道。

    “……找了，可……都被人家找完了，我實在是沒地方啊，大點的店面要的錢又多……”

    “不管怎么說，你這三輪車的買賣是不能做了！”丁子華一瞪眼道。

    “跟你一樣沒找著地方的，還多不多？”旁邊的郭小海問道。

    “沒有以前多了，不過……也不少，我知道的，還有十幾個人吧……”

    幾人不由的面面相覷，光他認識的，就還有十幾個人吶，看來這還是個大問題，他們找不到地方，又不能真斷了他們的營生，別看這三輪車小，可是一家老小還都靠著它養活，這要真是給逼急了……唉……

    “先讓他回去吧，”郭小海揮了下手，對那小販道。顧海濤幾個放開了他，這家伙騎著三輪車趕緊走了。

    “看來光硬性的堵，也不是個兩全之計啊。”丁子華嘆息道，看向了郭小海。怪不得馬有才這么長時間也都沒有把這個事兒弄好，流動商販確實也太多了，除了賣小吃的，還有賣菜的、賣雞賣蛋的，賣啥的都有，都靠著這個，掙口吃的呢。

    “文化那那段，不是主路，東西還有人民路、解放路，都是大路，能不能把文化路這一段利用起來，”郭小海沉思道，“把這段改成個步行街，或者直接就堵上這個路，把這些商販都集中到這里來，建成一個小農貿市場算了。”

    “農貿市場？”丁子華一愣，“還是算了吧，郭部，你不知道，要搞農貿市場很麻煩的，場地布局、衛生防疫、安全監管，幾乎方方面每個部門都有管理，都要審批，很難搞，后期的維護運營更麻煩……”

    真讓人泄氣，不過想辦成一件事情，辦法總比困難多。兩天之后，在丁子華的邀約下，監察委的楊偉、人社局的莫小西這幾個原來一個監察組的老伙計，又在城區夜市的大排檔聚會了。當然，陳磊已經跟隨楊弘毅到了京州，沒有來。

    不過就在這次聚餐中，受莫小西一句話的啟發，郭小海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莫小西在人社局工作，丁子華問她這段在忙什么呢，莫小西說正忙著一個再就業人才招聘會。再就業人才招聘會？郭小海當時腦子里就靈光一閃，這可再合適不過了，那些流動小商販，很多都是下崗職工、沒有工作飯碗的人吶，能不能在這塊做點兒文章？

    “就用文化路，直接把它開辟出來，不過咱們不叫農貿市場，叫再就業一條街！”郭小海興奮的道，因為這樣一來，不僅不需要農貿市場那些繁瑣的東西和程序，還能和政府的民生工程掛上鉤，說不定還能享受到好多的優惠政策呢。

    丁子華幾人一聽，也都大感興奮，一起商討起來，一個合適的計劃，慢慢的形成了雛形。這就是頭腦風暴，集體的智慧結晶。

    郭小海是這樣打算的，小商販全部集中到文化路，然后統一打造樣式整齊的小推車，交由他們使用經營。這也是他當初看的一個小吃加盟的廣告得到的啟發，都是統一的推車，整齊劃一，也好看。

    不過這樣一來，牽扯到了一個問題，錢。一輛推車，成本怎么也得一千塊錢左右，上一百輛，這就要小十萬了。你讓一個小販拿出一千塊錢來，他肯定也舍不得。創文辦呢，臨時機構，又沒有財權，縣財政也沒個好的由頭來列支這筆資金，而且口子一開，要花錢的事情多著呢，呼呼的都要找來了。看來這還得好好謀劃一下。

    “這錢肯定得職能局出啊，”楊偉夾了一筷子剛上來的醋溜肥腸道，“再說了，城管局，大局，一年光招待費，也不止這么點兒錢吧。”

    說的倒是，不過，局長張法輝會答應嗎？幾人都看向了丁子華。丁子華卻咂咂嘴，有些內疚的搖了搖頭，道：“早知道，當初就不應該圖痛快，對張法輝那樣了，得罪了他，現在他能答應嗎？即便答應，恐怕多少也得使點絆子。”說著，他看了一眼郭小海，很是有些歉意。

    郭小海揮手道：“不要這樣想，不管做什么，先講個痛快，放得開手腳，要都這樣想，唯唯諾諾，瞻前顧后的，誰也不敢得罪，還能干什么事，再說了，自己不也覺得窩囊嘛。”

    楊偉和莫小西都好奇，等聽完丁子華講述當天發生的事兒，兩人卻都同意郭小海的，有些人，就是不能慣著，不能說快意恩仇，最起碼，不能為了提拔升官，就沒了骨氣，沒了原則。一個人，精氣神兒是首要的，不能讓人拿當軟柿子捏。

    話雖這樣說，可是氣氛還是冷了下來。楊偉沉吟道：“要不，我給說說看？張法輝這個人，看上，不過眼頭兒倒還算敞亮，我跟他也有一點交集，”

    郭小海擺了擺手，這業務上監察委和城管局一點兒關系都沒有，楊偉要說，那就純粹是用私人關系去疏通工作上的事兒，那成啥了，一碼歸一碼。

    幾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酒，莫小西的眼神，卻一直跟隨著郭小海。這小丫頭，心里也為郭小海面臨的這個難題心里犯愁呢。

    工作了兩年之后，莫小西明顯的已經出落的更加洋氣了，完全沒有了當初小村丫的那個土素勁兒，加上喝了點兒小酒，眼波流轉，頗有些迷離的風情，瞅的郭小海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是不自在。

    其他兩人都知道這小丫頭的心意，郭小海也能體會得到，不過感情的事可不能再這么亂來了，何況她還是莫小米的妹妹，郭小海可忘不了上次喝醉后，在莫小米的房間，那難忘的一夜。姐妹花，已經有了姐姐了，怎么還能再去貪呢。

    所以他現在也只是把莫小西當做妹妹來看待。實際上，他知道莫小西也不乏追求者，現在給梁弘毅當秘書的陳磊，對莫小西就一直很有意思。憑心而論，陳磊這小伙子也確實是一個不錯的人選，善良踏實，現在的發展機遇又這么好，在楊弘毅這棵大樹的蔭罩下，將來做到縣一級的主官，完全不在話下，莫小西能跟他成一對兒，那也是一個極好的歸宿。

    草草又喝了幾杯，便散了場。雖然郭小海有意避開，可幾人還是像以前那樣，最終還是由他順路送莫小西回去。

    兩人并肩漫步街頭，雖然已是冬夜，可莫小西還是春心蕩漾，一路緊靠著郭小海，期望著他能輕輕地攬著自己的腰，擁入懷里。然而最終，卻并沒有。

    莫小西現在住在姐姐莫小米那里。莫小米現在已經到了米國學習酒店管理，還沒有回來，她現在也已經從一個酒店服務員，快速的躍升進了白領精英的階層，在柳媚送她深造之后，她自己堅持又去米國進行深造，也看出了這小妮子的野心可不小。

    “小海哥，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到了住所門口，莫小西忽然問道，她好像感覺到了郭小海刻意的疏遠。

    “啊……哦，”郭小海一下有些慌亂，心臟“砰砰”跳得厲害。“咳咳……怎么會不喜歡呢，我……我一直把你……當成親妹妹一般……”

    “親……妹妹？”莫小西抬起頭來，紅潤的俏臉上有些錯愕，但旋即，美麗的大眼睛好像一下蓄滿了淚水。

    “啊……呃，不早了，快進去吧，早些休息……”郭小海忙有些慌亂的道，不敢看她的眼睛，說完，趕緊轉身就走。

    身后的莫小西沒有再喊他，郭小海也沒敢再回頭看，不知道這個漂亮可愛的姑娘，是不是流淚了，是不是因為一份不能得到的愛，而被傷了心……

    郭小海急匆匆的走著，大步的走著，努力地想讓自己亂七八糟的心平靜下來，可是卻始終做不到。就在這時，電話響了。

    郭小海一個哆嗦，有些猶豫，不知道是不是莫小西打來的，如果這姑娘再問自己那個問題，該怎么回答呢？郭小海不想讓她心里難過，自己確實也很喜歡這個漂亮善良的姑娘，可是，可是又能怎么辦呢？有些感情，有些人，是注定要被辜負的。

    手機卻在執著的響著，一遍又一遍。郭小海終于忍不住，掏了出來。不是莫小西，卻是王若馨打來的。

    這么晚了，這丫頭怎么會打電話來？

    “快說，是不是正在干壞事兒！”電話一通，這小妞便氣勢洶洶的問道。

    郭小海心里一晃，隨即便有些心虛，雖然剛才及時的撤出來了，并沒有跟莫小西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過這一晚上面對著這個風情魅人的小妮子，腦子里老是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些亂七八糟的畫面，說不出口吶。

    他連忙四處張望，聽這小妮子的口氣，難道她也回到益陽來了，正尾隨著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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