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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紅樓修文物 正文 353.第353章

作者/安靜的九喬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歡迎進入前情回顧環節, 尋找隱藏的彩蛋, 發現新驚喜!  皇太子胤礽尚在襁褓之中就被立為太子, 卻是廢了又立,立了再廢。二廢之后, 康熙帝下旨圈禁太子。只不過這太子二廢的風聲由來已久, 自早先“托合臺會飲案”之后, 眾人心里都明白太子大勢已去,二廢只是早晚的事兒。

    即便如此,永順胡同忠勇伯爵府那里, 較之從前,更是門庭冷落。

    畢竟以前還是太子妻族, 現在啥都不是了。

    紅線胡同這邊, 石家即便住在外城, 京里的百姓對于“廢立”這樣的大事還是極為敏感。石詠的母親石大娘聽說這個消息, 只深深地嘆了口氣。

    “太子妃娘娘, 這……可惜了。”

    石大娘嫁入石家的時候,曾經見過當時的太子妃一面, 印象絕佳,是個極賢惠知禮的女子。只是嫁入皇家, 便意味著命運再也不由自主, 將隨皇權之爭起起伏伏……而如今, 卻似乎是塵埃落定了。

    “詠哥兒, 永順胡同那里, 只怕如今日子難過的。你若是能尋個什么由頭, 去走動走動,問個安。”石大娘吩咐石詠。

    “是,娘!”石詠應下,“只是,尋什么由頭好呢?”

    娘兒倆一起犯了愁:兩家多年不走動,空口白牙地,貿然上門也不大好。

    “罷了,等年節的時候,娘再想個由頭,過去永順胡同那邊看看吧!”石大娘嘆了口氣。

    正當這時,石詠收到了賈璉送來的帖子,他過二十歲生日,壽宴之外,又私下邀了幾位相熟的好友與親眷,在前門一家酒家里吃酒,特地也請石詠過去。

    送帖子過來的是個小廝,叫做興兒的,再三向石詠相請:“我們二爺說了,務必請石爺賞臉。賀禮什么的,都是不必的,二爺不興這些個虛禮兒。”

    石詠見賈璉盛情相邀,又多方為他考慮,自然不好推卻,點頭應了,說是到時必去的。他又揣了點兒錢,去琉璃廠淘換了一只西洋舶來的鼻煙壺。那只鼻煙壺完好,只是金屬壺蓋有些舊了,賣家要價不高。

    石詠將鼻煙壺帶回來,將金屬壺蓋重新打磨之后,又細細上了一層金漆,鼻煙壺看起來立即光鮮了十分,用個錦盒一裝,立即拿得出手了。

    這天他按時辰趕到了前門那家酒樓,報了賈璉的名字,小兒當即帶他去了樓上的雅間,到的時候,雅間里已經坐了七八人,連唱曲的姐兒與唱戲的伶人,都已經到了。

    石詠奉上賀禮,然后又向賈璉鄭重拜了壽,這才準備入座。

    他一回頭,見眾人看著自己的眼光多有些不同,又見在座諸人,都是錦袍玉帶、美服華冠的打扮,唯獨他只是一身布衣而已,因此與座之人看他的眼光,也多帶了些吃驚與打量。

    石詠一愣,正琢磨這席上的座次,卻被賈璉一拉,拉到身邊位置上坐了。

    “諸位切莫以衣冠看人,我這位石兄弟,年紀雖輕,可是個能擺弄金石古玩的行家!”

    賈璉說著向石詠飛個眼神,拍拍他的肩,又介紹起與座諸人。

    賈璉這日請的,大多是他賈家的兄弟與親眷。頭一個就是他榮府二房的堂兄弟寶玉。

    石詠忙不迭地起身,與這鼎鼎大名的賈寶玉見禮,心中同時暗暗地道:“果然是一副好皮囊!”

    此時的寶玉,不過九歲十歲的模樣,身量還未長成,但是生得唇紅齒白,眉眼俊俏。石詠與他見過禮,心里暗想,這么點兒大的孩子,接觸在酒樓里吃酒聽曲兒,是不是不大好。

    說話間,石詠卻覺得寶玉對自己原本不怎么在意,倒是一團心思,都放在另一頭那名叫做“離官”的戲子身上。那名離官據說是唱小旦的,在一副俊秀面孔之外,更加有些嬌羞靦腆的女兒之態。寶玉便有些心神不屬,總是偷眼向離官那邊瞧過去,神情之間有些若有所失。

    寶玉身旁一名少年便推推他,低聲喚一句:“寶叔……”

    寶玉這才省過來,不失禮貌地沖石詠點點頭,神色之間淡淡地,就此坐下。

    石詠知道寶玉看不起這世間的“須眉濁物”,自己當然就在其列。只但凡這寶玉格外欣賞,又出身寒微的人物,如秦鐘、蔣玉菡之流,莫不是以顏值取勝,而且是讓寶玉一見便心服的。

    ——這樣直截了當地以貌取人?石詠弄不懂寶玉到底是什么心思,當下也不去深究。

    坐在寶玉身邊的,剛才喚寶玉“寶叔”的那位,則是賈璉寶玉的侄子,寧國府的賈蓉。他與賈薔焦不離孟,孟不離焦,賈薔自然就坐在賈蓉身旁。

    除此之外,與座的還有些賈府的旁支兄弟,外加一兩名清客之流。只是到了午時,卻還不開席。

    寶玉便問賈璉:“薛大哥哥說準了今日要來嗎?”

    話音未落,外頭響起粗豪的一聲笑:“璉二哥,老薛來遲!別是耽誤了哥哥的壽辰席面!”

    一時雅間里走進個年輕公子,與石詠年紀相仿,甚至還要再小點兒,沖賈璉納頭便拜。

    賈璉便一本正經地向石詠等人介紹:“這是表弟薛蟠,是金陵薛家的大公子,如今剛剛舉家上京,正在內務府掛職。”

    這薛蟠聽了,便哈哈一聲笑,說:“瞧璉二哥說的,掛的是什么職,不過就是個名兒罷了!”

    眾人聽了,就一起笑了起來,席間的氣氛倒是比他沒來之前活絡了不少。賈璉吩咐了開席,各色菜式流水價地送了上來,眾人談談說說,極為熱鬧。

    石詠則冷眼望著薛蟠。

    若是這薛蟠剛上京未久,那他不久之前才剛縱奴行兇,打死了人。如今官司也未必已經了結,薛蟠卻照樣沒心沒肺地在赴席吃酒。

    可能“真”紈绔便是這樣,根本就意識不到自己犯了什么事兒。

    只聽席間一名清客開口問薛蟠:“薛大爺,前陣子聽說您是送妹進京候選。聽說這選秀的旨意很快就要下了,令妹……可曾聽到什么好消息不成?”

    薛蟠一搖手:“唉!我妹妹這還沒到年齡,不過早些送她進京,好見見世面罷了!”

    說到這里,薛蟠臉上尷尬之色一閃而過。

    薛家與賈、史、王三家一樣,是內務府包衣,如今賈家抬了旗,賈家的姑娘參加三年一次的大選即可。其余三家,適齡的女孩兒都是參加內務府一年一次的小選。薛家上京,也是想在姑娘適齡之前,先托了門路尋關系,到時求個“落選”或是“免選”,否則自家嬌養出來的姑娘,入宮去做宮女執役,家里是萬萬舍不得的。

    旁人不曉得,但在座姓賈的都是親戚,除了寶玉懵懵懂懂,旁人哪有不曉得的道理?當下賈璉便岔開話題,他見石詠一個人靜靜地坐在一旁,刻意拉著他說些金石字畫的軼事,不愿冷落了石詠。

    兩人正聊著,薛蟠突然在旁邊大聲插嘴:“說到字畫,我才想起來。昨兒我看人家一張春畫兒,畫的著實好。如今只記得是‘庚黃’畫的,真真是好的不得了。”

    聽了薛蟠說話,旁人都真真是汗顏:與座的雖然大多是成年人,可畢竟還有寶玉這樣年紀不大的,而且就連薛蟠自己,其實也只能算是個嘴上沒毛的少年。

    寶玉卻沒顧上薛蟠說的畫到底是什么畫,只自顧自沉吟這“庚黃”到底是什么人。

    他忽然想起什么,一抬頭,正好對面坐著石詠,只見石詠正低著頭伸手捏著眉心,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寶玉便知石詠也解了這“庚黃”之謎了。

    于是兩人轉出榮寧街,在街邊尋了個茶肆,要了一壺茶,就香干花生米之類,坐下來說話。

    這間茶肆位置正在當街,本是個大型涼亭,因此與街面沒有窗墻隔斷。茶座的位置要比街面更高些。兩人選了坐在茶座最靠外的位置上,手邊是一圈“美人靠”欄桿,再往外就是街道。此處視野極好,兩人說話也不怕被旁人聽去。

    饒是如此,賈雨村還是很小心地探出上半身,往“美人靠”的扶手下邊看看,確認沒有人藏在他們目力不及的地方,這才坐下來,與冷子興寒暄幾句,接著壓低聲音,問:“依子興看,如今京中,情勢如何?”

    冷子興沒有直接答,伸出兩根手指頭,說:“這一位……”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一位是不行了。”

    賈雨村沒接口,神色里透著心驚。

    “前日里簡親王剛剛將‘托合齊會飲案’審結,刑部尚書齊世武、步軍統領托合齊、兵部尚書耿額被定了‘結黨營私’。上面的意思下來,這一回,該是難以善了了。數月之內,儲位就可能會有變動。”

    冷子興說來是個古董商人,但也因為這個,上至豪門貴戚,下至官吏文人之家,他都有機會出入。這些消息上也極其靈通。

    賈雨村功利心重,急忙問:“那,賈府……”

    冷子興一笑:“放心!賈家抬旗之前本是內務府包衣,以前與太|子爺有往來也說得過去。何況又有太夫人的情分擺著,皇上是念舊的人。因此啊,以前那點事兒,賈府不會算是黨附太|子。對了,還有一件事要恭喜雨村。”

    賈雨村忙問:“什么事?”

    “江南總督噶禮,上書彈劾賈史兩家任江寧、蘇州兩府織造時虧空兩淮鹽課白銀三百萬兩。”

    賈雨村便懵了:人家彈劾賈家,對他賈雨村來說,何喜之有?

    冷子興繼續笑:“皇上下了旨,這筆錢,著兩淮鹽政代為補還。”

    賈雨村登時恍然:

    賈府要填補昔日虧空,要動用鹽政的錢。而他護送上京的這位女學生之父林如海,如今正是巡鹽御史。賈府正是有求于人的時候,自然會對林如海百依百順。難怪自己遞了林如海的薦書給賈政,對方會顯得如此熱情。

    賈雨村立時笑逐顏開,抬手給冷子興斟滿了茶:“謝子興兄吉言!”

    *

    賈雨村與冷子興一時結賬走人,街角對面一直蹲著的少年人這時候直起身,溜達至剛才這兩人坐過的茶座附近,左右看看沒有人盯著他,一伸手,從“美人靠”欄桿外頭的墻根兒撿起一個灰撲撲的布包,取出布包里面的一面銅鏡,揣進衣內。

    這是石詠和寶鏡商量好的計策。

    石詠剛才看準了時機,趁賈冷兩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溜過去,將寶鏡放置在了兩人茶座外面的墻根兒下,自己則溜到遠處盯著。這便由寶鏡聽了兩人的全部談話,轉頭就一一告訴了石詠。

    石詠聽了寶鏡轉告兩人談話的全部內容,見都是“國之大事”,沒什么是有關古董扇子的,不由微微松了口氣。

    寶鏡卻很興奮,纏著石詠,將什么“托合齊會飲案”、兩府織造、三百萬兩虧空、兩淮鹽政全都細細問了一遍。石詠有些還記得,有些卻沒什么印象了,全靠寶鏡旁敲側擊,讓他記起不少細節。

    “你是說,今日進府的那位林姑娘,就是巡鹽御史之女?賈林兩家是姻親?”

    寶鏡莫名地對剛剛進了賈府的“仙氣”特別關注。

    石詠點頭應了,寶鏡便森森地冷笑:“看來當今這位皇帝擺明了要放賈家一馬。”

    石詠一想,也是。明知道監督鹽政的巡鹽御史是賈家姻親,還讓賈家用鹽政的錢填補虧空,這不擺明了皇帝是打算放水嗎?

    “巡鹽御史只要在那個位置上一天,賈府就會對林姑娘優容一天。可是一旦那位御史挪了位置,兩家只剩下了那點親戚情分,恐怕就有點兒靠不住了。”

    寶鏡總結了一句。而歷史上的武則天本人,也是對娘家武氏一族的“親戚情分”,相當不感冒的。

    石詠卻知道,若是按原書里的情節,林如海是在任上過世的。林如海過世之后,賈府自然也不再會對林家孤女上心。

    他將所知道的大致“情節”都告訴了寶鏡,寶鏡連嘆三聲“可惜”,然后就再也不說話了,不知在思考什么。

    石詠無奈,看看日頭西斜,只得覓了路徑往外城去。路過一家書肆,給詠哥兒買了兩本開蒙的書冊,又將筆墨紙硯之類多少備了些,這才回去紅線胡同。

    才到家,放下東西,石詠突然聽見寶鏡開口:“喂,石小子,你替朕想想,有什么法子,能將朕這面寶鏡,送到林姑娘身邊的嗎?”

    石詠一怔,隨即大喜。

    ——他怎么就沒想到呢?

    寶鏡既能感知“仙氣”,若是也能進賈府,自然能尋著辦法和林姑娘交流。依武皇的心氣兒和手段,和那份愛才惜才的心意,若是由她去輔佐、守護林姑娘,原書中“世外仙姝寂寞林”的命運,一定能得以扭轉。

    大喜之后,石詠與寶鏡卻一起犯了難。

    “不是吧,這里男女大防竟如此嚴重?”寶鏡聽了石詠的描述,難免吃驚。

    “您今天在街面上也看見了。”石詠也很是無奈。

    莫說他是一個與賈府八竿子都打不著的窮小子,就算他是與賈府有一層關系的親朋,內眷輕易見不得外男,哪怕只是傳遞東西,也能被人說成是私相授受。

    兩人……不對,一人一鏡,相對發愁,甚至連什么隔著賈府院墻將鏡子扔進去的法子都想過了,沒一個靠譜的。

    “大戶人家的女眷,總有外出禮佛上香的時候,”寶鏡又想出一個點子,“找個機會,輾轉交給林姑娘,不就行了。”

    石詠想了想,正未置可否間,一轉念,卻記起原書里林黛玉說過一句話,“什么臭男人拿過的,我不要他!”

    石詠想,他現在連個“臭男人”都算不上,只是個“臭小子”。

    他將顧慮一說,寶鏡頓時發作:“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送面鏡子而已,至于嗎?”

    武皇還真是個急性子,連帶寶鏡也是如此。

    其實石詠在這件事上,力求穩妥,主要還是為她人著想。畢竟林姑娘是女神一般的人物,不能褻瀆,更不好輕易連累了名聲。寶鏡罵他顧慮重重、婆婆媽媽,雖然并沒有罵錯,但還是曲解了石詠的一番好意。

    寶鏡一通發泄,將石詠臭罵一頓,第二天卻自己轉了過來,溫言安慰石詠幾句。

    石詠再問它進賈府的事,寶鏡這回氣定神閑地說:“不急!”

    寶鏡只說它要等個恰當的時機。

    然而石詠卻暗暗懷疑,也不曉得這寶鏡是不是暗中托夢什么的,已經與絳珠仙子的生魂聯系上了,否則怎么就突然不急了呢?

    *

    這天石詠不用去琉璃廠,只留在家里琢磨給喻哥兒開蒙的事兒。

    他昨日買的文房四寶和書籍字帖之類,交到弟弟手里,喻哥兒喜得什么似的,連聲向哥哥道謝。結果到了今天,喻哥兒卻將這些東西全拋在腦后,依舊在院子里瘋玩,全無學習上進的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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