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發近了,似乎已經到了那所在的城內,李西來心里卻有一抹淡淡的疑慮,他沒有忘記,問路之時,那些本地人談及那個名字,仿佛仰望高高在上的貴胄,但眼里又有一絲難以察覺的不屑。
漫無目的的閑逛,卻距離那處府邸慢慢接近,四周行人稀少許多,李西來深吸一口氣,不再游蕩。
大步而行,稀疏的行人看到這越眾而出,直向那宅邸的年輕人,不知為何,俱都裝作沒看見,似乎不想惹麻煩。
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走進去,然而天不遂人愿,一聲狗叫,攪散李西來此時復雜期待共存的心情。
一只白毛小狗,咬住李西來褲腳,它渾身戰戰兢兢,害怕到了極點,但卻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討厭,致使它無論如何,都要給李西來添堵。
“好狗不擋道,快滾!”李西來呵斥,白毛小狗頓時松口,夾著尾巴朝他嗚咽。
這時,宅邸的門打開,李西來稍稍隱匿身形,注視那趾高氣昂,帶著十余隨從離去的年輕人。
那人面容異常陰柔,毫無男子氣概,甚至換身打扮,沒有人會認出他是個男人。
微微皺眉,一行人遠走,李西來再回顧時,白毛小狗也跑遠了,它的目的地,正是那開門的府內。
李西來悚然一驚,這狗,似乎和他記憶中某只動物的影子重合,那畜生看他十分不順眼,如果有機會,李西來相信它會毫不猶豫咬自己一口,但那都是過去,畜生或許依舊討厭他,可數年過去,為什么沒有長大,而且長成一條狗?更那么的害怕他,連咬他一口的膽子都沒有了。
李西來木然的跟隨白毛小狗,似乎在沉思,白君的孩子,白虎靈獸的后代,怎么今朝變成了一條狗?而且還是很不好的那種。
朱門大開,似是送客,送離去的一行人,又似迎客,迎接一位許久未至的客人。
辰時過去,太陽盤踞在半空中,一束金燦燦的光線,從大開的朱門中投來,映照在李西來皺眉的臉上。
一道輕微而淡然的呼吸,悄然停滯,卻又很快恢復,只是那扶著門的素手更顯白皙,似乎是在緊握。
李西來抬頭。
新月彎彎,亮星閃閃,一顰一笑動人心弦,更在此時,有一絲悅色,似要放出光芒。
瓊鼻挺巧,櫻桃小嘴,一勾一畫不禁沉迷,不過此時,又有些惱怒,更惹得人憐惜。
手如白玉,膚若凝脂,羊脂白玉從來真實,只是很少有人見過罷了,而那見過人,也因為私心,不愿說出。
淡雅浴衣,山巒伏藏,蠻腰一握,萬千美好,若不親見,誰能想到,竟集于一身。
李西來呆呆看著。
昨日有夢重逢時,今睹容顏恍惚中,洛水之神眉微揚,姮娥仙子眼流波。
“你來了。”光子立于臺階之上,曼妙的身形不見動作,好似只是等回了出門才幾個時辰的人而已。
“光子。”李西來眼中有些歡喜,又有些惋惜,他不知道歡喜從何而來,也不知道為何惋惜?
白毛小狗撲上前,畏畏縮縮的盯著李西來,光子俯身抱起小白,“進來吧。”
“嗯,你都長這么大了。”李西來不時望著那背影,主人已經到了自己的肩膀,再不是那個沒長開的小女孩。
光子低下頭,步子卻是邁的急了,李西來并未發現,思緒不覺間飄向遠方。
人世中,分陰陽,有男女,男人不必多說。
可女子,卻珍貴多了,一捧清泉,明凈無瑕,然而沒有什么,是能夠始終如一,再干凈的地方,都有塵埃。
或許沾染的并不全是塵埃,但清泉總會有不一樣的滋味。
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除非時間停止,不然沒有人能夠改變。
光子一十五歲,美妙無比的年紀,若比作一顆水蜜桃,有人愛吃熟透的,又香又甜又好看,但只剩香甜,卻嘗不出別的滋味,未免太過可惜。而青澀的,太酸太澀,誰忍心破壞?
只有酸酸甜甜,才來帶來極致而至美的感受。
往上一分,酸味淡一分,甜味增一分,往下一分,酸味增一分,甜味淡一分,只有現在,酸甜達到一種奇妙的平衡,咬一口,終生難忘,那是能在生命中最后一刻回味,帶進墳墓里的滋味。
短短一段路走完,家里的下人,看到這個陌生的男子,俱都目露狐疑,沒人接近,反有幾人偷偷離開。
“剛剛那個離開的人是誰?”李西來自然發現府上的異常,但卻沒有多問,而是想起那陰柔的男子。
“安倍虛。”光子淡淡道。
“你來這里做什么?”一張白色符紙出現在素手上,上面有著稀疏的紋路。
“看你啊。”李西來笑望光子絕美的臉,余光不時掃過那張符紙。
“看完了嗎?”光子手一揮,白色符紙飄然落地,幾道白煙飄過,似乎平地出現了什么東西。
“說什么傻話?”李西來眉頭一皺,坐到光子身邊,毫不客氣的伸出手,捏了捏那幼滑的俏臉。
小白畏怯的瞪了李西來一眼,好像很想咬他一口,但終究沒能鼓起勇氣,反而更害怕了,縮在光子懷里不出來。
白色符紙召喚出的東西也出現在眼前,原來是個大掃把,不用人控制,自動在這房間里打掃起來。
“嗯。”光子靠住肩膀,熟悉的感覺浮現心湖,只覺更加穩重,仿佛永遠不會松動,不知為何,眼中已是晶瑩。
“這是掃把精嗎?”李西來溫柔的為她擦去一滴淚水,輕撫烏發,笑道。
“是鬼仆里的帚神,安倍青簡教給我的。”光子馬上不哭了,面上也沒有什么紅暈,白白凈凈的。
“掃地的掃把還叫帚神。”李西來翻了個白眼。
“松人先生他們人呢?”
“他們在后面。”
跟著光子來到后院,李西來面上雖然輕松,但心里卻是凝重許多,悄然走近。“松人伯父!”
躺在搖椅上曬太陽的山田松人好一會才回過神來,他面上蒼白,有幾絲異于常人的陰氣籠罩,即使是熾熱的陽光,依舊無法驅除這只在夜里才會出現的陰氣。“你是哪位?”
“李西來。”
山田松人想了好久,“原來是西來,歡迎歡迎。”
說完便沒了后續,依舊懶洋洋的曬著太陽,至于光子母親,竟是完全無視一干人等,好似壓根沒發現。
心中裝滿了疑惑,李西來離開后院,光子父母絕對沒有生病,身體十分健康,活個**十歲不成問題,但怎么呆呆愣愣,跟丟了魂似的,難道是老年癡呆提前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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